瑪雅千年預測書 第10章 眾神世界與魔鬼勾當——一念之間,決定吉凶 (3)
    一位哲人說過,人因為有所求,才產生了神;人因為有所懼,才抬高了神。瑪雅人的宗教信仰也同樣遵循這樣的規則。他們為自己各種各樣世俗的願望尋找超自然的幫助,這從他們獻祭的方式可以得到證明。他們的獻祭行為是為了討好神靈,帶有「等價交換」的色彩。他們獻上食物、煙草、果子、蜂蜜、魚肉、羽毛、獸皮、貝雕、玉器、掛飾等等,有時也獻上活的動物,甚至活人血祭。至於獻什麼,往往與他們願望的緊迫程度有直接關係。若是一般為了治病療患、解決麻煩、打獵有獲之類事情,那麼獻上一點食物、飾品也就可以了。若是為了請神靈關懷大事,如洪水、瘟疫、蝗災(頻繁發生)、饑荒等等,那麼就不惜流血了。尤其是向雨神祈雨,更是非人牲獻祭不可。

    當征服中美洲的西班牙人看到人祭的場景時非常驚恐。自從公元前206年迦太基迦南人的統治結束之後,這種儀式在西班牙便不再流行,儘管西班牙人在戰爭中仍然繼續屠殺自己的同胞,並且處死宗教異端。人祭給了歐洲人輕蔑瑪雅人的最好理由。我們今天看人祭這一儀式,也會本能地感到厭惡,這是人類歷史上最血腥,最不可思議的事。人類學家研究證明,這一風俗的歷史相當古遠,也相當普遍,許多民族都曾流行這種做法。《聖經·舊約》也告訴我們,猶太人曾經這樣來取悅上帝,而且是拿親生長子作犧牲來表示最大的虔誠。雖然這個血腥的犧牲品後來由可憐的羔羊來替代;雖然猶太人的「割禮」被解釋稱「上帝的選民」的特殊身份標記,但是文化人類學家和精神分析學家都清楚箇中的奧妙。我們是不是不必把血腥凶殘的惡名讓瑪雅人單獨來承擔,而應當平心靜氣地把這作為各民族共同經歷過的人類童年的荒唐。

    為了人神之間的這種「等價交換」關係,無論個人還是整個部落都發展出一套適合需要的儀式。通常每個儀式都要經過六個階段。一、先行齋戒的節欲,包括對主祭祭司和本人暫時禁忌性生活,這是精神上潔淨的象徵。二、預先通過祭司占卜來擇定吉日,瑪雅觀念中每一日都由特定的神靈專門分管。三、先行驅逐參加儀式禮拜的人當中的邪惡精靈。四、對著崇拜物焚香。五、祈禱,向神靈提出要求,等到開列完「貨單」之後,就該輪到「支付貨款」了,於是第六項是獻祭。獻祭的最為虔誠做法,當然少不了用鮮血。犧牲流出的血塗在神靈偶像的臉上。塗血的惡習常常使得祭司們污臭不堪,因為他們自己也塗血,以致他們的頭髮常因凝血而板結,像亂蓬蓬的令人噁心的臭拖把

    瑪雅人的血腥祭儀似乎可以分成兩種類型:一是自虐,一是行兇。自虐型的儀典是在虔誠的氣氛中進行的。除了一般的供品奉獻給神靈之外,善男信女們還把血液奉獻出來。他們用石刀或動物骨頭、貝殼、荊棘等鋒利尖銳的東西,給自己放血。割破的部位遍及全身,因人而異,有時是額頭、鼻子、嘴唇、耳朵,有時又是脖子、胸口、手臂、大腿、小腿,直到腳背,甚至還割破陰部取血。自我傷殘來敬神就像是孩子以懲罰自己來表明對父親的服從,而且「不勞大人動手」。

    瑪雅人著名的神話《玉米神》中就反映了各部族競相向神靈表示最大的虔誠,比付出一般貢品來得更難的是付出自己的血肉,因此,自虐的痛苦就變成了虔誠的美德。他們對神靈這樣說:「尊貴的托肖,請聆聽我們的祈禱,明視我們的供奉吧!我們給您奉獻這些微薄的貢品,雖不足以彌補我們的過失和由於貧乏造成的疏忽,但這是我們飼養的動物的血,這是我們腳上的厚繭下的血。收下我們的心意,用溫和諒解的目光瞧我們一眼吧……」當神靈滿意地答覆他們,並給予「你們哭吧!為那些不信神的不幸的人們,而你們將不會死去」這樣的神諭之後,這個部族便開始了掠殺其他部族的勾當。於是,虐殺其他「不信神」的人,也成了敬神的表現。兇殺型的儀典,則據說是源於這樣一個信仰,即如果不用人的心臟持續不斷地供奉神祇,那麼這些神祇就會喪失保持現有宇宙秩序的能力。

    圖3-14反映祭祀場景的壁畫

    圖3-15祭司在主持儀式

    殺人獻神活動,除了隱含教人服從、敬畏、認同等意義之外,主要是教人敢於戰鬥、敢於死亡,甚至還象徵性地讓人宣洩殺人的慾望,獲得替代的滿足。有一種為瑪雅血腥人祭儀式辯護的說法,認為古瑪雅的古典時期幾乎沒有人祭,那時所雕刻的溫和形象體現了和平主義宗旨。人祭是後古典時期從墨西哥入侵的陶爾泰克人帶入的,因此公元10世紀之後,原本莊重的瑪雅信仰變得卑瑣了。考古學上證明了這一點,10世紀之前瑪雅宗教並沒有發生變異,變化是野蠻的征服者造成的,儘管後來征服者與被征服者同化了。16世紀西班牙人根據當時的傳說,也記錄這一點。這讓我們想到,瑪雅人在其和平發展的古典時期黃金時代裡,沒有外部威脅,也就並不需要尚勇尚武。10世紀以後頻繁的戰事,才促使他們感覺到「嗜血」的必要,才是他們非要用血與火的洗禮來保證民族生存發展的競爭活力不可。

    受瑪雅文化影響很大的阿茲特克人,有一絕妙的事例:他們甚至與臨近部落專門締約,定期重開戰端,不為別的,只為了捕獲俘虜用作人祭的犧牲!瑪雅人的「兒戲」更加形式化,有的學者推測,他們之所以建造「籃球場」,是要用球賽的勝負決出人祭犧牲的對象。

    瑪雅人用鮮血和生命來進行著交換,而這場交易是公平的嗎?顯然不是。對於他們的祭品,神明照單全收了,如果他們信奉的神明真的存在的話,可是瑪雅人就真的得到了庇護得到了幸福了嗎?大批的奴隸和戰俘被抬上祭壇,青壯勞動力銳減。為了修建廟宇和祭祀的需要再進行無盡的戰爭。可以說,正是這種殘忍、血腥、毫無人道的祭祀方式,瑪雅人將自己逼上了絕路。小心一點,否則就會遭遇厄運

    第一世界、第二世界、第三世界的劃分在現代政治詞典中有著明確內涵。但是,瑪雅人心目中的四個世界概念與此完全是兩碼事。該來的總要來。在瑪雅人心目中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宿命論觀念。它的根源也許就在於這種第四世界觀。

    瑪雅人相信自己現在是生活於第四世界。在此之前,曾經存在過三個世界。第一世界的居民是些矮人。他們建造了許多偉大的城市。這些城市的廢墟仍留在瑪雅人現在居住的地方。他們所有的建築過程都是在黑夜中進行的。太陽一出,矮人們就變成了石頭。今天的考古學家在一些石祭台上發現了雕刻的矮人形。這些祭台是現今發現的最古老的石塊之一。瑪雅神話中所說的那些廢墟中的石頭人,也許就是這些刻有人形的石祭台。

    這第一個世界最終為一場大洪水所滅。haiyococab這個詞在瑪雅語裡意為「漫遍天下的大水」。第二世界的居住者是「侵略者」。結果也為大水所沒。第三世界居住的是瑪雅人自己,他們是普通百姓。淹沒它的第三次大水被稱為hunyecil意思是「浸沒」。前三個世界分別為三次洪水摧毀之後,出現了現世,也就是第四世界。這裡的居民混合體包括前三個世界留下的所有人,以及這個世界自己的居民。眼前這個世界也將為第四次洪水所毀滅。這個故事充滿了悲觀主義的宿命論情調。過去的世界一次次被毀,留下的也許只有石頭。今天的世界再美再好,也會被不知何時將至的洪水無情地毀掉。這其中表現出人面對災難時深層的悲哀和無助。

    類似的無助感,我們當然可以在瑪雅人社會生活的許多細節中體會到。試想,瑪雅歷史上頻繁的戰爭送出去多少可能被殺或被俘的農夫?瑪雅人的宗教活動中要殺死多少人牲?熱帶雨林的沼澤、毒蟲、鱷魚,尤卡坦半島上的颱風、海浸、火山,這些自然災害每年會奪去多少人的生命?瑪雅人的許多城市都有良好的水道系統,有些城市甚至建築在半山腰上。瑪雅人時時處處意識到毀滅性力量的來臨,也時時處處準備著災難的危害。

    死神在瑪雅萬神殿中佔有突出的位置。瑪雅人相信,惡神對人類的詛咒始終存在。他們拖著正在腐爛的身軀,和那些對人類友好、保護人類的神一起注視著人間,隨時準備把手伸向毫無準備的人。無論是面對好神,還是面對壞神,人類總是處於完全被動的狀態。主宰他的是這些神的意志:他的生命取決於它們相互較勁的結果。

    人在宗教中與神的關係,往往決定著他對生活的態度。因此,普通瑪雅人對生活很少奢求。今天的瑪雅人仍然保留著這種傳統。他們總是各守本分,種地吃飯,很少追求過分的奢侈品。他們的這種安於天命的態度與第四世界的基調非常和諧。他們根本就是在演繹同一個主旋律。傳說中的人知道災難是必定會來的,但是不知道這第四場洪水什麼時候來。在這樣一種預知難免遭災的心態裡,他們不求無禍;而在災難降臨之前,他們又能知足常樂。瑪雅老人在自知將去之際,會表現出安之若素的態度,坦坦然然地迎接死神,這種難得的心理平衡伴隨著瑪雅人度過種種突如其來的災難,艱難而又堅強地存活了下來。

    世界上許多民族的古老傳說中都有洪水的影子。瑪雅傳說中用洪水象徵了一切毀滅性的力量。而其中關於第一世界矮人的說法又似有幾分真實性,如果說它不是以真正的史實力依據而濃縮、改編的故事,至少這其中很可能隱約反映了一種久遠而痛苦的記憶。確實,人類是太痛苦了。相比較大自然化海為田、風雲常變的力量,人類實在太渺小。相比較全球性的冰川、乾旱或溫室效應,相比較地球上司空見慣的山崩、氾濫或風雨,人類實在太脆弱。有史以來,不知多少民族覆滅了、沒有了;而另一方面,幾乎每一個民族都有大逃難、大遷徙的經歷。人們在不斷地設法躲避災難。努力改善環境定居下來,努力觀察自然尋找規律。古代文明都在有山有水的好地方發端、發達了。人們在那裡安居樂業、聚居繁衍。人們也在那裡引水填壑,造福子孫。人們還在那裡積累經驗、嘗試去讀懂天文地理。然而,文明發展的過程很漫長;人對自然的瞭解、掌握也很有限。山水雖好,也有令人遭殃的時候;知識雖好,也有不測之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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