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三個手稿都是在19世紀發現的,而格羅裡手稿直到1970年代才被發現。這個瑪雅手稿是在洞穴中發現,這個手稿是只有11頁的碎片,現正存放在墨西哥的博物館內,並不公開展覽。每頁都較其他手稿小資料,並且都是顯示了一個向左望的英雄或神祇。每頁最頂處有一個數字,而左排則有相信是日子的列表。由於瑪雅手稿較為稀有及重要,故任何有關發現瑪雅手稿的消息都備受關注。已知最古老的手稿都是在危地馬拉的瓦哈克通、基切的拉巴、伯利茲的阿頓哈及洪都拉斯的科潘發現用來殮葬的祭物。這些手稿可以追溯至古典時期早期及後期,並後古典時期初期。不過因為壓力及濕度的改變,記載手稿的樹皮和紙張上的有機底層全被腐蝕去,以至於手稿都不能開啟,或是非常細小的薄層,我們已沒法看得到其內容。
國王難道是上天委派的使者?
若要重現瑪雅人的語言,專家們必須克服重重困難,其中之一是瑪雅法典的缺失。千百年來,瑪雅人製作了成千上萬本樹皮書。16世紀初,西班牙人征服中美洲,把瑪雅人的書卷視為妖魔鬼怪而燒燬。瑪雅人接近千年的知識積累和後人瞭解瑪雅文明的關鍵線索由此灰飛煙滅。幸運的是,刻在石頭上的文字是燒不掉的;更為神奇的是,還好有4冊瑪雅法典躲過了西班牙人的大火,它們是破譯瑪雅文字和理解瑪雅人對時間的崇拜的突破口。
瑪雅城市周圍沒有城牆城堡,這讓早期的研究者相信瑪雅人不僅創造了美洲早期最為先進的文明,而且是愛好和平的民族。然而在1946年,在墨西哥南部叢林中的瑪雅波南帕克宮廢墟裡,發現了一系列描繪折磨、戰爭和流血的壁畫。不過直到40年之後,人們才普遍認識到,瑪雅人之所以會對天上感興趣,只是為了方便在地上進行的戰爭、實施刑罰(拷打和活人獻祭)。在科潘的金星金字塔等遺址,當代科學家開始瞭解瑪雅人望天的真正目的。
瑪雅人的天文知識豐富得令人難以置信。在歐洲,像瑪雅人望天那樣的準確度是在瑪雅人之後1000年的伽利略時代才達到的。那麼,瑪雅人望天的目的是什麼呢?對瑪雅人來說,在天上游來游去的星星是他們的祖先,是他們的神靈。因此,瑪雅人需要非常準確地跟隨之,以便知道自己該在地球上如何行事。現在看來,天上的星星才是讓瑪雅政權合法化的理由,其中的金星最令人注目,因為它是瑪雅人在戰爭中的保護神。瑪雅人把金星寫進法典,雕刻在科潘的石柱和石碑上,用它來為宗教儀式、活人獻祭和發動戰爭等確定時間。對瑪雅人來說,金星根本不是什麼「愛神星」,而是不折不扣的「血腥星」。
然而,如果說祭壇上面的人像不是愛好和平的天文學家兼祭司,那麼他們又是誰呢?在瑪雅象形文字尚未被讀懂之前,人們以為那些浮雕中包含著大量有關行星、曆法的深奧信息,供祭司們閱讀、思考。直到1960年前後,情況才發生了改變。當時,一名在美國哈佛一家博物館工作的女士發現,她能把那些銘文按時間分段,使之或多或少地符合人的壽命期,其中包括十多個人的生日、登基日和去世日。後來證實,她的猜測完全正確。那麼,這些人是否正是修建宏偉廟宇和主持血腥儀式的國王們呢?
圖2-4瑪雅王
經過150年的緩慢進展之後,破譯瑪雅文字的工作終於取得巨大突破。在20世紀70年代,人們還只能認出其中10%的象形文字;而在30年之後,其中80%的文字都被解讀出來。通過與瑪雅後裔今天所使用的語言對照,我們明白了古瑪雅象形文字的讀音和意思。於是,看著祭壇,他讀懂了上面描繪的實實在在的16個人的故事。那些人像所代表的人的確正是瑪雅國王,人像的下方則是他們的姓名。
圖2-5部落王的孔雀翎羽
例如,第16代國王的姓名是雅帕燦約,意為「新近展現的天空」;第15代國王名為卡伊燦卡,意為「烈火是天神的力量」;第13代國王名叫瓦烏卡,意為「神的畫像是18隻兔子」;第11代國王名為卡烏燦,意為「火是蛇的嘴巴」;第7代國王名為巴哈勒,意為「猛虎鏡子」。其中,有15個國王的人像下方是他們的姓名,只有第1個國王例外,這位國王的人像下方寫的不是人名,而是簡單的「君王」二字。
瑪雅人完全的聽從國王的意志,因為他們相信國王的力量是神授予的,可這歷代國王的名字代表了什麼?在當時瑪雅人的生活中又有什麼樣的意義呢?難道這是篤信宗教的瑪雅人認為國王的名字代表的是神的又一層旨意?這是瑪雅人留給我們的另一個謎團。
瑪雅解夢,堪比周公
瑪雅人雖然創造了令我們驚歎的成就,但是當他們面臨到一些他們當時自己解釋不了的事情的時候,他們將這一切都歸結到鬼神上去。瑪雅是一個篤信宿命的民族,從現代人的角度看,迷信之為迷信,是因為這些事物的人為聯結不存在確實可證的相關關係,更談不上因果關係。然而,所謂「確實可證」也不過是個受人類認識程度局限的概念。在伽利略的自由落體定律提出之前,亞里士多德得自於日常觀察的理論聯結也從未受到過非議。在弗洛伊德「恬不知恥」地聲稱幼兒有性意識之前,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認為小孩子是個無性體。
當然,在人類認識史上,最難認識的是人自身。物理世界、化學世界、甚至生物世界都在人類的刨根問底、解而再剖中逐步透露出種種「確實可證」的因果規律,可就是人自己的思想、感受、命運,生老病死、婚戀嫁娶,始終困擾著每個有幸來人世走一遭的人,卻還沒有個世所公認的「命運元素週期表」什麼的,讓人自豪自豪。
這些個永恆的母題在標榜科技的今時已成為未來科學獎獲得者們的課題,等待著比手術刀、電極探針更先進的科技產品的切割。而與此同時,又已為廣大不知內情也不想知內情的人類大眾所不齒。哲學、心靈感受、美感、宗教,對大多人來說都成了與生活關係不大的東西,只有那些半瘋半癡的人才去想的問題。然而話又說回來,人們對夢、兆、死、運的關心和解釋卻從未真正消逝過,各種釋夢、釋兆、釋生死、釋運命的說法,不管是否「確實可證」,始終在不同規模的人群中流傳。
瑪雅人的迷信也集中在這些方面,比如說夢。特定的夢境或徵兆被認定是死亡的先導。如果一個人夢到自己遭受拔牙之類的劇痛,那麼他的一個近親就快死了;如果夢中的痛楚較輕,那麼將死的是他的一位遠親。夢到紅色的土豆預示著嬰兒的死亡,夢到黑牛衝進家裡或夢中摔碎水罐,都預示著家人的去世。現代精神病學說,夢確實有預警徵兆的功用,現代醫學還發現夢是人體生理系統的警示器,不過,即便用這樣堂皇的「學術理由」也只能模糊地解釋夢中痛楚的預告作用,而紅土豆、大黑牛還是太具瑪雅地方色彩了,域外人是無法承認其普適的真理性的。好比《百年孤獨》的魔幻現實主義,讓人無法置信,又引人入勝,有時覺得假如真的生在當時當地,信也就信了。
瑪雅人是絕對的宿命論者,他們相信要來的遲早會來。老人們先知先覺的說他們的日子過完了,儘管無病無恙,他們還是躺在自己的吊床上靜靜的死去。如果有人給木頭燃燒後的灰燼讓路,他的火雞就會死掉。瑪雅人相信,灌木叢中有一隻鹿王,兩隻鹿角間頂著一個蜂巢,如果有獵人射殺了這隻鹿,他立即就會死亡。瑪雅人認為如果把火柴掉地下了,火柴仍能繼續燒,就是個好運的兆頭;假如火柴掉下後能一直燒完那就表明把它掉下去的人一定長壽。打獵人如果把打到的鹿的鹿頭、鹿肝或鹿肚賣掉,就必定會在日後遭厄運。由此還引申出一些詛咒他人的惡毒辦法,比如想害某個獵戶交厄運,只需向他買些鹿肉,再把骨頭扔進井裡。
迷信大多涉及人們最關心的事情,人們常常因為太想在這件事上交好運獲成功而不願冒險違反一些很容易遵守的小原則。這也是許多關乎人生大事的迷信經久而不衰的一個主要原因。誰也不願為檢驗這些原則的真偽而冒斷送自己人生幸福的險。婚姻迷信就是這類幾乎天然具有「顛撲不破」特質的一種。瑪雅人選用的居然是房間裡最不起眼的掃帚。據稱,掃帚掃過男孩的腳會使他娶進個老年的妻子,掃帚掃過女孩的腳則會讓她嫁個老頭。可以想像,瑪雅媽媽們打掃房間時,一定不會有她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在屋裡搗亂。
另外,還有一些一般的徵兆,彷彿中國老皇歷裡的「宜」與「不宜」。比如聽到黃鸝唱歌,看到蜻蜓飛進屋,貓咪洗臉,蝴蝶高飛,都表示有客來到。瑪雅歷中20天一個月不同的日有吉日凶神之分。平常瑪雅人看到紅眼睛的綠蛇、大得出奇或小得出奇的雞蛋,聽到貓頭鷹叫,都是凶兆。他們認為小妖怪會帶來疾病,為了防止染上傳染病,每家每戶門前放上些裝食物的葫蘆,家裡幾口人,門前就放幾個葫蘆,以祛病消災。這些說道和中國民俗講跳眼皮預兆吉凶等說法有共通之處,很難排除人所受暗示的影響。對於瑪雅人留下的文字、數算、曆法、建築、天文等成就我們現在稱之為燦爛文明、早熟智慧;而對於他們留下的釋夢、釋兆、釋生死、釋命運的說法、做法,我們是以文化手段、甚至冠之以迷信來介紹的。當我們在用我們的真理標準、真知標準去衡量一個國王民族對生活、對自然的思考和解釋時,不應取笑,而應設身處地地同情地予以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