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把目光再次投向數百年前那血與火的戰場。在傳說與神話的虛光裡,原來英勇悲壯同時也是不忍正視、不堪回首的恥辱。1523年末,西班牙殖民強盜埃爾南多·科爾特斯派他手下上尉軍官佩德羅·德·阿爾瓦拉多征服瑪雅人。他帶領由騎兵、步兵、炮兵組成的殖民軍耀武揚威地向瑪雅人居住的地區進發,不料遇到了強有力的抵抗。阿爾瓦拉多上尉屬下只有120名騎兵、300名步兵,戰馬173匹,大炮4門,另外還有一些已歸順的持拉斯卡拉和喬盧拉人。與之對陣的是7萬瑪雅大軍,這真是眾寡懸殊的對比。然而,瑪雅人卻遭到慘敗。神話般的英勇不屈意象的背後,卻是屈辱地被征服的事實。
瑪雅大軍首先在第一回合就敗給西班牙人的軍事計謀,他們被誘騙到平原開闊地帶,這是便於騎兵馳騁、火器施展的有利地形。阿爾瓦拉多把弱變成了強,瑪雅人卻把強變成了弱。他們的文明沒有給他們以近代軍事武器的知識,卻給了他們神靈崇拜的觀念。他們沒見過火炮,甚至對騾馬也一無所知。炮火轟鳴自然地被看成天神施威,騎兵也被當成半人半馬的天兵天將。按理說1523年時的所謂軍事優勢也真有限得很,西班牙人使用的還是長矛刀劍,直到16世紀後半時才產生槍彈,17世紀才發明把彈丸與裝火藥結合起來的辦法。前裝式滑膛槍裝彈時,先要咬掉紙彈殼的底蓋,向藥池內倒少許火藥,餘下的由槍筒口倒入,再推入彈丸和紙殼。真是不勝其煩。史料表明,即便是很原始的火繩槍,殖民軍也沒有幾支。
這就給我們頭腦中先入為主、籠而統之的印象提出了挑戰。瑪雅人並不是敗於軍事技術上不如人,而是敗在心理和文化的戰場上。7萬大軍敵不過區區幾百人這個事實,當時怎樣刺傷了瑪雅人的心靈,我們可想而知。
我們從經過文化「文飾」的克沙爾鳥意象中,可以找到某種屬於瑪雅文化傳統的東西。正像克沙爾烏千百年來作為瑪雅祭司頭頂的標誌那樣,尋求安慰與解脫的願望也找到了瑪雅神靈世界這一象徵。以克沙爾鳥為中介,古代瑪雅人從宗教中尋找庇護、慰藉的努力,就與近代瑪雅民族從神話般的意象中尋求精神寄托、解脫與昇華的努力,達成了千年一系的完整統一。
心理學告訴我們,人總要在「事實」與「認知」之間找到某種平衡。當慘敗、被征服的「事實」與瑪雅人自尊自愛的民族情感發生矛盾時,當「事實」無法更改時,他們就不自覺地試圖改變「認知」。神話般的克沙爾鳥飛昇而去,給黑暗的「事實」塗上了亮色。
現在的危地馬拉,是古老瑪雅民族的發祥地之一,也是通向瑪雅其他地區的必經之路。在這裡,瑪雅文明與西方世界悲劇性地相遇了。頭戴翎盔,手持盾牌的瑪雅武士,用弓箭、石矛這樣的原始武器,與西班牙殖民軍血戰。軍事上的失利是無可避免的,然而他們在酋長特庫姆-烏曼的領導下,前仆後繼,屢敗屢戰。在一次空前慘烈的戰鬥中,特庫姆-烏曼犧牲了。悲慟的瑪雅人說,他們的酋長化成了美麗的克沙爾鳥飛昇而去,他的鮮血染紅了克沙爾鳥潔白的胸脯。這個滿含深情的傳說,安慰了瑪雅人的心靈,也顯示了他們不屈的民族精神,成為今天危地馬拉這個中美瑪雅國度的優美神話和永恆意象。
在中美幾個瑪雅國度中,無疑危地馬拉是最值得驕傲的。瑪雅文明最輝煌的歲月是在這塊土地上度過的,古典時期遺址蒂卡爾(最大的瑪雅城市)在危地馬拉的境內,直到今天,瑪雅後裔在這裡有著最高的人口比例,幾近六成。所以,作為現代政治國家的危地馬拉,特別地看重自己作為瑪雅文明國度的特徵,特別地把克沙爾鳥意象作為民族精神和文化傳統的象徵。隨外星人而去還是隨先祖沉海?
西班牙入侵後,璀璨的文明雖幾經糟蹋,但瑪雅的餘暉至今仍在堅定地綻放。儘管歐洲天主教和現代工業文明對他們的物質生活和精神世界產生了極大的衝擊,但時至今日,我們仍可在某些細微之處,發現瑪雅文明的蹤跡。那麼瑪雅人去了哪裡了呢?
在研究瑪雅文化節的過程中,人們在布蘭科「銘文神殿」中,曾發現一個很怪的皇家的墳墓。它中間停放一具巨大的石棺,裡面躺著一位瑪雅國王的遺骨。現在一般認為他曾是布蘭科一位極受尊敬的國王,名字叫太陽陛下帕卡爾。這個布蘭科的石棺是用一塊巨大的木蘭花色石灰石做成的,重約5噸,面積超過7平方米。石棺上蓋的是雕刻很複雜,上面刻畫的是一個蜷曲的幾乎處於W形狀的瑪雅人形。周圍環繞的他的是一些奇怪的圖案。位於中心的人物看起來像是浮在那裡似的。
圖1-22石棺上的神秘雕刻為什麼人是懸浮的?這代表了什麼?有人提出這樣一種看法,在棺蓋中心處蜷著身子的那人實際是一個宇航員,懸浮是因為他正處於失重的狀態下,他正在控制著自己那正在起飛的飛船。在當時的社會經濟條件下,這個宇航員想當然不可能是地球人,那麼他們來自於哪能個星球呢?有些人甚至推測瑪雅人突然消失的原因是他們隨著外星人的宇宙飛船一同離去。這種說法也不是沒有一點理論依據的,瑪雅人對天文如此瞭如指掌,遠高出了同一時期的其他民族的發展水平,他們創造奇跡,卻又神秘地消失,也許他們真的是外星人與人類的後裔,被先進的另外星球的「祖先」給接走了?
也有的學者認為,在大西洋中曾有一個大西洲,它經濟繁榮,文化發達,可在10000多年前的某一天,它一夜之間沉入了大海,毀滅了。翻開地圖我們發現,大西洲的位置離猶卡坦半島很近。因此有人認為,瑪雅人在公元前8499年6月5日13時開始了他們的新紀元。在瑪雅人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世界由5個太陽主宰,一個太陽代表一個紀元」。所以如果以上材料是真實可靠的話,那麼,也許瑪雅人很有可能是倖存的大西洲人和美洲當地人的後代,他們深知祖先的毀滅,他們認為在公元後的某一天,又一個紀元將滅亡,所以集體向北遷移,並在之後的某一天,集體跳入大西洋,以他們消極的方式逃避世界的滅亡。那麼也就是說瑪雅人的突然消失是為了追隨先祖而去?
據考古研究,在阿茲特克人到達陶帝華康城時,這座古城已經荒廢了。考古學家認為大概是那兒發生了推翻僧侶神權統治的暴動,我們現在看到的其現存的神像統統被砍去腦袋,祭祀神廟也遭搗毀的事實,也暗示了這一點。據此,我們推測,也許瑪雅文化消失原因也是這樣。大量祭祀,壓迫使人民起來反抗,於是瑪雅統治世界發生了大暴亂,導致瑪雅文化的滅亡。那麼也就是說內部的暴亂使得瑪雅一夜之間消失?
古瑪雅人與阿茲特克人有許多相似之處。他們認為太陽將走向毀滅,他們認為自己的行為能延續太陽存在的時間,他們必須通過做一些自我犧牲來保留太陽的光芒四射,阻止它滅亡。他們這種認識導致了以人心和血來餵養太陽。瑪雅人以被用作祭祀為榮,奴隸主,奴隸的心挖出獻給太陽,於是為此死亡的人越來越多。據說,16世紀西班牙人曾在祭祀頭顱架上發現過136000具頭骨!當時的人,為了慶祝特偌提蘭大金字塔落成,在四天的祭祀中,奴隸主竟殺了36萬人!頻繁的祭祀,使被殺的人不斷增多。瑪雅人大量減少,是造成瑪雅文化消失的原因?
對於瑪雅人的消失,人們有各種各樣的看法。每種看法都有它自己的依據,每種看法也都存在疑點。瑪雅人無聲無息地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這也使得世人對於他們的猜測永無盡頭。茫茫宇宙如此之大,他們選擇了何處作為他們永遠的家?對於這個難解之謎,是不是永遠也沒有了盡頭?##第二章劫難重重的文學——世間萬種智慧,凝聚藝術之中
瑪雅人的文化令我們心醉也令我們敬佩,我們心醉於精美的壁畫,我們敬佩著他們文化的絢爛,也深深的同情著他們遭遇到的劫難。他們將他們的智慧用另外一種方式展現在我們的面前,他們的文字我們現在還不能完全的破譯,但是我們從現在僅存的幾本瑪雅人留下來的著作和藝術古跡中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們文化的力量。越深入的探究,就越使得我們對他們更加的崇拜,更加的同情。現在,這些珍貴的藝術品,靜靜地躺在博物館裡,用無聲的語言,講述著那失落的文明。為何《卡奇克爾年鑒》一身火藥味?
《卡奇克爾年鑒》是一部編年史。就如同我們熟知的《資治通鑒》一樣,《卡奇克爾年鑒》也記錄著古代瑪雅人的生活、戰爭和傳說。在危地馬拉一帶,有兩個強盛一時的部落,他們就是卡奇克爾人和基切人。《卡奇克爾年鑒》記述的主要是這兩個部落間時戰時和的關係史。
文字是瑪雅祭司和貴族的專享奢侈品,瑪雅祭司所創作的《卡奇克爾年鑒》無疑是對當時瑪雅社會的最真實的寫照。正是因為這本書所具有專業性的來源,增加了它的權威性。這本書包含了文化人類學家們最關心的瑪雅文明的核心部分,那些已被時間淹沒或已被西班牙入侵者毀掉的部分。《卡奇克爾年鑒》中記述的那些久遠的神話、編年的歷史大事、天文學知識以及那些曾一度秘傳於小圈子內的儀式知識,是無法在現代瑪雅人的生活中觀察到的,也是最有價值的。
如今我們翻開這本《卡奇克爾年鑒》,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幕幕如同電影鏡頭一樣的場景。我們完全可以想像出這樣一幕場景:春天來了,萬物開始努力的生長,在河邊嬉戲的兩族男女好奇而又靦腆的偷偷地窺視河對岸的異族。可能他們相互愛慕著,但也許就在前些日子,他們族中的同胞就死於對方的石斧下。種族間的仇恨使得他們必須裝作很討厭對方的樣子。也許在有旁人在一邊的時候,他們故意裝出很有敵意的樣子,揮舞著手中的木棒和石斧恐嚇著彼此。但是在沒有人在的時候,他們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對方,只是靜靜地看著,偶爾,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或者大膽的一聲呼喚,告知對方自己的愛慕之情。
也許有一天,兩族的首領同時接受到了神的旨意或者是為了其他的利益上的關係,他們坐在了一起,圍起同一堆火,繞著同一個祭司,向著他們共同的神祈求玉米的豐收,族人的健康。為了表達彼此的誠意,兩族間的男女相互通婚,相互交換著定情的信物,相互協作的耕種著玉米修建著廟宇。豐收時節,一同向神靈供奉著供品,雨季來臨的時候,相互修補著破損的房屋。和平時候將戰爭和失去親人的痛苦深深的藏匿起來,將另外一個部落當成自己的兄弟一般。他們享受著和平給他們帶來的安康和平靜,並在心中祈求永遠這麼寧靜下去。
「分久必合,合久心分」這句中國的古話也同樣適用的遙遠的美洲的瑪雅人身上。短暫的寧靜之後戰爭又開始了。起因可能是因為兩個部落間交叉領土上的一次小小的衝突,也可能是為了爭奪一隻獵物,更有可能是其他的不提得一提的小事,出忽人們意料的挑起了一場又一場的戰爭。對方部落的人被俘獲,四肢捆綁起來,在那個熟悉的祭壇上獻給他們共同的神。血腥的人祭激起了對方的怒火,戰爭愈演愈烈,就又出現了最開始的那一個場景。
《卡奇克爾年鑒》記錄下了幾百前年兩個部落間的恩怨情仇,兩個部落間的共同對抗大自然的不利條件的和諧共處,也為了食物,美女和土地而發起的一場又一場的充滿血腥和殺戮的殘忍。《卡奇克爾年鑒》也記錄下了瑪雅人的風俗、信仰和生活習慣,為後人研究瑪雅文化提供出來了很好的文字資料。其中記錄的編年的歷史大事、戰爭斷,是我們無法從現代瑪雅人的生活中觀察到的,也是最有價值的。所以說,一部充滿火藥味的《卡奇克爾年鑒》為致力於想要全景展現古代瑪雅人生活場景的人們提供了最好的素材。
《波波爾·烏赫》——瑪雅人的神話傳說
危地馬拉高地的基切地區,考古人員發現了瑪雅人的偉大史詩:《波波爾·烏赫》。《波波爾·烏赫》中記載的幾乎沒有瑪雅人自己的事跡,全部都是屬於他們的神的一些傳說其中包括一個人類來源的神話:
神的第一批創造物是天地和樹木。眾神說道:「第一創造物已經大功告成了,在我們的眼前,一切都如圖畫一般美好。僅有樹木孤苦伶仃地生長,和自己形影相伴,未免太冷清死板了些,應該給它們配上能自己走動的園丁和僕人。」
第二批創造物:動物。眾神說道:「這聲音太難聽,樣子太難看,智慧太低下,必須加以彌補。你們將過不同的生活,吃不同的食物,無法和睦相處,而應彼此防範,擔心仇恨和飢餓;你們要尋覓地方隱藏你們的笨拙和恐懼,你們將要這樣做,否則將被其他種群所吞噬。你們還要知道,既然你們不會說話,也意識不到我們是誰,又沒有理解的表示,你們的肉將被宰割,被吃掉,你們之間自相殘殺,自相為餌,毫不留情。這是你們各憑本能,各安天命的出路,再也公正不過,所以我們要這樣命令你們。
你,牲畜!你,動物!將在河裡飲水,在洞穴中睡覺,腦袋低垂並用四肢走路。在白天用你們的嘴巴找食物,用你們的背馱東西,對此不許有牴觸,不許有反抗的表示,也不許有筋疲力盡的樣子。
你,鳥兒!將棲息在樹上,在空中飛翔,飛到雲層裡,掠過透明的天空,不必害怕跌落。你,魚!將游動在江湖河海一切有水源的地方,不必怕淹死和沉沒,但不能爬上岸,否則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