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話 第31章 豬倌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貧窮的王子,他有一個小小的王國。王國雖然很小,但仍然有足夠的費用讓他結婚,而結婚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情。

    他的膽子非常大,竟然敢對富有的皇帝的女兒求婚,他說:「你願意嫁給我嗎?」不過他之所以敢這樣說,是因為他的名聲遠近都知,成百上千的公主都願意嫁給他。但是,讓我們現在來看看,這位公主會不會答應呢?

    王子父親的墓地上長了一株玫瑰,是所有玫瑰中最美麗的一株。它五年才開一次花,而且每次開花都只有一朵,但這是多麼美好的一朵玫瑰花啊!它散發出那麼芬芳的香味,任何人只要聞到這種香味,就會立刻忘掉所有的憂愁和煩惱。王子還有一隻夜鶯,它唱起歌來,它小小的嗓子能唱出所有動聽的曲調。王子決定把那朵玫瑰花和夜鶯送給公主。於是,他把這兩樣東西分別放在兩個大銀盒裡,拿去送給公主了。

    皇帝命令僕人把禮物送進大殿裡,公主和她的侍女們正在大殿裡玩「拜訪」的遊戲,當她看見銀盒子時,高興地拍手歡呼起來。

    「我希望裡面是一隻小貓咪!」她說。但是打開盒子時,裡面卻是一朵美麗的玫瑰花。

    「啊,這花做得太精巧了!」侍女們齊聲說道。

    「它不僅精巧,而且非常美麗!」皇帝說。

    公主用手摸了摸玫瑰,隨後幾乎要哭出來了。

    「爸爸,這朵花不是人工做的!」她說,「而是一朵天然的玫瑰花!」

    「哼!」所有的侍女齊聲說道,「只是一朵天然的玫瑰花!」

    「我們先不要生氣,讓我們來看看另一隻盒子裡裝的是什麼吧。」皇帝說道。於是,那只夜鶯跳了出來,它唱著動聽的歌曲,以至於他們一時沒能說它半句不好的話。

    「Superbe!Charmant!」侍女們齊聲說道。她們說的是法語「好極了!真迷人!」,因為她們都很喜歡說法國話,只是一個比一個說得糟。

    「它的歌聲讓我想起死去的皇后的八音盒。」一位老侍臣說道,「聽啊,它的調子、唱法跟那個八音盒完全一樣。」

    「是的,你說的很對。」皇帝說完,便像個小孩似的哭了起來。

    「它是一隻天然的鳥兒嗎?我才不相信呢!」公主說。

    「是的,它是一隻天然的鳥兒!」那些把禮物呈上來的人說道。

    「那麼就讓它飛走吧!」公主說,但是她決絕見王子。

    不過,王子並沒有因此而失望。他把自己的臉塗黑,把帽簷拉了下來遮住眉毛,然後上前敲門。

    「你好,陛下!」他說,「你能為我在宮殿裡安排一個差事嗎?」

    「找差事的人實在太多了!」皇帝說,「不過,讓我想想吧!哦,我想我需要一個看豬人,因為我養了很多豬。」

    於是,王子被任命為皇家豬倌,他們給他安排了一間簡陋的小屋,就在豬棚旁邊,王子只好在那裡住了下來。他從早到晚都在幹活,到了晚上,他做了一口很精緻的小鍋,還在鍋沿上掛了許多鈴鐺。當鍋裡的東西煮熟之後,這些鈴鐺就響起了一首美妙的老曲調:

    噢,親愛的奧古斯丁,

    全部都完了,完了,完了!

    不過,這口鍋最奇妙的地方是,如果把手指伸到鍋裡冒出來的熱氣上,他就能夠立刻聞見,城裡任何一個灶上所烹調的食物的味道。這口鍋跟那朵玫瑰花比起來,當然更加出色。

    公主和她的侍女們正好從這兒經過,當她聽見那個曲調時,便停了下來。她看起來很高興,因為她也會彈「噢,親愛的奧古斯丁」這首曲子。這是她會彈的唯一一首曲子,不過她是用一隻手指彈的。

    「這首曲子我剛好會彈!」她說,「看來他應該是一個有教養的豬倌!你們進去問問他,那個樂器要多少錢。」

    於是,一個侍女只好進去了。但是在她進去之前,她先穿上了一雙木頭套鞋,因為她怕把她的腳弄髒了。

    「這口鍋要多少錢?」侍女問道。

    「我只要公主給我十個吻。」豬倌回答。

    「天啊!太不可思議了!」侍女說。

    「是的,一個吻也不能少。」豬倌說。

    「他怎麼說的?」公主問道。

    「我實在沒辦法把他的話轉達給你。」侍女說。

    「那麼,你在我耳邊悄悄地說吧!」公主說。

    於是,侍女低聲跟公主說。

    「太沒有禮貌了!」公主說完便走了。但是沒走多遠,動聽的鈴聲又響了起來:

    噢,親愛的奧古斯丁,

    全部都完了,完了,完了!

    「聽著,你去問問他,可不可以讓我的侍女給他十個吻。」公主說。

    「謝謝,但是不行。」豬倌回答,「必須是公主給我十個吻,否則我不賣我的鍋。」

    「這真是一件麻煩事!」公主說道,「不過你們必須得站在我的周圍擋著我,免得讓別人看見。」

    於是,侍女們圍在她的四周,同時把她們的裙子展開。她給了豬倌十個吻,得到了那口鍋。

    她們真是太高興了!這口鍋裡日日夜夜都在煮東西,現在城裡任何一個灶上所烹調的食物,包括鞋匠、宮廷大臣們的廚房裡所煮的東西,她們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侍女們高興地一邊跳舞,一邊拍手。

    「現在,我們知道誰家在喝甜湯吃煎餅,誰家在吃喝粥吃肉排啦!這真是太有趣了!」

    「是的,的確很有趣!」公主說道,「是的,你們絕對不可以把這件事洩露出去,因為我是皇帝的女兒!」

    「當然,決不洩露!」大家齊聲說道。

    那個豬倌,也就是那位王子,當然她們誰也不知道他是王子,都以為他只是一個豬倌,是一個決不會讓時間白白浪費而不做事情的人。於是,他又做了一個能發出聲音的玩具。你只要把它旋轉幾下,它就能奏出眾所周知的曲調,如大家熟知的「華爾茲舞曲」、「鄉村快步舞曲」和「波蘭舞曲」。

    「這真是Superbe,太棒了!」公主經過的時候說道,「我從未聽過比這更美的音樂!你們快進去問問,他的那個樂器要多少錢;但是我不能再給他吻了。」

    「他要公主一百個吻。」那個進去問的侍女說道。

    「他真是瘋了!」公主說完就走開了。但是她剛走了幾步路,就停了下來。「我們必須鼓勵藝術才對!」她說,「我可是皇帝的女兒!你去告訴他,我可以像上次一樣給他十個吻,其餘的吻就由我的侍女給他吧。」

    「我們可不願意做這種事情!」侍女們齊聲說道。

    「閉嘴!」公主說,「我都可以吻他幾下,你們當然也可以。要記住,你們吃的飯、花的錢都是我給你們的。」

    於是,侍女們又到豬倌那裡去了一趟。

    「必須由公主親自給我一百個吻!」他說,「否則雙方就不用交易了。」

    「你們都站到我跟前來吧!」公主說道。於是,所有的侍女都圍在公主身邊她開始親吻豬倌了。

    「那群人圍著豬倌在幹什麼呢?」皇帝問道。他已經走到了陽台上,他揉了揉雙眼,然後戴上了眼鏡,「怎麼回事?那些侍女們在搞什麼鬼!我得親自去看看才行。」說完,他就把鞋幫往上一提。這原本是一雙很好的鞋子,但是他喜歡趿著鞋,因此把鞋幫踩塌了。

    天啊,你看他急匆匆的樣子!他剛剛跑進院子,就悄悄地走了過去。侍女們都在忙著計算親吻的數目,根本沒有注意到皇帝的到來。這可是一場公平的交易,她們不允許豬倌佔便宜。皇帝踮起腳尖偷偷地看著。

    「啊!這是怎麼回事?」當他看到公主和豬倌接吻時,忍不住說道。當時豬倌正被公主吻到八十六下。皇帝非常生氣,拿起鞋子就在他們的頭上敲了幾下。「你們都滾!」皇帝氣急了。

    公主和豬倌一起被趕出了皇宮。公主站在宮殿外面大哭起來,豬倌也發起了牢騷。天空也下起了傾盆大雨。

    「唉,我真是個可憐的人!」公主說,「早知道當初我就應該答應那個可愛的王子!天啊,我真是太不幸了!」

    豬倌走到了一棵大樹後面,他擦乾淨臉,脫掉身上的破爛衣服,換上一身王子的服裝,接著走了出來。啊!他真英俊,連公主也情不自禁地在他面前彎下腰來。

    「我現在倒有點看不起你了。」他說,「誠懇的王子你不要,玫瑰和夜鶯你也看不上,但是居然為了得到一個玩具,願意和豬倌接吻。你總算得到報應了,這誰也不怪,只能怪你自己。」

    於是,他回到自己的王國,把公主關在了門外。現在公主只能站在外邊,唱道:

    噢,親愛的奧古斯丁,

    全部都完了,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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