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繼續前進,我把一切交給時代和命運,並在自己的航途中經受一切考驗——查理·達爾文。
連續幾天的惡劣天氣過後,「貝格爾」號又往西行,向合恩角駛去。
1833年1月11日,「貝格爾」號到達約克·明斯特爾山附近。就在即將靠岸的時候,大風暴又來了。「貝格爾」號又退回了海上,因為怕被岸邊的激浪打沉。第二天,風暴不禁沒停,反而更加猛烈,13日還是這樣。在考察日記中,達爾文這樣寫道:
下暴雨的時候,在「貝格爾」號上除了天空中無數飛濺的水珠,什麼都看不見。大海露出了恐怖的一面:巨浪無情地翻騰著,捲起極高的浪花,浪頭把艦艇衝擊的精疲力竭。令人驚奇的是,海面上,有一隻信天翁展開雙翼,順著風平穩地飛翔在海面上。中午時分,一個巨浪打到「貝格爾」號上。因為受到浪擊,「貝格爾」號顫抖起來,有一小段時間甚至分不清誰是誰,全艦上的人都處於慌亂中;這隻船不一會兒又恢復了正常,繼續向目標前進。
如果那個巨浪之後,再來一個巨浪的話,那麼我們就會葬身魚腹,徹底被解決了……
最後,「貝格爾」號又繞過合恩角。因為天氣的原因,菲茨·羅伊艦長不得不放棄這個嘗試——繞著火地島向美洲西岸駛行。
同馬太傳教士一起,那三個火地島人被帶回故鄉,分別是:琴米·白登,在達爾文害暈船病時,這個快樂而敏感的男人總是憐憫達爾文;約克·明斯特爾,身材矮小、性情憂鬱、暴躁,但他看起來很健壯結實的一個男人;菲吉·巴斯凱特,她很樸素,看上去年輕,實際上卻很沉著的女青年。
「貝格爾」號連遭風雨打擊,這三個火地島人說話了,他們的意見是:能不能先停泊在的琴米·白登的出生地朋松布海峽,不一定非要在約克·明斯特爾山附近登陸。馬太傳教士為了自己的同胞們,也打算同他們一起留下。
為了到達朋松布海峽,菲茨·羅伊決定進行一次探險,他上次航行時發現一條河——貝格爾河。他打算乘坐三隻捕鯨船和一隻舢板渡過這條河。貝格爾河周圍,高達千米的群山連綿不絕,山峰陡峭,陰森森的密林覆蓋著群山,一直到半山腰上。探險是以一些小港灣作為落腳點,沿著貝格爾河進行的。這次探險,參加的共有二十八人。
在伏裡阿港口附近的土著人,一共大約有一百二十名。那三個火地島人和傳教士決定住在這裡。艦上的人一起動手,把他們的傢俱用品搬上岸,並為他們蓋起了三座大棚屋。他們開始在此地住下來。
菲茨·羅伊把艦上的人分成兩批,一批留守「貝格爾」號,另一批跟隨自己和達爾文去考察貝格爾河西段。
在一個大海灣的岸邊,天黑下來的時候,菲茨·羅伊和達爾文所在的那批人支起帳篷,岸邊到處都是鬆散的卵石,身體躺在上面,就像躺在軟床上一樣,鬆軟舒適。睡覺的時候,達爾文在值班,他值上半夜,一直到凌晨一點鐘才能休息。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地方,他聽著酣睡的水手們發出的鼾聲和偶爾傳來的夜禽鳴叫聲,明顯意識到生命的某種莊嚴。偶然傳來的狗吠聲,打破了黑夜的寂靜,也把他從對生命的思考中拉了回來,他才想起這是野人居住的地方。
地形在探險隊進入北邊支流時開始變得更加壯觀,高達兩千米左右的群山,聳立在支流北岸。菲茨·羅伊為了紀念自己的這位旅伴,把其中的一座山叫「達爾文山」。達爾文興致勃勃地看著這裡優美的景色:溪流裡的水,洶湧地流向下面狹窄的河道裡,再穿過森林流向別處;一些碧綠色的美麗冰川,從山坡上一直通到水面;皚皚白雪覆蓋著山峰。
達爾文正看得出神,突然聽到菲茨·羅伊大叫道:「快去看住小船!」話音未落,達爾文便看到一大塊冰由冰川上向河裡砸落,瞬息之間,大冰塊已砸進河裡,激起了沖天的巨浪,捲走了那幾隻小船。達爾文和水手們立刻行動起來,馬上狂奔向那幾隻小船,其中有一個水手被這滾滾的巨浪沖倒。滔天巨浪將小船高高拋起,所幸的是,浪頭過後,小船還安然無恙。要是小船被捲走,情況就危險了,因為他們還要乘小船與「貝格爾」號會合,而且武器和食品也都留在這幾隻小船上。沿著南邊的支流,探險隊又返回到伏裡阿港。
那三個火地島人和傳教士雖然在這裡住了下來,但他們所處的境況並不好。達爾文不僅懷疑起來,把火地島人運到英國,還讓他們接受了先進文明,但他們回到故鄉之後,境況並沒什麼大的改觀。
早在1832年11月,漢斯羅寄給達爾文一本書——賴爾的《地質學原理》第二卷,那時候達爾文還在蒙得維的亞。在火地島期間,因為惡劣的天氣,不能出去考察,達爾文不得不躺在船艙裡的吊床上閱讀這卷書。
對達爾文來說,閱讀這卷書具有特殊的意義。
先來看看賴爾《地質學原理》第二卷的主要內容。從第一章起,本書就分析了物種問題,賴爾在各章裡都不同程度地研究了這個問題。物種問題是後來達爾文研究的基本課題,所以,這本書對達爾文的影響是巨大的。
不光如此,本書的其他內容對達爾文也有影響。書中探究了物種間的雜交,物種變異性的程度,物種的遺傳性是否受外部條件的影響,敘述了拉馬克的進化論,並對它進行了批判,最後,闡述了他自己對新物種產生和舊物種消失的看法。
賴爾在他的書中客觀地闡述了拉馬克的學說,賴爾不僅承認拉馬克的一些觀點是正確的,而且為了說明這一論點,他還用一些家畜和栽培出來的植物作實驗。但拉馬克學說的許多觀點都沒有確鑿的證據,這一點令賴爾很惱火,以至於賴爾對拉馬克很是不屑。賴爾本人同意不同意拉馬克關於物種起源的觀點呢?在這本書中,賴爾提到拉馬克的這樣一些觀點:「一些物種蛻變為另外一些物種。」「猩猩能變成人。」很顯然,他當時沒有接受這些觀點。賴爾認為,物種起源是最難以解開的謎,這一問題是秘密中的秘密。賴爾曾正確地指出造成舊物種絕滅及消失的原因,但關於新物種是怎麼出現的,他就進退兩難了,一方面對拉馬克的理論表示同意,但又不相信裡面的關於物種起源的觀點;另一方面,他認為物種起源是大自然界中最神秘的事,是不可捉摸的。
在本書中,通過分析物種的變異性,賴爾得出的結論:在一定範圍內,在外部條件的影響下,物種會發生變化;這些變異性的範圍包括各種物種,但各物種所發生變化的程度也不相同;動物變異具有極端的偶然性,最常見於家畜方面,還因為人為的干預才出現的。他認為,不管外部條件發生什麼變化,物種的變異都無法逾越某些界限。他還認為,即使借助於人的幫助,異種互相雜交,也無法產生出經久不變的種族,也不會產生出繁殖力強的後代。
在旅行途中,達爾文閱讀了這本《地質學原理》第二卷。這卷書向他廣泛展示出物種起源的理論問題。現代物種的形態與已絕種的物種形態之間的關係,變化的遺傳性,生存的鬥爭,物種變異性的界限,相近物種彼此之間的關係,物種和變種之間差別的實質,家養形態和野生形態變化的大小等,這些問題,都由賴爾提了出來。但對書中的觀點,達爾文是不是全部相信呢?應該不會,因為達爾文在收集各種各樣的物種時,就對賴爾的觀點不止一次地產生過懷疑。在收集時,達爾文發現,每一物種的變異都有一定的限度。這卷書對於達爾文及其思想的發展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自此以後,達爾文的注意力和思考內容都用在了弄清物種起源的問題上。
2月26日,「貝格爾」號冒著大風向福克蘭群島駛去,到了路易港。菲茨·羅伊和達爾文驚異地發現,為了不讓從布宜諾斯艾利斯來的其他國家的殖民者佔領這些島嶼,英國已經搶先佔領了它們。從前這些島嶼無人居住,但最近,法國人、西班牙人和英國人,都在覬覦這些島嶼。現在,英國的旗幟飄揚在島嶼的上空。島上只住著二十幾個人:一名英國人、二十名西班牙人,一名西班牙女人和兩名女黑人。
1月12∼13日,颶風在這裡刮了起來,一艘停泊在這裡的法國捕鯨船葬身大海。有幾個法國人很幸運,搶救出捕鯨船裡的儲備食品,乘著舢船逃了出來。幾名逃出來的法國軍官,被菲茨·羅伊艦長接收,到了「貝格爾」號上。
這個島嶼長期被硬草覆蓋著,顯得陰森森的。達爾文在這裡走遍了全島。島上只有海岸上有一些動物,根本沒有樹。他在海岸上觀察到一種叫白色海牛的動物,它們一次能產很多卵,大概六十萬粒。雖然產卵很多,但能長大的海牛卻不多。
停泊在福克蘭群島期間,達爾文收集的動物並不多,因為這裡的動物本來就不多,他只好進行地質勘測,或尋找一些貝化石。
暴風雨把一艘英國縱帆船拋到岸上,一艘法國考察船為了避免遭到同樣的命運,下了四個錨。「貝格爾」號上也損失了不少索具和船帆,暴風雨還把「貝格爾」號的一隻小船刮了下來。
此時,「海豹捕獵者」也到了這裡,這艘船隻主要做販賣奴隸、捕獵海豹、在海上劫掠其他船隻。1月13日,在火地島海岸,從「貝格爾」號出來的一艘小船被暴風雨打碎,「海豹捕獵者」救了那艘小船上的全體船員,這次還把他們帶來了。「海豹捕獵者」的船長叫洛烏,長得很像海盜,菲茨·羅伊從他那裡買了一隻縱帆船,是為了進行測量用的。4月4日,買來的這只縱帆船,被派往裡奧內格羅,為了測量,那裡還留有一些小船。
一天後,「貝格爾」號也駛向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