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遠去的堅實身影:民國著名文人性情檔案 第30章 周瘦鵑:「無非是悲思,無非是痛淚」 (1)
    傳略周瘦鵑(1895—1968),原名國賢,字祖福,號瘦鵑,筆名有泣紅、懷蘭室主、紫羅庵主人等。1895年6月30日出生於蘇州。祖上是裡下河泛舟來蘇的船民,以後就在蘇州定居。年幼喪父,家境貧寒。1909年以義務生(即免費生)的資格考入上海大南門著名的民立中學。1912年畢業後留校任英文教員,一年後脫離學校,開始了他最有興趣的寫作生涯。1914年與友人王純根創辦了《禮拜六》週刊,風行一時。1916年入中華書局任翻譯編輯,同時加入南社。與嚴獨鶴、程小青等人合譯《福爾摩斯探案全集》並出版。1917年因翻譯出版《歐洲名家短篇小說叢刊》受到魯迅先生的讚譽。1920年後,應《申報》之聘,先後擔任副刊《自由談》、《春秋》主筆。1921年9月,主編《半月》雜誌。1922年6月主編《紫蘭花片》。1922年參加了上海的文學團體「青社」,同年又加入趙眠雲、范煙橋等人在蘇州發起組織的「星社」。1923年,周瘦鵑編《新小說從書》、《偵探小叢書》、《名家短篇小說集》、《紫羅蘭庵小叢書》、《紫蘭集》等。

    此後曾先後獨辦或與他人合辦《上海畫報》、《紫羅蘭》、《遊戲世界》、《中華》、《紫葡萄》、《良友》、《新家庭》、《兒童之友》等刊物。1915年「五九」國恥事件發生至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後,為響應全國人民的反日愛國運動,周瘦鵑先後創作日記體小說《亡國奴之日記》和《賣國奴之日記》。在這被稱作姐妹篇的愛國小說中,他寓對祖國的愛和對敵人的恨於嬉笑怒罵之間,痛斥了侵略者和賣國賊,表達了強烈的愛國心,因而受到人民歡迎。

    《亡國奴之日記》由中華書局出單行本,《賣國奴之日記》則由於言辭過於激烈而使各書局望而卻步,最終不得不自費出版。「九一八」事變時,周瘦鵑曾在《新家庭》月刊上發表《為國難事吁求全國家庭一致抵制日貨》的呼籲書,號召全國家庭團結一致,積極行動起來,堅決抵制日貨。1936年9月,與魯迅、茅盾、巴金、郭沫若等二十一人聯名發表《文藝界同人為團結禦侮與言論自由宣言》,主張新舊一切文藝派別聯合起來,為抗日救國、言論自由而鬥爭。此後,直到抗戰全面爆發,周瘦鵑不間斷地寫了不少愛國作品,如較著名的《風雨中的國旗》、《南京之圍》、《祖國之微》、《亡國奴家裡的燕子》等等,使他成為鴛鴦蝴蝶派作家中最著名的愛國作家。

    抗戰爆發後避居於浙江南潯及皖南黟縣南屏村。抗戰勝利後回蘇州定居,邊創作邊研究製作盆景,並將寓所闢為「周家花園」,任人參觀。新中國成立後,周瘦鵑即擔任蘇州園林整修委員會委員,此後擔任蘇州園林處顧問,為蘇州園林的保護、修復與開放作出了貢獻。此外還先後擔任第三屆、第四屆全國政治協商會議會員、江蘇省人民代表、江蘇省文聯常委、蘇州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副主任、蘇州市博物館副館長等職。周瘦鵑在「文化大革命」中慘遭迫害,於1968年8月12日夜含冤自盡身亡。80年代,周瘦鵑被國家建設部追認為盆景藝術大師。

    苦相周瘦鵑原名祖福,字國賢。因為他常用「瘦鵑」為筆名發表文章,就以瘦鵑名世,周祖福、周國賢反而很少有人知道了。

    1912年,17歲的周國賢開始翻譯外國小說,他自取了一個筆名「瘦鵑」,稍後,開始小說創作,也以「瘦鵑」為筆名,接著以「紅鵑啼瘦樓」命名自己的書齋。周瘦鵑成名之後,曾有好多人問及筆名的出處。周有過一段詮釋:「別號最帶苦相的要算是我的瘦鵑兩字,杜鵑已是天地間的苦鳥,常在夜半啼血的,如今加上一個瘦字,分明是一頭啼血啼瘦的杜鵑。這個苦,豈不是不折不扣十足的苦麼?」

    瘦鵑有苦相,可作如下兩方面的理解:

    首先是作家筆耕的辛苦。從16歲起,周瘦鵑譯、著、編,般般勤奮,每天總要達到十五六個鐘頭。1911年到1931年,這20來年的時間,他連續不斷地創作翻譯,《中華小說界》、《民權素》、《女子世界》、《小說新報》、《小說大觀》、《小說季刊》以及《晨報》、《申報》副刊都登有他的作品,尤其是小說週刊《禮拜六》和《小說畫報》,堅持每期登載他一篇小說。1915年前後,周還寫了《恐怖黨》、《井底埋香記》、《至情》等幾部長篇小說。不僅如此,他還在《禮拜六》、《申報·自由談》、《遊戲世界》、《半月》、《良友》等報刊擔任主要編輯,主編《紫羅蘭》雜誌,編輯十多種書籍。眾多辛勞是可想而知了。周瘦鵑從事文學生涯為了生活,朋友們說他「和苦力沒有什麼分別」,他曾以苦力自食其力相提並論,說自己是「自食其心」的「文字勞工」。

    其次,可以從他作品的題材、內容上來理解,周自己說過「吾滿腔子裡塞著的無非是悲思,無非是痛淚,提筆寫來,自然滿紙是淒風苦雨。」周瘦鵑所說的青年知識分子的悲思,主要由帝國主義壓迫和封建主義摧殘所造成,兩者比較而言,青年男女是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自由戀愛而哀怨,顯得更為濃烈,所以言情故事成為周瘦鵑的主線。正如周的朋友說他「平生為文,言情之作居十九,然哀艷不可卒讀」,他的小說「都脫不了一個情字的圈兒」。

    影緣1910年夏天,上海民立中學十六歲的學生周瘦鵑在城隍廟的舊書攤上,用家裡給的點心錢買了本《浙江潮》雜誌。雜誌上有篇筆記講述的是一個法國軍官的愛情故事,故事引起了周瘦鵑的強烈共鳴。在他看來,寫小說要結構嚴謹,前後連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劇本只用寫人物上場下場和動作,其他的全用對白,似乎比寫小說容易得多。於是,他日夜動筆,利用暑假一個月的功夫,編了一個五幕的劇本,取名《愛之花》。碰巧那時《小說月報》正在日報上登廣告徵求稿件,年輕人瞞著家人偷偷把稿件投了出去。很快,他就收到《小說月報》主編王蓴農的回信,告知稿件被採用了,並且送上16元銀洋作為報酬。

    《愛之花》發表幾年之後,被新劇導演鄭正秋、汪優遊看中,改編成《英雄難逃美人關》,在漢口演得大紅大紫。1928年,鄭正秋又親自編劇,將其改編成電影《美人關》。

    從此,周瘦鵑與電影結緣,現在已知由他編劇的影片有:1924年的《水火鴛鴦》,1926年的根據聊齋同名故事改編的古裝片《馬介甫》以及《還金記》,1928年的《猛虎劫美記》等等。

    除了編劇,他還給好友朱瘦菊導的電影《兒孫福》充當解說,並在新劇裡客串角色,「特煩小說家周瘦鵑客串《血手印》之演出」的廣告成為新上劇目的一大賣點。

    從1914年開始,他在《遊戲雜誌》和《禮拜六》上刊登「影戲小說」,將自己認為有意思的電影改寫成文言小說。要寫「影戲小說」,看一遍電影顯然是不夠的。我們可以想像他輾轉於各大影院,孜孜不倦地追看同一部電影的情形。

    1914年周瘦鵑在《遊戲雜誌》上刊登了「英雄小說」《何等英雄》,文章不但描述了同名影片「連演十數夜而觀者無厭」的盛況,交代了片中的主要人物,甚至配有影片劇照。小說最為有趣的是對影片情節的複述,一一配上了煽情的小標題,比如「英雄無奈是多情」等。

    從1919年6月開始,周瘦鵑在自己主編的《申報·自由談》上開闢「影戲話」專欄,專門進行電影評論。

    在影評中,他將西方影片投射在他心中的中國傳統文化的銀幕上,顯示出一種別樣的風格。比如他評價意大利版的《茶花女》,描述女主角臨死之前種種哀婉動人的情景,認為她的表演極具功力。通過評論者的轉述,此情此景已經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黛玉焚稿。果然他接下來說,唯一遺憾的是演員太胖,如果讓她來演林黛玉的話,觀眾估計會被嚇得逃跑。

    周瘦鵑因編劇而與中國早期電影結緣已經被記入電影史冊,而他的「影戲話」更是開啟了中國電影評論的先河。

    大師1935年周瘦鵑歸隱蘇州,以多年積蓄在蘇州城東鳳凰街王長河頭買下一個面積約四畝半的宅園,此處是大書法家何子貞裔孫何維樸所購的宅園,原名「默園」。周瘦鵑買下後更名為「紫蘭小築」,周瘦鵑平生喜愛園藝,喜愛花草魚蟲。早年蟄居上海賣文為生時,就常常在狹小庭心裡放上一、二十盆花草自娛。建園之初,周瘦鵑便在蘇州各園圃中多方搜求盆景、名種花樹,在園中壘石為山,掘地為池,在山上砌梅屋,植梅樹,池中植荷,河畔築軒。並且經常出外遊山玩水,從巖壑、溪灘、田野、村落以及崇山峻嶺之間,尋覓奇樹怪石,帶回來親自培養加工,製作盆景。日積月累,多達六百餘盆。由於主人胸有丘壑,腹有詩書,因此他製作的盆景風格清秀古雅,充滿了詩情畫意。後來,他終於成為我國最著名的盆景專家之一。

    1938年冬,經人介紹,周瘦鵑加入已有數十年歷史的國際性的上海中西蒔花會,1939年、1940年間,他四次參加上海中西蒔花會的展賽,以古樸、典雅、獨具特色的中國盆景、盆栽三次壓倒西方人,獲得榮譽獎狀、全會總錦及英國彼得葛來爵士大銀杯,一時名動業界。他的盆景被拍攝成電影紀錄片,製作成畫片,在全國各地巡迴展出。後因該會英籍評判人員有意貶低中國,裁判不公,憤而退出。為我國盆景史上留下了一段引以自豪的愛國主義佳話。

    (44)哀情周瘦鵑在《一生低首紫羅蘭》文中說:「我之與紫羅蘭,不用諱言,自有一段影事,刻骨傾心,達四十餘年之久,還是忘不了;因為伊人的西名是紫羅蘭,我就把紫羅蘭作為伊人的象徵,於是我往年所編的雜誌,就定名為《紫羅蘭》、《紫蘭花片》,我的小品集定名為《紫蘭芽》、《紫蘭小譜》,我的蘇州園居定名為『紫蘭小築』,我的書室定名為『紫羅蘭盦』,更在園子的一角疊石為台,定名為『紫蘭台』,每當春秋佳日紫羅蘭開放時,我往往癡坐花前,細細領略它的色香;而四十年來牢嵌在心頭眼底的那個亭亭倩影,彷彿就會從花叢中冉冉地湧現出來,給予我以無窮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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