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遠去的堅實身影:民國著名文人性情檔案 第24章 林語堂:「對我自己而言,順乎本性,就是身在天堂」 (1)
    傳略林語堂(1895—1976),福建龍溪人。原名和樂,後改玉堂,又改語堂。

    1912年入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後在清華大學任教。1919年秋赴美哈佛大學文學系。1922年獲文學碩士學位。同年轉赴德國入萊比錫大學,專攻語言學。1923年獲博士學位後回國,任北京大學教授、北京女子師範大學教務長和英文系主任。1924年後為《語絲》主要撰稿人之一。1926年到廈門大學任文學院長。1927年任外交部秘書。1932年主編《論語》半月刊。1934年創辦《人間世》,1935年創辦《宇宙風》,提倡「以自我為中心,以閒適為格調」的小品文。1935年後,在美國用英文寫《吾國與吾民》、《京華煙雲》、《風聲鶴唳》等文化著作和長篇小說。

    1944年曾一度回國到重慶講學。1945年赴新加坡籌建南洋大學,任校長。1952年在美國與人創辦《天風》雜誌。1966年定居台灣。1967年受聘為香港中文大學研究教授。1975年被推舉為國際筆會副會長。1976年在香港逝世。

    著作書目:

    《剪拂集》(雜文集)1928,北新

    《新的文評》(評論集)1930,北新

    《語言學論叢》1932,開明

    《歐風美語》(散文集)1933,人間

    《大荒集》(雜文集)1934,生活

    《我的話》(第1卷,雜文集,又名《行素集》),1934,時代

    《我的話》(第2卷,雜文集,又名《拙荊集》),1936,時代

    《林語堂幽默文選》1936,萬象

    《生活的發見》1938,東京創元社

    《新生的中國》1939,林氏出版社

    《俚語集》(雜文集)1940,上海朔風書店

    《第一流》1941,上海地球出版社

    《語堂文存》1941,林氏出版社

    《中國聖人》1941,上海朔風書店

    《中國文化精神》1941,上海國風書店

    《諷頌集》蔣旗譯,1941,國華編譯社

    《愛與刺》1941,明日出版社

    《錦繡集》1941,上海朔風書店

    《生活的藝術》1941,上海西風社

    《有不齋文集》(雜文集)1941,人文書店

    《雅人雅事》(雜文集)1941,上海一流書店

    《語堂隨筆》1941,上海人間出版社

    《撥荊集》(雜文集)1941,香港光華出版社

    《瞬息京華》(長篇小說,又名《京華煙雲》)張振玉譯,1940,上海若幹出版社

    《文人畫像》1947,上海金屋書店

    《啼笑皆非》1947(5版),商務

    《林語堂散文集》1954,香港世界文摘出版社

    《無所不談》(1—2集,雜文集)1969,文星書局;1—3合集,1974,開明

    《平心論高鶚》(雜文集)1966,文星書局

    《語堂文集》1978,開明

    《林語堂經典名著》(1—35卷)1986,台灣金蘭文化出版社

    《文人剪影》(散文集)與人合集,1986,重慶人民出版社

    《中國人》(雜文集)1988,浙江人民

    《賴柏英》(長篇小說)1988,湖南文藝

    《人生的盛宴》(散文集)1988,湖南文藝

    文華1936年,美國紐約舉辦第一屆全美書展,主辦者安排林語堂作演講。當時林的《吾國與吾民》正在熱銷,讀者爭相一睹其風采。林穿一身藍緞長袍,風趣幽默地侃侃而談,聽眾正聽得入神,他卻突然收住語氣說:「中國哲人的作風是,有話就說,說完就走。」說罷,揮了揮長袖,飄然離場。聽眾面面相覷,好幾分鐘才反應過來

    有一次,林語堂參加台北一個學校的畢業典禮,在他講話之前,上台講話的人都是長篇大論。在大多數與會者期待中,林先生走上主席台,時間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半了。林語堂面對台下的聽眾,眼神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他緩緩開口,「紳士的演講,應當是像女人的裙子,越短越好。」話音剛落,他立即轉身,置無數眼球的注視於不顧,逕直回到自己的座位。台下的人還沒反應過來,都在發愣,全場鴉雀無聲,短暫的靜寂過後,隨即是滿場的掌聲和笑聲。

    林語堂曾經應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邀請,講授「中國文化」課程。他在課堂上對美國的青年學生大談中國文化的好處,好像無論是衣食住行還是人生哲學都是中國的好。這些學生既覺得耳目一新,又覺得不以為然。有一位女學生見林語堂滔滔不絕地讚美中國,實在忍不住了,她舉手發言,問:「林博士,您好像是說,什麼東西都是你們中國的最好,難道我們美國沒有一樣東西比得上中國嗎?」林語堂略一沉吟,樂呵呵地回答說:「有的,你們美國的抽水馬桶要比中國的好。」

    一次,林到一所大學去參觀。參觀結束後與學生們一起進餐時,校長臨時起意請他和學生講幾句話。林就講了一個笑話:「羅馬時代,皇帝常把人投到鬥獸場中。一次皇帝把一個人丟進鬥獸場裡喂獅子。此人走到獅子身旁,對獅子講了幾句話,獅子竟然掉頭就走。皇帝極為奇怪,又讓人放了一隻老虎進去。那人又對老虎講了幾句,老虎也掉頭走了。皇帝非常詫異,問那人道:『你究竟對獅子和老虎說了些什麼,竟使它們不吃你呢?』那人答道:『我只提醒它們,吃我很容易,可吃了以後,你們得演講!』」全場聽罷哄笑,校長卻啼笑皆非。

    1933年12月8日,林語堂在上海某大學演講《關於讀書之意見》,他說:「人生在世,幼時以為什麼都不懂,大學時以為什麼都懂,畢業後才知道什麼都不懂,中年又以為什麼都懂,到晚年才覺悟一切都不懂。」

    《京華煙雲》是林語堂的代表作,被稱為繼《紅樓夢》之後又一部百科全書式的著作。從1938年8月8日至次年8月8日,林語堂用了整整一年時間完成了這部著作。此書用英文寫就,英文名為「TheMomentPeking」。在翻譯成中文時,有人譯為「北京一剎那」,也有人譯為「北京一瞬間」,還有譯為「瞬息京華」。雖然和原著詞義相合,但並未譯出原著的神韻。林語堂對這幾個譯名都不滿意,在作品即將付梓時,他自己譯為「京華煙雲」。寫《京華煙雲》時,林太乙每次放學回家,大衣都來不及脫就衝進書房去看林語堂當天寫的東西。一次,林太乙沒敲門便衝進書房,發現父親熱淚盈眶,問道:「爸,你怎麼啦?」林語堂回答:「我在寫一段非常傷心的故事。」這天他寫的是紅玉之死。

    1939年,《京華煙雲》出版後,被「每月讀書會」選為12月的特別推薦書目,美國《時代週刊》說:「《京華煙雲》很可能是現代中國小說之經典之作。」40年代,《京華煙雲》在美國多次再版,銷量達25萬冊。

    長女林如斯評價父親的《京華煙雲》道:「此書的最大的優點不在性格描寫得生動,不在風景形容得宛然如在目前,不在心理描繪得巧妙,而是在其哲學意義。你一翻開來,起初覺得如奔濤,然後覺得幽妙、流動,其次覺得悲哀,最後覺得雷雨前之暗淡風雲,到收場雷聲霹靂、偉大壯麗、悠然而止。」

    林語堂一生曾三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他的《生活的藝術》不僅成為全美暢銷書冠軍,在美國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上,更穩居榜首達五十二周,美國印行超過四十版,並被譯成法、德、意、荷、丹麥、瑞典、西班牙、葡萄牙等十幾種文字,成為歐美各階層的「枕上書」。在《生活的藝術》自序中,林語堂寫道:「我的理論大都是從下面所說這些人物方面而來。老媽子黃媽,她具有中國女教的一切良好思想;一個隨口罵人的蘇州船娘;一個上海的電車售票員;廚子的妻子;動物園中的一隻小獅子;紐約中央公園裡的一隻松鼠;一個發過一句妙論的輪船上的管事人;一個在某報天文欄內寫文章的記者(已亡故十多年了);箱子裡所收藏的新聞紙;以及任何一個不毀滅我們人生好奇意識的作家,或任何一個不毀滅他自己人生好奇意識的作家……」

    (38)師道林語堂到東吳大學法學院兼授英文課,開學第一天,上課鈴響了好久,他才夾了一個裝得鼓鼓的皮包走進教室。學生們以為林帶了一包有關講課的資料,誰知,他打開皮包,裡面竟是滿滿一包帶殼的花生。他將花生分送給學生,但學生們並不敢真吃,只是望著他。林開始講課,操一口簡潔流暢的英語,卻大講其吃花生之道:「吃花生必吃帶殼的,一切味道與風趣,全在剝殼。剝殼愈有勁,花生米愈有味道。」接著,他才切入正題:「花生米又叫長生果。諸君第一天上課,請吃我的長生果。祝諸君長生不老!以後我上課不點名,願諸君吃了長生果,更有長性子,不要逃學,則幸甚幸甚,三生有幸。」學生們哄堂大笑。林微笑著招呼學生:「請吃!請吃!」教室裡響起一片剝花生殼的聲音。此後,每逢林語堂講課時,總是座無虛席。

    林語堂的腦子裡似乎也沒有多少師道尊嚴,不像有的先生擺出一副儼然神聖的架勢,裝腔拿調他說太累,他受不了。他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地講著。在講台上踱來踱去,有時就靠在講台前講。講著講著,一屁股就坐到了講台上;有時也坐在椅子上講,講得興濃,得意忘形。學生們先是大愣,後來也就習慣了。

    林語堂從不要求學生死記硬背,上課用的課本也不固定,大多是從報章雜誌上選來的,謂之「新聞文選」,生動有趣,實用易懂。他也不逐句講解,而是挑幾個似同而異的單詞比較。比如他舉中文的「笑」為例,引出英文的「大笑」、「微笑」、「假笑」、「癡笑」、「苦笑」等以做比較。學生觸類旁通,受益無窮,大感興趣。

    林語堂還有一種絕活,就是「相面打分」。他的英文課從不舉行任何形式的考試。每當學期結束前,要評定學生的成績了,他便坐在講台上,拿一本學生名冊,輪流唱名,唱到的學生依次站起,他則像一個相面先生一樣,略為朝站起的學生一相,就定下分數。難得有幾位他吃不準,心中沒十分把握,便略為談上幾句,他便測知端詳,然後定分。他說:「倘使我只在大學講堂演講,一班56個學生,多半見面而不知名,少半連面都認不得,到了學期終叫我出10個考題給他們考,而憑這10個考題,定他們及格不及格,打死我我也不肯。」於是他反其道而行之。他的記性特好,一個班的學生,幾節課下來,他便能直呼其名了。他在課堂上總是隨時指認學生起立回答問題,未及學期結束,每位學生的學力和程度,他已有了一個清晰的輪廓和印象了,這就是他敢於「相面打分」的秘訣。據他的學生們回憶,林語堂「相面」打下的分數,其公正程度,遠超過一般以筆試命題計分的方法,同學們心中無不服帖。

    率性林語堂說:「我從未有寫過一行討當局喜歡或是求當局愛慕的文章。我也從來沒說過討哪個人喜歡的話;連那個想法也壓根兒沒有。」

    1924年,林語堂加入語絲社,他選擇《語絲》而不是同為歐美留學回來的胡適等人的《現代評論》,是因為「喜歡《語絲》之放逸,乃天性使然」,而胡適那一派是士大夫派,是能寫政論文章、能做官的人。

    詩人泰戈爾訪華,受到中國文壇的熱烈追捧,也受到一些人的激烈抨擊。林語堂卻說:「我覺得泰戈爾於我的精神生活毫無關係,不曾覺得他有什麼意味,他帶給我何等的衝動。」他還批評泰戈爾作為一位亡國詩人,不僅不公開批判滅其國家的英國政府,反而「格外受亡其國之優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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