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異志之牽絲玦 第33章 塑身 (2)
    第十八章塑身(2)

    「女人都是善變的,原來是真的。」申屠禤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斜眼望了望花汐,「可惜,我不願意和你好好在一起。」

    他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吐出最後幾個字後,緊緊攥緊了雙拳,將眼中的淚水盡數逼回。不再等花汐有任何舉措,他側身畫咒,即刻一道紅色的屏障立於他們之間,將他和花汐二人生生隔開了,也把他們圈了起來。

    「申屠少爺!」花汐急急上前就欲打破這道屏障,卻被殘影一把拉住。

    他不動聲色地低聲道:「暫且先隨他去。我們自有要事相辦。」話間,他緊緊地按了按花汐的手,花汐先是莫名,卻也立刻意會。她抬起淚眼,看著申屠禤就這樣離開,心如刀割。

    申屠禤朝前走著,步履緩慢而沉重,如負重鉛。那個方向,將是他和鬼淵同歸於盡的死途。他寧可了斷一切關係,就當從未認識過他們,就當這個世上本就只剩他孤單一人了。

    他不能辜負申屠尊的期望,可他,卻辜負了她。

    死靈湖此刻一片死寂,申屠禤以其天眼可見被設於湖上的那道封印符。那是父親的半封符,就如字義,它只封鎖了一半鬼淵之門,而只要揭開符咒,他便可自由出入鬼淵。

    申屠禤盯著那道符,雙眸因狂躁而愈漸變紅。那種嗜殺的神色,是他不曾有過的。忽而他嘴角上揚,雙手緊緊攥拳,臉色潮紅,狀似一拳就欲滅盡鬼淵惡徒。

    無須再等,申屠禤合眼,集中精力,單指抵住眉心運起週身靈力,輕聲念出解封咒。霎時,半封符金芒四射,詭異難解的字符漸漸凸顯,懸於這死靈湖之上,亮眼的顏色成為這一片黑暗中的焦點。

    「那就是困住鬼淵甚久的半封符。」殘影道。

    花汐怔怔地注視著那道徐徐出現在湖面上的符咒,金芒映亮了她白皙的面容與帶淚的雙眸。

    這道符,讓他們不能自由出入自己的地界;這道符,長久以來都是鬼淵的恥辱。申屠禤這麼做,無疑是對鬼淵的挑釁——我申屠家族之人,就有本事讓你們連出入自家門都得看我們的心情!。

    轉眼間,半封符在一片盛光下漸漸轉暗,直到突然像被擊碎般化作金粉四下散落,墜於平靜的死靈湖,被湖水無聲地吞噬。

    再看申屠禤,他已是睜開了眼,只是在他眼中不見了昔日大大咧咧如陽光般的笑意,更不見他那一身無所事事,躲老爹欺老妹的活氣。留給花汐二人的,只是一個沉重的背影,背負了責任與仇恨。

    沒了半封符的阻擋,申屠禤輕而易舉地攻破了鬼門,衝了進去——這樣的決絕,甚至,都不屑再回頭看看身後的二人。

    看又有何用?徒增傷感罷了。了無牽掛,才能去得乾淨。

    就在申屠禤闖入鬼門之後,花汐即刻纖手一揚,破了這道禁身的屏障。她匆匆上前兩步,最後還是停了下來,愣愣地盯著死靈湖的湖水,看著它波瀾不驚的浩大。

    「他已經身心俱備了。之所以能撐到現在,完全是因為仇恨。」殘影歎息道,語意中盡顯蒼涼。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起初還是如此完滿的一個家,現在卻是家破人亡。作為在鬼淵呆過這麼久時間的人,花汐知道申屠祈再也無法投胎做人了;而申屠尊……傀儡鎮有個說法,傀儡種乃傀儡王用精血培植,吞下傀儡種而成的傀儡是與其主共存亡的。因此,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怎麼會這樣?」她惴惴道。

    「因為世道在,就有正邪分,就有貪嗔癡念……這是改變不了的,而這一切的一切交錯在一起,便被人叫做了命運。」殘影幽幽道,聲音乾澀而沙啞,「申屠禤的命運早在一出生便注定了,我們都一樣。」

    身邊之人突然動了動,被殘影一把拉住,他低喝道:「你幹什麼去?!」

    花汐錯愕不解地抬起水靈的大眼,她反問道:「難道我們不去幫他嗎?就由他一人送死?」

    「你想得太簡單了。你可知此次無冥契約上顯現的人是誰?」迎著花汐似明白又似疑惑的眼神,他說出了她意料之中的答案,「申屠禤。」雖道是意料之中,當這三個字說出來時,花汐還是不禁週身一顫。

    不知何時上霧,一時間霧氣朦朧,繚繞在二人中間,為殘影更添一絲神秘飄渺之感。他深邃的雙眼直直望向前方,雙手後負,輕輕吐出一句讓花汐更為毛骨悚然的話——

    「靈界碑對鬼梟乃至鬼淵來說意味著什麼我想你很清楚,而申屠禤與鬼梟就如鷸蚌相爭。之後自有漁翁。」

    這漁翁是誰,殘影沒有說出,花汐也是猜到了三分。

    「你應該相信我。我們本為一體。對於他的一些想法我自是清楚。眼下申屠禤攻破鬼淵門,鬼淵之門大敞必會使得其中的惡靈魚貫而出。若被他們佔領了傀儡鎮,從另一方面來說,鬼淵的地域又得以擴大。鬼梟若與申屠少爺兩敗俱傷,他是最大的受益者。」殘影看了一眼花汐,繼續道,「他總是想奪回他的半個魂魄,其實只有這樣他的靈力才能完全恢復,日後他才有可能鬼梟抗衡;而我的存在對他來說自是個威脅。」

    自己一直如此的相信他,現在,不知可否用心如死灰來形容?花汐緊咬住下唇。

    「我們要做的便是收拾掉這群傢伙,打亂這漁翁內外雙收的如意算盤。也省去惡靈為害無辜。明白嗎?」

    花汐不作答,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濃霧愈發的厚重起來,方圓幾里已是看不清咫尺之間的物體。霧氣彷彿棉絮般積壓而來,讓人透不過氣。殘影眉峰緊蹙,嘴中冷哼道:「區區惡靈,未免太過不自量力了。」說完,耳邊已是傳來尖嘯雜音,這鬼厲的叫囂尖銳而刺耳,彷彿就要將人耳膜生生刺穿。

    「哼,來了。」殘影暗笑,驀然間一把魔戟出現在手中,魔戟長約一人之高,除戟身透紫外,其尖銳部分都泛著冷冷的銀色寒光。

    花汐亦是全神戒備,美目帶鋒,凌厲地環顧四方,感受著周圍異樣的波動。

    迷霧之中,忽然一道道陰風迅速竄過,勢如迅雷般遊走於周圍,卻是絲毫不敢靠近殘影二人,只是將他們團團圍在當中。雖是如此,叫囂聲卻不斷,和著鄙夷之詞充斥著耳膜:「叛徒!鬼淵的叛徒!」「還不速速將他們拿下!」「天下莫非鬼淵!」

    殘影又輕揚嘴角,眼中不見畏懼,卻是陡然間閃過一絲寒光,握著魔戟的手使勁攥了攥。突然,他揮起魔戟,一道紫光破空,乾淨利落,如勁風掃落葉般劈開厚重的白霧。伴隨著這道利光的,還有惡靈的慘叫聲。

    花汐見狀,忙借勢而攻,纖巧的身影如驚雷般穿梭在霧氣之中。惡靈就是藏匿的再深,也被一招斃命,飛灰湮滅。

    收拾這些廢物,對於殘影與花汐來說易如反掌。眼見快將這些惡靈消滅乾淨之際,突然一道道閃雷劃破天邊,游動在墨黑的天際。然後,轉勢竟是朝著二人襲來!

    閃電如繩索般將二人束起,頃刻間二人已是動彈不得。

    殘影、花汐皆是抬首,驚愕地望向天際。

    而放縱這些惡靈出鬼淵之門的始作俑者——申屠大少爺,此時已進了鬼淵。

    鬼淵本沒有什麼,只是收留無辜遊魂的地方而已。然而所積陰氣甚重,鬼厲滋生,加之野心之大,竟到處召集、逼迫魂靈入淵,與號稱正派的申屠家族結下樑子也毋庸置疑。

    原本各歸各,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如若有一天這井水突然想冒出地面成河成江甚至想成海了,麻煩之事也就接踵而來了。

    鬼淵與申屠家族之前必定還有過什麼糾紛,只是申屠尊還沒來得及告訴申屠禤,他便成了傀儡模樣。而申屠禤本也就是個活潑開朗、知足常樂的少爺,如今最終還是被捲了進來。

    命運就是這樣,明明已經很小心、很知趣地避開,可是誰又躲得掉天定的責任和世事的無奈呢?

    所以,申屠大少爺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但見他紅著眼,手中緊握開陽劍,如同一隻暴怒的狂獅,行走於鬼淵之中。不知為何,越發靠近這地方,心中的仇意便如泉水般往外湧,一發不可收拾。

    滿腦子充斥著的,也是祈兒與爹的面容,和「報仇」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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