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異志之牽絲玦 第32章 塑身 (1)
    第十八章塑身(1)

    借助麒麟石復活的申屠禤,功力的確不可限量。在他的「往生咒」下,一切彷彿渾然天成,不過多時,靈木骨架變為了鬼淵少主的模樣。

    花汐望著這個安靜的睡容,竟是心生恍惚,百感交集,因為,他和鬼瞳是這般的相似。

    緊接著,申屠禤雙目閉合,對殘影道:「你可以出來了。」

    話畢,一縷藍色的煙氣從他雙目絲絲滲出,緩緩飄至眼前所躺之身。申屠禤睜開眼,出手迅點其百會、神庭、氣海等全身上下多處要害之穴。這並不是傷害他,而是為其打通所有穴道筋脈,使他有目能看、有耳能聞,耳聰目明,完成最後的工序。

    這時,半昏迷中的殘影微微睜開眼,然而眼前卻模糊一片。全身酸痛乏力,於是他又合上了眼沉沉睡去。

    「殘影?」有一個聲音在叫他,彷彿就在身邊,卻又感覺相距甚遠。

    殘影努力的睜開眼睛想看清聲音的來源,頭痛欲裂的感覺讓他心力不足。這個聲音透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不過一時間他確實想不起來,只得喃喃問道:「你是誰?」

    「影兒,是我,鬼梟。」

    他想起來了,這個聲音在他還未脫離鬼瞳之時便時常聽到——是他,鬼淵主的聲音。

    他叫他「影兒」,這種叫法除卻生身父母外還有誰會這麼叫?鬼梟現在出現的意圖似乎很明顯,不過他倒是很想從他口中親耳聽到。於是,他語氣淡然道:「想問什麼想幹什麼直接說吧,不必多廢話。當然,至於是否會回答你我可不敢保證。」

    「我此來就提醒你一句話,不論是生是死你終究是我鬼淵之子。該如何做、該站向哪邊我希望你能做出明確的選擇。」

    「殘影生來殘而不全,似影猶魂,又何來生父?」殘影冷笑道。鬼梟這擺明了是在和他拉關係,接下來要幹什麼無需多想。

    「可是不管你生來何樣你始終脫胎於鬼瞳,這點你自己都承認的不是嗎?」鬼梟道,威嚴之色絲毫未減,「再退一步說,沒有鬼瞳何來殘影?你們五年前是一體,五年後便是手足,你屬我鬼淵之人的事實無人能變。」

    殘影心中早已料定他會這麼說,忽然想起之前申屠禤的一句玩笑話,於是應道:「人不都說『身之髮膚受之父母』嗎?給我『髮膚』的可不是鬼梟大人您啊。」自我調侃的話語剛說完,殘影便冷然道:「你究竟要做什麼不妨直接說,拐彎抹角地怕是累著你。」

    鬼梟一怔,繼而朗聲笑道:「行事說話直截了當,果然有鬼淵之子的作風。」他突然停止了笑聲,聲音乾澀而沙啞:「想必你也知道,鬼淵向來與申屠家族不和。如今因為申屠尊與申屠祈之事,申屠禤必是要報仇雪恨。他會給你這個身子,多半也是出於個人私心。因此我也不多說,我此次喚你是要你助得鬼淵一臂之力。即便你不願相助,也請你萬萬不得相助於申屠禤。」

    殘影聞罷,冷哼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五年前傀儡王早逝,你可知當時無冥契約之上根本無新任寄主的名字,而這一點傀儡王並不知道。他一心只以為我會將靈界碑收回。」

    這點殘影很清楚,靈界碑的每任寄主會按照命運之數出現在無冥契約上。也就是說雖每任寄主擁有靈界碑的時間為十年,但如若無冥契約之上出現了新的寄主,原寄主也必須交出靈界碑。如此說來,傀儡王的這筆交易做得有點屈。也不得不承認鬼梟有著強烈的自尊心及其的心計之深。

    「靈界碑的重要性不用為父解釋。至於怎會牽上申屠尊,這純粹是巧合。我承認的確有除去他之意,卻不知傀儡王會這般玩弄。你也知道,傀儡王視人生為傀儡戲,有這等既能立功又能玩人於鼓掌之中的機會怎會放過?」頓了頓,鬼梟歎了歎氣,又道:「如今真是造化弄人,申屠禤居然是靈界碑下任寄主。」

    當鬼梟說出「申屠禤」三字時殘影愣了愣,他倒是起初便猜到了鬼梟此次找他的用意,然而這一意料之外的消息卻著實讓他一震。

    後面的話鬼梟不用說他也明白,這靈界碑是鬼淵的聖物,為鬼梟維持著不滅的形體。雖未馴服,他卻遲遲不肯脫手,寧可佔為己有。

    這聖物需依托人的血肉之身傳承下去,每十年大放靈氣,以供鬼梟吸取。此外,所看護之人必須肩負起收服魂靈,將他們送往鬼淵的任務。

    靈界碑,此聖物在手,鬼淵便不怕外敵來犯,卻唯恐所管者將聖物佔為己有。鬼梟每每與其簽訂契約前都會收了他們的靈魂之血,這滴靈魂之血聚集了精魂之所在,而留給寄主的只是一個虛有的魂靈罷了。若有異變,鬼梟便毀其魂魄,永世不得輪迴。

    換而言之,鬼梟本應早已不復存在,而靈木又極難得到,幸得有這聖物靈界碑維持著不滅的力量。所以,一旦靈界碑消失了,鬼梟離死期也不遠矣。

    雖說鬼淵是個陰邪之地,可其中不乏怨靈善類。即便是鬼淵,也是有著心善的陰靈。而那些被逼漂泊在鬼淵的魂魄,大多也都還與塵世有著難解的羈絆。如果鬼淵真被申屠禤鬧了個天翻地覆,撇去這些魂靈不說,就是給那些十惡不赦的惡靈逃了出來,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而今,不僅是申屠禤企圖滅了鬼淵為父妹報仇這麼簡單了,他居然還是下任靈界碑的執掌者。要他放棄報仇不可能,要他接管靈界碑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沉默了許久,殘影聲音低沉道:「這些你告訴我也無用,我可以不幫申屠禤,可是鬼淵一樣保不住。」

    「我不奢求你能做多少,只希望你能盡你所能,就當是為了鬼淵的陰靈。」鬼梟的聲音頃刻間漸顯蒼涼。連他都沒想到除去一個傀儡王,還會有這等變數。

    突然,像從無底的深淵陡然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回般,眉心猛然一陣刺痛。

    殘影驀然睜眼,身旁是申屠禤欣然的笑顏。此刻,他正像打量著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般托著下巴死死地盯著自己。

    「吶,本少爺已將爹在你身上打下的另兩道符咒都解開了。你坐起來試試?」申屠禤嘻嘻笑著,將他扶起。

    殘影緩緩伸出雙手,沐浴在月華之下的雙手,不再透明空洞,卻是真真正正的存在著。有溫度、有實體。

    他不禁大喜,將週身望了個遍,彷彿還是不敢置信。末了,確定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之後,他雙手抱拳向申屠禤感謝道:「多謝申屠少爺。」

    「好了,你走吧,帶著花汐走得遠遠的。」申屠禤拍了拍手,轉頭看向墨色的天際,和那一眼望不到邊的死靈湖。那眼神,恍若利劍,要刺破這無盡的黑暗。

    「為什麼?」兩人幾乎是同時脫口,可所問之意卻是截然不同的。

    殘影上前,忽然朗聲笑了幾下,問道:「申屠少爺辛辛苦苦將我復活不就是為了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嗎?現在為何又要我走?」

    花汐聞聲連忙附和道:「你一個人去豈不是送死?更何況,花汐雖不能與你同往,卻希望在此等你回來。」

    沒想到申屠禤仰頭望天,冷笑了笑,繼而道:「你們怎麼回事?我報我的仇,管你們什麼事?都喜歡去死的話拿劍自盡不就得了,幹嘛非得跟著我?若因受我連累,平添兩條無辜亡魂,到時閻王怪罪下來下輩子難道叫我投胎進豬道?」說完,他眨了眨眼,看向一臉驚愕的花汐,擠出一絲似嘲諷又似抱歉的笑,道:「我不能送你回鬼淵了。這個殘影和你那個少主本也就是一人,我看這個好些,你就將就些,我也算幫你了卻了一樁心願吧。」

    說到這,申屠禤扭過頭去,作無意狀漫無目的地掃著周圍,就是不去看清淚欲滴的花汐。

    「可是,花汐現在的心願,是要和申屠少爺好好的在一起。」這個看似柔弱,卻十分剛強的女孩,此刻流著淚,一步一步走向申屠禤,「花汐知道阻止不了你去鬼淵報仇的決心,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等你。」

    心在狠狠地抽搐,為何是現在,讓他知道了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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