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尋歡強勢回歸之後,我又恢復了平民之身。
葉歡學長本想推薦我當個小組長,可卻在艾尋歡面前吃了閉門羹。
「不是都傳艾總對塗龍斬有點意思麼?我看形勢不對頭啊——」
「是啊,按理說艾總好那口,塗龍斬又頗有些那方面的長處,應該是一拍即合才對啊——」
「沒錯沒錯,誰說不是呢?真是看不懂啊。」
對於八卦的追求,人民群眾從來都沒有放棄。
讓所有人都看不懂,就是艾尋歡想追求的目標。
公司內部,讓人看不懂的還有一人,那就是雲清。
歡場潑酒事件後,我盡量與她避開,可是歡場好躲,公司難藏,一天十幾個小時混在一處,難免要打個照面,我苦瓜著一張臉,她溫柔如斯,一聲「學妹」,甜的路人撞到了牆上去——
這態勢沒過幾天,就有流言蜚語傳出來了:美女雲清,原來也是對「流氓塗龍斬」妾意綿綿的——
當然,這只是坊間傳聞。
另一個人對我的攻勢卻是昭然若揭、無需悱惻,那就是生龍活虎的艾小萌。
「阿斬!我排隊給你買的老字號小籠包!好吧,也給葉呆子嘗嘗好了,哥,你不許偷吃!」
「阿斬——你看我穿紫色好看麼?什麼?你不喜歡紫色?那我現在就去換了它——哥,葉呆子,我請假去逛街了——」
「阿斬,我搶到了Iphone4,怎麼樣?送給你做聖誕禮物?不許給我錢!要不你請我吃飯吧,帶上我哥和葉呆子,我們大吃一頓!」
艾小萌總是抱著我蹭著我膩著我,全辦公室,除了我之外,再難有人聽得出每句話都會出現的那個詞——
葉呆子。
雲清是還惦念著艾尋歡這根草,而艾小萌是盤算著她的葉呆子,可憐我這個男女通用的擋箭牌,被無數桃花箭射的粉身碎骨。
正所謂,感情失意,事業得意。
歡場的業績一天比一天好了,臨近年關,歡場推出了層出不窮的套餐和更新內容,尤其是新腳本和新人物的開發讓人目不暇接,艾尋歡拋出的一個又一個生猛的點子,讓人拍案叫絕。
廖凡原本想要「大操大辦」了他,報告打上去,總部下的指令卻是:
帶功贖罪,既往不咎。
艾尋歡這人,自有佛保佑。
只是廖凡這狗眼還看不清楚,誰才是真佛。
這只在艾家和廖家勢力外圍跑的很歡的哈巴狗,最近又瞄上了一個人,艾小萌。
我把這最新發現告訴艾尋歡的時候,這廝只說,就他?我妹妹一根手指頭就把他戳死了。
這話不假。
廖凡想要接送艾小萌上下班,人家自己有紅色敞篷跑車。
廖凡想要請艾小萌吃個飯,人家懷石料理和海鮮大餐直接送到辦公室。
廖凡就算想請她去喝杯咖啡吧,人家都只喝現磨的。
等廖凡大老遠的從拉美搞來了藍山咖啡豆了,艾小萌又塗著指甲說,我最近迷上阿斬泡的速溶黑咖啡了,不加糖,不加奶,燙掉一層嘴皮兒,過癮。
廖凡氣的眼睛都凸出來了,艾尋歡還一旁添油加醋地說:
「我早說你會喝上癮的吧。我也上癮。」
艾小萌是享受這樣的「追求」的,我想漂亮的女生儘管對此見怪不怪,但是虛榮心作祟,都還是欣然公允它客觀存在的。
尤其是在葉呆子面前,艾小萌偶爾還會給廖凡幾分薄面。
譬如現在,當艾小萌問葉歡學長聖誕有什麼安排的時候,葉歡學長一五一十地回答,加班。
於是艾小萌咚咚咚上了樓去。
沒過半小時,廖凡噗通滾下來了,一臉小人的奸相,彷彿自己佔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大聲宣佈:
為了慶祝歡場取得的傲人成績,聖誕夜當晚要聚眾狂歡。
末了,還特別點到了我、葉歡和艾尋歡。
「都必須出席哦——」
我想,這也是艾小萌的特別指示,但凡她想葉呆子做些什麼,總得把我和他哥拉上做墊背的。
我看了看艾尋歡,他頭也沒抬,只是手摸索那直板手機,低聲,有些笑意。
「可以聚聚。」
我不禁又一哆嗦,彷彿他的手,在一個關節一個關節撫摸著我。
我想,我是越來越自作多情了。
聖誕舞會對我最大的挑戰,就是禮服。
我僅用了七分鐘就在歡場裡面把我的天後她打扮得光彩照人,去參加平安夜舞會。
可是我已經用了整整七天,來打扮我自己。
打開衣櫥,滿目皆是牛仔褲。
全家從頭到尾唯一能算得上裙子的,就是艾尋歡遺留下來的嫩粉色睡衣了。
我抄起電話,打給了我的契約男友柴可夫斯基。
「喂,斯基啊,我穿西裝真的不行麼?」
「是你說要帶我去壯門面的!你見過倆人穿著西裝跳舞麼?」
「誰說我要跳舞的?!」
「不跳舞你去什麼舞會啊?」
「我去吃飯的不行麼?」
「塗龍斬——」柴可夫斯基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女聲,讓我雞皮疙瘩四起,「別逼我穿著裙子去——反正咱們兩個人必須有一個穿裙子,你自己看著辦吧!」
柴可夫斯基極其不給面子地扣了我的電話。
建立在利用關係上的男人,始終是靠不住的。
我轉而又向陸遜求救。
「喂,陸遜,你明天帶我去聖誕舞會吧。」
「阿斬,我約了人了。」
「靠,誰不知道你啊,你不是打算抱著你電腦去吧——」
「真的有人。」陸遜猶豫片刻,居然還他娘的羞澀上了,「是舒乙……」
「誰?!」
「舒乙。」陸遜終於振聾發聵地說,「隱君子!」
……
沒有利用關係的男人,也始終是靠不住的。
剩下的只有兩個人,艾尋歡,嗯,他身份特殊,最近在和我避嫌呢,還有——葉歡學長——
「喂,學長,明天……你有人了吧?」
「不算有,只是我在陪小萌挑選禮服。」
「這麼晚?」
學長他呵呵地笑了,「我看看,大概挑了四個多鐘頭了。」
「介意幫我租一套燕尾麼?」
「……還有這個必要麼?」
葉歡學長話音未落,傳來了禮貌溫柔嫻淑專業的敲門聲,讓我反跳起來。
不會這麼快吧?
拉開門,我看見一「燕尾男」文質彬彬地站在門口,保持著專業的笑容,露出八顆牙齒,盡量克制著自己懷疑的目光,語氣仍舊有些顫抖:
「塗龍斬——小姐?」
「呃——您是?」
「一位先生,交代我店給您送明晚參加舞會的禮服。」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電話中傳來葉歡學長短促的笑聲。
「看,我說沒有這個必要了吧。我們明天見了,阿斬,我還蠻期待的。」
葉歡學長他的話總是讓人面紅耳赤,而真正能做得出這樣豪邁舉動的,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呢?
我抖開一看,一塊黑布,分不清前胸還是後背,神馬都沒有。
那位先生依舊調整好了他的面目表情,十分禮貌地說:
「先生有一句話帶給您——一馬平川,別有洞天。」
艾尋歡!!!!!!!!!!!!!!!!!!!!!!!!!!!!!!
這是我小學一年級校運動會穿裙子之後,二十年來第一次又穿上了裙子。
雖然,我情願稱此為黑布一塊。
柴可看著我穿著羽絨服和加厚絲襪時那瞪大的眼睛,讓我今生難忘。
他吞了一口口水,看著化了煙熏、梳了大背頭的我,吞吞吐吐地說:
「我是該期待你脫外衣的,還是不應該期待呢?」
「那麼多廢話,開車。」
我依舊像從前那樣跨上了後座,柴可扶額,「那個,姐,穿裙子的女人,一般不跨坐,兩條腿一邊的,屁股一扭,就蹦上來了。」
「你到底上車不上車?」
「你可會露屁股的——」
「上車!」
姑奶奶正火大,別這個時候往我這口油鍋裡面跳。
柴可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
其實他是個好孩子,身上的手感特別好,有一副健身教練的身材,卻有顆童稚的心。
他是個大男孩,是我騙了他。
一路風馳電掣,我在目的地進入視線範圍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對他說:
「柴可,你要找的人我找到了。好消息是,她今晚也在,壞消息是,她是別人的女伴。」
柴可的摩托差點行駛到快車道上去,我真後悔告訴了他,我覺得,人還是得對自己的小命負責的。
他把我放在離會場一百米開外的地方,說:
「姐,到此為止吧,我們。」
「弟弟,你好好保重,那個,雖然我總叫你斯基,我從沒把你當成司機。和你搶女人的那個,也是我哥們,他肯定打不過你,你要打的話,就打臉,別擰斷了他的手腕子,他手腕子值錢著呢——」
我看我是杞人憂天了,這一天晚上,我預想中的柴可夫斯基與天才陸遜的生死對決並沒有上演。
而穿著裙子而來的我,才是轟動全場的焦點。
我來了,穿了裙子,我以為這不是什麼大事。
事實上,這相當於來了個人妖。
煙熏妝,大背頭,雄赳赳,氣昂昂。
我如天後般入場,拎著我的高跟鞋,兩側群眾夾道歡迎。
那時,葉歡學長正和艾尋歡舉著香檳杯談的正歡。
葉歡學長依舊是理論派的,他愣著沒動,噴出一句:「OHMYGOD.」
艾尋歡更傾向於實踐派,他直接把一杯香檳,灑在了葉歡身上。
剛剛從屋子裡面衝殺出來的艾小萌撲上去,「哎呀,哥,你這是幹什麼呀——葉呆子,你看啥呢,都看呆了?!」
葉歡學長和艾尋歡同時朝大門這邊呶呶嘴,我拎起左手的高跟鞋,朝艾小萌親切搖手。
「小萌,你今晚好漂亮——」
「阿斬——」艾小萌歡快地轉過身,聲音還沒落下,就噴了出來,「阿斬——我太愛你了——我跟你說麼?我好愛你!」
我想這次,她是發自肺腑的。
滿場的歡呼,也是發自肺腑的。
連同雲清投來的那無比怨恨的眼神,也是發自肺腑的。
我想,歡場中人,二十年後都不會記得這個耶穌的生日。
但是他們會永遠記得,這一天的塗龍斬——
還有這接下來的,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