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他沒錢投資,諾言兌現起來不容易。投資之類的話不說還好,可話早已說出去了,雖然現在改口不是不可以,但他郁小朋說不出來。藍可不高興就說不投了,可他不是藍可,藍可有資本想不高興就不高興,而他沒有動不動就可以不高興的資本。
二是他原本就不甘心這樣寄人籬下跟著做一檔電視節目。帶藍可來是權宜之計,搞經營不是他的長項,吹吹牛對付三兩個月還可以,總是找不來錢就難以自圓其說。
三是這與他的夢想相距比較遠。他的夢想,是成為風風光光的影視人。生為影視,不能鳳凰涅槃,甘願死於影視。
一個人不能沒有夢想,沒有夢想就如同行屍走肉。
因此,在兄弟傳媒公司的每一天,郁小朋都無時不在想著自己的影視夢想,即便沒有錢,他也在想。曾幾何時,他曾經碰上了那位地產商,地產商成立了一家影視公司讓他玩,原本已無限接近他的夢想,只可惜,沒有經驗,沒能玩好。
事不過三,一次玩不好不能說明什麼,也不代表第二次、第三次就玩不好。
郁小朋很明白,像他這樣的人,又是目前這樣的現狀,若要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為風風光光的影視人,還得把希望寄托在有錢的老闆身上。這不僅是一條捷徑,而且是他必須要走的必由之路。所以,他很渴望能再碰到這樣一位有錢的老闆,不管是什麼商,只要肯出錢讓他玩就行。
可是,郁小朋在老闆圈裡還真認識不了幾個人。
不過,郁小朋也有郁小朋的智慧,既然老闆圈裡認識不了幾個人,那就不能一棵樹上吊死,得想想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也有,那就是退而求其次,傍不上有錢的大款,便傍影視圈裡的名人。
名人有名人的效應,名人有名人的資源,若是碰上個伯樂,先在影視圈裡混混,騎著驢找馬,說不定就有出頭之日。
但說實話,郁小朋在京城的影視圈裡也沒有認識幾個名人,這位劇本策劃便是他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影視圈裡的名人之一。
當然,郁小朋這樣一個大老爺們兒,要什麼沒什麼,看家本事更沒有,要在影視圈裡傍上個名人也不容易。
但郁小朋有郁小朋的辦法,那便是裝小,裝孫子。先是把大策劃吹捧得一塌糊塗,然後自己又謙虛得一塌糊塗,最後讓大策劃高興得一塌糊塗。
說來也巧,這位大策劃雖然策劃過一部很轟動的電視連續劇,但他卻沒有進那個圈子。圈子有圈子的利益,圈子有圈子的默契,而大策劃卻依舊置身於圈子外。一是年齡太大了,很難再有靈光一現的智慧;二是身體欠佳,差不多老年人有的各種慢性病都有,已經有心無力。不是不想進,而是因為他這個現狀,不好進了。因此,幾乎只能在家待著,獨自感歎滄桑暮年的無奈。
人活著,就有感覺。在許許多多的感覺中,有一種感覺叫良好,每個人都不能少,不能沒有這種感覺。
大策劃也是一樣,在風光過後的無奈中,當郁小朋還如此這般地把他當回事時,他恍惚中如同找到了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地把郁小朋當做莫逆之交。
郁小朋是有心人,離春節還有小二十天,便提著幾瓶酒和一盒茶葉登門拜訪這位大策劃,雖然禮不重,但卻讓大策劃既高興又激動。
該著是郁小朋的造化,這一次對大策劃的登門拜訪,讓他郁小朋驚喜不已。
雖說大策劃由於身體原因身不由己待在家裡,但畢竟還有些名氣,還有些名人效應。
他認識一位大機關的幹部,官不算大,可機關名氣大,又負責後勤,認識不少的人。這些人中也有不少的大老闆,其中就有一位山西的煤老闆。
煤老闆的錢多得花不了,置房子置地的事兒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好車也有好多輛,奔馳寶馬就像平常人家的自行車。煤老闆有錢沒處花,心血來潮時就想玩點兒高雅,並且道聽途說的高雅的事兒也玩了不少,買了好些字畫什麼的。
忽然有一陣子,煤老闆又神使鬼差般地喜歡上了影視,看著一部部熱播的電視劇,看著電視劇中一個又一個的美女,就像發神經似的要拍電視劇。可拿錢給別人拍電視劇他又捨不得,或者說不放心,就打算自個兒搞個影視公司自己玩兒。
為了搞影視,他就想見見影視圈裡的名人,想和影視名人聊聊。於是,通過機關的那位朋友就拜訪了大策劃。
煤老闆興致勃勃地說了自己的意思,想搞個影視公司,想玩玩影視,反正有錢,就是玩玩唄。
說實話,大策劃聽懂了煤老闆的意思,當然知道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兒,也不免有些心動。儘管有心無力,但還是答應做個顧問,並且還答應幫煤老闆物色幾個影視圈裡的人,以便為煤老闆撐起這一攤。
郁小朋的登門拜訪感動了大策劃,郁小朋的甘願做小又讓大策劃很放心,就滿口答應把郁小朋推薦給煤老闆,爭取讓他郁小朋做煤老闆的影視公司的總經理。同時還說,煤老闆春節前後還會到京城來,來了一起談談,把這事兒定下來。
「我的上帝啊!」郁小朋驚喜,差點兒喊出來,差點兒蹦起來。
這當然是郁小朋夢寐以求的,只是這好事兒來得太突然,頓時就高興得手足無措,一時竟不知如何表達內心的那份感激。
跪下磕個頭吧,有些太過,不磕頭吧,又無法表達自己對大策劃的感激涕零。不知所措中,便站起身給大策劃鞠了一個躬,而後又激動地搓著雙手,結結巴巴地說了一些信誓旦旦的話,還有一些甘願做小的話,把大策劃捧得合不上嘴。
人逢喜事兒精神爽,郁小朋爽得不得了,就連冬季那刀子般的風颼颼地吹到臉上,都感覺是爽爽的。
但郁小朋把這一驚喜使勁兒憋著,仍然像往常一樣,暫時在兄弟傳媒公司熬著,盼著春節快一點兒到來。
人雖然還在兄弟傳媒公司,可心裡早就開始盤算煤老闆的影視公司了。
高興之餘,他想,自己隻身去煤老闆的影視公司,仍然心裡沒底,若要拿下煤老闆,依然需要藍可。藍可在兄弟傳媒公司做編導也不開心,正好可以一塊兒去煤老闆的影視公司大展宏圖。可是,若是兩人一起走,目標顯然太大,也不太合適。因此,他就讓藍可先回家過年,等著他的好消息,自己卻對周瑾琪說了一些藍可的不是,並幫著藍可要工資。
藍可聽到這消息,也是喜出望外,更像出了一口惡氣,心裡要多亮堂就有多亮堂。之所以跟周瑾琪那麼橫,也多多少少是因為這好消息鬧的。
郁小朋沒有回老家過春節,他在京城等幸運女神。
他曾發過誓,若混不出個人模狗樣來,他就不回家過春節。何況有這樣的好消息,自然更不會回老家了。
其實,對郁小朋來說,在哪兒過年都一樣,反正回老家過年是一個人,在京城過年也是一個人,沒有什麼區別。
但這個年不一樣,老家沒有幸運女神,而京城卻有。
實事求是地說,郁小朋的年過得並不好,租住的那間破房子裡鍋冷碗涼,買了幾斤速凍的餃子吃了上頓吃下頓。
不過,郁小朋的這個年又過得特別的開心。他一點兒不覺得這個年過得冰涼,因為他的心裡是熱乎乎的。躺在亂哄哄的床上盯著二十吋的舊電視看著春晚,煤老闆的影視公司就像一隻看不見的手,撓得他的心裡直癢癢,一會兒讓他心潮澎湃,一會兒讓他激動不已,一會兒又讓他喜氣洋洋,一會兒還讓他熱血沸騰……
在望穿秋水般的等待中,就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樣,春節後盼來了煤老闆。
或許是有太多的興奮和衝動,或許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思考,或許已經輕車熟路,見了煤老闆以後,郁小朋不再甘願做小,而是眉飛色舞。僅僅是自我介紹就談了不下半個小時,從北方電影製片廠到地產商的影視公司老總,再到兄弟傳媒公司的老總,從電影到電視劇,再到電視節目。就如天馬行空,無所不能。
郁小朋的本事,就連大策劃也刮目相看,得意之時,情不自禁地為郁小朋敲敲邊鼓。
平常的時候,郁小朋相框般標準的方方正正的臉就是紅撲撲的,激動時更是紅成一片。但郁小朋天生一副憨厚的長相,前庭寬寬的,嘴唇厚厚的,不管臉是多麼的紅,只要不是吹牛太離譜,一般很少有人會認為他是心虛臉紅,反而會對他有一種憨厚樸實的印象。
貌不驚人的煤老闆看著郁小朋紅撲撲的臉,也沒覺得郁小朋是在吹牛,更沒有什麼反感。可煤老闆這一次卻話不多,只是輕描淡寫似的問:「你能請到那些影視明星嗎?」
郁小朋不以為然的樣子說:「這沒問題!」
說著,就掰著手指頭,一口氣說了一大串的人名。
「女明星也能請到嗎?」煤老闆又接著問。
「能啊!這有何難?」郁小朋又順口說出一大串的人名。
煤老闆這才樂滋滋地笑了。
郁小朋也笑了,他終於再一次夢想成真,好運就這樣來了——煤老闆出資,他出人,成立晉京影視公司。煤老闆是董事長,他是總經理,那位大策劃是總顧問。
萬事俱備,只等煤老闆的錢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