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門 第71章
    這天下午,趕在休養中的張友德和忙碌著的郁小朋及寧超英、十三每大攝影師都在,周瑾琪說商量個小事兒,就把他們叫進了會議室。

    其實小事兒也不小,因為是專門商談股權和出資的事情。

    涉及到錢,對每個人來說,就都不是小事兒。

    周瑾琪說了這次開會要商議的主要事項,也開誠佈公地談了自己的想法——

    對於各位對《「愛跑」我玩時尚體育》節目的厚愛,她表示感謝;關於是否投資,則是各位自己的事情。大家在這段時間裡對節目有了瞭解,公司的經營狀況及你們需要瞭解的情況也已經陸續介紹過,是不是受讓股權,是不是出資,應該有個明確的態度,這對公司,對在座的各位都是不該再拖下去的事情啦。

    周瑾琪定了這次會議的議題,到會的老總們都開始了沉思,低著頭的,若有所思的,眼睛不知道看著什麼地方的,好像都無話可說。反正是除了寧超英嘶嘶啦啦抽煙的聲音或時不時的咂吧嘴的聲音,會議室裡很靜。

    靜得每個人都有些尷尬。

    靜得周瑾琪有點兒胸悶。初來乍到的時候,人人都是意氣風發、慷慨激昂,那時,一個個都像老總。如今,她不再忍耐、不再等待,不得不直截了當地提到真金白銀了,會議室裡卻是靜悄悄的。

    靜悄悄的會議是難受的會議,靜悄悄的會議是沉悶的會議,靜悄悄的會議也是各想心事的會議。但這畢竟又是老總們的會議,畢竟又是一個要談的議題,周瑾琪不便點名讓與會者表明自己的態度,就只好耐心地等待著。

    這一次,她真的想要一個結果。

    也許主題會議就像學生的命題作文,命題作文總是有些不好寫的,因為命題作文拒絕跑題。主題會議也拒絕跑題,除了成心搗亂,只能說要說的事情,不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自然也像命題作文一樣有些難度。需要時間想想是正常的,沉悶也是在所難免的。

    張友德是不會先發言的,除了偶爾的激動之外,最後一個作概括式發言的傳統什麼時候也不能丟。善於總結別人的發言,及時吸納他人的觀點,不失時機地博采眾長,不僅是他保證開會發言有的放矢的獨家功夫,而且也是他應對各種尷尬議題或話題的謀略。

    這次會議開頭便沒有人慷慨激昂,他張友德更不會慷慨激昂,何況他轉身就可以有一個好去處,早已心猿意馬,這會兒就更沉得住氣,他自然是不會第一個發言。

    況且,這會兒的他還要裝出些休養中的樣子來。

    寧超英的屁股坐在椅子上扭來動去,剛抽完一支煙又點上一支,這還不夠氣定神閒,他還要把那雙僵硬的手翻來覆去地看,看了手心看手背。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肉,翻過來覆過去都好看。平時開會話最多、時不時還會搞出一點兒洋相的他,這時就像面對命題作文而束手無策的小學生。

    不過,寧超英也沉得住氣。

    他不像張友德和郁小朋那樣,在新春後又有了新去處,但卻相信會有一份好運氣,這好運氣就是掙錢。在他的生意經中,歷來就沒有從自己口袋裡掏錢投資來掙錢的概念。有錢人多的是,有多少有錢人是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錢來掙錢的?投資不過是忽悠,掙錢則各有各的道。

    十三每大攝影師則用手機械地捋著他的小鬍子,呆呆地看著會議室牆壁上掛著的一張高山滑雪的宣傳畫兒,與這張畫並排掛著的,是一張巨大的名為《探險》的照片。一檔《探險》的節目也曾是他十三每大攝像師的喜愛,探險能夠帶給他的拍攝空間就像他的夢一樣美輪美奐,天地間鬼魅般的懸疑境地,是探險家的樂園,也是攝影家的樂園。

    而這時的他則與寧超英保持著一致。

    郁小朋一雙眼睛轉來轉去,卻不知道目光該看哪兒,兩隻手互相揉搓著,也是有點兒不知所措的樣子……

    其實,最沉得住氣的應該是郁小朋,可這會兒最沉不住氣的卻偏偏是郁小朋。

    按說,他是對這個會議最無所謂的人,因為他又傍上了朝思暮想的大老闆,他又傍上了有錢人,他又搖身一變成為影視公司的總經理。鮮花、掌聲、名利、美女已經在向他招手,兄弟傳媒公司在他眼裡已經狗屁不是。冬季裡刮北風,開春之後就該刮東南風了,也許沒幾天東風就來了。東風來了,就不跟你們玩了,還扯淡什麼投資不投資?

    但是,郁小朋卻有些沉不住氣。他在想,是不是現在就和周瑾琪攤牌,現在就提出來不幹了,我郁小朋要走了,要發達了……

    郁小朋正琢磨著說還是不說,恰巧周瑾琪站起來出去一趟。

    很快,周瑾琪又回來了。

    回來後坐下的周瑾琪換了一副笑臉,大大方方地說:「嗨,想不到這事兒讓大家這麼為難!其實,大家不說話也是一種表態,我能明白的。要不這樣吧,各位都在這兒工作兩三個月了,有的時間可能更長些,但不管是先來的還是後到的,若各位願意繼續做下去,我們就換個合作方式。大家可以提個條件,工資多少,待遇如何,不能總是這樣不明不白的。不然,你們不踏實,我對大家也沒個交代……」

    周瑾琪以退為進,將了一軍。

    儘管多少有些無奈,儘管多少有些尷尬,可總比都不說話的尷尷尬尬要好。

    周瑾琪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一下子輕鬆了很多,就連說笑也十分的輕鬆自如:「這沒什麼嘛!投資不投資並不是我們一起做事兒的條件。就像藍導一樣,起初也說要投資,自己投不了就找投資人。可投資不是簡簡單單的事兒,投不了或不想投就不勉強。倒是各位工資的事兒,咱們得明確下來,一碼是一碼。不做事兒咱們都是朋友,不能因為一起做事兒了,說不清道不明,以後別彆扭扭,反而不是朋友了,那樣就沒意思啦!」

    寧超英與十三每仍然無動於衷,而張友德和郁小朋卻有些不自在。

    周瑾琪看一眼各位,忍不住笑笑,又說:「俗話說,一年四季在於春啊。我們也趁著剛過完年的喜興勁兒,一起商量商量各位的工資是多少,年薪是多少。當然嘍,公司若不能滿足各位的條件,也不能委屈了各位,都是老總,到哪兒都可以高就。」

    按說,周瑾琪退一步本是好意,合作關係明確下來對誰都好。她不是那種較真的人,別人說過投資就一定讓人家投資,這樣的事兒她做不出來,也不會強人所難。

    但這一步退得有些突然,讓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

    最措手不及的是郁小朋。

    說到底,在這幾個人裡面最實在點兒的還是郁小朋。別看他一雙大眼忽閃忽閃的,像是很精明的樣子,可比起其他幾個人來,則是城府比不得張友德,厚顏無恥比不得寧超英,裝深沉比不得十三每。若要論起油滑來,郁小朋又比不得他們那般油乎乎。他們個個都是老油條了,郁小朋不過就是半生不熟。

    郁小朋雖然愛說些大話,可這對他來說,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實話實說,那他只能是個小雜工的料。他不想一輩子都是一個小雜工的命,他執著的夢想就是成為風光的影視人。而要實現一個從小雜工到風光的影視人的夢想,不是沒有可能,只是的的確確不容易。

    可夢想在召喚,只要不撞南牆,只要不見棺材,就要朝著夢想前進。為了夢想,就不能太實在;為了夢想,就不能太安分守己;為了夢想,就不能不吹吹牛。

    夢想是不屈不撓的,而實現夢想的過程是屈屈撓撓的。

    實現夢想不容易,但可以從容易的地方做起。什麼最容易?嘴是兩扇皮,吹牛最容易!

    大凡喜歡吹牛的人,往往都是有夢想的人。比如,吹噓自己有錢的人,往往是沒有多少錢而又夢想掙大錢的人;吹噓自己官大的人,往往是官不大而又官癮大的人,要不就是狗屁不是而又夢想當官的人;吹噓自己有關係的人,往往是沒有什麼關係而又想找關係的人。

    郁小朋也是一樣,本不是影視人,因夢想成為風風光光的影視人,自然不自然就會說一些大話。

    其實,這都在情理之中。

    但郁小朋畢竟還有一些小雜工的膽怯,或者說是小雜工的樸實,周瑾琪的一番話頓時讓他無地自容,就像周瑾琪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樣,使他坐立不安。

    郁小朋的臉紅撲撲的,兩隻手一會兒抱在胸前,一會兒又放在桌子上,終於熬不過其他人,第一個鼓足勇氣打破了會議室內的沉默。

    不過,他沒有直來直去,而是說:「關於……這投資的事兒,讓我再想想……但是,我先表個態吧,在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內……最遲不超過二十天吧,我一定給周總一個明確的說法。」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