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錢 第26章 做局 (1)
    每個人都有局,都是自己布下的,這個局可以說是理想,也可以說是目標,都在不經意中布著。

    少了秦伊茜,周青山的精神頭也就少了,他再也沒心思在營業部的大廳裡晃蕩,回到家就找麥大林喝酒,麥大林卻有些不在狀態,幾杯酒就讓他說出了心裡話。

    「老周呀,你看小婷與周寂之間是不是出問題了?」周青山也感覺出最近小麥與周寂的關係有些疏遠。「年輕人的事情就由他們自己解決吧,我們就少操這份心,越操心越出錯。」

    麥大林是真想與周青山做親家,他也喜歡周寂這孩子,如果小麥與周寂結婚,那簡直就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周青山有些心不在焉,喝酒的速度也快,他很快就進入了恨不得掏心窩子的狀態。「大林,你說我還能再找個人嗎?」

    麥大林笑了,說:「該找,周寂也沒有意見,只是你自己抹不開面子,都什麼年代了,還老封建?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守什麼?」

    「可你說我該找個什麼樣的?」

    「就你這歲數,找個自己滿意的就行,不要眼光太高,有個說話做伴的,省得你天天跑股市。」

    「周寂真能同意?」

    周寂肯定同意老爺子的事情,他看得出老爺子最近的表現有些異樣,不過這種開心的異樣讓周寂還是高興的。他不是那種封建年輕人,他更多的時候還慫恿老爺子去找,還開玩笑說:「爸,要是你不好意思,我就讓麥媽媽給你介紹。」

    可周寂現在最大的興趣在房天曉身上,他連續幾天都發現房天曉推薦大宏達,大宏達的前身是紅藍股份,這不得不讓他再次登門拜訪。

    房天曉一看見周寂就笑了,說:「周寂,你不會又讓我給你推薦股票吧?風達華還沒有賺夠?」

    周寂這才想起上次給老爺子薦股的事情,口中說著謝謝,卻把話題往大宏達身上引。房天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說:「周寂,你有話直說。」周寂說:「沒什麼,就是最近缺少題材,必須要對你們這些名嘴下手。」

    「周寂,我怕了,上次你一篇《莊托》就讓張宏聲躲到了英國,這次你又算計我,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你怎麼總是算計朋友?有你這麼個朋友我算是倒霉,背後總有眼睛盯著豈不走進了驚悚片裡?」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你還是承認你心裡有鬼了,你這個鬼叫門我還真怕,看看你的職業,雖然不是狗仔隊,卻總是挖人家的隱私,多少也不地道。」

    「那也比你們這些披著股評家的外衣卻瞎說八道的人好。」

    「我可沒有瞎說八道,我說的話都是站得住腳的。」

    「那你說說為什麼這幾天總是推薦大宏達?」

    「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周寂呀,你為什麼拿著紅藍股份放不下啊?作為分析師,我只是按照我的技術分析手段來寫東西,才不管有沒有人跳樓、有沒有人坐莊,不像你們這些記者,總在心裡把別人看得陰暗,要知道司法上都首先按照無罪推斷。」

    「要想找你們麻煩還真的不容易,即使張宏聲那樣的莊托都去了英國,還是留學身份,審查不出任何問題。看樣子做分析師,尤其是做知名的分析師有一樣武功是必須學的。」

    「什麼武功?」

    「太極拳。這種張三豐研發的武功在今天的股市上、在分析師嘴裡發揮得淋漓盡致,這不能不讓張老道在九泉之下汗顏,他的水平絕對沒有你們厲害。你們可以把方的說成圓的,圓的說成扁的,扁的說成方的。最讓我佩服的是怎麼說都有理,說大盤調整,這詞就微妙了,即可以上又可以下。把推薦股票說成關注就更有藝術性了,既讓你有感覺又讓你無話可說。」周寂隨手拿了一張報紙,指著一股評念著:「你聽聽,近期的圓發環保可說是金光閃閃。XX、XX等六大券商推薦,接連公佈兩則與地方合作的利好消息,15部委擬推垃圾處理新政,可說『槍槍中靶』。公司的股價也是不負眾望地再創新高。而在這一片耀眼的金光背後,卻是機構之間的明爭暗鬥……從今天龍虎榜看,機構同時出現在買入和賣出的排行榜中,而且雙方金額相近,買入金額為XXXX萬,賣出為XXXX萬,可說勢均力敵……股價高位運行,有券商的薦股報告,再加上利好頻出,的確是讓人動心。但在一片利好聲中從高處轟然而落的個股數不勝數,該股機構和游資的明爭暗鬥也能看出其背後的隱憂,那這個刺激的金股遊戲你還要玩嗎?」讀完了,周寂已經笑得抬不起頭來。

    「這有什麼?」房天曉不解地問。

    「有什麼?你說這是看多還是看空?這樣的股評對於散戶來說刺激不刺激?」

    「周寂,我看你已經有病了,你必須要看心理醫生。」

    「我是有病,病得還不輕,不過,老房,我只想問問,大宏達是不是又要開始了?」

    周寂沒有說開始什麼,房天曉也沒有回答,他只是微笑著,要知道一個操盤手的操守就是打死也不能說任何關於莊家的秘密。房天曉不僅是一個分析師,更是一個優秀的操盤手,當然說到操盤手我們就不得不說一個業內出名卻很少有人見過的人。

    任非,這個人物不一般,股民是不可能知道的,媒體也不知道,只有像房天曉這樣的人知道,另外還包括賈徵道。

    任非的出名讓他自己都感覺意外,這種意外又是在情理之中的,這個從美國回來又在中國幾家證券公司做過中層管理的男人不僅有著留洋的背景,還披有國內大證券公司馬甲的皮。在中國的證券市場上,留洋背景並不像在投行界那樣順風順水,投行是海龜的天下,如果不留洋、沒有幾個龜殼,公司一定比別人低一頭。操盤卻恰恰相反,操盤手對學歷要求很低,最重要的是能力,在直接利益面前,老闆要的不是面子,也不是操盤手的學歷,而是操盤手做出來的曲線。

    操盤手不是分析師,他們不是靠著短時間的價格差來賺錢,因為主力資金不需要炒單,他們做的是趨勢,他們的目的是控制盤面而不是靠微小的點差來積累盈利。如果與分析師相比,操盤手就是給分析師找各種說辭、做出曲線可供分析的人。

    經歷過、栽過跟頭的操盤手才是好的操盤手。這是莊家的一句話,可任非卻偏偏沒有栽過跟頭,他最拿手的是做趨勢,他做出的趨勢可以讓分析師說得頭頭是道卻很難一語中的,他做的趨勢曲線讓有著分析能力的散戶看到希望卻總是在給人抬轎子。這就是任非。

    其實任非最出名的還有一點,一個快到40歲的鑽石王老五身邊沒有美女,他喜歡男人。這無疑是種另類,可這種另類卻深得莊家的喜歡。莊家老闆喜歡女人,卻不願意自己的操盤手也喜歡女人,尤其是在操盤時,他最想要操盤手動作的是手,不是嘴,更不是下半身。嘴說多了容易洩露,下半身忙了更容易出問題。在操盤手的世界裡,有著太多人因為下半身出問題而讓莊家落花流水的。其實問題也不在下半身,還是在嘴上,當一個人得意忘形的時候,秘密也就藏不住了,而操盤手最先決的條件就是嘴嚴。但大部分操盤手的嘴都不夠嚴,所以就產生了「老鼠倉」。之所以稱為「老鼠倉」,一般都是操盤手用自己的那點資金在主力資金拉升股價之前建倉,獲得的也是小利益。可如果「老鼠倉」大了,莊家就會發難了,這種發難就帶有懲罰性,甚至會出現掉胳膊斷腿事件,只不過都看在錢的分上互不追究罷了。上投摩根成長先鋒基金、南方寶元債券型基金及南方成分精選基金都發生過「老鼠倉」的事情,而始作俑者恰恰都是操盤手。

    任非沒有下半身的問題,讓他操盤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別喜好,更知道,這種喜好比正常的喜好更少錢色交易,更易忠誠。

    任非從來沒有過私設「老鼠倉」的歷史,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嗜好,也正是這種嗜好才讓賈徵道有機會找到他。他嗜茶,喜歡爵士樂,卻從不飲酒。嗜茶可以讓人清醒,喜歡音樂說明一個人的修養。這些個性讓他在操盤手的圈子裡就顯得出類拔萃了。任非的嗜茶絕非一般人的牛飲,而是品茗。他對茶的要求很苛刻,綠茶要明前,烏龍要凍頂,大紅袍要巖上的,他不喝花茶,他說花茶就如咖啡中加了伴侶,味道有了,但卻雜了,就不純,他要喝的就是綠茶的清新、烏龍的軟綿和大紅袍的剛烈。

    任非只在北京操盤,只有北京才能聽到純正的爵士樂,他喜歡一個酒吧,那個酒吧不鬧,正好有爵士樂的氛圍和英格蘭的風格。人多的時候,幾個黑人就開始纏綿地唱著;人少的時候,就放打口碟。他喜歡爵士樂,卻從不買碟,只在酒吧聽,他說這樣才有爵士樂的味道。

    任非喜歡味道,不僅對性有著味道的需要,對茶、對音樂皆是如此,這讓賈徵道很滿意。作為商人,一個職員如果有著如此嗜好,又是如醉如癡的時候,自己把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就放心了。因為越是有著癡醉狀態的人就越不願意脫逃,因為脫逃會讓這種喜好不見,而他習慣了這種嗜好的平衡就很難打破,更何況任非還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任非的朋友不像普通男人那樣,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對於朋友的需要也不像普通男人那樣。

    賈徵道正是看中他這種難以打破的平衡才用了整整半年的時間等他,等他從上一個東家完成任務之後,直接從北京最好的茶館裡找到他,見面禮就是西湖龍井一盒。

    任非才不管你有多少錢,他不缺錢,他也不需要很多錢。他用有些女性的手勢把茶葉盒從鼻下一過,眼睛就亮了:「好茶,絕對是特級龍井,是離著那幾棵樹最近的茶園出的。」他說完卻又把蘭花指收起來,「老闆,您有什麼吩咐?」

    賈徵道微笑著不說話,只是拿出一紙合同,他要說的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不能說的也不能放在紙面上,口頭的許諾與行業規則並沒有法律效力,說了也是白說。賈徵道這種風格正合任非的個性,他只是看了一眼合同的數字,只有三位數,三位數很少,但他只是看著三位數與一盒茶葉就輕鬆地簽下了名字。

    任非這個特點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他操盤的價碼說高很高,說低很低。都是幾百萬級別,多了就不做,少了也不行。多了,風險就大,老闆的期望值就高,操盤也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任何一個行業都有自己的規律,打破了規律風險自然就來了。任非不想擔這種風險。低了就說明老闆的苛刻與小氣,小氣的老闆如何能承受股市的風險?如果沒有這種心理準備的操盤最終都是失敗的,任非也不想失敗。

    簽了名字之後,賈徵道才說:「任非,辦公室我已經準備好了,資金也有了,不過我需要你給我一份方案,我要最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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