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皮皮絕望地坐在牆根下面等待著郝老師的「傳喚」。馬琪琪焦急地在原地轉來轉去。
「你這樣坐著也沒用啊,不如主動去找郝老師解釋一下吧!」
「我想想郝老師的眼神都害怕……」
「害怕也沒辦法呀,以我多年觀察老師的經驗,對於主動認錯的人,老師通常會寬大處理的!」
「主動認錯?」歐皮皮突然反應過來了,「我好像沒什麼錯吧!我只不過是寫了一封信——一封很普通的信,我在信裡什麼也沒說,這不算是什麼錯吧!!」
「你確定你在信裡什麼都沒寫?」
「嗯!不信我說給你聽聽,」歐皮皮突然看到了希望,「其實我是給蘇微微寫的,我說謝謝她在這種時候還主動和我打招呼,然後……然後我說將來有機會的話,我們還繼續開廢寶公司,就寫了這些,這不過分吧?」
「真的就寫了這些?」
「真的!而且蘇微微的名字我還是用拼音代替的呢,郝老師即便看了信,她也不知道是寫給誰的。」
「如果你的信裡真的只寫了這些內容,我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上帝保佑你吧!我得回教室去了。」
馬琪琪走了,歐皮皮把自己寫的信又在心裡過了一遍,他確定那封信是一封很「正常」的信,這才把心放進肚子裡,慢慢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跟在馬琪琪後面回班去了。
整整一天都風平浪靜,歐皮皮懸著的心終於一點點地落下來了。郝老師真是一個又善良、又理解人的好老師啊——歐皮皮心想。
「歐皮皮!郝老師讓你去辦公室一趟!」
最後一節課剛下課,歐皮皮正收拾書包呢,後排一個同學遠遠地朝歐皮皮喊了一聲。
「哦,知道了。」
儘管在去辦公室的路上,歐皮皮的心理做了各種「複雜的準備」,但他還是被郝老師的眼神嚇到了!
「你來了。」郝老師平靜地說,但可以看出來,她眼睛裡滿是殺氣。
歐皮皮沒敢吱聲。
「說說吧,」郝老師的聲調還是很平靜,「你自己說吧,我就不一一追問了。」
「我……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哼,不知道要說什麼?」郝老師失望地搖搖頭,「是啊,面對我這個『敵人』,你就是知道要說什麼也會守口如瓶,是嗎?」
敵人?啊!敵人!歐皮皮突然回想起自己的信的末尾寫了一句「萬一這封信落到『敵人』的手裡,也不會引起誤會」之類的話。真該死!畫蛇添足!
「你現在還不知道要和我說什麼嗎?」
「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歐皮皮在這個問題上態度一直不端正,那好吧,你不願意主動說,就由我來問吧!」郝老師從抽屜裡拿出了那只已經散架的千紙鶴,「這個『挨斯大不溜』是誰?」
「是……是一個同學……」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女同學。」
「啊,還算你老實,」郝老師皺著眉頭盯著那張信紙念,「『你的笑臉我會永遠記在心裡』,你不覺得你作為一個男同學,跟一個女同學說這樣的話,有些不妥嗎?」
「我……沒那個意思……我是說……」
「你是說,你沒那個意思,別人有那個意思是嗎?」
「不,不是,郝老師,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意思,總之我是沒那個意思……」
「沒那個意思你寫這樣的信給人家是什麼意思?!」郝老師聲調明顯提高了,「我上次就是太相信你說的話,所以才會被你蒙在鼓裡!」
「上次的事和這次的事沒有關係……」
「住口!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你還狡辯!」郝老師瞪著歐皮皮,「同學之間有什麼話不能大大方方地當面說?像你們這樣你一張我一張地傳紙條,我看就不正常!」
「不是的,郝老師,如果我們當面說話,會被別人誤會的……」
「誤會?我不相信同學之間正正常常地說句話,能被誰誤會?!」
「你聽我解釋嘛,郝老師,我說的是真的,我就是怕別人誤會所以才……」
「你這不是解釋,是狡辯!!」郝老師打斷了歐皮皮的話,她啪地一下把信紙拍在桌子上,「『我們一直都沒忘記』你已經寫得很清楚了!你們之間這種不正常的來往,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說你近半年數學成績怎麼老上不去呢!」
「郝老師你千萬別誤會,『那一段過去的日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說的那一段日子,指的是我們幾個同學一起相處特別愉快的日子……」
「你們幾個同學?其中包括你和這個『挨斯大不溜』嗎?」
「嗯,包括。」
「那就對了呀!你還解釋什麼呢?」郝老師說,「我現在更想聽你說說什麼叫『東山再起』?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我……我……」歐皮皮額頭上汗都出來了,他沒想到幾句很平常的話,怎麼到了老師的眼裡都變成了意味深長的密碼了呢,而且老師好像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任何解釋,「『東山再起』說的是,說的是將來如果有機會,我們還可以在一起……一起……」
「好了,看起來你有點兒緊張,我可以理解,一封這樣的密信意外落到了『敵人』的手裡,肯定會讓人覺得緊張的,」郝老師麻利地把信疊了起來,她下午就已經把歐皮皮的事,告訴了班主任聞老師,她看了看表,估計聞老師也快趕過來了,「既然你這麼不誠實,不配合,那我來幫你總結一下吧!」
歐皮皮吸上來一口氣,還想做最後一次解釋,可是郝老師不讓他再說話了。
「今天的事情,絕對不是偶然,無論你再狡辯,再隱瞞,這也是鐵的事實。上次在你手裡收繳的那封信,你說你很無辜,我相信你了,可是把那封信和今天這封你寫給別人的信放在一起,稍微有大腦的人也會分析得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不是不是!我……」
「你別說話,聽我說!」郝老師越發激動起來,「看來你和這個叫『挨斯大不溜』的女同學,關係確實不錯,不僅有一段美好的『過去的日子』,而且還隨時準備『東山再起』!你歐皮皮把老師說的話當耳旁風,把老師對你的期望丟到腦後,只顧把這位『挨斯大不溜』同學的笑臉放在心上!我真的對你很失望!我現在才知道你學習成績一直冒不了尖的原因是什麼!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歐皮皮覺得自己腳下的地面在微微起伏,身體也有些站不穩了。他看郝老師時,眼睛都開始發花,郝老師的嘴巴一張一合,在歐皮皮面前放大、放大、再放大,到最後歐皮皮的意識裡就只剩下一張好大好大的嘴巴,在不斷噴射出刀劍一般的話語,刺得他眼睛、耳膜生疼生疼的!
尤其是郝老師一番「巧奪天工」的總結陳詞,讓歐皮皮徹底失去了解釋的機會,也失去了解釋的慾望。這麼多天以來積壓的委屈、惱火、憤怒一瞬間全都湧上了歐皮皮的心頭!他瘋狂地爆發了!
「哈哈!郝老師你說得對!說得太好了!我確實和這個『挨斯大不溜』同學關係很不正常!我們過去一直很好,有一段很美好很美好的回憶,我們將來還會東山再起!為了怕別的同學和老師知道我們的關係,我們一直秘密地寫信、傳紙條,都怪我運氣不好,最近兩次傳信都被你發現了!告訴你吧,郝老師,我確實喜歡『挨斯大不溜』,我以後還打算和她談戀愛結婚呢!!」
「什麼?!你!你你……你……」聽著歐皮皮如此大逆不道、膽大妄為的「坦白」,郝老師幾乎要暈過去了!
剛好走到門口的班主任聞老師,也像被雷擊了似的,瞠目結舌,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