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幾次,歐皮皮把自己的腦袋拍得「崩崩」響,他想把前前後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理出一個頭緒來,可是越理越亂,越理越煩悶,越理越覺得冤得慌!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被老師批評不說、忽然間被女生們當瘟疫一樣躲著不說、竟然還莫名其妙地得罪了最要好的朋友!
在過去的這幾年,雖然有時候也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龐君他們鬧彆扭,不過通常是幾個小時,或者半天大家就喜笑顏開了。這一次的「冷戰」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龐君和孫強幾乎連看也沒有看歐皮皮一眼,尚進倒是有事沒事的和他說上兩句話,但畢竟是四個人的隊伍,忽然間少了一半,顯得空落落的。
歐皮皮雖然心裡難受,但他沒打算主動找他倆說話,因為歐皮皮始終覺得自己才是「被害人」,龐君和孫強作為好朋友不但沒有來安慰自己,反而跟著其他人起哄,對自己說的話一點兒也不信任,哼,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
龐君和孫強那邊和歐皮皮的想法剛好相反,他倆覺得作為這麼多年的鐵哥們兒,歐皮皮有義務在第一時間告訴他們,那個寫「情書」的女生是誰,可歐皮皮就是裝糊塗不說!不說就不說吧,還翻臉走人,簡直太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哼,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
「冷戰雙方」心裡的想法和道理一籮筐一籮筐的,可惜就是只顧自己瞎琢磨,沒有想到給對方解釋,也沒有想到聽對方解釋。
尚進實在看不下去了,決心當個「和事佬兒」,把他們幾個朝一塊兒捏捏。他先去找歐皮皮。
「喂,下午一起踢球去吧!」
「跟誰?」
「還能跟誰啊?」
「不去!」
「別這麼較勁了,去吧!」
「跟他倆一起踢球,還不如不踢!」
「我說你別再……」
「你閉嘴吧,我不會去的,再說連你也out!」
歐皮皮的氣明顯還沒消,尚進怕自己也出局,不敢多說什麼了,灰溜溜地走到龐君孫強那邊去了。
「喂,你們倆幹嘛呢?下午咱們一起踢球去吧!」
「咱們?咱們是誰們?」
「還能是誰們啊?」尚進拿下巴朝歐皮皮那邊指了指。
「不去!」
「別這麼較勁了,去吧!」
「跟他一起踢球,準保踢一肚子氣!」
「我說你們倆就別再……」
「你閉嘴吧,我們不會妥協的,再說連你也out!」
「我……我……」尚進無奈極了,「我說你們何苦呢?這麼好的朋友……哎!我懶得管你們了,我自動out!」
尚進的一番好心算是被當作「驢肝肺」了,他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這幾個傢伙這次是動真格的了,笑的是,這麼多年玩在一起,連說話的語氣和用詞都像是一個媽教出來的!
尚進的「自動出局」,讓歐皮皮徹底變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人上學、一個人玩、一個人做作業、一個人生氣、一個人發呆、一個人放學。每天下午回到家裡,歐皮皮都會直接衝進衛生間刷個牙、漱個口再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嘴巴都閉臭了!
即便是這樣,歐皮皮也沒打算妥協——讓一個「被害人」去討好「加害人」,這也太荒謬了!
這天早晨,歐皮皮照舊悶聲不響地背著書包往學校走,剛到校門口,他的餘光突然瞥見右前方有一個人在對自己笑!而且還是個女生!
歐皮皮吐了一口氣,甩了甩腦袋,他很惱火自己怎麼會產生這種幻覺!他繼續朝前走著,但右前方那個「幻覺」好像一直在跟著他移動,歐皮皮揉揉眼睛,扭頭一看,天哪!那是一張多麼甜美而真誠的笑臉!
對著歐皮皮笑的人,正是隔壁班的女生蘇微微,她在以這樣的方式和歐皮皮打招呼。蘇微微和歐皮皮曾經也是很好的朋友,她更是歐皮皮心目中「完美女生」的代言人。他們五年級一起合作經營「廢寶公司」,蘇微微是個很稱職的秘書!雖然那段時間很短暫,但卻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眼前這張笑臉,讓歐皮皮感動得想哭。他有多久沒有看到這樣的笑臉了?更何況是女生的笑臉!
按照歐皮皮以往的風格,他會立刻還給蘇微微一個大大的笑臉,甚至還可能走過去聊兩句。但今天的歐皮皮很反常,他呆呆地看了一眼蘇微微,然後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頭也不回地直接朝教室走去!
坐在位子上的歐皮皮,心潮澎湃。蘇微微那張笑臉像放電影似的在他眼前不停地閃現,在歐皮皮看來,那是他看到過的最美的、最珍貴的、最真誠的、最溫暖的笑臉!
第一節英語課白老師講的什麼,歐皮皮一點兒也沒聽進去。他眼睛看著老師一張一合的嘴,心裡卻在為自己早晨對蘇微微的冷漠,而感到不安。歐皮皮把課本立起來做掩護,拿出了草稿本。他準備給蘇微微寫一封信,感謝一下她,同時也解釋一下自己的「冷漠」。
Sw你好!
我很真心地謝謝你,至於謝你什麼,我想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吧!你的笑臉我會永遠記在心裡。在這樣的時候,你還對我笑,我真不知說什麼好,真想讓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
我當時沒有對你笑,請你千萬別誤會,我沒有生氣,也不是高傲,我是不想給你惹麻煩(當時旁邊有好幾個認識我們的人)。我這樣說,你一定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吧?
最後,我想說,那一段過去的日子,我一直都沒忘記。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們「東山再起」吧!哈哈!到時候全校的同學都會羨慕我們的!
你的好朋友:歐皮皮
10月17日
特別說明:我是故意在信裡不寫你的名字的。我想,這樣的話,萬一這封信落到「敵人」的手裡,也不會引起誤會的,嘿嘿!
歐皮皮把寫好的信,小心地折好。他開始琢磨,怎麼能把這封信送到蘇微微的手裡呢?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求助同桌馬琪琪。
歐皮皮拿出一張草稿紙,在紙上寫:我們雖然不說話了,但還是朋友吧?
草稿紙被歐皮皮不動聲色地用手肘推到了馬琪琪那邊。馬琪琪看了,也寫了一句話推過來:當然還是朋友。
歐皮皮寫:那好,能幫我一個忙嗎?
馬琪琪寫:什麼忙?如果我可以幫一定幫。
歐皮皮寫:我想讓你幫我送封密信,具體的事情,下課後咱們在廁所旁邊的拐彎處見。
馬琪琪看了歐皮皮寫的最後一句話,臉都皺成了一團兒,斜斜地瞟著歐皮皮,她搞不懂送封信幹嘛要去廁所旁邊見。歐皮皮看馬琪琪疑惑的表情,趕緊在紙上補充了下半句:那裡人少,比較安全。馬琪琪這才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其實歐皮皮完全可以就地把信交給馬琪琪,但他覺得那樣風險太大了,萬一被郝老師發現了,那就死翹翹了!另外,歐皮皮也想找個人少的地方,當面跟馬琪琪說明一下,免得她誤會自己和蘇微微之間有什麼「秘密」。
下課鈴聲一響,歐皮皮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廁所旁邊那個拐角等馬琪琪了。那封信被歐皮皮疊成了一隻千紙鶴的樣子,他小心翼翼地背著手,捏著「千紙鶴」的腦袋,忐忑不安地等著馬琪琪的到來。
「呀!這是什麼呀!疊得真好看!」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個聲音在這裡出現,頓時讓歐皮皮覺得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當歐皮皮轉身過去看的時候,他手裡捏的「千紙鶴」已經被對方拿在了手裡!!
「郝老師?!」歐皮皮猶如看到鬼一般。
「這是你疊的呀?」郝老師欣喜地看著這只千紙鶴,「真沒想到你一個大男生還這麼心靈手巧啊!」
「……」歐皮皮已經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了!他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直冒金星!
「這個就送給我吧!我要把它帶回家,讓我女兒照著學學!」郝老師說著就要邁開步子,歐皮皮一個箭步衝上去死死抓住郝老師的袖子,眼神裡滿是驚恐!
「不不不不!絕對不行!郝老師,把這個還給我吧!求你了!我重新給你疊一個,比這個好十萬倍的!」
歐皮皮的「過度反應」讓郝老師有些意外,平時經常都會有學生把自己疊的幸運星啊、小紙船啊送給老師,區區一個千紙鶴,歐皮皮居然這麼捨不得,這讓郝老師有點兒詫異。
「哦,沒事沒事,那就還給你好了,我猜這一定是你的傑作,要不然怎麼會這麼捨不得呢!」郝老師說著就把紙鶴給歐皮皮遞過去,歐皮皮那雙顫抖的手剛要碰著紙鶴,馬琪琪突然拐過彎來。
「歐皮皮,你要我送的密信呢?」馬琪琪說完這句話也呆了,她完全沒有想到郝老師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空氣在那一刻突然凝固住了!歐皮皮呆傻地看著馬琪琪,馬琪琪愣愣地看著歐皮皮和郝老師,郝老師狐疑地盯著手裡的千紙鶴!
「我看……」郝老師機敏地轉了轉眼珠,「我看這樣吧,歐皮皮,你這麼捨不得這只千紙鶴,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
「謝謝郝老師……」歐皮皮本來還想說「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難忘」之類的話,不過,郝老師沒有給他說的機會。
「不過……作為交換條件,你得讓我把這紙鶴帶回家給我女兒看一眼,我明天一準兒帶來還給你,怎麼樣?」
「不!不不不!這……這這……」歐皮皮已經開始結巴了,「這個真的沒疊……疊好,我這就給您重……重新疊一個,立刻,馬上……」
「不用了,就是它了。」郝老師乾脆利索地結束了討價還價,轉身一陣風似的走了。
歐皮皮渾身癱軟地順著牆根兒坐到了地上。
「郝老師怎麼會在這裡啊?」馬琪琪著急地問,「你那信上都寫了些什麼呀?」
「班長……這回……你就等著給我收屍吧……」
「天哪!這麼嚴重?」
「就算我有一百張嘴,恐怕也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