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聞老師下午聽郝老師告歐皮皮的狀,並沒有覺得事情有這麼「嚴重」,她帶了歐皮皮好幾年了,很瞭解歐皮皮的個性,開朗外向、好交朋友,是個十足的「開心果」,不管男同學還是女同學都愛和他一起玩,所以放學後,聞老師還處理了一些其他事情,才不慌不忙地到辦公室來。
眼見為實,耳聽也為實,要不是聞老師親眼看見、親耳聽見,她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歐皮皮的嘴裡會說出這樣瘋狂的話來!
「你讓我感到很震驚!」聞老師又氣又驚訝,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你在老師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你簡直……你簡直已經無所顧忌了!」
「我……」歐皮皮真想抓著聞老師的胳膊連哭帶喘地解釋一通,可是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受了這麼多不白之冤,他的小脾氣又上來了——隨你們怎麼說吧,我就這樣了!歐皮皮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你變了,歐皮皮,而且變得太快了!變得連我都快認不出你來了!」聞老師很痛心的樣子。
「我沒變、我沒變、我沒變……」歐皮皮咬著牙關,悶頭在心裡默念。
「你確實一直很活躍,同學關係也一直處得不錯,我也一直認為那是你最大的優點,可是……可是你還是沒能把握好分寸,還是讓原本正常的同學關係變了性質……」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歐皮皮還是在心裡反抗著。
「今天我親耳聽到你說出這樣的話,說實在的,我都不知道要跟你說什麼才好。」聞老師失望地搖搖頭,「你思想上的問題已經很嚴重了,我想,要請你爸爸出面了……」
「嗡——」歐皮皮的腦袋一聲巨響,Mygod!這事兒越捅越大了,連老爸都要被牽扯進來了!除了苦笑,歐皮皮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接到老師電話的皮皮爸,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學校。兩位老師把他請進小辦公室「密談」了好一會兒才出來。歐皮皮一直低著頭,像個罪人一樣被老爸領回去了。
回到家的歐皮皮等著被老爸揪耳朵,拖進書房裡去訓話,可是一個晚上都沒什麼動靜。照常吃飯、照常寫作業,老爸那邊沒有任何動作。
「難道我爸已經被氣得無語了?或者他忘記了找我談話?又或者……」歐皮皮轉動手中的筆,腦子裡做著各種猜測。想了半天,他還是沒想通老爸為什麼這麼沉得住氣。歐皮皮假裝拿起水杯去客廳裡倒水,他看見書房的門半開著,爸爸正坐在他那寬敞的椅子上看一本書。
歐皮皮悄悄走到書房門口,貓著腰伸著脖子想看清楚老爸看的是什麼書——大概是《做不生氣的父母》之類的書吧,歐皮皮想。
因為離得太遠,歐皮皮的眼珠子都對上了也沒看到那書的封面,他決定往回撤。巧的是他剛想挪動步子,一陣風從窗外吹來,書房的門「嘎吱——」一聲全開了。
「我以為是老鼠呢,喺喺嗦嗦的。」皮皮爸發現了歐皮皮。
「啊……不是老鼠,是我。」歐皮皮小聲說。
「有事?」
「啊?」歐皮皮被老爸的問題問得堵住了嘴,「我……我沒事……」
「哦,沒事的話,就寫你的作業去吧!」
「可是……」歐皮皮實在憋不住了,「爸爸你沒有事要和我談嗎?」
「有,不過我不知道你現在想不想跟我談?」
雖然歐皮皮心裡想:想談不想談早晚都得談,但是老爸用這樣的口氣跟自己提這件事,還是讓歐皮皮心裡很感激。
「那就談吧!」歐皮皮走進書房,坐在老爸對面的椅子上。
「知道我為什麼等你來找我嗎?」皮皮爸問。
「不知道。」
「因為我相信,等你自己來找我的時候,你的情緒一定是平穩的、正常的,」皮皮爸說,「這樣的話,起碼我不會被你在氣頭上說的那些話給雷倒!」
連『雷倒』這樣的新新詞語老爸都知道,歐皮皮不禁暗自慶幸有這麼一位思想前衛、胸懷寬廣的老爸!
「爸爸你怎麼知道那些話我是在氣頭上說的?」
「那還用問,你都說到十幾年以後的事情了,就你這個腦瓜能想到三年以後的事情就不錯了,我才不相信那是你經過了大腦考慮之後說出的話呢。」
「哎呀!老爸呀老爸,你太偉大了!你一眼就看穿我了!」歐皮皮如釋重負地靠在椅背上,「這麼多天了,我每天都被人冤枉、每天都被人當坨屎一樣躲著,我都不知道我怎麼這麼倒霉!聞老師告訴你的那些話,是我故意那麼說的,我實在是氣極了,她們根本就不聽我解釋嘛!!」
「我理解你,並不代表我贊同你和老師說話的方式,在這件事情上,郝老師和聞老師其實並沒做錯,她們是關心你才會對你這麼認真……」
「她們關心我,我知道,可她們不能冤枉我呀!」
「她們沒有平白無故地冤枉你,是因為看到了那兩封信才懷疑你的,對吧?」
「對呀。」
「那你有沒有想想,你自己在和老師談話的時候,有沒有盡最大的努力,解釋清楚呢?」
「我想解釋,可是老師根本就不聽嘛!」
「我問的是你有沒有盡最大的努力去解釋?」
「我……我反正好幾次想解釋都被老師打斷了,後來,我就火了,我是故意說那些話氣她的……」
「所以說了,你總覺得身邊的人不理解你,不相信你,冤枉你,你就是沒有想想自己做過多少努力去化解呢?碰到一點點誤解,你的臉就變成猴屁股,那只能讓誤解越來越深……」
「那……那要是像你這麼說的話,我受的冤枉都是活該嘍?」
「我看差不多。」
儘管嘴上不服氣,但歐皮皮心裡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他也覺得老爸說的話有道理,如果自己再冷靜些、寬容些,也不至於得罪那麼多人,就連最好的朋友龐君和孫強,不是也被自己的一句「滾蛋」給罵滾蛋了嗎!
「唉,爸爸你不知道現在學校裡有多煩!跟女生說話要被人家說,跟女生跳集體舞要被人家說,就更別提跟女生在一起玩了,這次我給……我給那個誰寫信,其實是想感謝人家,老爸你想啊,在那麼緊張的情況下,她還當我是朋友,還對著我笑,多感動啊!我是因為怕人家看見我倆說話,才想到給她寫信的,沒想到我這麼倒霉!」
「等等,你剛才說的『那個誰』就是郝老師說的『挨斯大不溜』同學?」
「嗯,就是她。」
「哈哈哈!你都能當間諜了,還『挨斯大不溜』呢,你還不如大大方方地寫蘇微微呢!」
「啊?!」歐皮皮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挨斯大不溜』是蘇微微?」
「你不是老說蘇微微是你們年級最優秀的女生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去年你們一起開公司的時候,她還是你的秘書呢,對吧?」
「對對對!就是她,她可好了,長得又漂亮、學習又好、對人又好……」歐皮皮說著說著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嘿嘿,爸爸,我這樣在你面前誇一個女同學,你不會誤會吧?」
「誤會什麼?」
「誤會我喜歡她什麼的!」
「難道你不喜歡她嗎?」皮皮爸不解地看著歐皮皮,「如果你不喜歡她的話,怎麼會這樣誇她呢?」
「嘶——」歐皮皮自己心裡也有點兒糊塗了,「我到底是喜歡她呢?還是不喜歡她呢?」
皮皮爸看著歐皮皮迷亂的表情,忍不住笑起來!
「說你是個糊塗蟲,你還真犯糊塗!你喜不喜歡一個人都不知道嗎?」
「我……我好像是喜歡她的,可是……喜歡她是不對的呀!」
「喜歡一個人有什麼不對?」
「我……我也不知道哪裡不對,反正我跟郝老師說我喜歡蘇微微,她都快氣暈過去了!還有,你被老師叫到學校去,不也是因為我說了這樣的話嗎?」
「那可不完全是因為這句話,主要是因為老師懷疑你喜歡人家的性質是什麼,還有就是她們覺得那影響了你的學習……」
「哎呀,老爸,你不知道,有些事跟老師解釋不清楚,她們永遠都不會相信的。」
「歸根到底還是你自己把事情給搞糟了,原本到了你們這個年齡,男女同學之間互相欣賞、互相喜歡,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這種感情也很真摯、很單純,我相信老師也是會理解和包容的,今天的事情,完全是因為你的一句『要和她談戀愛結婚』把老師的魂都嚇飛了!」
「噗……」歐皮皮突然很想笑,「我故意氣她們的。」
「你還笑?你只顧自己痛快亂說話,到最後還怪老師冤枉你,哪有這樣的道理。老師那邊的善後工作,明天你自己看著辦吧!」
「哦。」
「我對你的懲罰呢……」
「啊?還要懲罰啊?」
「當然要懲罰!像你這樣信口開河亂說話難道不該接受懲罰嗎?過來!給我捶背!」
皮皮爸的寬容、通情達理終於讓歐皮皮糾結的心舒緩了很多。歐皮皮在睡覺前已經想好了,第二天要去找郝老師和聞老師道歉,同時也要好好地、誠懇地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兩位老師解釋清楚,不管怎樣都會克制自己的情緒,絕對不再說那種氣話了。
讓歐皮皮沒有想到的是,不僅老爸這次放了他一馬,而且第二天一早剛到學校,就收到馬琪琪轉交的兩封「慰問信」。一封是龐君和孫強寫的,他倆從馬琪琪那裡知道了歐皮皮的遭遇,以為歐皮皮晚上回家會被打斷腿,所以也顧不上生他的氣了,連夜寫了一封安慰信託馬琪琪轉交:
好哥們兒:
聽說你今天栽了!而且栽得不淺,我們很同情你。最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踩著狗屎了,咋那麼倒霉呢?本來我們是決心和你冷戰到底的,現在看你內外受傷,真是於心不忍,算了,咱們和好吧!不管你遇到多大的麻煩,都別擔心,因為有我們呢!嘿嘿!
龐君?孫強
這封信讓歐皮皮看得心裡那叫一個美!他決定看完第二封信就去找他倆道歉。第二封信更讓歐皮皮驚喜,因為那是蘇微微寫的:
歐皮皮:
你好!我聽馬琪琪說了你的事,真是很對不起,因為我而讓你被老師罵。馬琪琪說你給我寫信是想感謝我主動和你打招呼,我覺得又高興又內疚。以後你千萬別這麼客氣了,我們是好朋友,將來有機會的話,我們還繼續開廢寶公司,我們的公司一定能做得又大又強!
另外,我還想說一句,最近學校裡的風氣是不太好,所以我們還是保持一些距離更好些,免得被別人說這說那的。儘管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地一起玩,但是請你相信,我永遠都是你的好朋友,永遠都支持你!
蘇微微
歐皮皮捧著這兩封信,感動得都想哭了!生活這麼美好,友情這麼美好,歐皮皮在心理上得到了最好的安慰。他已經有一百分的勇氣去找老師,好好處理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