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彭羅德的煩惱 第27章 黑人部隊在行動
    赫爾曼和維爾曼動起手來。斯科菲爾德先生家馬廄裡的大肆吵鬧是從入侵者的鼻子掛綵開始的,這在前面已經鋪墊得夠多了。科林斯先生的聲音裡滿是憤怒、詫異,他往後退了一步,左手捂著鼻子,右手去打赫爾曼。這時,維爾曼用耙子擊中了他。

    維爾曼是從後面突襲的。他用盡全身力氣將耙子朝下敲。依照非洲風俗,他希望將敵人直接置於死地。這是他的唯一目的。

    鑒於這個原因,魯普·科林斯很不走運。他膽識過人,喜歡跟人過招,但他從來沒有殺人的念頭。他不明白,一個平時喜歡惹是生非的人居然會碰到這種危險,在低級進化階段的人眼裡,「擊中腰部以下就算犯規」之類的理論聽都沒聽過。

    耙子掠過魯普的頭,敲在他的肩膀上,將他擊倒。兩個黑人孩子迅速騎到他身上,三個人滾作一團,謾罵聲響徹整個馬廄,其中不乏對殘忍手法的批判。魯普·科林斯在這種緊要關頭也沒有死守規則,這一點從赫爾曼和維爾曼表達感情的話裡就可以看出來。丹恩和公爵以為這是場好玩的遊戲,在一旁歡快地叫著。

    喘息聲、廝打聲和謾罵聲混雜在一起,彭羅德和薩姆從中聽到了一些之前從未聽過的單詞和短語。除此之外,魯普嘶啞的話音裡不時提及自己的耳朵,由此可見,另一樁傷害事件發生了。兩個旁觀者目瞪口呆,退到離院子最近的門口,靜靜觀賞著這場鬧劇。

    搏鬥方式逐漸趨於簡單和原始。魯普怒吼著一次次想站起來,又一次次倒下去,這都要拜那對專心致志的黑人兄弟的獨門絕技所賜。這裡上演著原始暴力的較量,兩個進化略顯高級的產物——薩姆和彭羅德,面色慘白,根本沒想上前干涉,就像他們不會想到去干涉一場地震。

    最後,維爾曼在一片狼藉中站起身來,面色大變,活像個瘋子。他滿眼憤怒,四下尋找他那把耙子。彭羅德由於太過害怕,早把耙子扔到外面的院子裡了。當然,把割草機也轉移走就沒什麼必要了。

    瘋狂的維爾曼看到了割草機,他跑過去一把抓住割草機的把手,喊叫著將飛速旋轉的刀片伸向躺倒在地的魯普·科林斯的雙腿。他只想著讓割草機從腳到頭穿過科林斯先生的身體。故事接近尾聲。

    刀片觸到並割破了魯普的小腿,魯普像是面對著一隻有致命危險的動物,拚命做垂死掙扎。他掙脫赫爾曼,站起身來。

    赫爾曼也火速起身,跳到牆邊,將掛著的割草大鐮刀握入手中。

    「我要把你的腸子掏出來吃了!」他直白地告誡道。

    魯普·科林斯從沒有從別人(除了他父親)身旁逃跑過,他不是個膽小鬼。但眼前的景象從未有過。他已經傷痕纍纍,可赫爾曼和維爾曼還是不依不饒。維爾曼掉轉了一下割草機,準備再次發起攻擊,將魯普碾個粉碎,赫爾曼也非常明確地宣佈了他拿起鐮刀的用意。

    魯普頓了一下,看著兄弟倆發起的恐怖進攻,他聲嘶力竭地叫了一聲,那叫聲令人不寒而慄。他一頭衝出馬廄,以從未有過的速度沿著小路狂奔,丹恩要全力衝刺才能讓主人聽見自己的叫聲。魯普在拐角處回頭瞥了一眼,維爾曼和赫爾曼依然緊追不捨,割草大鐮刀在赫爾曼手中揮舞著。科林斯先生沒有放慢腳步,他忍著劇痛,加快了速度。與此同時,他的腦子裡迅速做出一個決定,他決定永遠不再踏足這一帶,方圓一英里之內都絕不再踏足。

    彭羅德和薩姆從後門看著魯普落荒而逃,面色慘白的兩人對看了一眼,始終無話,直到兄弟倆追趕了一段後返回來。

    赫爾曼和維爾曼嬉笑著走了進來。

    「哈哈!」他們進來後,赫爾曼對維爾曼嘰嘰喳喳地說道,「看那死小子跑得多快!」

    「哇——哈!」維爾曼高興地大叫。

    「從沒見誰跑這麼快過!」赫爾曼說著將割草大鐮刀扔回手推車裡,「我打賭他已經躺在自家大床上了。」

    維爾曼高興極了,完全不顧自己的右眼皮已經腫得睜不開了,打架前他的衣服就不怎麼樣,現在他完全有入列無套褲漢1的趨勢。赫爾曼一樣夠慘,但也同樣不在乎自己的樣子。

    彭羅德呆呆地看看赫爾曼,又看看維爾曼,再回過頭來看看赫爾曼。薩姆也是如此。

    「赫爾曼,」彭羅德輕聲說道,「你不是真的要給他開膛吧?」

    「誰?我嗎?不知道。他就是個討人厭的壞小子!」赫爾曼嚴肅地搖了搖頭,看到弟弟維爾曼在一邊笑得合不攏嘴,渾身直顫,便跟弟弟一起大笑起來,「嗨!我想我當時就是說說而已!看他那抱頭鼠竄的樣子,大概是信以為真了吧。呵呵!估計他以為我赫爾曼是個壞蛋!其實我也就是說說,我才不會呢!我可不想進監獄——絕不!」

    彭羅德瞧了一眼那把大鐮刀,又看了看赫爾曼。他瞧了瞧割草機,又看了看維爾曼,最後目光落在院子裡的那把耙子上。薩姆也是如此。

    「走吧,維爾曼,」赫爾曼說,「還得去準備晚飯的柴火呢!」

    兄弟倆離開了,一路上還在為剛才的事笑個不停。身後的馬廄一片寂靜。彭羅德和薩姆慢慢退回馬廄,出神地看著空蕩蕩的大門,若有所思,直到夕陽西下。兩人時不時地用鞋底蹭著地面。最後他們還是誰也沒說話,來到了院子。

    「好了,」薩姆最後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還是回家吧。再見,彭羅德!」

    「再見,薩姆。」彭羅德回答得有氣無力。朋友的身影在他深沉的目光中慢慢消失。他慢慢走進家門,又忙活了一陣後,出現在書房門口,手裡多了一雙光澤如新的皮鞋。

    斯科菲爾德先生正在看晚報,他透過報紙上沿看著兒子,眉頭緊鎖。

    「爸爸,」彭羅德說,「我看到了你的皮鞋,你換拖鞋的時候落在房間裡了,上面落了好多灰。我拿到後院走廊上擦了一遍鞋油。現在這雙鞋很亮,你說是嗎?」

    「哦,太令我吃驚了!」斯科菲爾德先生顯然感覺很意外。

    彭羅德走在之字形的路上,恢復了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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