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琴是1867年誕生瑞士名表,原文是「Longines」,中譯名為「浪琴」,但在北方,「浪」字多用作形容女性放蕩,不雅。所以,一般都讀作「狼琴」,這是約定俗成的,也是一種避諱的方式,即改變字的聲調來避諱。
●這裡的「野貓」不是野貓,而是兔子。一對兒野貓就是一對兒兔子。「兔子」在北方是罵人的話,男同性戀的被動的一方才叫兔子呢。所以兔子就有了「野貓」這個別稱。
一個初學相聲的小孩問我:「我背《誇住宅》的貫口,裡邊有很多名表的名字,我看詞兒是這樣的——
『你爸爸戴表上譜,腰裡繫個褡包從左邊戴起:要帶浪琴、歐米茄、愛爾近、埋個那、金殼套、銀殼套、銅殼套、鐵殼套、金三針、銀三針、烏利文、亨得利、人頭狗、把兒上弦、雙卡子、單卡子、有威、利威、播威、博地,左手拿提梁子,右手提溜八音盒,頭頂大座鐘,懷揣小鬧表。未曾走道兒是叮噹亂響。』
——但是我聽錄音,浪琴為什麼都說成是『狼琴』呢?」
孺子可教也。
這其實是中國傳統的「避諱」的一種,而且是很少為研究者提起的一種。
所謂的避諱,一般來說是這樣的,在說話、寫字的時候,遇有犯忌的事物,不直接說出或寫出來,而用別的詞來代替。比如「死」,從古到今,人們用了數十種同義的詞語來間接表述,比如:「亡」、「盡」、「歿」、「殞」、「辭世」、「謝世」等等。
相聲當中也有類似的資料。馬三立老先生給我們留下的寶貴的《白事會》錄音,就記錄了很多北京天津說「死」的名詞。當然,相聲演員在台上刻畫的是捉弄人的人,所以顯得也就不那麼莊重:
甲:不言語了,我過去一瞧……嚥氣了!
乙:喲!
甲:無常了,亡故了,不在了,沒了,沒有了,完了,完事了,完事大吉了,吹了,吹燈了,吹燈拔蠟了,嗝兒了,嗝兒屁了,嗝兒屁著涼了,撂了,撂挑子了,皮兒了,皮兒兩張了,土了,土典了,無常到了,萬事休了,倆六一個ど——眼兒猴了——!
乙:哪兒那麼多說的!
浪琴是1867年誕生瑞士名表,原文是「Longines」,中譯名為「浪琴」,但在北方,「浪」字多用作形容女性放蕩,不雅。所以,一般都讀作「狼琴」,這是約定俗成的,也是一種避諱的方式,即改變字的聲調來避諱。
這種改變聲調的避諱其實不太多見,我知道的還有一例:在過去,北方姓祖的人都自稱為姓「租」,因近代習俗,尊稱別人時習慣於姓氏後加爺字,稱不尊貴的老人時則習慣於在姓氏前加老字,如果在外邊被人稱為祖爺,或自稱老祖,都是尷尬之極的事。所以就改一下聲調,變為姓「租」,但是寫的時候還是「祖」。不過我問姓祖的同事都不知道這回事,可見現在已然沒有這個習慣了。
相聲中這種涉及民俗文化的「邊邊角角」還有很多。比如,傳統相聲《開粥廠》裡有這麼一段,逗哏演員誇誇其談,說自己過年時施捨的東西,有一大段貫口,其中有幾句是:
……十隻小雞,十隻鴨子,一對野雞,一對兒野貓,湯羊肉二十斤,黃牛肉二十斤,鹿肉十五斤,野豬一口,鹿尾一對……
細心的讀者看到這裡就會產生疑問,難道中國北方也有吃貓肉的習俗?可是如果不是食用,捨一對兒野貓有什麼用?難道是當寵物?抓老鼠?
其實這也屬於避諱。這裡的「野貓」不是野貓,而是兔子。一對兒野貓就是一對兒兔子。「兔子」在北方是罵人的話,男同性戀的被動的一方才叫兔子呢,所以兔子就有了「野貓」這個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