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水滴 第22章 林中水滴 (11)
    最近,牛蒡、蕁麻這些草的綠葉上,落著很多白色的花瓣,根據我們的調查,發現那是稠李偷偷干的。稠李凋落以後,接骨木開花了,草莓也趁機綻放。有的鈴蘭還掛著一些小花苞,有的則迫不及待地盛開了。白楊樹那些褐色的小葉子已經變成了綠色,燕麥也變成了綠油油的,占領了黑色的田野。沼澤中,生長著一些薹草,黑色的深淵裡躺著它們綠色的影子,蜻蜓喜歡在這上面休息,而小甲蟲則在黑色的水中不停地轉圈,興奮不已。

    蕁麻叢中藏著一條白色的小路,我們於是沿著它前進。蕁麻會發出一種刺激性很強的氣味,這讓我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一只凶惡的烏鴉打算搶占鶇鳥的窩,但鶇鳥顯然不會讓它的陰謀得逞,它們把那只烏鴉趕出了老遠。觀看那些動物的一舉一動,都能讓人獲得很多樂趣。大地上的一切生命活動都在有序地進行著,充滿了生機。

    楊 花

    白楊樹上有一些鞭毛蟲,它們正在大把地撒著楊花,我趕緊拿起相機將它們拍了下來。太陽很暖和,一些蜜蜂在迎著風飛翔,要是不仔細看,你會以為那是飛絮呢。假如恰好有很多飛絮被風吹起,想分辨它們可就困難了。

    楊花在靜悄悄地飛著,只用了一個晚上,它就占領了所有的道路和小河灣。遠遠地看上去,會讓人產生又下雪了的錯覺,這讓我想起了一片茂密的白楊林。那裡也落著厚厚的楊花,足足有一層,我們把楊花點著了,大火在林中肆虐,很快把一切都化成了灰燼。

    這段時間裡,很容易便能聽到夜鶯的歌唱。黃鸝偶爾也亮一下嗓子,展示它那傲人的歌喉。杜鵑的聲音很婉轉,聽起來很像“布谷、布谷”,因此它被人們叫做布谷鳥。這都是春天裡發生的事情。如果你聽到了鷦鷯的叫聲,那麼預示著夏天即將來到了。

    每一年的春天,每當看到楊花飛舞,我的心裡便會覺得憂傷,因為大量的白楊種子被浪費了,它們沒有得到變成參天大樹的機會,這是多麼的令人惋惜啊。

    正當老白楊樹還在撒花絮的時候,小白楊樹卻已經忙著換衣服了。它們脫下肉桂色的童裝,換上了翠綠的衣衫,很像一個害羞的大姑娘。

    仔細尋找的話,我們能從人身上找出大自然的所有因素;而我們人類,也可以和所有的外界因素交相呼應。

    就說這根白楊樹枝吧,它被一陣狂風吹折了,從樹上掉了下來,落在了車道上。每天都會有很多沉重的車輪從它身上碾過,但它從沒有放棄生的念頭,依然在堅強地活著。它長出花絮,讓風將花絮帶到遠方,延續著它的生命。這是多麼的令人感動啊。

    拖拉機轟隆轟隆地開進了耕地,喚醒了沉睡了一個冬天的土地。在它進不去的地方,人們用馬來耕地。耕地完成之後,分壟播種機開了進來,播種下希望的種子,不能用機器播種的地方,人們提著籃子用手撒種,就像沒有機器以前那樣做。欣賞這些勞動的場面可真是一種享受。

    雨後,太陽出來了,森林中變得格外的溫暖。白樺在拼命地生長著,想要獲得更多的陽光,而小草也抽出了毛茸茸的新葉,但它看起來就悠閒多了,絲毫沒有爭搶的意思,散發著一種清清的香味。去年的黃葉落到了泥土中,正在腐爛,發出了一種特殊的香味。兩種香味混合在一起,醉人心脾。小草慢慢地變得強壯,白樺的花穗也變成了綠色。白楊樹上掛著很多毛毛蟲。哦,原來那不是毛毛蟲,而是白楊的種子,它們隨風飛舞,尋找一切可以依靠的地方落腳。

    就在不久之前,這裡還生長著去年的硬毛草。它們的花序像圓錐,隨風搖搖擺擺,這可嚇壞了附近的兔子和鳥兒,它們以為這些花是敵人呢。白楊樹的小毛蟲落到了花序上,將它壓斷了,於是它們一起摔到了地上。不過沒關系,很快硬毛草就能長出新的花序。

    白楊樹想要播撒種子,可是它自己不能播啊,只好請風來幫忙。風很熱情,將白楊的種子撒遍了大地的每一個角落,而大地也在孜孜不倦地接收著,整個大地上都爬滿了毛毛蟲。雖然落下的種子不計其數,只有少數的幸運兒才能長成大樹,但它們的長勢很喜人,一露頭就變成了一片小白楊樹林,兔子見到它們只好繞道而行了。

    而存活的小白楊之間也會展開爭斗,它們爭搶地盤兒,爭搶水分和陽光。這個時候,便會有人將它們疏伐一遍,好讓它們更好的生長。當長到和人差不多高的時候,這些白楊可就要面臨大敵了,以前那些繞道而行的兔子會來啃它們的皮。當它們擺脫兔子的騷擾後,雲杉便會在它們下面悄悄地生長,它們喜歡陰影。但是雲杉生長的速度很快,不就便超過了白楊。最終在白楊上面遮起了巨大的陰影。而那些喜愛陽光的白楊,由於長時間見不到陽光,慢慢地枯萎了……

    整片白楊樹死去了,那裡成為雲杉的領地。西伯利亞的狂風在呼嘯,一棵白楊樹卻幸運地活了下來。它的樹上有很多洞,很多成為啄木鳥的窩。小青鳥、野鴿子常來這裡玩耍,小松鼠也偶爾光臨。這個大樹死了之後,冬天會有兔子跑過來啃它的皮,而狐狸則鬼鬼祟祟地躲在旁邊,准備將兔子作為美餐。大自然中,充滿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播種工作看久了,我覺得很累,於是坐在老樹樁上休息。我低著頭,看著地上那些白楊的毛毛蟲,一個奇怪的念頭在我腦海中產生了,也許我的存在,就是白楊樹的延續。

    休息了一會兒,我的精神重新好轉,周圍的一切都讓我覺得高興起來。

    第一只蝦

    伴著隆隆的雷聲,雨下了很久才停。太陽遲遲才在天空中出現,帶來了一條五顏六色的虹,從天的這邊穿到天的那邊。稠李熱烈地開放著,一叢叢的野醋栗也換上了綠裝。水邊的一個洞裡,有一只動物探了一下頭。那是一只蝦,它最先蘇醒了,微微地活動了一下胡須。

    春天的轉變

    白天的時候,空中有一個“貓尾巴”在飄蕩。在天空的另一端,則漂浮著許多雲團,就像一個規模龐大的艦隊在巡邏。但接下來的天氣則出乎我們的意料,那是一陣很強的逆旋風。

    春天還沒有打扮好,而今天傍晚,這一切開始轉變了,春天換上了綠裝,充滿了勃勃的生機。

    我們來到了野生森林中,展開了偵查。雲杉和白樺樹之間,殘留著一些干枯的蘆葦,它們還沒來得及腐爛。這讓我們想起了去年春天和秋天的情景。我們都很喜歡這片森林,因為這裡很溫暖。

    來到森林中,我們便發現了一片水光在閃動,那是涅爾河。這讓我們變得興奮起來,朝著河岸沖去,仿佛一下子進入了另一個國度。這裡的生活十分熱鬧,沼澤上,許多鳥兒正在吵鬧。大鷸在尋找配偶,野烏鴉也在呼喊自己的伴侶,白鶴發出喇叭一樣的叫聲,似乎在向我們發信號。野鴨沒有對我們產生懼怕,徑直在水中游著。這裡充滿了原始的氣息,既沒有吵鬧的人聲,也沒有嘟嘟的馬達聲。

    就在這個時候,春天開始轉變了,萬物都在生長,百花也競相開放。

    柳 蘭

    一轉眼的功夫,夏天就到了。在森林中,有許多陰涼的好去處,那裡散發著醉人的芬芳,簡直能和最好的美酒相比。而在森林中的陽光下,一位美男子正深情地站在那裡,它就是柳蘭。

    河上舞會

    太陽才剛剛升起,黃睡蓮就迫不及待地開放了,而此時白睡蓮還在睡覺呢,它要到十點鍾的時候才會開放。當所有的白睡蓮都開放,在那裡炫耀自己的時候,河上舞會就開始了。

    旱 天

    干旱的天氣還在持續,小河早已耐不住口渴,已經干透了。河裡只剩下了一些倒掉的樹木,那是人們當做橋用的。岸邊有一條小路,獵人們以前經常沿著它追逐野鴨。在沙地上,我們找到鳥獸的新鮮足印,它們肯定在附近的某個水坑裡找到了水。

    小白楊感到冷

    在秋天的時候,雲杉樹林的旁邊聚集了很多小白楊樹,它們的顏色深淺不一,看得出還很稚嫩。它們擠在一起,一棵挨一棵,密密麻麻的。雲杉樹林遮住了陽光,小白楊感到了冷,於是跑到林邊曬太陽。我們農村裡的人也是這樣,時常坐在牆根邊上曬太陽。

    落葉期

    一只兔子從茂密的雲杉林中走了出來,來到了白樺樹下,它看到一片很大的空地,就停了下來。它想要到對面去,可是心中又有些害怕,擔心從空地穿過會遇到危險。於是它沿著空地的邊,從一棵棵白樺樹的邊上繞。它依然有些不放心,每走幾步就停下來側耳傾聽。在森林行走的時候,要是懷著很重的疑心,那可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那只兔子始終覺得背後有東西在竊竊私語,似乎在朝它靠近。其實,這是樹葉在落下,在竊竊私語,顯然它們並不會傷害兔子。兔子應該看清一點,大步向前走,而不是一邊走一邊回頭看。

    降落傘

    一只蟋蟀在草叢裡輕輕地叫著,可是它叫了半天,也沒有同伴搭理它。森林中很安靜,在一片雲杉中生長著一棵白樺樹,它的一枚葉子慢慢地飄落下來。這讓森林中的居民很好奇,要知道,在這個時節,連白楊都還沒有落葉呢。所有的雲杉、白樺、松樹,都想知道這枚葉子是怎麼落下來的。我決定幫它們解除這個疑惑,於是走過去查看究竟。原來那片葉子不是自己落下來的,而是一只蜘蛛想要到地上來,便將它摘了下來,做成了一個降落傘,它乘著這個降落傘來到了地面上。

    星星般的初雪

    昨晚,天空中沒來由地飄下了幾片雪花,我開始還以為是星星飄下來了呢。當它們落到地上的時候,在電燈的照耀下,真的像星星一樣,一閃一閃的。等到第二天早晨,雪花變得很柔軟,只要輕輕的一吹,它們就消失了。

    今天來到莫斯科,我們也在馬路上發現了一些雪,像星星一樣。偶爾有麻雀落在路上,等它們飛起來的時候,翅膀上便會飄下許多小星星。而馬路上的星星不見之後,便露出一塊黑斑。

    森林中的樹木

    一場白雪覆蓋了森林,森林中頓時變得安靜起來。在雪的壓迫下,連平日裡張牙舞爪的雲杉都變得順從。白樺樹曲著身子,頭都快要碰到地了,身子彎成了弓的樣子,就像一道拱門。樹木和人也有些相似:無論面對多大的壓力,寧可折斷身軀,雲杉都決不會低頭,而白樺就不一樣了,只要遇到一點壓力,它就一副點頭哈腰的模樣。雲杉總是傲然聳立,白樺卻只會偷偷地哭泣。

    下完雪的森林,顯得十分靜謐。樹木們姿態萬千,神采飛揚。你可能要問了:“它們干嗎都不說話,難道我的到來讓它們覺得害羞嗎?”但很快,當雪花落下時,你就明白為什麼了。其實它們一直在竊竊私語,只是聲音被雪花擋住了。

    人的蹤跡

    我的家

    我喜歡大自然中那些人的蹤跡,我喜歡赤著腳在森林中行走的印記。一個接一個,連成了一條小路,彎彎曲曲地向前延伸,穿過草地、苔蘚、松樹,穿過獨木橋,順著樹根朝著高處走去。

    親愛的朋友們,如果說起自己走過的路,那給我三天三夜也講不完:我走遍了高山、森林和草原,凡是我有寫過故事的地方,必然能找到我生活過的痕跡。

    進入五月份,空氣中的寒意已經沒有了,天氣變得暖洋洋。稠李已經沒有開花時候的光鮮了,現在是丁香綻放的時節。花楸也開花了,這標志著春天的徹底結束。如果花楸變紅了,那麼夏天也就要過去了。等到了秋天,我們就可以打獵啦!打獵的時候,我們常常遇到花楸果,果實紅紅的,很討人喜歡。

    我很想說出稠李的味道是怎麼樣的,但我想遍了所有的詞語,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有一年的春天,我聞到了稠李的香味,於是想起了我的童年和家人。他們也聞過稠李的味道,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味道。我的祖父,我的曾祖父,我的先人們,都是如此。

    僅僅憑著稠李的味道,就能讓人聯想起整個過去。因為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有稠李,有夜鶯,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鳥兒,有許多花花草草,這構成了一代又一代人對於故鄉的記憶。

    而眼下,稠李就要凋謝了。我又一次將稠李花送到鼻子前,想要說出那是一種香味,雖然我知道這樣做是徒勞。但我驚奇地感覺到,它將要掉落的時候,味道並不是我們平日裡熟悉的那種,那裡面飽含蜜的味道。是啊,它們由綻放到衰落,這個過程中也不斷積攢著蜜。

    森林中的人

    一個漁夫在蘆葦叢中靜靜地劃著船,河裡有幾只黑水雞。蘆葦垂在水面上,和樹木的倒影交雜在一起。整個世界似乎都在發問,而它們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那個漁夫身上。而這個劃船的人,就是你要問的,也正是你所期待的,這是你的“理智”在航行。

    審判員打獵

    我有一個朋友是人民審判員,一天晚上,他到沼澤區獵野鴨,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來。但整整一個晚上,他只打中了一只綠頭鴨。而且更為糟糕的是,空氣很濕潤,他的槍煙在附近彌漫,因此他並不知道那只綠頭鴨是帶傷飛走了,還是掉進了水中。

    夜幕降臨了,一場濃霧籠罩了大地,那片沼澤也沒能避免,我們的人民審判員就在那裡過夜了。大霧幾乎擋住了所有的光芒,原本明亮的大星星,看起來也十分的模糊。不過到了深夜,天空中變得清澈起來,漫天的星星十分耀眼。在清晨即將來臨之前,氣溫變冷了,人民審判員被凍醒了。他沒有立刻站起來,而是依然躺在那裡。他覺得自己右側比較暖和,以為自己右側躺在干草上。但他翻動身子的時候便明白了,他的右側躺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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