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米魚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安以若趴伏在地板上一動不動,嚇得魂都沒了,邊喊邊衝過去抱起她:「安以若?你怎麼了?安以若?」
「你回來了?」安以若疲憊地睜開眼,臉上的淚痕早已經干了,眼晴微有些腫,勉強扯出一抹慘淡的笑,「嚇著你了?」見米魚瞪她,她說:「心情不好,鬧自殺呢我。」
「我掐死你!」米魚氣惱,扶她起來,拉過她的手腕仔細看了看,未見到什麼異樣又罵道:「找死啊你,也不開燈。黑漆漆地趴在地上嚇人,我以為你被人謀殺了呢。」
趴得太久了身上冰涼,安以若靠進沙發裡雙手抱膝,「我這麼彪悍,除了你誰能得手啊。」她不是一個人,她有朋友,她們都對她好,她並不孤單。
「你還敢說?」米魚橫她一眼,遞上一杯熱水,「別告訴我你趴在那睡著了?缺心眼兒啊你?」
「還真睡著了。」小口小口地喝著水,她說得漫不經心。她累了,身體累,心更累。
「瘋子。」徹底被她打倒,米魚咬牙切齒,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今晚不是有秀嗎?怎麼回來這麼早?」
「還早?你看看都幾點了?」
看了下時間,安以若的心情更加失落了,他說陪她吃晚飯,又爽約了。她習慣了,卻還是忍不住難過,放下杯子起身,她說:「真冷,洗澡睡覺去。」進房前,她偏頭對米魚說:「你不是一天嫌我煩嘛,明天我就搬回家了,別太想我啊。」
聽到她故作輕鬆的話,看著她纖瘦的背影,米魚頓覺心疼。心想這個傻孩子,當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搬回家了,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是不是準備放棄了呢?放棄了好,再這樣繼續下去,除了傷得更深,不會再有第二種結果。
呆坐在沙發上很久很久,久到手機響過一遍她還渾然不覺,安以若從臥室探出頭,衝她喊道:「發什麼呆呢,電話。」
米魚回過神來,看也沒看就接了,「米魚。誰啊?」
「怎麼不等我送你?」譚子越的聲音透過電波傳過來,他今天去醫院看完牧巖刻意趕去秀場接她,結果轉個身的功夫人就沒了,問了她公司的人才知道人家早走了。
「我和你很熟啊?」米魚對著話筒開罵:「我告訴你啊譚子越,要玩找別人,本小姐沒時間陪你扯蛋。」這男人有病,從昨晚纏到今天,米魚要被他煩死了。
「這麼大火氣?」不理會她的怒意,譚子越低聲笑:「我記得我好像沒得罪你啊?對我這麼大成見?」
「無聊。」米魚自顧地掛了電話,安以若還愣在門邊,不解地問:「誰惹你了?」
「管好你自己吧。」米魚冷不防朝她丟了個靠墊過去,安以若挨了一下,悶悶地關上門回房睡了。
這一夜,她睡得極不安穩,始終斷斷續續作夢,渾身因夢裡的追逐而感覺異常疲憊,清晨起床發現米魚不在家裡。
將衣物收好裝進行李箱,給米魚發了條短信:「我走了,那些書改天再搬,或者抵房租也行。」
米魚的短信很快回過來:「去死。」
她笑了,趁著司機沒來之前將房間細細打掃了一遍,然後回家了。沒給席碩良打電話告知不去公司,陪母親在家呆了一上午,下午的時候去醫院看牧巖。
「晨晨,去幫小叔叔倒杯水。你不是說要照顧我嗎,咋只顧著自己玩了?」牧巖帶著笑意的聲音自病房內傳來,安以若止了步,好奇地站在外面。
「那你又沒說你渴了,我哪兒知道你要喝水啊。」小傢伙從他身上爬起來下床,搖搖晃晃地幫他倒了杯水,「喏,這下算是照顧了吧?」
「你這服務也太不周到了。」牧巖逗她,「來,給小叔叔說說你最近都幹什麼了?有沒有交男朋友?」躺在床上快悶死了,這才叫老媽把小東西借來陪他一天,反正他知道這孩子兒心裡承受能力強,晚晚的事兒自是不會留下啥陰影。
「我把他們都甩了。」小丫頭爬回床上坐在他身側,嘟著小嘴說:「小胖太髒了,都不擦鼻涕,還有那個大明,老哭,一點都不像男子漢。」
牧巖朗聲笑,伸手掐下了侄女的小臉,「你知道什麼樣的男同學才算男子漢嗎?」
「當然知道了。」一副嫌他笨的表情,脆生生地說:「要像爸爸那麼帥,像小叔叔一樣勇敢,能夠保護晨晨的才算男子漢唄。」姨奶奶還說小叔叔聰明,也不見得嘛,這都不知道,晨晨腹誹。
「小叔叔也很帥吧?」
「還行吧。」回答得很勉強,惹來牧巖不滿,「什麼叫還行啊?追小叔叔的女同學可多了。」
「是嗎?」仰著小臉,晨晨明顯不信,「可姨奶奶說你是光棍兒,沒有女朋友呀?」
「……」牧巖被噎得夠嗆,深吸了口氣,扯到了傷口,咬著牙說:「姨奶奶騙你呢。」
「姨奶奶才不會騙人。」晨晨反駁,想了想歪著小腦袋說:「姨奶奶說應該由你女朋友照顧你,可我不是呀,為什麼讓我來照顧你啊?」麻煩了,這個問題很難和她說清楚,牧巖開始頭疼。
「是不是姨奶奶喜歡我,想讓我當你女朋友啊?」噘著小嘴,樣子像是在思考,緊接著又咧著小嘴笑了:「小叔叔,晨晨當你女朋友吧,你請我喝飲料好不好?」在她小小的腦袋瓜子裡,被請喝飲料是女朋友的專屬權力,小胖和大明就總要請她喝飲料啊。
「晨晨當小叔叔女朋友?」牧巖嘴都合不上了,心想這小丫頭片子真難對付,見她鄭重地點頭,一副你看我多好都接收你這光棍兒的表情,他哈地笑了,「成,就讓晨晨當小叔叔女朋友了,等小叔叔出院了就請晨晨喝飲料。」
晨晨咯咯笑,忘了牧巖身上還有傷,摟著他的脖子在他側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晨晨又有男朋友啦,可以喝飲料嘍。」
安以若站在門外,聽著一大一小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抿嘴笑了。這個傢伙,帶壞小孩兒啊。
等她敲門進來,晨晨歡呼著撲到她懷裡:「以若阿姨,晨晨有男朋友了。」回頭看了牧巖一眼,俯在她耳邊輕聲問:「小叔叔很帥吧,他就是我男朋友哦。」
「帥帥,帥死了。」安以若憋著笑,看著牧巖說:「晨晨啊,等你長大了,你男朋友都成老頭兒了,你還會喜歡他嗎?」
「小叔叔會變老頭兒?」晨晨眨巴著大眼晴,一想到帥帥的男朋友變成了像爺爺一樣的人,立馬悔婚,「那我不要小叔叔當男朋友了。」仰著臉對安以若說:「可是小叔叔又變光棍兒了不是很可憐?以若阿姨,要不你當小叔叔女朋友吧?」
「晨晨!」牧巖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沉聲制止小丫頭胡言亂語,撓了撓頭髮,對著安以若尷尬地笑笑,「小孩子不懂事兒,別往心裡去啊。」
安以若聳聳肩表示理解,抱起晨晨說道:「晨晨在照顧叔叔嗎?」見她點頭,她笑著說:「那陪叔叔喝湯好不好?阿姨煲的湯味道很不錯哦。」
「晨晨沒有生病,不用喝湯。」黑黑的眼晴轉了轉,小傢伙掙開她的懷抱,三兩下爬上床在牧巖耳邊低低說了什麼,然後咯咯笑著說:「以若阿姨,我要去看媽媽了,你替我照顧小叔叔哦。」利落地下地,小跑著出了病房。
「她說什麼?」安以若盛了湯遞給牧巖,不解地問,總感覺小東西笑得那麼…曖昧。她才歲啊,笑得也太那個,媚了吧。
牧巖接過碗用瓷勺攪了攪,喝了一口才說:「沒什麼。」
安以若沒再追問,皺著眉說:「就你一個人?你家沒來人照顧你嗎?」
「我媽剛走,老人家年紀大了不能太累。」看出她的擔心,他補充道:「我一個大男人也不用人時刻陪著,只要有人送飯就行。」笑了笑,他說:「你看,現在還有湯喝呢。」
「醫生怎麼說?傷口沒事吧?」想到晨晨跪倒爬起地在他身上膩著,真擔心扯到傷口。
「沒事,過幾天就能出院。」
「鐵打的身體啊?中槍啊隊長同學,還幾天就出院,不要命了吧你。」安以若瞪眼晴,沒聽說過胸口中槍幾天就出院的。
「不能耽誤正經事兒。」牧巖斂笑,正色說道:「蕭然的案子要上庭的,到時候你得來。」
「知道。隨傳隨到。」雖然心裡很不樂意,但老爸下令讓她全力配合,她哪敢說個不字。
「哎!我說你膽子怎麼那麼大?一般人經歷過那一幕,估計嚇得都不敢出門了,你怎麼跟個沒事人似的?」牧巖端著碗,擰著眉,神情滿是不解。別說是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未必能一點不害怕,她的反應倒真令他刮目相看。
安以若挑眉:「我這麼英明神武的能那麼容易被嚇到?」見他眉心聚得更緊了,她嘿嘿笑了,「說不害怕那是假的,要不我能形象全無地摔倒了嗎?你不知道我當時心裡那個恨啊,越想站越是站不起來,急得滿頭汗。」
牧巖低頭又喝了一口,唇邊漾起的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漸漸褪去。
有人只要聽到槍聲就會嚇得冒冷汗腿軟,她都命懸一線了,這才過了一天的光景,就已經能談笑風聲了,人與人到底是不同的。
牧巖暗自感慨,多年前的往事再次被勾起,默然地喝著湯,心中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