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牧巖把安以若送到醫院換好了藥,執意送她回家。
「我好像和你不熟吧?」她舊話重題,不是不領情,只是一路上他的手機響了幾次,看樣子是催他去哪裡,安以若實在不想麻煩他,可顯然牧巖並不這麼想。
「這個問題剛才討論過了。」牧巖神情嚴肅,眼裡含著看透她的調侃與促狹,仿若閒聊般漫不經心地問:「子越說你喜歡爬山?」
「你不說我倒忘了,你們倆兒什麼關係?好朋友?他怎麼就知道我不是米魚?是不是你告訴他的?」經他這麼一提,安以若才想起問問那位神秘的相親男士,偏頭看著牧巖,才發現他好像剛理了發,頭髮短短的,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看來介紹人也沒把情況跟你們說清楚。」牧巖微偏過頭,挑了挑眉說道:「見面之前,他就見過米魚的照片,你們還裝。」見安以若皺眉,他笑笑,「給他介紹女朋友的人可不少,不過這還是他頭一回到場,誰知道竟然碰上個替身,這事鬧的。」
「原來他才是狐狸,害我白內疚了這麼久。」她皺著鼻子歎氣,「他可真夠無聊的,明知道我不是米魚乾嘛不揭穿,存心看笑話,害我裝得那麼辛苦。你是不知道,我那天可是餓著肚子硬撐下來的,結果還碰上那麼刺激的場面,魂也嚇得丟了。」
「那倒不像你。」嘴角上揚的弧度加大,牧巖笑著說:「你那天表現相當不錯,機敏過人,臨危不亂。說實話,當時我可真擔心,就怕你領會不了。」
「那你裝得更像,我都沒看出來你擔心。」安以若白他一眼,想起那天遇險的經過,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我當時都嚇傻了,心想這才學成歸國,不會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犧牲了吧,難道就因為我衝動之下『襲』了警?」
牧巖哈哈笑,笑聲爽朗而輕快,笑夠了,目光直視前方,神情專注地繼續開車,「你那不算襲警。」
「啊——」安以若狀似安心地撫著胸口,「不算就好,放心了。」
「不過是妨礙公務罪罷了。」牧巖唇角一勾,「按例得被拘留。」別說她了,那種情況下,誰動手都不行,見安以若豎眉毛,他笑著岔開了話題:「既然不願意去,為什麼不推了?」
「父母之命!」在推了兩個約會之後,米老爺子可是很不高興,米魚哪敢再惹他,要是一氣之下犯了高血壓,她罪過就大了,叛逆是有點,但她還是孝順的,當然,要看從哪個角度想了。
忽然想起什麼,她問:「你說譚子越見過米魚的照片之後同意見面的?」見牧巖點頭,她眼珠一轉,笑嘻嘻的說:「小紅帽遇上大灰狼啦,回頭我得告訴米魚,可要小心點。」
「子越應該早就認識米魚。」牧巖沒把她當外人,想到什麼說什麼,「我聽他提過好像看過她走秀,米魚是模特?」
安以若點頭,「他對時裝很感興趣?」一個大男人沒事看什麼秀?難道是行家?
「或許吧!」牧巖神情如常,回答卻模稜兩可。
「到了,就是這裡。」話語間,到了米魚家樓下,安以若示意他停車,這個話題適時而止,跳下車,她微笑著辭謝。
牧巖搖下車窗喊:「安以若!」
她走過去,聽到他的聲音低沉淳厚,「案子其實有了一定的進展,很感謝你不計前嫌的配合,等忙過這段時間,我再請你吃飯,到時候可別拒絕。」
安以若得意洋洋,揮揮手表示無所謂,「只要你別動不動就請我去你們緝毒大隊作客,別說吃飯了,怎麼的都行。」
牧巖揉了揉額角,倒不好意思起來:「那就這樣,我先走了,有事聯繫。」
回到公寓,米魚卻不在,打她手機,始終沒人接,安以若以為她還在為下午的事生氣,給程漠菲打去了電話。
「米米?她沒過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工作她只喜歡窩在家裡睡覺,很少到我這來。」
程漠菲正在練舞,氣喘吁吁的說:「以若,等你比完賽過來幫我幾天忙,我快累得不行了。」
「姐姐,你可千萬別鬧。」電話這端傳去她的哀號,她打趣著說:「關健我就怕跳得太好,打擊了你的學生們,要是她們集體退學,我這罪過有點大。」
程漠菲心情似乎很好,笑罵道:「少扯沒用的,來也得來,不來也綁你來。別忘了上學的時候你的成績可是比我好,底子在那擺著呢,就算這一年沒跳,撿起來也不是難事。我告訴你啊,別讓我發現你重色輕友,套用一句某人的經典語錄,敢反抗,捶不死你。」
安以若嘻嘻笑:「那得把你的舞伴借我,否則捶死也不去。」
程漠菲也笑,對身側高大的舞伴眨眨眼,「儘管借,只要他願意。」
「小樣兒,瞧把你得瑟的。」安以若撇嘴,摸了摸肚子,「要是米魚去你那兒讓她趕緊回來,我可不想當餓死鬼。」
「沒見過你這麼懶的女人,餓死你最好。」程漠菲憤憤,心想這死丫頭明明有一手好廚藝,偏偏就是懶得動,估計只有席碩良有機會吃她煮的東西了,掛電話前惡聲惡氣地補充了一句:「我等著看你怎麼把席某人撐死!」
安以若哈哈笑,把手機扔在沙發上鑽進了廚房,沒多久,就端出一碗香噴噴的面,坐在客廳邊看電視邊吃得起勁兒。
手機響了,顯示是米魚的號碼。
「死哪去了?還生氣啊?」放下筷子,安以若哄她:「趕緊回來吃飯,安小姐下廚,千載難逢,走過路過可不能錯過。」
「我今晚不回來了,明天直接去秀場。」米魚等她說完,平靜地回道。
「你敢夜不歸寢?」音量不自覺提高,安以若嘟嘴,「你在哪?和誰在一起?我要過去。」
「人家約會,你過來幹嘛。」米魚反駁,聽見她在這邊嚷嚷著非要過去給她把關,終於憋不住笑出聲:「真是怕了你了,我在家呢,老爸召見,不敢不從。」
「真的?」明顯不信。
「用不用讓咱爸向您匯報匯報近期思想動態,安大小姐。」米魚漫不經心地拿著搖控換台,嘴可是絲毫不饒人。
安以若隱約聽見米老爺子在電話那端說話這才放下心來,又囑咐她明天一定要準時到場,才掛了電話。
仔細檢查一遍明天參賽要用的東西,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臨睡前再次撥了席碩良的號碼,那邊卻提示該用戶已關機,失望地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睡不著。
失眠的這個晚上,安以若回想起那段往事。
長城雄偉壯麗,在金色陽光的照射下蜿蜒在崇山峻嶺之間。
席碩良接過她肩頭的背包,牽起她的手,「怎麼,這就不行了?才爬了多大一會兒。」他笑得如沐春風,掌心的熾熱傳遞到她身上,似是瞬間注入一股無形的力量,令她為之振奮。
藉著他的手勁,她咬著牙堅持,喘著粗氣又爬了好幾十級台階,終於忍不住,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小聲央求:「我不行了,腿軟,讓我歇會兒。」
「逞強!」嗔怪地笑笑,席碩良蹲下身,「上來,我背你。」
「才不要,沒見過被人背著爬長城的,太沒面子了。」心裡漫過溫暖與甜蜜,死倔著不肯上來,當然不是真的怕被人笑,只是心疼他不願意他太累。
寵溺地敲她腦門,他溫柔笑起,「大背活人的待遇可不是誰都能享受到。」
「只有安以若可以。」甜笑著靠在他肩頭,回握著他的大手,她說得自信而驕傲。
風溫柔地從耳畔吹過,兩人都沒再說話。
十指交握,他們肩並肩同行。
終於到達目的地,安以若捶著腰唉聲歎氣,席碩良站在高處眺望遠方,輪廓分明的臉龐渡上一層金色,片刻,他回身,「以若!」
她站起來,立步未穩險些摔倒,幸好他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手臂微一收緊,將她圈在懷裡,「確實進步不少,下次可以放心帶你爬山了。」
安以若笑得得意,「之前那是任督二脈沒打通,現在氣血通暢,武功了得。」
席碩良輕笑,靜靜凝視著她的眼晴,隨即吻就落了下來。她忍不住抱緊他的腰,無措地不懂如何回應。
一吻過後,自她身後將她摟在胸前,看著天邊的晚霞,俯在她耳際輕聲說:「我喜歡站在高處吻你,不怕被全世界看見我們的幸福!」
纖細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安心地倚靠在他懷裡,眼淚滑落下去。
第一次為他落淚,那淚,是甜的!
「席碩良,昨晚和你一起從外面回來的女孩兒是誰?」一夜輾轉無眠,清晨忍不住給他打電話,安以若哽咽著質問。
「以若?」席碩良睡意朦朧,聽出她的聲音翻身坐起,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什麼,忙問:「你說王敏?」
「誰是王敏?」吸了吸鼻子,她一頭霧水,隨即明白他所指,負氣般回道:「我關心的不是她叫什麼,而是她和你的關係。」
「王敏是我同學,也是寢室老二的女朋友,他家裡有事,前天走了。晚自習時王敏突然發燒,我送她去醫院。」聽出她的哽咽,席碩良皺眉,「哭了?」
「那你不會告訴我一聲啊,害我整個晚上找不到你。」她哭著罵,想到昨晚一直等他過來接她下自習卻落了空,心裡愈發委屈,嘟囔著說:「你還不快點下來,我在寢室樓下,快凍死了。」
睡意頓消,席碩良扔下電話,胡亂套上衣服,又順手抓了件防寒服,飛跑著下樓。
將外服裹在她身上,忍不住出言責備,「在外面站多久了,怎麼凍成這樣?多大的人了,不知道多穿點?」
揉了揉眼晴,安以若抱怨,「你還敢大聲,都怪你背著我和別人約會,害我失眠。」
他笑,無奈卻又寵愛的那種,不顧周圍人側目,摟緊她的纖腰,不著痕跡地把她往懷裡帶,俯身親了親她的頭髮,「傻丫頭。還有這麼冤枉人的,嗯?」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開口,她哇地一聲哭了,整晚的猜測,再加之對他不信任的自責,她在他懷裡哭得傷心欲絕。
再次為他落淚,那淚,有些澀,卻也不苦。
那是屬於他們的秘密,有甜蜜,也有猜忌,一晃眼,已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