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約,夏至 第34章 脆弱的感情 (1)
    夏冬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程輝遠、蘇曉曉,這兩個人總是不可避免地一起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而且帶來的都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回憶。

    「過一段時間,我是說母親的病情穩定後,我會考慮辭職。」夏冬看著車窗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不論是程輝遠還是康浩楠,只要她在公司工作一天,就不可避免地會和他們打交道,雖然在理智上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可是感情上呢?

    夏冬喜歡清晰的感情和生活狀態,既然決定了與何意軒生活在一起,那麼就要考慮他的感受。

    「夏冬……」何意軒伸手握緊她的手指,低低地叫她的名字。

    「可能的話我想再回研究所,那裡環境單純些。」

    如果母親病癒的話她也就沒有必要為了醫療費去奔波,這也是三年前她離開研究所的主要原因。三年來,她時刻都在努力,只為了償還父親去逝時留下的債務和母親的透析所需要的費用。剛剛到明誠時,她拚命工作,以至於康浩楠都感到驚訝,對於這個從研究所裡走出來的工程師,他似乎並沒有報很大的希望,可是她卻用了百倍的努力與他一起經營著這個剛剛起步的小公司。

    而現在,他已經掌握著比以往多不止千萬倍的財富與權利,身邊有著無數願意時刻為他服務的技術人員,她再也沒有理由留下來了。

    他們的相遇在彼此最艱難的時刻,卻在互相都邁向幸福時分開,人生的際遇有時就是如此。

    雲洲飯店的頂層是間充滿異域風情的酒吧,能將公司的酒會安排在這個地方,相信也只有何意軒有此創意。在眾人面前,他的幽默儒雅,以及超凡的親和力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夏冬依舊沉默地坐在一旁,時不時與Ada等人聊著天。對於夏冬與何意軒的一同出席,Ada表現出明顯的樂觀。

    「夏姐,今天你能來大家都很高興,是真的高興。」她與夏冬輕輕碰杯,由衷地道。

    夏冬輕抿著香檳,目光卻看向台上的何意軒,他正在與幾個公司的高級主管互相調侃著,或許發現了她的目光,他側過身看著她微笑,、是音樂的關係吧,夏冬居然感覺臉上熱得厲害。放下酒杯,她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

    台上的何意軒笑容微滯,因為看著她的背影而忘記了同事的問題,有人吵著要罰酒。燈光下,他笑容不變,爽快地接過來連喝三杯,贏得眾人一片喝彩。只是放下酒杯時手重了些,有一個杯子撞碎了,於是人們一起喊著「歲歲平安」,他也就笑笑,不再說話。

    洗手間裡,夏冬打開了冷水撲到臉上,半晌才抬起頭來。一隻拿著紙巾的手伸過來,鏡子裡,一個年輕女人正站在身後對她微笑。

    「夏冬?」她問。

    「謝謝,」夏冬接過紙巾:「我是夏冬。」

    「我是倪歌,市場部的。」

    「你好。」夏冬看著她,「有事?」

    倪歌笑著點點頭:「我有話對您說,可是希望您不要誤會。」

    「如果是私事的話,請說。」夏冬從來不理會何意軒在公事上的安排,這個規矩公司裡的人向來是知道的。

    倪歌點點頭:「您和何總的事公司裡其實很多人都知道,你知道,這種八卦消息一向傳的很快。關於……蘇曉曉,大家也是知道的。」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看著夏冬:「其實,我是她在美國的同學。」

    夏冬看著她不語,這讓倪歌有點緊張,可還是接著說了下去:「曉曉這個人,怎麼說呢,是有點固執,也有點任性,可是她本質並不壞,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也是有原因的。她的父母去世的早,因為父親的背叛,她的母親親手殺了他而後自殺,所以這讓她從小性格就很叛逆。在美國的初期她一直在看心理醫生,後期才好了一些,也就是遇到何總之後。」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夏冬有些疲倦,蘇曉曉這個名字就像影子般,總是追著她不放。

    「曉曉這段時間精神狀態很不好,」倪歌低聲道:「當然大部分原因是怪她自己,可是何總不肯見她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夏小姐,也許我的請求有些無禮,可是你能不能勸勸何總,讓他再去見曉曉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就當讓她徹底放下這個念頭吧。」

    是不是老天決定讓所有荒唐的事都讓她嘗一次?夏冬禁不住地想。

    讓自己的丈夫去安撫舊日的情人,這就像惡俗小說裡面的情節,讓夏冬有如遭雷劈的感覺。

    「倪小姐,我相信你看錯人了,」夏冬極力讓自己理智地思考著問題:「你確定這番話應該對我說,而不是向何意軒說?」

    「可是何總已經拒絕過了,」倪歌有些焦急地道:「我也是沒辦法,也知道這樣拜託您很不合適,可是還是希望夏小姐能考慮一下,這樣下去,曉曉不知還會做出什麼事。」

    夏冬沉默了片刻,這才道:「倪小姐,你和蘇曉曉真的只是同學關係?」

    聽了這話,倪歌明顯一震,繼而才低聲道:「在美國時,她資助了我大部分的學費。」

    原來如此,夏冬點了點頭:「今天你說的話我聽到了,我想從現在開始你已經還了她的人情,一切到此為止吧。」

    倪歌看著夏冬,咬了咬嘴唇,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Party還在繼續,夏冬回到座位以後卻沒有了參與的心情,倪歌的話還在她耳邊迴響。拿起香檳一口喝乾,可卻都堵在了胸口。這時她才明白,原來有些事並不是你想忘記就可以忘記的,無論誰都無法擺脫自己的過去,何意軒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回去的路上何意軒似乎還未從Party的氣氛中走出來,一直握著她的手,他的手指乾燥而溫暖,與她的交纏在一起,緊緊的。

    夏冬疲倦地靠在座椅上,似乎是睡著了,又似乎是醉倒了。

    回到家時何成效居然還在客廳裡看電視,夏冬與何意軒於是陪著他坐了一會兒。

    看到他們在一起,何成效看上去很安慰,囑咐了她們幾句,又問候了夏冬母親的病情,這才命眾人去休息。

    「沒有意外的話,母親的手術時間定在小年過後。」何意軒一邊扶著夏冬上樓,一邊道。

    「謝謝。」夏冬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房間裡,何意軒扶她靠在沙發上,卻仍握著她的手。夏冬想起身去洗漱,卻又被他拉住。

    「意軒……」她有些無奈地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卻在背後抱住了她。

    「什麼時候……你才能只看到我,」他將頭埋在她的頸間,灼熱的呼吸刺痛了她的皮膚,與沙啞的聲音一起研磨著她的心:「給我一個期限好嗎?我願意等。」

    他的手臂緊緊箍住她,緊的幾乎無法呼吸。可是夏冬想了又想,還是無法回答,只是沒有去推開他的懷抱。也許這世上有許多完美的愛情,可又能有多少完美的婚姻呢?既然已經選擇了,就要認真去對待,哪怕知道會受傷,但也終究必須嘗試一次。

    做個好妻子並不難,何況夏冬曾經做了三年時間,除了交付全部的感情,她幾乎做到了一個伴侶應做的一切。

    意軒,再給我一點時間……夏冬有時候會默念著。

    終究有一天她會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全部交到他的手上,不再擔心,也不再懷疑,真正做到心無旁騖。

    因為無論如何,夏冬仍是感激著何意軒的,無論是這三年的生活,還是現在他對她的態度,甚至是他對她家人的關心。

    母親的手術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剩下的就是等待。林然對夏母的身體狀況很樂觀,起碼看上去很樂觀。

    農曆新年到來之前,夏冬終於有時間經常陪著母親,雖然兩個人的話依舊不多,可畢竟還是母女。尤其看到何意軒與女兒一起出入時,夏母臉上的滿足與幸福顯而易見。

    夏冬偶爾也會去公司,只是她與康浩楠都盡量避免著互相見面,他是為她留出一片空間,而她呢,卻是不知如何面對。

    有時候,她仍能見到程輝遠,只是這位狂熱分子似乎對挑逗對方失去了興趣,有時他也會找夏冬聊幾句,可卻經常說著說著就沉默下來。夏冬向來猜不透他的想法,也從來不曾有興趣。對她來說,程輝遠能夠藏起爪子是再好不過的事,她只盼著他的心和平靜的表面一樣安靜,因為她實在是受夠了。

    手術前一天,夏冬起的很早,何意軒似乎也知道她的不安,於是親自開車送她去醫院。

    「不要太擔心,我已經和主任談過了,」他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放心,不會有問題。」

    夏冬無奈地笑笑:「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何意軒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半晌才道:「夏冬,無論如何,我是說不論手術的結果如何,你都會接受是嗎?」

    「什麼?」夏冬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我是說,就算手術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順利,假如,」何意軒小心地措著辭:「假如有最不可能的事發生,夏冬,你會不會離開我……」

    終於問出了這句話,何意軒緊張地握著方向盤,另一手幾乎攥痛了她的手指。

    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如果夏冬只是為了母親的病情而和自己在一起,那麼,一旦夏母真的有所不測,她還會不會留在自己身邊?雖然他相信她的道德和人格,可是,經過了這麼多事,他依舊沒有把握。

    夏冬不是他所認識的任何一個女人,她的心,她的理想,向來是他所觸摸不到的,也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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