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應該是你的吧?」收舊貨的老羅送來一個發黃的信封,上面幾個粗粗的大字:「王爽愉收」,筆記既熟悉又陌生。
「哪裡找到的?」爽愉遲遲疑疑接過來,看郵戳上的日期,竟是三年前的。
老羅囉囉嗦嗦地解釋:「我們砸開了灰灰的儲蓄罐。哦,裡面根本沒有錢,要是有錢我們也會還給你們家,飛來橫財不好貪的。不過罐子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這疊紙頭,害我和老太婆空歡喜了一場……」
爽愉無心聽下去,奔回閣樓,窸窸窣窣展開信紙,信封早就被細心地剪開了,那個人,肯定是灰灰沒錯。
「沒有收到我的裙子嗎?我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為你畫的那朵花,那朵最美最吻合你的花。
你也許沒收到吧?現在的郵路常出問題,正是懷著這樣不甘心的想法,才有勇氣寫信問你,如果你收到,就算我厚著臉皮向你討個收條行嗎?
連這樣美麗的露天舞會你都無動於衷,看來爽愉真是心如鐵石的女孩。
雖然我很失望,你失約了,我沒有等到夢中反覆出現的場景,你的裙擺如花,笑靨如花。不過我還是反覆檢討著自己,是不是太魯莽、太心急?
還記得你辛苦練了大半年的合唱,臨了上台,你卻倉皇逃竄,僅僅因為上台要穿裙子。
還記得那次遠足爬上山頂,為了紀念那一刻我們登山社決定每個人大聲宣佈自己一個願望,輪到你,你朝向群山宣佈:「20歲生日那天,我一定穿一回純白長裙,像新娘一樣。」等你轉身,看到背後一群人故作嘔吐的表情。
在很多人眼裡,你是很「男生」的女孩,穿鬆垮垮黑乎乎的衣服褲子,用粗嘎嘎的聲音講話。可我看到過你扛著一袋米上樓梯,背後跟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媽媽。我看到過你背著妹妹,她在你背上又掐又叫。後來我知道,你爸爸離開了你們,在柔弱的媽媽和病重的妹妹面前,你扛起了男主人的角色……
我覺得你根本就是一個被灰塵遮蔽的公主,無暇美麗,還有意迴避美麗。可在我眼裡,在整個誠中高一年級158個女生裡你算不上最美,可是只要你穿上和別的女孩一樣的裙子,你就是女生中的女生。哦,相信我的直覺吧,
PS:信還沒寄出,終於等到你的回信,收信的時候是狂喜,打開信,只有短短一句話,讓我心涼了……
可是我懂,我真的懂。
要不,我們來一個未來的約定怎麼樣?一年,兩年?要不就三年吧。
過了三年我們會怎麼樣,你19歲了,我也會長成真正的絡腮鬍子。我們也許都考上大學了吧?不是說我們非得怎麼樣,我其實是想說,如果是那樣的結果,會讓我們放鬆好多。時間會衝跑所有的障礙和傷痕。
我們應該相見,三年後的今天在老地方相見吧,我第一次約你的地方,在你來之前,我會一直一直等你。
只是我想求你穿上我送給你的裙子,這個要求過分嗎?想像不出那時候你是高了還是胖了……」
爽愉的手指下意識在信封裡掏啊掏,忽然指尖一陣顫動,一塊小小的米白色布片,殘缺的翅膀一樣,攤在她的手掌心裡,上面兩瓣稀疏的粉紅花瓣,形狀莫辨,已然看不出是什麼花。
她閉起眼,眼前銀剪閃閃,一條長裙剎那落英繽紛,背後是灰灰一臉解恨的痛快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