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許因此感到很難過吧。」廚房裡只剩下阿珈特和胡蘿蔔須的時候,胡蘿蔔須說話了,「不過,這算不了什麼,也許以後會發生讓人更加難過的事情呢。你拿著這些酒瓶要到哪裡去?」
「到地窖去,胡蘿蔔須先生。」
胡蘿蔔須:「不好意思,地窖只有我才能進去。那裡面的梯子壞了,婦女們走在上面會覺得腳底打滑,說不定會摔斷脖子。自從有一次大家發現我能在裡面安全地行走,這件事情就成了我的專利。我在裡面可以分清楚每個酒瓶上的標籤。
用舊了的酒桶也都是交給我去賣——我也可以從中得到一點小小的好處。賣野兔皮也是由我來做,得到的錢全部要交給媽媽。
好了,現在我們仔細地分一下工,免得以後幹活的時候影響到對方。
早上的門由我來開,我把狗放出來,然後給他弄湯吃。晚上的時候我會把它喊回家。如果有時它在街上玩過了頭,回來得晚了,我會等著它。
媽媽說了,關雞窩門的事情也是由我來做的。
拔草的事情由我來做,因為我能分得出那些草更好。然後我會把草上的泥土敲掉,將拔出來的窟窿填好,最後把草拿回家喂兔子。
我會幫父親鋸木頭,這是我的運動。
當父親帶著獵物回家時,我負責殺死野物,你和埃內斯蒂娜負責拔毛。
魚交給我來殺,然後開膛破肚,將它的肚子清理乾淨。而你負責刮魚鱗。
你還得到井邊提水。
你繞線團的時候我會幫你。
磨咖啡由我來做。
每天,當勒皮克先生回到家中,脫下了髒皮鞋,我會把它們拿到走廊中。埃內斯蒂娜會立刻為父親送上一雙繡花拖鞋。這個時候她總是顯得當仁不讓——鞋子上的花出自她的手藝。
凡是需要走一段路的重要差事,都由我來做。比如到藥店裡取藥、請醫生等等。
在村子裡走走,買點零零散散的小東西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但是,你每天都得到河邊去洗衣服,颳風下雨都不能中斷,這可能會花上兩三個鐘頭的時間。對你來說,這是最重要的工作,我可幫不了你,可憐的姑娘。不過你在籬笆上晾衣服的時候,我也許可以幫你一下。
你得注意,千萬不能在果樹上晾衣服。要是被勒皮克先生看到的話,他會一聲不響地將它們全部扔到地上。勒皮克太太如果發現衣服上有一點點髒,你就得重洗了。
關於靴子,我也有話對你說。大多數時候我們穿的靴子上只要塗一層薄薄的蠟就可以了,不過在要出去打獵的靴子上面,你得多塗一點油。
有些褲子沾上了泥污,你不必把它們洗得太乾淨。在勒皮克先生看來,沾著泥的褲子反而更耐用,他在開墾過的田野裡走路的時候也從來不卷褲腿。不過當我背著獵物袋陪他打獵的時候,我還是喜歡捲起褲腿。
『胡蘿蔔須,』他對我說,『你永遠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獵人。』
勒皮克太太對我說:
『要是我發現你弄髒了褲子,小心你的耳朵被我擰成麻花。』
哎,每個人的想法都很不同。
總而言之,你也別想太多了。我放假在家的時候,會幫你分擔家務,我開學了,我和哥哥姐姐都會到學校寄宿,你的活兒也就變少了。其實都差不多。
而且,家裡也沒有人會故意欺負你。不信的話你可以向我們家的朋友們打聽,他們的回答肯定是一致的:勒皮克先生是一個正直的人,從來都不偏心,勒皮克太太的烹飪手藝簡直是罕見的,我哥哥費利克斯是一個誠摯的人,有著一顆金子般的心,我姐姐埃內斯蒂娜性格溫和,就像一個天使,其實,只要你瞭解了我的性格,我也是一個很容易相處的人。我是一個講道理的人,有錯我會改。而且我很有上進心,雖然這樣講不太謙虛。如果你也肯付出一些努力,我們的關係肯定會很融洽。
還有,你不要再叫我先生。你和別人一樣,叫我胡蘿蔔須就可以了。這比叫小勒皮克先生也容易得多。但是我應當告訴你,在和我說話的時候,不要學你祖母奧諾裡娜,她那種輕慢的語氣讓人討厭。她常常欺負我,我非常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