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平萬萬沒有想到，屈文岳升的不是市委副書記，居然要當政府的一把手了。
雖然這也只是小道消息，只是傳聞，但世界上的事情只要有傳聞，就有發生的可能，更何況這傳聞發源於省政府辦公廳一名副秘書長之口，這不得不讓葉長平確信傳聞的真實程度。他在不停地咒罵省委幹部任用亂了規矩的同時，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遠見卓識。這就是他這些年來在官場打拼的道行，好在他做好了兩手準備，即使屈文岳真當了市長，也不會影響到他。只是這政府的新格局可能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高余冠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在葉長平的辦公室。葉長平無奈地看著高余冠，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無奈地說：「小高，這個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
「秘書長，您這是？」高余冠一看，就是自己前一段時間塞進去的那個大牛皮紙信封，看起來原封未動。心裡七上八下，剛剛才踏實了沒幾天的心，現在又沒了底。人這一輩子，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給領導送錢，收下沒多久又退回來。
高余冠還是推辭了半天，可這會兒葉長平的馬臉就不像上次收錢時那樣了，完全是灰色的。看高余冠不拿，就直截了當地說：「你要不拿，我待會兒就交到紀委去！」
高余冠一聽就渾身滲著冷汗，乖乖地把信封揣到了懷裡，大腦一片空白，難道自己就這樣被高陽從秘書科長的位置上踹了下來，他苦心經營的陞遷之路就這樣被無端地堵塞了？身體開始冰涼起來，高余冠微微閉了閉眼睛，有些站立不穩。
「小高，情況雖然有變化，可我還是會盡力去幫你的。你不要想太多！」葉長平臉色舒緩了一些，心平氣和地說。要是按以往，萬兒八千的，葉長平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犯難，收了就收了，用不著退。可這次高余冠送的可是五萬啊！兩口子不吃不喝加起來一年的工資啊！他怕高余冠這小船不穩當，哪天濕了他的腿腳。
走出葉長平的辦公室，高余冠耷拉著腦袋，逕直下樓，垂頭喪氣地坐公交車回家。他感覺自己迷迷糊糊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樣意識恍惚。
回到家，老婆仍不給他好臉色。自從那天碰上高余冠和一個漂亮女孩兒一起吃飯，夏芸芸就後悔自己弄錢給他，就高余冠這德性，扶他當個一官半職，估計他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飯香屁臭了。
「你今天沒吃工作餐去？」老婆吃著飯，拿話挖苦著高余冠。
高余冠一聲不吭地坐到了餐桌前，桌子上卻沒有他的飯碗。他看了一眼自顧吃飯的老婆，起身走到廚房自己盛飯。
「哎，你明天就把我的那五萬塊錢給我拿回來，看來指望你當官，我是瞎眼了！」夏芸芸不依不饒地說道。
高余冠本來心裡就有氣，這會兒老婆又這樣對著他發瘋，心裡的火就噌噌噌往上冒，把飯碗往桌子上一放，從懷裡扯出那個信封，摔到了夏芸芸面前，然後坐下來悶頭往嘴裡扒拉著米飯。
夏芸芸大睜著眼睛，奇怪地看了高余冠一會兒，說：「怎麼了？哪根神經崩了？」她又看了一眼信封，和那天她給高余冠的信封是一模一樣的，馬上又說，「是不是給退回來了？」
「這會兒你滿意了吧？」高陽摔下筷子，起身坐到了客廳沙發上摁開了電視。
過了一會兒，老婆大喊著從餐廳走了出來，「哎！高余冠，你別耍我！我給你的可是五萬塊啊，你現在還我的可只有三萬啊！那兩萬呢？」
「胡說什麼？」高余冠說著從夏芸芸手裡奪過信封，仔細地數了數，確實只有三萬。他倆大眼瞪小眼，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然後痛苦地閉起眼睛，整個身體倒向沙發靠背。他回憶著自己從葉長平辦公室出來一直到家的情景。拿了錢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快下班了，他就直接坐的公交車回的家，路上也沒遇見什麼人，他一直揣在懷裡的，從來沒有往任何地方放過，怎麼會少了那麼多呢？
「不可能，怎麼會少了呢？」高余冠搓著頭，自言自語道。
「說，是不是送給那個小婊子了？這會兒又來蒙我！」老婆開始哭了起來，大聲地罵著高余冠。
「難道是在公交車上掉了？今天車上的人的確很多，可我怎麼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呢？」高余冠顧不上老婆的哭泣，仍自言自語。
「別演戲了，你那點兒小九九，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啊！你要拿不回來，我們馬上就離婚！」夏芸芸原本想只要高余冠當了官，男女之間的小曖昧也就不再提了，可現在不但官沒影兒了，還少了這麼多錢，不得不讓她覺得高余冠已經完全靠不住了。「明天，就讓我媽把女兒送回來，我們一家人辛辛苦苦地盼著你出人頭地，沒想到事兒沒辦成，卻把錢送小婊子了，你說說你是不是太沒人性了啊？」
「啪！」只聽一記響亮的耳光後，夏芸芸就哭著跑進了臥室。
高余冠呆呆地站在客廳裡，手還在半空中懸著，眼睛大睜著，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有些發麻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下了手。
高余冠跌進沙發裡，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錢到底丟到哪裡去了？過了一會兒，看著老婆拎著小皮箱從面前走過，然後聽見房門「通」一聲被重重地關上，他也沒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