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秦林伸手來扶,江紫本能的扭了一下想躲開,可她本已不能保持平衡,扭這一下就越發控制不住,修長輕盈的身軀正巧跌進秦林懷中。
秦林鼻端聞到一陣如蘭似麝的幽香,懷抱婀娜的嬌軀,雙手的位置卻正好按在了江紫胸前的兩團豐盈。
「咦,看不出兔兒爺的胸肌這麼發達,還有點軟……」秦林下意識的捏了兩下,只覺掌心所觸挺翹綿軟,生理結構似乎和男人的胸肌有所區別——突然之間他腦中嗡的一下,知道自己犯了個非常嚴重的錯誤,於是趕緊把手鬆開。
江紫風擺荷葉般站直,雪玉般的臉蛋早已變做奼紅,深邃而燦爛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盈盈欲泣,任她通讀典籍、智慧過人,此時也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既已知道江紫是女孩,秦林更不敢看她了,抬頭看著天空,厚著臉皮打哈哈:「哎呀,江兄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還怕剖屍檢驗麼?朗朗青天,烈烈紅日,絕對沒有鬼魂出沒的。」
秦林把剛才的事情一推三六九,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江紫思緒早已變做亂麻,聞言便自我開解:或許,他真沒發現我的女兒身?倒是有可能,他始終不拿正眼瞧人家,偶爾還會有幾分嫌惡之色。
想到這裡,江紫稍微鬆了口氣,可回想起方才被他抓那幾下的時候時**上麻麻的感覺,就全身發軟、粉臉滾燙,越是強要不去想,越是揮之不去,叫她患得患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幸好別人都被溺死手套的可怕現象嚇得心神微分,沒有誰注意到這邊的情形。
江紫拍拍胸口,長吁了一口氣。
秦林也伸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暗道:好險,好險
這兩個傢伙心裡面各懷鬼胎,又忍不住想看看對方——江紫想確認秦林是否真的沒有認出她是女兒身,秦林則想觀察一下是否已經把江紫糊弄過去。
可偏生就有那麼巧,兩人的目光總是在空中相遇,然後都忙不迭的轉開,秦林繼續看天,江紫繼續盯自己腳尖。
終於這種奇怪的狀態引起了江懋的注意,他捅了捅哥哥:「大哥,你看咱們小妹,該不是?」
江敬笑瞇瞇的點點頭,思忖著小聲問:「以你看來,秦林比劉堪之如何?」
「劉堪之徒有虛名,若不是父親屬意,我才懶得去南京會他呢」江懋的意見旗幟鮮明。
江敬笑了笑:「父親倒是說他溫潤如玉,配得上咱們小妹……這個,咱們到南京見了面,看看再說吧」
忽然聽得棺材那邊一陣驚呼,人們紛紛掩鼻往後退去,兩兄弟才把注意力移回去。
原來陸遠志找遍了屍身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最後只得把死者的胃剖開了,腹腔中酸腐之氣熏得人們只想嘔吐,連連後退。
這次秦林沒有走上前去,遠遠的朝著胖子笑:「看看這位里長的胃裡面有些什麼吧,也許線索就在裡面呢。」
「秦哥真的太壞了」胖子嘀嘀咕咕的,總算明白為什麼秦林要叫他主刀了,好在剖豬時生豬腹腔中同樣穢臭不堪,他從小見慣,倒也不怎麼退避,只把衣服下擺兜起來塞住口鼻就繼續工作。
檢查胃內容物時,凡是大著膽子去看的人,無不吃驚:死去大半個月的人,吃下去的東西並沒有消化,而是基本上保持了原本的形態,菜葉、嚼碎的肉、飯粒都能辨認出來。
江懋忍著噁心湊近看了看,奇道:「都大半個月了,怎麼還沒化為糞便,依然像剛吃下去的?」
秦林當然知道原因,人死亡之後消化機能立刻停止,食物便不會繼續被消化,這屍體沉在冰冷的江底,這些食物殘渣的自然腐化也比較慢,是以現在仍能分辨其種類。
用人們能聽懂的字眼解釋了一遍,人人都似懂非懂的,江懋倒是連連點頭:「沒想到仵作一行也有如此多的道理,怪不得前朝宋慈宋提刑要作《洗冤錄》哩。」
江敬也喟歎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今日信哉」
兄弟倆說完就看著妹妹,但這一次江紫什麼也沒說,被兩位兄長一看,甚至心慌的低下了頭。
「小妹今天吃錯藥了?」江懋莫名其妙,然後看看秦林,本能的覺得有古怪。
胖子終於從胃內容物裡面找到了他想要的,用尖細的鑷子夾了起來:「喲呵,這東西好像不是魚肉蝦肉啊,莫不是江瑤柱?」
玉食軒的馬老闆立刻額頭上冒汗了,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張磊、王勝兩個差人也面露駭然之色。
「什麼江瑤柱?」方堂進方師爺一邊朝馬老闆打眼色,一邊叫道:「分明就是草魚肉嘛」
「對對,是草魚肉」馬老闆不停的點頭。
陸胖子壞笑一聲,「好,那就算草魚肉吧。」
馬老闆長出了一口氣,忙不迭的拿袖子擦額頭的冷汗。
「那麼,這個東西又是什麼,草魚的殼?」陸胖子促狹的笑著,堆滿肥肉的臉蛋歡快的蕩漾起來。
他高高舉起的鑷子,夾著一小片東西,被陽光照得非常清晰:那是比指甲蓋略小一些的貝殼碎片。
並且,只要饕餮之徒就能認出,那就是江瑤柱貝殼的一部分
一聲低呼,玉食軒的馬老闆攤地上了。
嘖嘖嘖嘖∼∼秦林搖著頭,走到他面前,朝牛大力使個眼色,這大力金剛就把爛泥般的馬老闆提了起來。
「好像興國州除了玉食軒,遠近再沒有能做江瑤柱的飯館了吧?」秦林玩味的看著馬老闆:「那麼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是吐出實情,第二嘛,就是代人受過,拿自己的人頭換別人的平安,馬老闆,你怎麼選?」
馬老闆像被貓戲耍的耗子,東看看西看看惶恐不已,最終他的目光滑過胡知州,停在了方師爺的臉上。
方堂進也急了眼,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秦林這樣洞徹幽明的可怕對手,本說光溜溜的屍身又腐爛發脹,包龍圖再世、宋提刑復生也無可奈何了,誰想到他竟能從屍身肚子裡找出證據
生怕馬老闆吐實,方堂進一個勁兒朝他使眼色、打手勢。
馬老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如何是好。
秦林桀桀怪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彷彿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盯在馬老闆臉上:「不要以為可以玩什麼花樣,本官乃錦衣百戶、持錦衣衛駕帖,奉北鎮撫司命凡有大奸惡逆之徒先斬後奏,這裡長齊曹並非尋常人等,是本官追查的白蓮教欽犯,你將他殺人滅口,便是妖匪一黨,本官現在便可將你當場斬殺」
齊曹當然不是什麼白蓮教妖匪,但秦林說他是,誰又能說他不是?秦林前段時間擒殺的白蓮教頭目,長老、香主都好幾名了。
方堂進等人在興國州欺上瞞下編織關係網,又是積年的公門老滑頭,秦林和他走程序打筆墨官司那就跌進他的陷阱了,所以乾脆快刀斬亂麻,把白蓮教的帽子憑空扣下來,看你們怎麼辦?
方堂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毫無辦法。
像地方官府上下級、同級之間的互相扯皮、推諉、踢皮球這套本事,他是屢試不爽,也利用這些辦法保護了不少人的利益,在興國州結成了一張相當綿密的關係網。
可他萬萬沒想到,秦林根本就不和他扯犢子,那套推、磨、拉、扯的辦法完全使不上勁兒。
過路官不能撈過界、錦衣衛不插手地方刑案、在州縣公堂不得越俎代庖……種種規矩都被秦林無視,方堂進的烏龜殼就被一層層剝開,卻分毫沒有還手之力。
「天哪,這秦某人不講道理啊」方堂進都快哭了。
秦林見馬老闆已有意動,又給他加了把火,將腰間的七星寶劍抽出一點,作勢要殺他的頭。
在死亡的威脅下,馬老闆終於吐露實情:那天兩位公差到玉食軒的二樓單間坐下,而齊曹是從後門進來的,確實點了這裡的招牌菜乾燒江瑤柱,飲酒吃菜大約一個時辰,他們又扶著看上去醉得很厲害的齊曹從後門離開了。
張磊、王勝兩個見勢不妙就想溜,牛大力冷笑一聲,伸出一雙蒲扇般的大手,揪住兩人,往地下一摔,登時跌了個七葷八素。
方堂進急忙點撥:「你們是馬上分手的,還是怎麼回事?齊曹一直和你們待一塊嗎?醉得這麼厲害,就不去醒醒酒?」
張磊恍然大悟,急忙道:「我們和齊曹在路邊茶鋪子坐了半個時辰,喝了點茶,等他稍微醒了酒才分手的,看見他跌跌撞撞的往碼頭上去了,或許失足跌進水中淹死,也未可知。」
說著說著張磊就恢復了些許自信,沒有起初那麼害怕了。
方堂進則挑釁的看著秦林:「秦長官,問案要有證據啊,齊曹醒了酒才離開,之後跌進水裡淹死,怪得了誰?」
「醒,醒你個頭」秦林一腳把方堂進踹翻在地,然後伸手把他頭髮揪著提溜起來,用力摁到屍體旁邊。
方師爺臉都快碰著屍體了,嚇得他哇哇亂叫。
秦林毫不放鬆,冷笑道:「吃飯一個時辰,醒酒半個時辰,他**的一個半時辰了食物還沒走到小腸,全裝在胃裡?你把狗眼睜大了,仔細看看他腸子」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