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堡的會客廳是少數幾個城堡中已經完成修建的房間。此刻,卡德加正站在裡面。他本想要守在城牆之上,幫助守兵抵抗部落的攻勢,但是圖拉揚說服了他,畢竟法師現在應當好好休息一下,吃點東西。「不管你是不是大法師,如果你因為飢餓或是疲憊而倒下,那你就只會給我們添麻煩了。」這主意聽起來不錯,所以卡德加允許自己來到這裡稍事休息。有人在他的面前放下了一碗燉肉,卡德加只得像為了完成任務一樣地將它解決掉。
他只記得這麼多,而現在他認為自己一定是睡著了。他在做夢,一個苦樂參半的夢,這是因為,夢中的卡德加還是年輕的。
卡德加那剃過鬍子的臉龐顯得很是整潔。他仰望星空,任由月光洗禮著自己。他黑亮的頭髮被夜風吹亂,顯露出那唯一的一絲白髮。他抬起自己的雙手,不禁驚歎著它們是那麼的年輕而有力,而不是長滿斑點並且有著些微的扭曲。他就像一個巨人一樣走在洛丹倫的街道上,每一步都能跨越數里,而他的頭則輕輕擦著雲端。儘管是在晚上,但是卡德加還是毫不猶豫的朝前走著,他的雙腳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他發現自己正朝著達拉然進發,並且僅用一步就涉過了洛丹米爾湖,站在了法師之城外面。儘管已是深夜,紫羅蘭城堡中仍有一個房間亮著燈,卡德加將自己的意識集中於那個房間。他開始向上漂浮,在靠近那房間的同時身體也逐漸變小。等他的雙腳踩上了露台,他已經恢復了原本的大小。通往房間的門大開著,上面掛著紗制的窗簾以防蚊蟲進入,但這層薄紗卻無法擋住柔美的月光。卡德加將它輕輕撥開,走了進去。
「歡迎你,卡德加。來吧,到我這邊來。」當卡德加看到安東尼達斯的時候,他並沒有感到十分的驚訝,這裡就是肯瑞托首領的房間。卡德加坐到一把椅子上,安東尼達斯遞給他一杯美酒。讓卡德加感到好笑的是,儘管安東尼達斯長長的鬍鬚剛剛開始由棕變灰,但是現在是他看起來要老上一些——通常情況下,由於卡德加一把雪白的鬍子,許多陌生人都會認為他才是老一輩的法師,儘管真正的事實是,安東尼達斯要比卡德加多活了幾十年。
「謝謝你,」在兩人同時品嚐了一口酒之後,卡德加安靜指著自己年輕的面龐以及健碩而又苗條的身軀,安靜的說道。「為了這個。」
安東尼達斯看起來有一些不自在,「我是盡可能讓它怎麼讓人舒服怎麼來的。」
「我很懷念這種感覺,年輕的感覺。但是我無能無力——必須有人去阻止麥迪文——而且大多數時候我並不怎麼介意。但是有時,我……真的很懷念。」
「……我知道。」
卡德加轉移了話題。「我想這並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夢?」
安東尼達斯搖搖頭道,「不,很不幸的是,我有一些重要消息要告知於你。黑龍一族和部落結盟了。」
卡德加強忍著不被酒嗆到。「黑龍?」他重複了一遍。「但是那些紅龍呢?」兩大龍族可是不共戴天的敵人。
大法師聳了聳肩,「有一段時間沒人見到它們了。也許是因為它們最終還是擺脫了獸人的掌控。」他皺眉道,「但是獸人們找到了新的盟友,而且貌似這一次還都是自願的。」
卡德加搖頭道,「他們是不是準備來守望堡呢?」
「我們不知道。」安東尼達斯承認道。「也許吧。他們已經來過這裡了,還有奧特蘭克也遭了殃。」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獸人們偷走了達拉然之眼,卡德加。」
「眼睛?」卡德加知道這對於達拉然來說是一個多麼大的損失。「但是獸人部落要它來幹什麼呢?」
「我不曉得,但是他們的確是專程來偷它的。」安東尼達斯很肯定地說。「有幾個死亡騎士成功地穿過了我們的防禦工事,拿走了它,並且利用黑龍幫他們逃脫。不久之後,有報告說黑龍們屠殺了所有監視奧特蘭克的聯盟軍隊,很明顯是受了培瑞諾德那個叛徒的指示。」
「我想知道培瑞諾德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這又是一個謎了。卡德加,我知道你現在還在忙於很多事情,但是我認為你應該知道這件事。」
「謝謝你。」卡德加心口如一地說出這句話。「是的,我的確應該知道。」他眉頭皺起開始深思,伸出手想要捋一捋自己的鬍鬚,卻發現自己現在的下巴是那麼的光滑。「而且說不定我能找到事情的緣由。先是麥迪文之書,現在又輪到達拉然之眼了。為什麼他們專門來尋找這些東西?」卡德加不情願地將手中的酒杯放到了安東尼達斯的桌子上,站了起來。「我該回去了。」
回去,繼續當那個有著一顆年輕的心但是年老身體的法師。回去,繼續看著艾蕾莉亞和圖拉揚互相否定對方,傷害對方,空守寂寞,儘管哪怕一個傻子都知道如果兩個人在一起的話,他們都會更為堅強,也更為幸福。回去,繼續和獸人的抗爭,盡量去關閉黑暗之門,用自己已經衰老的雙肩承擔起這個世界的重量。
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如你所願。孩子,祝你好運。」安東尼達斯揮了揮手。卡德加醒了過來,發現自己仍坐在守望堡會客室的桌前。他已經回到了自己老邁的身軀,看著自己滿是皺紋的雙手以及雪白的鬍鬚,卡德加感到一陣深深的憂鬱和悲痛。
法師站了起來,將剛才所做的夢拋在腦後,離開了會客廳。他看到圖拉揚和其他幾個人站在大門口,聚在一個新的俘虜面前。當卡德加走近的時候,那幾個人抬頭看向他,並朝後走了幾步。大法師看到面前那生物曾經屬於人類的腐爛的面部以及發著紅光的雙眼,強忍著不為這一景象而戰慄。
「卡德加!」圖拉揚注意到了自己的朋友,叫了出來。「我剛想找人去找你呢。」
「我想這是因為你需要我的幫助來對付這個人?聖光對它沒有作用麼?」
圖拉揚看起來很是身心疲憊。「恰恰相反。他的反應太過強烈了,我害怕聖光隨時都可能殺了他。我想也許你……」
「當然了。」卡德加蹲在那俘虜面前,看著他充滿怒火的雙眼。「死亡騎士,你有名字麼?」
那生物僅僅咆哮了一聲,掙扎著想要擺脫自己的束縛。但是那些士兵很快便按住了他。
「如果你想要這麼來的話,」卡德加聳聳肩,說道。他召喚著自己的力量,並匯聚成一道繃緊的光束。那法術輕易的就穿透了死亡騎士的防禦,就像圖拉揚的聖光之力一樣,但是儘管那生物挺直了身子,他還不至於因為劇痛而說不出話來。他肯定會講的。
「你的名字是?」
那死亡騎士凝視著他,他的眼神彷彿可以殺人。但是他還是張開了嘴,用自己特異的聲調說了出來。「賈茲·碎魂者。」
「很好。現在告訴我,部落是怎麼樣重新開啟黑暗之門的?」卡德加問道,圖拉揚等人則在他的身後緊緊聚在一起。
「耐奧祖。」死亡騎士回答道。「耐奧祖用古爾丹之顱強行將那道裂痕重新打開。」
「這有可能麼?」圖拉揚問。
「完全有可能。」卡德加說道。「現在看起來就很明顯了。我們知道是古爾丹和麥迪文合力,首先開啟了黑暗之門。很有可能他的遺物和傳送門之間仍有聯繫,因而就可以被用來控制那道裂痕。就像麥迪文之書一樣。」
耐奧祖需要古爾丹,或者至少是他的頭顱,來重新開啟黑暗之門。如果沒有那個頭顱的話,卡德加也沒有辦法將它關閉,至少是沒法完全關閉。現在他明白了,為什麼在黑暗之門崩壞的時候仍然會留下一道裂痕。他必須要拿到古爾丹之顱才能夠將黑暗之門真正的封印起來。而如果沒有麥迪文之書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用了正確的法術。
他感到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卡德加抬起頭,發現圖拉揚示意他過來一下。雖然很是不解,但是卡德加仍然服從了圖拉揚。
「好消息,」圖拉揚說。「我們的軍隊正在將部落趕回黑暗之門。我們也從海軍上將普羅德摩爾那裡得知,其他的獸人們也在逃跑。有一隊獸人——他們有著黑龍的支持,如果你相信的話——最近從米耐希爾港偷走了好幾條船。」
卡德加想起自己在夢中和安東尼達斯之間的對話,輕歎了一口氣。「我相信。我……等等,剛才你說『船』?」
「是的,他們朝西南方駛去,駛入了無盡之海。」
卡德加抓住圖拉揚的鎧甲外袍,「西南?我操。」
「怎麼了,卡德加?」
「他們並不是在逃跑。那些船……他們要去的是薩格拉斯之墓·古爾丹曾經試過,卻因此而被殺了。」
「獸人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了?麥迪文已死,薩格拉斯也離開了。那座墓穴是空的!」他的雙眼輕輕睜大。「……不是麼?」
這樣子來看,一切就都十分明了了。「薩格拉斯離去了,」卡德加慢慢地說。「但是那並不代表那個墓穴已經空了。我們知道獸人們在尋找神物——如果薩格拉斯也在那裡留下了些什麼東西會怎麼樣呢?薩格拉斯之墓可以防止所有艾澤拉斯大陸上的生物進入——但是獸人們並非來自艾澤拉斯!那些防衛對獸人們根本不起作用,就好像當時古爾丹……沒錯,就是這樣的。」
卡德加轉向那個死亡騎士,半跪在他的身邊。
「為什麼耐奧祖要把獸人們送去薩格拉斯之墓?」他問道。賈茲·碎魂者大笑著,他的口中發出陣陣惡臭,噴在卡德加的臉上。過了一陣,死亡騎士停了下來,似乎什麼都不想說。卡德加皺著眉頭,再一次釋放自己的魔法,這一次他並不想要耍什麼小技巧。大法師的咒語形成了一道長槍狀的光束,直指賈茲的前額。碎魂者痛苦地彎下腰,但是仍然保持著沉默。
「告訴我!」
「我們……並不在乎你們的世界。」碎魂者低沉的說著,握緊自己的雙拳。
卡德加的手指靈巧的動了動。這一次,賈茲·碎魂者大聲叫了出來。「你最好說點有用的。」
「啊!」死亡騎士緊咬著自己的雙唇,牙齒深深地陷入了那早已腐爛的皮膚。「我們的命運……遠遠超越你的想像,人類!」
卡德加開始心跳加速。這些半真半假的話,這些線索……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他的前額綴滿了汗珠,儘管這並不是因為自己正在盡全力施法。他縮緊自己的手掌,那死亡騎士開始不斷抽搐。
「卡德加……」圖拉揚說,他向後畏縮著。
「碎魂者,我完全可以整天都維持著法術的效應。」卡德加說。他發現那生物並沒有反應,便把自己左手抬起,握住了右手。
「一件神物!」死亡騎士驚聲尖叫著。「從墓穴裡!薩格拉斯權杖!」
「這就對了嘛。它又能怎樣?」
「有……有了它,麥迪文之書,以及達拉然之眼,耐奧祖就可以——不!」
卡德加對於那死亡騎士的抵抗力感到很是驚異。他和圖拉揚一樣都很厭惡折磨人,但是他們離真相是那麼接近……
「他可以做什麼?告訴我!」
「他……他可以在德拉諾開啟到其他世界的傳送門!」
卡德加立刻停止了對死亡騎士的折磨。賈茲噗地一聲摔倒在地,趴在地上想要恢復自己。卡德加坐了下來,呆住了幾秒鐘,然後抬頭看向圖拉揚。年輕人的臉上映出的是和自己一樣的恐慌。
「其他的……世界?」圖拉揚的聲音因為震驚而有些無力。「艾澤拉斯和德拉諾……並不是唯一的世界?」他看著死亡騎士,竭力想要說出些什麼東西。「世界……不光是我們的世界。無盡的世界,無數無辜的人將會因為他們而遭殃……願聖光救贖我們。」
卡德加點點頭。「我知道這很難理解。我們所面對的獸人部落因為絕望和飢餓而被折磨得發狂。他們的世界危在旦夕,所以他們需要佔領我們的世界。現在他們還要開啟更多的傳送門,佔領無數個別的世界。這一同樣的情節將會被不斷重複,一遍,一遍,又一遍……」
圖拉揚勉勉強強地聆聽著卡德加說話。那些話語似乎在逐漸淡出,被圖拉揚自己怦怦的心跳聲掩蓋住。死亡騎士那可怖的面貌似乎也在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逐漸閃現著的耀眼白光,它彷彿就來自於聖騎士的腦中。
盡其一生,圖拉揚一直在保護自己的人民,聯盟,以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不讓飢渴的獸人們給這個世界帶來災難。這本來就已經很危險了,但是再看看現在……更多的世界!不管怎麼樣,獸人所說的到底是多少個呢?一個?兩個?兩百萬個?
圖拉揚現在正處在瘋狂的邊緣,他只能盡量去理解那些本無法理解的東西。他照料著那些無辜的人,他理應去幫助他們。但是現在,他還有可能這麼做麼?這麼多……
他耳邊沉重的心跳之聲忽然暫停了。
在那片純淨之地,那道璀璨的白光中,圖拉揚看到了聖光的本身。它懸在空中,發著光。它看上去應當是某種堅硬的晶體,但是同時又是那麼的軟,不可言狀的軟。它如眼淚般柔潤,如一顆寬恕的心般溫柔,如同艾蕾莉亞蒼白的肌膚般柔軟。金線點綴著它。圖拉揚一開始並不知道那些金線到底是來自於聖光還是通向聖光——現在他明白了,兩者都是。
這一切都是聖光,聖光又代表了一切。
圖拉揚心中充滿了敬畏,他深深地陶醉在這美麗而又充滿光明的聖光本體中,感受著它逐漸為自己帶來安寧與希望,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空空的器皿。
不要喪失信心,一陣聲音傳來,聽上去像是銅鈴聲,像是敲鐘聲,又像是海洋的歎息。聖光與你同在。我們與你同在。不論黑暗是多麼的一望無際,聖光終將驅散它。不論是哪個世界,不論是什麼生物,聖光總是存在的,在任何地方,在所有的靈魂中。瞭解這一點,帶著一顆愉悅的心上路吧,圖拉揚。
就好像是作為它歌唱的回應,圖拉揚的心跳再一次恢復過來。他意識到,其實自己的心臟並沒有停止跳動。雖然剛才他彷彿經過了一個世紀,但實際上這還不到一眨眼的間隔。
卡德加給了圖拉揚足夠的時間去瞭解這一現實。最終,圖拉揚抬起了頭。他的雙眼顯得很是澄澈且炯炯有神,他的面容更是十分堅定。
「我們需要去阻止他們。」圖拉揚堅決地說。「我們不能讓其他無辜的世界蒙受……災難。它將會在此終結,就在艾澤拉斯。其他人不應該像我們一樣受苦受難。除了我們的世界之外,聖光也照耀在其他的世界上,而且現在它需要我們的幫忙。我們一定會伸出援手的。」
卡德加聽到圖拉揚的士兵間傳來一陣抱怨的聲音。圖拉揚眉頭皺起,很明顯他也聽到了。
「如果你們想說什麼的話,就說清楚點。」他命令道。那些剛才還在交談的士兵們互相交換著眼神。一個士兵站了出來。
「長官……為什麼我們不能讓他們就這麼離開?如果他們有別的世界可以佔領的話,說不定他們會就此遠去,不會再來騷擾我們了。」
「儘管事情可能真的像你說的這麼簡單,但我們不能讓那發生。你不明白麼?我們需要阻止他們。我們不能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就去犧牲更多的無辜生命。」圖拉揚如是說。
「除此之外,」艾蕾莉亞走向眾人,響亮地說著。她看上去風塵僕僕,汗流滿面,身上還濺滿了黑色的獸人之血。「等他們搶奪夠了之後,還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們返回艾澤拉斯呢?」很顯然,艾蕾莉亞卓越的聽力讓她聽到了剛才的對話。卡德加想,儘管艾蕾莉亞看起來要比平常更蒼白一些,但是她還是那麼的鎮靜。「等到獸人們發展到比二次戰爭時還要龐大幾倍,完全團結一致,並且還可以從任何地方打開通往艾澤拉斯大陸的時候,你還會願意去面對他們麼?」
卡德加看到了圖拉揚眼中的失望。聖騎士本希望自己的戰士們會理解他的觀點,更多的是,他希望艾蕾莉亞也能理解他。但是似乎艾蕾莉亞仍然充滿了對獸人的仇恨。她對於別的世界並不在意。她只想要親手去殺死那些獸人,她不想讓別人跟她共享這殘忍而又特殊的樂趣。她轉而看向圖拉揚,臉上閃過一道紅暈,隨即便消失於無形。
「長官,在我們戰鬥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些東西,我認為你應該對它有所瞭解。我們注意到一隊……」
卡德加心不在焉的聽著她的天籟之音。他的心中仍然有一些困擾。他總是感覺有些事情不對。當他明白了之後,他深吸一口氣。
「我是個白癡!」卡德加大喊著,打斷了艾蕾莉亞的報告。「他們並沒有失敗!他們只是在撤退!他們已經找到了所有需要的神物,現在他們是要回到德拉諾!這所有的進攻都只是佯攻,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現在他們已經做到了!」
賈茲·碎魂者抬頭看著他,發光的雙眼中充滿了震驚和恐慌。死亡騎士猛地站了起來,繃斷了那些綁住他手腳和胸口的堅固的繩索。恐懼賜給了他奇跡般的力量——從他身體內某處,賈茲躲開了卡德加的心靈之矛,並舉盾抵擋住了大法師重新控制他的嘗試。
「你將不會干涉我們的!」賈茲大吼著,他跳到卡德加上方,用自己穿戴鎖甲的雙手勒住了法師的喉頭。「你不能挫敗我們的命運!」
死亡騎士開始用雙手擠壓。卡德加大口喘著氣,試圖想要推開那生物,但是他已經開始感到眩暈。卡德加視線邊緣處開始暗淡,各種色彩在眼前不斷閃現著。他無法推開那雙手,他也無法想起哪怕一個法術。
突然,在卡德加眼前瘋狂旋轉的各種顏色之間,一道純淨的白光閃過。它刺痛了卡德加的雙眼,但同時也讓他感到了一陣溫暖和祥和,這和那正在擠壓著他氣管的雙手所帶來的劇痛顯得有些不合。卡德加簡要地想著,是不是自己已經死了,也許只是自己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那道光逐漸擴張,而後又慢慢淡去。那纏繞著卡德加喉嚨的雙手突然不再給法師施加任何壓力。卡德加搖晃著,眨著眼睛,仍然因為剛才的白光而感到一陣目眩。在咳嗽的同時,他仍在喘著粗氣,盡量讓自己的肺中重新充滿空氣。
「你還好麼?」圖拉揚問道。他扶著卡德加站了起來,他的雙手上仍然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卡德加往下看去,發現自己紫色的長袍上沾滿了灰塵——那都是賈茲·碎魂者留下的。他看著圖拉揚,為年輕的將軍的實力而再一次感到震驚。圖拉揚研讀著他的目光,侷促不安的笑了笑。卡德加抓住圖拉揚的手臂,說道,「謝謝你。」
「是聖光之力,不是我。」圖拉揚說話時仍然是一如既往的謙遜。
「好吧,你可惡的聖光把他這麼快就殺死了。」艾蕾莉亞抱怨著。即便是卡德加也為她聲音中的惡毒而感到詫異。「我們本可以問問他有關我所看到的那些貨車。」
「貨車?」卡德加問。「說明一下。」
艾蕾莉亞轉向卡德加,很明顯她感覺跟法師講話會更輕鬆一些,而不是圖拉揚。「我看到了一些獸人穿越了黑暗之門。黑龍陪著他們。他們帶著一些貨車,全部都被遮得嚴嚴實實。他們將一些東西帶回了自己的世界。」
「他們來這裡是為了那些神物,而不是為了紀念品的。」卡德加嘀咕著。「他們要那些貨車幹什麼?」
艾蕾莉亞聳聳肩說,「我不知道,我還以為你是知道的。」
「又多了一個謎。本來我還以為我們已經知曉了所有的真相。」卡德加厭煩地拍了拍自己的長袍,然後看向眾人。「我們將會有一個很艱巨的任務。我們需要派一個遠征軍前往德拉諾。我們需要在耐奧祖開啟別的傳送門之前找到他並把他殺掉。我們需要奪回那些神物,——尤其是麥迪文之書——和古爾丹之顱,然後摧毀黑暗之門。」
圖拉揚點點頭,很快的做了一個手勢叫來一個偵察兵,很快地說,「給聯盟眾位國王帶個口信。部落正……」
一片黑影掠過了太陽,圖拉揚停了下來。他舉起手護著自己的眼睛,以免被陽光刺痛。圖拉揚抬頭看去,然後開始大笑。那黑影分散成了幾個帶翼的身影,它們旋轉著朝眾人飛來。這些身影並不像龍類那麼瘦長,它們身形更寬更壯,相比之下也更小。它們身上長滿了茶色的毛皮,羽毛則是白色和金色相間的。
「是哪陣風把你吹來的?」圖拉揚和卡德加一同笑了起來。庫德蘭·蠻錘,蠻錘矮人的首領,搖著頭,他坐在自己的獅鷲背上,看起來有些尷尬。
「陰風。」矮人承認道,讓他的天翼降落到地面上。那巨大的野獸優雅的著陸,發出一聲烏鴉般的叫聲。在矮人躍下之前,它最後一次拍了拍雙翼。儘管現在局勢很緊張,但是卡德加仍然禁不住笑出聲來。能見到庫德蘭真好。
「你來得十分及時。」大法師走上前去,握著矮人的雙手,熱情地晃了起來。「我們需要盡快傳遞一個訊息。」
「呵?只要你一聲令下,俺和俺的小伙子們就會驅散那些綠皮們。俺們會為你傳訊的。」他像其他幾個蠻錘矮人們揮了揮手,於是他們趕忙走過來,專心等待著指令。
「我們需要向幾位領導人們帶話。」圖拉揚說道,隱去了笑容。卡德加想,不知道圖拉揚知不知道,如果他需要的話,他完全可以看起來十分嚴肅。「告訴他們:獸人們在向德拉諾撤退,但是他們找到了一個開啟通往其他世界的傳送門的方法。」
矮人們的雙眼睜大,但是他們並沒有打擾圖拉揚。「他們還帶走了一些貨物,很明顯這些東西都是他們所重視的,儘管我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圖拉煙繼續道。「我們計劃穿過黑暗之門,追擊他們,並且阻止他們開啟新的傳送門。我們要盡我們的全力做到這一點。」
「小伙子,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庫德蘭低聲問道。圖拉揚點點頭。儘管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必須要完成圖拉揚所說的一切,但他們仍然為這殘酷的現實而保持了沉默。
「現在,趕緊出發吧。」圖拉揚說道。「這樣獅鷲們還有晚餐可吃。」矮人們點點頭,向圖拉揚行禮,登上了他們的獅鷲,騰空而起。圖拉揚轉向了他的朋友們。
「現在,」他憂鬱地說,「我們要做好準備,離開我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