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無寸鐵且身處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空置樓宇,如何才能在五名壯漢手中拯救一名柔弱少女?陳老闆所出的推理題還真不是一般的難,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頭緒,他見我苦思無果便得意地笑道:「想到沒有?別說我這老不死欺負你,我可不能讓你沒完沒了地想下去,如果我把雪茄抽完你還沒想出答案,那就算你輸了。」
他手中的雪茄已經抽了近一半,以他抽煙的速度,二十分鐘之內就能抽完,然而我此刻還沒理出半點兒頭緒。雪茄……看著他手中的雪茄,腦海裡突然靈光一閃——打火機!這道推理題的關鍵是打火機、手機及可以燃燒的衣服,香煙也有少許用處,鑰匙則完全無關重要。
「在這種情況下,要解救少女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把惡徒嚇跑!」我愜意地抽了一口雪茄,把打火機和手機都放在桌面才悠悠作答:「我身上有打火機,可以生火,當然也可以把衣服點燃。我只要把上衣脫下來,用打火機點燃,再把香煙捏碎丟進火裡一起燃燒就能產生少量濃煙,造成火災的假像。不過,光是這樣還不夠,我還得把手機的電池拆下來丟進火裡。手機電池是密封的,裡面的鋰化物經加熱後便會迅速膨脹,形成一個威力強大的鞭炮,其爆炸所產生的威力足以把一個成年人炸死。甘肅就曾經發生過類似事件,一名電焊工在作業時,因為工作環境的氣溫過高致使放在胸前的手機爆炸,最終導致肋骨斷裂並刺破心臟而死。
「手機電池爆炸的威力有多大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爆炸會產生巨響。試想一下,附近出現濃煙並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那麼就算是最變態的色*情狂,恐怕也硬不起來。他們的第一個反應,只會是立刻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他們一走,少女就安全了。」
聽過我的答案後,陳老闆愣了好一會兒才拍手稱好,隨後便苦笑道:「我每年都會去一趟泰國拜訪龍皇,他每次會跟我說同一句話,大概意思是說我活不到第三個甲子,看來這是命中注定的,唉……」他一邊歎息,一邊起身走到牆上一副掛畫前,把掛畫取下。掛畫之後是一個嵌在牆壁裡的保險櫃,他打開保險櫃,從裡面取出一個精美的錦盒走過來。
他坐回辦公桌前,把錦盒放在桌面上向著我打開。錦盒裡裝有五個小巧精緻的玻璃瓶,每一瓶都裝有五十毫升左右,紅黑色的半透明液體,感覺像是紅酒。他取出其中一瓶,擰開蓋子一飲而盡,然後把空瓶子遞給我:「這好東西以後恐怕再也買不到了,我可不能浪費。瓶子給你,我想你應該有辦法弄清楚裡面裝過什麼。」
我接過瓶子放到鼻前,聞到一股藥酒的氣味,再看看瓶子發現瓶底還有一兩滴紅黑色的液體剩下,便把蓋子討來蓋好。我想這就是使他們長生不老的奇藥,帶回去給悅桐化驗一下,應該能知道是什麼玩意。
離開陳老闆的公司後,我和蓁蓁你便立刻前往技術隊,把玻璃瓶交給悅桐化驗。初步化驗的結果結讓我們頗為失望,只知道玻璃瓶內的液體含有多種微量元素、氨基酸、酶、蛋白質及酒精等成分,推測其為一種以動物及昆蟲為原料,經多年浸制而成的藥酒,但是要確定是用那些動物及昆蟲浸制,則需要更多時間化驗。
雖然初步化驗結果不能讓我們知道買賣或製造這種藥酒有何「不道德但不違法」的地方,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因為悅桐發現藥酒中含有微量甲酸。盧院長之前向周俊龍要了一桶甲酸,難道是用來配製這種能使人長生不老的神奇藥酒?
就在我為盧院長等人與周少龍化屍一案之間的關係冥思苦想之際,刑偵局傳來一個讓我從椅子上掉下來的驚人消息——殺害周少龍的兇手前來警局自首了!
我和蓁蓁立刻趕赴審訊室,以求一睹兇手的真面目,然而進入審訊室後,我又不禁覺到疑惑了,因為來自首的是死者的哥哥周俊龍。雖然我們曾經懷疑過他,但他有不在場證據,我們幾乎已把他排除於嫌疑名單之列,為何他會突然前來自首呢?
不管他是出於何種原因而自首,我們也必須對他進行一番審問。他坐在「老虎凳」上,表情略顯緊張,經常轉換坐姿。這種情況很常見,「老虎凳」的設計就是為了讓人坐得不舒服,越不舒服心情就越亂,心情越亂就越容易說錯話,有利於審訊者套取口供。
「你為何要殺死死者?」這是一個必要的問題。
周俊龍雙眼閃現一絲怒意,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恨他!」
「為什麼?」
「他搶走了原本該屬於我的一切,搶走我的父親,搶走我的家庭,搶走我的幸福!他搶走我這些,我也沒跟他計算,可是他竟然還想搶走我的愛情,所以我恨他,我要他死!」他激動得咬牙切齒,彷彿多年來怨恨就在這一刻爆發。
「愛情?他怎樣搶你的愛情?」
他沉默片刻,情緒稍微平靜下才緩緩訴說自己的初戀——
六年前,當時我剛升上中學,其中一條從家裡到學校的路會經過孤兒院。有一次,我在孤兒院門前看見一位像天使般美麗的女孩,自此之後,腦海中便全是她的身影,時時刻刻都很想見到她。此後每天我都走這條路,每次經過孤兒院時我都特別期待,期待能再次遇見她,那怕是只看見她的背影,我也會覺得很滿足。
可惜,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我也沒有遇上她。現在想起來,自己也覺得很可笑,她只是偶爾走到孤兒院門外,恰巧讓我碰見,又不是故意在那裡等我,那會又這麼巧合再次讓我碰見呢!但當時的我並不是這麼想,我想她是不是生病了,又或者出了什麼意外,越想心裡就越亂。
我真的很想再次見到她,可是又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找到她,只好趁著週末不用上學,傻傻地在孤兒院門外徘徊。週六在那裡轉了一整天也沒看見她,週日我又去碰運氣,沒想到真的看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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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taobar8.com,沒想到真的看見她了。
她當時在教堂門外派傳單,我站在遠處看了她老半天也不敢走近,因為那時候家裡的環境不太好,所以我比較自卑,衣著也像個乞丐似的,這讓我不敢高攀心中的天使。然而我站久了,她就發現了我,還向我露出友善的微笑。她笑得很甜美,很迷人,使我變得魂不附體。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到她身邊,她好像跟我說了很多話,但我卻像在做夢一樣,一點也沒記住,只記得她的名字叫美瓏,是孤兒院裡的孤兒。
為了能每天都見到美瓏,我不但信奉了基督教,還每天抽空到孤兒院幫忙,幫忙教小朋友寫字,陪他們玩,週末甚至會幫忙清潔。反正只要能跟她一起,做什麼我也願意。
眨眼間,這樣的日子過了五年,在這五年中,我每一天都過得十分快樂。尤其是盧院長幫媽媽辦了個化工店的執照之後,家裡的環境漸漸變好,後來我也在網上賣些無碘鹽、化學試劑之類的東西,手頭上也有些閒錢。手上有點錢了,我就不再像之前那麼自卑,經常買些小禮物送給美瓏,還向她暗示我很喜歡她。
可是美瓏卻不喜歡我給她買禮物,她更喜歡我給院裡的小朋友買些零食之類的東西,但她自己卻不喜歡吃零食。而對於我的暗示,她要麼裝聾扮啞,要麼只笑不語。這也沒關係,反正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我相信只要天天守候在她身邊,總有一天能得到她的青睞。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麼想,直至那野種的出現,我就開始害怕了。
大概一年前,他也認識了美瓏,之後就像只蒼蠅似的整天繞著美瓏轉。我知道他又要把我的東西搶走,搶走我深愛的美瓏……
聽完他所謂的初戀史後,我便問他是怎麼殺害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的回答出奇地簡單:「我打電話給那野種,說美瓏想見他,把他騙到小山坡上。把他掐暈後,就用石頭砸他後腦,把他砸死。之後,我本來想用甲酸把他的屍體化掉,可是沒想竟然會剩下一副賤骨頭沒化掉。」
「你確定是用石頭砸他後腦,把他砸死?還有你之前說給盧院長的那桶甲酸,其實是用了來化屍的?」我疑惑問道。
「是。不過盧院長雖然幫我撒了謊,但是他什麼也不知道。」
我發現他話裡出現不少漏洞,首先,倘若周少龍是因後腦受硬物撞擊致死,那麼頭骨應該會受損,但死者不但頭骨,甚至整副骨架都是完好無損的。其次,死者沒有手機,離開孤兒院後就失蹤了,那他怎麼給死者打電話?其三,死者的衣服沾有磷粉,時值炎夏,衣服肯定是每天更換,所以磷粉應該是遇害當天沾上的。而死者白天要上學,只可能在離開孤兒院後才有機會鑽進死仔洞。但他對此卻沒作任何交代。
我逐一指出他口供中的漏洞,並嚴肅喝道:「你再不坦白交代,我就多加你一條給弄虛作假的罪名。」
「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撒謊……」他稍微結巴地逐一解釋:其一,他用石頭襲擊死者時,並沒用上多大力氣,可能把對方砸死;其二,他是撥打孤兒院的電話找死者的;其三,死者去過什麼地方與他無關。
什麼叫欲蓋彌彰,他的解釋就是了。他剛才說用石頭把死者砸死,現在又改口說可能沒砸死。第二條解釋就更離譜了,美瓏當時就在孤兒院,他竟然說打電話到孤兒院告訴死者,美瓏想見他?還有死者去過那裡雖然與他無關,但死者為何會無緣無故鑽進死仔洞卻讓人感到疑惑。
隨後,我又問他是怎樣利用甲酸使死者的屍體化成骨架,他的回答也是簡單且錯漏百出:「我把甲酸淋到他身上,他很快就變成一副骨架了。」
「你用的是甲酸還是化屍水啊?」我忽然覺得有點頭暈,對他這個解釋也懶得駁斥。直接把甲酸淋在死者身上得用多少才能使屍體化成骨架呢?準確數量我不知道,但十公斤肯定不夠,用這個份量的甲酸浸泡屍體或許勉強夠用。而且,如果是直接倒到死者身上,死者的衣物為何會完整無缺?
他的口供錯漏百出,難以讓人相信他就是兇手。可是,他要不是兇手,那為何要來自首呢?他已經是成年人,殺人可是要槍斃的嚴重罪行,該不會只是為了出名而站出來吧!最有可能的,應該是為他人頂罪,而值得他這樣做的大概就只有與他相依為命的母親羅淑芬。然而,羅淑芬每天都在化工店工作,附近店舖的人能證明她有不在場證據。那他到底是為誰頂罪呢?
雖然周俊龍很可能是為他人頂罪,但本案已引市民關注,必須盡快給市民一個交代。既然有個冤大頭自動送上門,自然不能輕易放他走,大不了先關上三兩個月,等市民不再關注此案時再悄悄地釋放他。因此不管他是真兇還是頂包的,現在也必須拘留他。
瞎忙了一整天,還是沒有頭緒。返回辦公室時,雪晴和喵喵也已經回來了。雪晴跟我說了盧院長的情況,他除了經常會跟美瓏吵架之外,並無異樣。既然沒找出什麼端倪,那就只好早點下班休息了,希望明天會有新發現。
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發覺有人從背後拉我衣角,回頭發現是喵喵,便問她有什麼事?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等雪晴等人走出辦公室,才踮腳在我耳邊小聲說:「我今天在孤兒院看見些很恐怖的東西。」
怪了,她看見「恐怖的東西」,雪晴為什麼不跟我說?雪晴平日雖然待人冷漠,但一直都很照顧她,兩人也從沒鬧過彆扭,她為什麼非要等雪晴走後才偷偷跟我說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