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案組 第三章 修女牧師
    用兩瓶二鍋頭從老忤作志伯口中換來一個駭人聽聞的故事,反正悅桐那邊的化驗還沒有結果,所以我就繼續和他聊天,沒想到他竟然說五十多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化屍事件。

    正想追問的時候,發現志伯手中的酒瓶已空,但他顯然還未喝夠。雖然以他的年紀不宜喝這麼多酒,但古詩有云「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不煙不酒戒色禁慾固然能長壽,但如此的長壽又有何意義呢?倘若能用十年的壽命換十天的歡樂時光,我也願意換,不是有句話叫「一日快活敵千年」嗎?

    我把正在門邊發呆的蓁蓁叫來,讓她去買酒,她雖然有點不高興,但還是去了。此地雖然較為偏僻,但她雙腳修長,跑起來挺快的,一去一回應該不用花多少時間。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誼婆說蓁蓁是處*女,但像她這樣的瘋丫頭,整天上跑下竄的,那片薄膜恐怕早就完蛋了。這種因運動而造成的破裂,誼婆大概也看不出來吧!

    蓁蓁走後,志伯開始向我講述發生在五十多年的怪事——

    那時候大概是五十年代中期吧,我已經二十出頭,跟了師傅也有好幾年。當時雖然已經解放了,但很多事情還是按老規矩辦,像我和師傅這樣的喃嘸佬還是經常會幫公所做驗屍的工作……哦,那時候公所好像已經跟現在這樣,叫派出所了。

    我記得當時是夏未秋初,應該也像現在這樣是八、九月左右吧。那天我和師傅正在吃午飯,派出所的人過來說在村子外面發現了一副人骨,叫師傅過去幫忙。師傅連飯也顧不上吃就帶著我過去了。

    從那副人骨的身高看來應該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皮肉全沒了,就只剩下骨頭和頭髮,看上像已經死了好幾年。可是衣服卻還好好的,雖然是舊了點,還打了不少補丁,但怎麼看也不像在野外放了好幾年。

    那年頭,人不像現在這麼多,誰家的小孩不見了,一問就能知道,當時村裡就只有田叔的大兒子強仔不見了。可是,強仔不見了只是五天前的事情,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變成一副骨頭呢?然而,田叔倆夫婦來到,一看見穿在骨頭上的衣服就哭了。衣服上的補丁都是田嫂一針一線地補上去,那會不認得呢!

    當時這件事弄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以為附近來了專吃小孩的妖怪,而派出所又一直都沒把這件事查清楚,害得大家都把小孩關在家裡……

    志伯所說的位置與發現疑似周少龍遺骨的地點相隔約一公里,而且死者的情況如出一轍,這兩件事肯定有關聯。可是,這兩宗案子的發生時間相隔超過五十年,如果是人為的兇案,就算兇手當時只有十來歲,現在也已經是個古稀老人,就像志伯那樣是否能打得過一個花季少年也是個疑問,剝皮刮肉這種極消耗體力的事情應該做不了。

    此時蓁蓁已經把酒買回來了,很沒禮貌地丟到桌子上,差點沒摔破。志伯可沒理會她的惡劣態度,一看見酒眼睛就亮起來,擰開瓶蓋就往嘴裡灌。我問他當年發現人骨時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他邊喝邊想,但因為已是半個世紀之前的事情,細節已經很難記起來。

    良久,他似乎想起了一點兒:「當時人骨附近好像有些……那叫什麼草啊,就是那種紫色的……」

    「薰衣草?」印象中在這一帶,紫色的植物就只有薰衣草。

    「對,就是薰衣草,在發現人骨的地方有些薰衣草,應該是小孩子貪玩,在附近摘的……」志伯說著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看著桌子上那三個空酒瓶,我想要是我的話,半瓶沒喝完就倒下了。

    我把志伯抱回他那間不足十平方的臥室,為他蓋上被子便與蓁蓁離開。

    剛出門口,電話就響起了,是悅桐的來電:「阿慕,你猜對了,這宗案子果然與邪教有關。」

    「知道是什麼教派嗎?」我焦急問道。

    「基督教。」聽見這話,我差點沒摔倒。

    「你又找我樂子了。」我無奈地說。如果是其他人跟我開這樣的玩笑,我一定會問候她母親,但是悅桐就算是怎樣耍我,我也只能認命了,誰叫我欠她的。

    「從死者書包裡找到的那張紙,經常處理後已能看清楚上面的字跡,上面寫著的不是『信什麼得水牛』,而是『信上帝得永生』,下面是一些關於基督教的介紹,還寫上了附近一間教堂的地址。而自行車齒輪上的植物殘渣經化驗後證實是薰衣草,你也許該到那間教堂附近看看。」

    志伯不是說,五十多年前的化屍事件現場也發現薰衣草嗎?難道兩名死者因為去過同一個地方而遇害?

    「死者的身份確認了嗎?」這個問題很重要,不能確定死者的身份,調查方向就容易出現偏差。

    「已經確認了,經過DNA檢測證實他就是周少龍。」

    結束與悅桐的通話後,我撥了個電話給流年詢問首級睜目是否有可能,得到的回答是:「可能性非常低,但也不能說絕不可能。人在死亡之後一段較短的時間內,有可能出現肌肉收縮的現象,因此而睜開眼睛在理論上是有可能的,但是發生機率恐怕只數十萬分之一。像你說那樣,死後三年還能睜眼,可能性就更低了,也許只有億萬分之一,只可以說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我之所以特意請教流年,無非是為了證實志伯是不是喝醉了說胡話,既然流年說有這個可能,那麼志伯的話便有一定的可信性。

    掛掉電話後,我和蓁蓁來一間位於懷石中學與周屋村之間的孤兒院,其位置距離那兩宗事隔五十多年的化屍案件的發生地並不遠。這間孤兒院名為史密斯兒童福利院,看樣子應該是非政府機構。我們之所以會來這裡,是因為孤兒院裡有一間教堂,而那張手寫宣傳單上所說的教堂就是這一間。

    教堂的規模不大,採用歐式巴洛克風格,應該建於民國初期,恐怕已經有超過一百年歷史。不過,看樣子還挺堅固的,不像現在那些豆腐渣工程,三五十年就已經被列為危樓。

    今天是星期天,教堂內正在做禮拜。我們到達時,牧師已經在帶領信徒唱阿門頌,看來禮拜馬上就會結束,因此我們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站在門外等候,順便也觀察一下裡面的情況。這兒畢竟是間位處偏僻的小教堂,所以來做禮拜的信徒並不多,但竟然讓我發現外國人的身影。與我們相比,外國人十分重視宗教信仰,雖然在個角度看來,宗教是政治下的產物,但是沒有信仰的人的確較容易墮落,甚至犯罪。

    莊嚴的禮拜儀式結束後,一名六十有餘、面容慈祥的老修女與信徒有說有笑地送對方到門外,當看見我們的時候,便向我們露出友善的笑容,謙卑問道:「需要幫忙嗎?天父的孩子。」

    「您好,我叫慕申羽,是刑偵局的探員,附近發生了一宗命案,所以我們過來詢問一些情況,希望能從中得到線索。」我出示了警員證,又說:「請問該如何稱呼你呢?」

    「願主寬恕逝者的罪過,引領他的靈魂到達天堂,阿門!」老修女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你像其他弟兄姐妹那樣,叫我袁修女就行了,希望我能幫得上忙。」

    「你見過這個少年嗎?」我遞上周少龍的學生證,上面有他的大頭照。

    袁修女看了一會便把學生證還我:「這孩子前段時間經常過來玩,但這幾天並沒有來過……願主保佑他的靈魂!」

    「他在這裡有跟那些人接觸過呢?」

    她臉露慈悲之色,緩緩道:「他是個好孩子,經常在放學後過來和院裡的小朋友玩,還教他們寫字,跟院裡的人都接觸過,前些日子還向梁牧師告解。」

    告解是一種宗教儀式,簡單而言就是在神職人員面前懺悔的自己罪過,以求得到上帝的寬恕。然而,一個花季少年會有什麼罪過呢?或許,我能從他的告解內容中得到一些線索。可是,當我請求袁修女為我們引見牧師,並表示希望能從牧師口中得知告解內容後,卻得到這樣的答覆:「我很樂意帶你們去見梁牧師,但是他恐怕不會把告解的內容告訴你們,因為作為神職人員,我們有義務保護信眾的私隱。」

    「可是,這也許關係到周少龍的死因,與其保護他的私隱,還不如還他一個公道,把兇手找出來。」雖然我也明白對方的苦衷,但我覺得為死者伸張正義比為死者保留私隱更有意義。

    「這孩子已經得到了脫解,人世間的事情已經與他再無關係,主自會有安排。我們要做的,應該是為他祈禱,而不是揭露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事情。」她的神情雖然很和藹,但態度卻很堅決。

    硬碰硬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既然不能強迫對方說出周少龍的告解內容,那只好用旁敲側擊的方式套取相關的信息。因為袁修女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在給我們引見梁牧師之後就離開了。

    梁牧師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態度很友善,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教堂後面的房子裡教孤兒院的小朋友寫字。這些小朋友的年齡在三至十歲之間,大多都是女孩,男孩只有兩個,但都有明顯殘疾。其中一個的智力似乎較低,傻笑著在紙上塗鴉。另一個要好一點,智力應該沒問題,但天生的兔唇使他的樣子有點怪異。我留意了一下他們在寫什麼,年紀小的在寫自己的名字或者胡亂塗鴉,年紀較大的則在抄「信上帝得永生」的宣傳單。

    「弟兄姐妹,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麼呢?」梁牧師吩咐較年長的小朋友照顧弟妹後,就跟我們到外面的小花園裡散步。

    「你認識他嗎?」我遞上周少龍的學生證。

    「認識,他經常會過來幫忙教院裡的小朋友寫字,雖然有時候也會很頑皮,不過他很有愛心,是個善良的孩子。可是,我已經有幾天沒見他來了,不知道他現在怎樣?」梁牧師說著,臉上露上憂慮之色。

    「他已經……過世了。」要把這個不幸消息告訴對方,我心裡略有不忍。

    梁牧師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回復平靜,在胸畫了個十字:「願主引領他的靈魂到達天堂!」

    我們同時沉默,片刻後蓁蓁打破了這份沉默:「孤兒院不是有政府資助的嗎?怎麼沒有老師教小朋友讀書呢?」

    梁牧師微笑回答:「本院是由一位名叫史密斯的牧師創辦的,並不是政府機構,所以沒有得到政府的資助,日常的開支主要是靠信眾的捐獻。因為政府沒有給我們分配教師,所以我們就自己教小朋友讀書。」

    蓁蓁似懂非懂地點頭,我接著問:「一般的孤兒院都是由政府部門管理,你們怎麼會是自行運作的呢?」

    梁牧師徐徐解釋:「其實,在我來這裡擔任牧師之前,政府的確曾經要求接管孤兒院。但因為本院是史密斯牧師創辦的,院長便向教會求助,教會出面與政府周旋,最後終於能維持原狀。而我也因此而被派駐到這裡擔任牧師的職責。」

    孤兒院是怎樣運作我並不關心,我關心的只是周少龍跟這裡的人有什麼關係,問這個問題目的只在於讓對方放鬆一點,以便我套話而已。我希望能夠套出周少龍告解的內容。

    跟梁牧師再談了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我便開始問及與周少龍有關的問題,但當我試探性地問及告解內容時,他便很盡責地給我解釋:「告解是信徒向主懺悔的方式,作為神職人員,我們充當的角色是主的使者,因此我們絕不能向第三者透露告解的內容,除非是得到信徒的同意。」

    人都死了,還去那找他同意啊!難道要上天堂找他嗎?雖然我平時從不燒香拜佛,但誼婆信奉的婆姐是佛教諸位聖者之一,而我也受婆姐保佑多年,也算是個佛教徒,死後去不成西方極樂世界就得下地獄,跟天堂可沾不上邊。當然,就算我能上天堂,那也是死後的事,不見得能解決現在的問題。

    一計不成又一計,我打算用另一種方式套取信息:「周少龍在院裡有跟誰特別談得來的嗎?」

    「他和美瓏最談得來,其實他每次過來也是來找美瓏的。」

    「美瓏是什麼人?」

    「她是院裡的孤兒,唉,其實她很可憐……咦,她就在那裡!」順著梁牧師所指示的方向,我看見一個年約十四歲的花季少女,她長得很漂亮,但卻穿著一身很奇怪的衣服。也許,我能從她口中得到一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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