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案組 第四章 女嬰屠場
    從梁牧師口中得知周少龍跟孤兒院裡的一名叫美瓏的孤兒很談得來,而且每次到此就是為了找她,恰好此時她就在我們眼前出現。

    順著梁牧師所指的方向,我看見的是一名年約十四歲的花季少女,烏黑秀麗的頭髮長及肩膀,臉色欺霜勝雪且白裡透紅,雙眸黑白分明,猶如清澈見底的湖泊,漂亮得讓人驚訝。如此美人胚子長大後必定能艷壓群芳,怪不得周少龍會經常來找她,我要是晚十年出生,也會天天來這裡做義工。

    然而,她雖然長得漂亮,但衣著卻十分怪異,感覺有點像中東的服飾,是一件寬大的長袍,上身只露出頭部和手掌,下身只能看到一雙穿著涼鞋的秀足。不過袍子雖然寬長,但感覺卻十分合身,就像量身訂做一樣。而且她還戴著一個很特別的木製髮夾,怪異中有種另類的美感。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非主流?聽說時下的少男少女很流行這玩意,不過她顯然比同齡人更懂得運用這種另類風格。

    梁牧師向她招手,她便向我們這邊走過來。在她還沒走近時,蓁蓁小聲地問梁牧師:「有中東人給你們捐衣服嗎?」

    梁牧師笑道:「暫時還沒有,美瓏的衣服是她用捐贈的衣服改成的。其實善心人所捐贈的衣物,有很多都不合身,剛才那些小朋友所穿的衣服都是經過她修改的。還有她的髮夾,也是她自己做的。」

    「她年紀輕輕就這麼能幹了?」蓁蓁略顯驚訝。

    「是啊,這孩子很能幹,很多事情都會做。唉,真是個苦命的孩子,願主能保佑她!」梁牧師歎息著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正所謂「窮人孩子早當家」,環境不好自然會迫使人學會照顧自己及身邊的人,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然而,梁牧師為何一再說美瓏命苦呢?如果因為她是孤兒的話,那孤兒院裡所有孩子都是孤兒,為何單單說她命苦呢?

    正想問這個問題時,美瓏已經來到我們身前了,她很有禮貌的向梁牧師問好,然後又向我們露出甜美的微笑。梁牧師簡單地給我們作了介紹,然後就讓美瓏招呼我們,自己則繼續去教小朋友寫字。

    「你認識他嗎?」我把周少龍的學生證遞給美瓏,她一看便緊張地問:「少龍怎麼了?他已經快十天沒來過了。」

    「很抱歉,他已經去世了。」

    「他,他死了?怎麼會這樣?」她臉露驚訝之色,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雙眼隨即湧現淚光,楚楚可憐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

    「雖然我們知道你很難過,但希望你能明白,我們必須調查清楚他的死因,把兇徒繩之以法。」

    她含淚點頭:「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呢?」

    「我想知道九天前,也就是上個星期五,他有沒有來過?」其實,我說這句是有語病的,因為星期天才是一個星期的開始,上個星期五應該是兩天前。不過,很多人都以為星期一是一個星期的開始,所以我才這樣說,只要對方能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嗯,他有來過。他幾乎每天放學後都會來一趟,可是從那天之後就沒有再來了……」她說著掏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淚水。現在這年頭,有帶手帕習慣的人可說是鳳毛麟角,大部分人都習慣用更為方便的紙巾,也許只有像她這樣的孤兒才會有這種節儉的習慣吧!

    「能詳細告訴我那天的情況嗎?譬如他有沒有跟誰生過氣,又或者有沒有向你提及過一些特別的事情。」

    「他那天去過地下室……」她的臉色突然一寒,似乎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徐徐向我們講述九天前的情況——

    那天天氣不太好,少龍剛來到就開始下雨了。我們一起教小朋友寫字,教著教著,他突然問我教堂裡是不是有個地下室,因為他看到內堂的地上有道木門。我聽袁修女說過地下室的事情,她說在解放前,院裡收到的孤兒都會先放到地下室,但後來就沒有這樣做了,現在地下室是閒置的。不過,袁修女不喜歡我們到地下室玩,所以我和院裡的其他人都沒下去過,也不知道下面是什麼樣子。

    少龍似乎對地下室很好奇,不停問我下面會不會有什麼有趣的東西,我給他說得也很想去看看,可是又怕袁修女會不高興,所以就沒理他,去了廚房幫忙做飯。做好飯後,我本來想問他要不要在這裡吃飯,可是卻沒找到他,就想他會不會跑到地下室去了,於是便到教堂的內堂裡找他。

    我剛來到內堂,就看見地下室的木門打開了,袁修女正和他一起走出來。袁修女還說他不該這麼調皮,跑到地下室去,說那裡已經很久沒使用,不但空氣混濁而且地面濕滑,要是在裡面摔倒就不好了。

    袁修女走後,我問他在地下室有沒有看見有趣的東西,他當時的臉色不太好,說話也支支吾吾的,只是說下面什麼也沒有。不過,我心裡總是覺得他在撒謊,就纏著他問。當時雨剛停了,他就說要回家吃飯,甩掉我就跑了……

    從美瓏的敘述中可以得知,周少龍在失蹤前曾經去過地下室,或許能在那裡找到一點兒線索。於是我便叫她幫忙把袁修女找來,帶我們去地下室查看。

    「袁修女不喜歡別人去地下室耶……」美瓏臉露困擾之色,但隨即便鬼鬼祟祟地靠近我身旁,小聲說:「不如我帶你們去好了,其實我也想去看看,但你們可別告訴袁修女哦,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雖然感覺上美瓏要比同齡人成熟懂事,但終究還是個少女,和大多數天真爛漫的少女一樣,難以壓抑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既然袁修女不見得會願意帶我們到地下室,那讓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少女帶我們去亦未嘗不可。

    同意了美瓏的提議後,她就拉著我和蓁蓁的手往教堂走。對女性而言,十四歲也許是個夢幻般的年齡,她的手滑得豆腐一樣,握著就讓人覺得舒服,可惜老媽把我早生了十年。

    「袁修女不喜歡別人去地下室耶……」美瓏臉露困擾之色,但隨即便鬼鬼祟祟地靠近我身旁,小聲說:「不如我帶你們去好了,其實我也想去看看,但你們可別告訴袁修女哦,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雖然感覺上美瓏要比同齡人成熟懂事,但終究還是個少女,和大多數天真爛漫的少女一樣,難以壓抑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既然袁修女不見得會願意帶我們到地下室,那讓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少女帶我們去亦未嘗不可。

    同意了美瓏的提議後,她就拉著我和蓁蓁的手往教堂走。對女性而言,十四歲也許是個夢幻般的年齡,她的手滑得豆腐一樣,握著就讓人覺得舒服,可惜老媽把我早生了十年。

    已經過了禮拜時間,袁修女和梁牧師都去了照顧小朋友,所以教堂內空無一人。內堂的地上有一塊約120厘米長,80厘寬的活動木門,其所在位置不算顯眼,但在內堂遛達一圈肯能看見。木門和這教堂一樣,應該有上百年歷史,不過並沒有損壞的痕跡,似乎是用上好的木材造成。我拉著門板上的鐵環,費了不少勁才把這塊厚實的木板拉起來,我想周少龍在打開這道木門時應該也很吃力。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這道木門關上了,那麼地下室就算有人呼救,外面的人也很不容易聽見。怪不得袁修女不喜歡有人到裡面遛達,要是在裡面出了什麼意外,還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打開木門後,是一條不算很長的梯道,但由於角度問題,光線並不能照進梯道裡。因此,在我眼前的是一條下半段隱沒於黑暗之中的梯道,地下室是什麼情況根本看不見。

    蓁蓁問美瓏地下室有沒有電燈,她搖搖頭說不知道,因為她沒進過去,不過她上次見袁修女從裡面出來時是拿著手電筒的。這間教堂應該有過百年歷史,以當時的條件沒安裝電燈也不稀奇。

    「我知道那裡有手電筒,現在就去拿過來。」美瓏說罷不等我們答應就跑了。其實我口袋裡有火機,也能應付一下。

    大約等了五分鐘,還沒見美瓏回來,蓁蓁有點不耐煩了:「這丫頭跑那裡去了,我們先下去看看吧!」

    反正美瓏也沒進過地下室,她來了也不見得能幫上忙,於是我便掏出防風打火機,借助那藍色的火苗所發出微弱光線,與蓁蓁一同走進漆黑的地下室。

    地下室比我想像中要寬敞得多,應該有一百二十平方左右,但高度較低,大概只有兩米高左右,我總覺得很容易會撞到頭,雖然我的身高還不足一米八。借助打火機發出的微弱光線,能看見這裡空無一物,只有四面以古樸石磚砌成的牆壁,牆上有燭台,但卻沒有蠟燭。這裡的空氣稍微混濁,且地面及牆壁上長有少量苔蘚,要是獨自進來,一旦滑倒可麻煩了。

    查看了一圈並沒有特別的發現,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蓁蓁突然驚叫一聲,指著進來的梯道口叫道:「那是什麼?」

    我往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地上竟然有一件黑色物體正向我們這邊快速移動。這東西黑黝黝的,大概有米許長,半米寬,扁平得像貼著地面。因為光線不足,一時間也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感覺上像是一塊會移動件黑布,又像一條被壓扁的黑蛇。

    黑色異物在短短的一瞬間便移動到我們身前,蓁蓁抬腳一踩,想把它的「頭」踩住,但它的「頭」竟然能瞬間空出一個鞋印狀的窟窿,剛剛好讓蓁蓁這一腳落空。它的形態似乎能隨意改變,蓁蓁的腳還沒來得及提起,它已經往鞋子上裹。

    蓁蓁被腳下的異象嚇了一大跳,不過她這散打冠軍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反應過來,腳丫一扭就把鞋子脫掉,並往後跳開。鞋子離腳後,瞬間便被異物包裹,感覺像是鞋子被一塊黑布包著似的。可是,當異物從鞋子上退下來時,這只質量挺不錯的真皮運動鞋竟然變得千瘡百孔,就像給腐蝕性液體泡過一樣。

    我和蓁蓁四目對視,大家都從對方驚愕的表情中得到一個信息——逃!

    異物離開鞋子後便向我們襲來,而且它竟然能一分為三,從三個方向把去路封鎖。我們只好往裡面逃,但逃到牆角就無處可逃了。眼見它們已經來到我們腳下的時候,一道強光從入口處照過來,照得我下意識地用手遮擋,蓁蓁也一樣。雖然眼睛暫時看不見周圍的景象,但我的耳朵並沒有問題,聽見袁修女的聲音:「你們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就跑進來了?」

    待強光從我們身上移開時,我看見手持手電筒的袁修女站在入口處,美瓏就在她身旁不安地玩弄著衣角,似乎知道自己犯錯了。再看看周圍,黑色異物已不知所蹤了,彷彿從沒出現過,地上只留下一隻千瘡百孔的運動鞋。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我的大腦沒反應過來,倘若不是這只破爛的運動鞋,我還以為剛才只是做了一場噩夢,但這顯然並非夢境,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我與蓁蓁對望了一眼,對方的眼神也給予我肯定,這絕對不是一場夢。

    「孩子,你們不該來這裡。」袁修女向我們招手,示意我們跟她離開地下室。

    蓁蓁一跳一跳地去拾回她的運動鞋,鞋子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她竟然還打算穿上。我把鞋子搶過來,叫她先單腳跳著,這鞋子待會交給悅桐化驗。她氣鼓鼓地瞪著我,我以「迷人」的微笑回應,她最終還是妥協了,放下只穿著白色襪子的秀足,一腳高一腳低地和我離開地下室。

    走出地下室我便向袁修女講述剛才的情況,並向她展示千瘡百孔的運動鞋。她的神情很哀傷,長長地歎了口氣,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願主解救這些可憐的靈魂,阿門!」

    「袁修女,這地下室是什麼回事啊?難道下面鬧鬼了嗎?」蓁蓁望著那漆黑的地下室入口,似乎剛才的事情仍讓她心有餘悸。

    袁修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把木門關上,我和蓁蓁馬上上前幫忙。把木門關好後,她才說:「我之所以不想大家進地下室,是因為裡面有很多女嬰的亡魂。」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能說詳細一點嗎?」我嚴肅問道。

    袁修女請我們坐下,然後才慢慢講述在這個詭秘的地下室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孤兒院是上世紀初由史密斯牧師所創辦的,剛開始時,經費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教會資助,所以當時的經費很充裕。因為經費充足,當時院裡的孤兒生活過得並不差,甚至過得比大部分窮人還要好,因此很多窮人會把自己無力撫養的女嬰送到教堂。

    後來,史密斯牧師返回天父的懷抱,且又恰逢戰亂,院方無法與教會取得聯繫,經費就日漸緊張了。而且,戰亂使更多窮人把無力撫摸的女嬰送到教堂,日常開支就更大了。

    因為根本照顧不了那麼多孤兒,但被送來的女嬰卻源源不斷。如果女嬰是她們父母親手交到修女手上,修女還能給他們解釋院方已無力照顧他們的女兒,可是大部人都選擇偷偷把女嬰放在教堂門外,留下的可能只有女嬰父親的姓氏……我就是當時被遺棄在教堂門外的其中一個女嬰,我不知道父母是什麼人,只知道父親姓袁,所以修女給我取名為袁思親。

    因為無法照顧這麼多孤兒,所以院方只能選擇收留體質較好的女嬰,而選擇方式就是讓女嬰赤裸地躺在陰冷的地上室裡呆上一天。在這一天裡她們不但沒東西吃,連水也不能沾上一滴,甚至連一件保暖的衣物也沒有。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脆弱的初生女嬰又有幾個能通過如何殘酷的考驗呢?僥倖能熬過來的,就會像我這樣被院方撫養成*人。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解放後……

    「你們這樣和殺人有什麼分別啊!讓女嬰活活地餓死冷死,還不如直接把她們掐死!」聽完袁修女的敘述後,蓁蓁忽然激動起來。

    「願主寬恕我們的罪過,阿門!」對於蓁蓁的責罵,袁修女並沒有反駁。其實這並不是她的錯,因為她也是其中一個接受這種殘酷考驗的女嬰。

    我把這一點告訴蓁蓁,讓她明白自己罵錯了對象。她彆扭地向袁修女道歉,然後又提出了一個問題:「為什麼被遺棄的都是女嬰呢?」

    袁修女又再歎息:「現在也有很多人重男輕女,大半個世紀之前,這種思想就更嚴重了。現在院裡的孤兒大部分都是女孩,僅有的幾個男孩都是有某些缺陷的。」

    按照袁修女所說,地下室曾經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裡被當作「女嬰屠場」使用,在裡面餓死冷死的女嬰恐怕沒有好幾千也有好幾百。那麼剛才襲擊我們的,難道是女嬰們的怨魂?周少龍是否也因此而離奇死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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