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卡呆望著朵瑞珍許久。這名武僧無法確定自己的感覺是什麼,也因朵瑞珍剛告訴她的消息而震撼不已,完全不曉得自己到底該何去何從。以及,丹妮卡要拿這名危險的對手怎麼辦?她曾跟這名女子戰斗過,而在西米斯塔森林中,當這名女子無助地倒在凱德立腳下時,丹妮卡也曾要他殺了她。
“我並不想介入這件事。”朵瑞珍說,試著回答清楚銘刻在丹妮卡細致五官上的眾多疑問。“我不想對凱德立、或你和你的其他朋友們不利。”
其他朋友!整件事在過去幾分鍾的瘋狂發展——跟多頭蛇蜥的戰斗,以及不顧一切地試圖找到魔法師艾伯利司特——使丹妮卡幾乎把他們給忘了。
“他們在哪?”這名武僧質問道。
朵瑞珍舉起雙手,表情探詢。
“我們在一個回廊中分開了。”丹妮卡解釋道,明白朵瑞珍大概不知道她來到這個房間所經的路徑。“一個有許多陷阱的回廊。黑暗包圍我們,而回廊末端在有人想通過時會傾斜。”
“那是祭司的廳堂區。”朵瑞珍截斷她的話。“他們倒挺善於防守自己的地盤。”
這名女子提到祭司時明顯的嘲笑語調使丹妮卡心生希望,也許三一城寨內部明顯的派系斗爭會讓他們露出弱點。
“矮人跟精靈掉入地板暗門。”丹妮卡繼續說,雖然,她懷疑自己也許正把一些能用來對付失聯朋友們的訊息透露給敵人。丹妮卡感覺到她能信任朵瑞珍,也必須信任朵瑞珍。明白到這點,使她更加倍警覺,也再度使她害怕這名魔法師是否對她施了某種魔咒。丹妮卡探索自己的內心,喚起她受過的嚴格訓練及她的堅強意志力。很少有魅惑魔法能突破她如此嚴密的心智訓練,尤其是當她已經對這種可能性有所警覺時。
當她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朵瑞珍身上,這名魔法師正緩緩地搖頭,表情沉重。
“巨人掉進一條分支滑道。”丹妮卡接下去說,想在這名女子告訴她任何壞消息前把話說完。
“那麼巨人的遭遇大概比其他人好一點。”朵瑞珍說。“滑道會讓他進入一個較低的通道,但地板暗門……”她讓這個想法不祥地懸在空中,慢慢地搖頭。
“如果他們死了……”丹妮卡警告道,同樣也讓接下來的話懸而未完。朵瑞珍從書桌後方起身,丹妮卡立刻低身擺出防御姿態。
“那就一起來找出他們結果如何。”這名魔法師回答,並未明顯在意她的威脅。“也許有助於我們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丹妮卡正要開始站直,房門就砰地打開,一隊由數名人類與獸人組成的武裝警衛隊沖進房間。丹妮卡直接朝朵瑞珍跳去,但魔法師念出一道短咒後立刻消失,使這名武僧撲了個空。
丹妮卡迅速回身面對逼近的士兵,他們總共六名,拔出武器以扇形散開。
“不要動!”朵瑞珍重新現身叫道,人就站在士兵身後的牆邊。士兵們緊急停住,回頭不可置信地望著朵瑞珍。
“我已經宣布停戰。”朵瑞珍說明。當她繼續說時眼睛直接看著丹妮卡,“這場戰斗已經結束,至少等更重要的問題獲得解決後再說。”
沒有一名士兵把劍收起。他們輪流望著武僧跟魔法師,彼此互望,想尋求一些解釋,仿佛他們害怕自己被騙了。
“你是什麼意思?”一名粗壯敢言的獸人質問魔法師。“我們在食堂那裡死了五十個。”
這個消息令丹妮卡眼神一振;也許她的朋友真的還活著。“死了五十個,那敵人在哪?”丹妮卡忍不住問。
“閉嘴!”那名獸人朝她吼道,而丹妮卡對它爆發的怒氣報以微笑。一旦它自己可悲的窩藏地不再受威脅,獸人鮮少會在意同伴的死。
“維持停戰。”朵瑞珍宣布道。
那名粗壯獸人看著站在身旁的另一名獸人士兵,它骯髒的手正不安地擰著劍柄。丹妮卡知道它們正無聲地決定是否要攻擊,而魔法師似乎也明白這點,因為朵瑞珍正輕聲念咒。朵瑞珍再次一閃而逝;獸人們轉身面對丹妮卡,大聲吼叫,然後往前沖。
朵瑞珍在那名粗壯的獸人正前方重新現身,雙手舉在身前,拇指相觸,其他手指張開。獸人防御性地抬起手臂,但從魔法師指尖突然迸出的數道火焰,繞過這些脆弱的血肉屏障,如鞭子般擊中它的臉和胸口。
另一名獸人猛撲向丹妮卡。她開始朝書桌起步跳起,仿佛想要翻越它。獸人倏然改變方向往旁邊沖,但丹妮卡落回原地,將它的劍一腳踢歪。它試著想把武器重新拿正,但丹妮卡捉住它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抓住它下巴。她猛力把這名怪物的頭前後急扭,接著迅速對它的喉嚨擊出一拳,令它喘著氣癱倒。
下一瞬間,丹妮卡的雙腳就來到這名獸人臉頰兩側,若它的其余同伴敢再上前,她就扭斷它的脖子。
他們並沒有上前,而且除了其中一個之外,全都把武器插回腰間。那名唯一還握著劍的敵人看著朵瑞珍和她前方冒著煙的屍體,再看看凶猛的丹妮卡,然後迅速決定,他剩下的同伴們把武器收起是個明智之舉。
“我說了停戰。”朵瑞珍對這隊士兵咆哮道,而他們沒有一個表現出任何不同意的樣子。朵瑞珍轉身面對丹妮卡,然後點點頭。“去食堂。”
凱德立躺在石板地上,用力將空氣吸進干渴的喉嚨,他後方房間中的火正慢慢熄滅,因為以魔法造成的窗簾、壁氈、地毯和木頭都被燒完了。
凱德立明白,這個巨大門廳純粹是石頭的意象,是致密到光與火焰無法裂解的魔法域。火焰的不再逼近令這名年輕教士感到安全,而這種超空間口袋內的物件,還是依循著主宰真實物質的物理法則,這點也令他感到相當奇妙。那麼,若他利用魔法,在一個超空間中創造出物件,再帶回自己所在的界域,又可能發生什麼事呢?他納悶著。
凱德立把這個念頭收到腦海中遠遠的一角,提醒自己,比起閃過他那好問思緒中的假設性可能,眼前要務來得迫切多了。他強迫自己跪坐起來,注意到地面留有那名魔法師沾著煙灰的腳印,也注意到腳步間隔得很開,印子也很淺,顯示艾伯利司特是全速逃離房間。
再往前幾碼,數道門分別排列在回廊兩側,而這名魔法師顯然發現自己留下了清晰的足跡,因為這些足跡突然不見了,讓凱德立去猜艾伯利司特到底往哪邊走。
凱德立維持跪姿,拿出他的十字弓並裝上一枚爆炸式箭矢。他將武器放在身旁地上,然後默默地點頭;他明白到,他有一個艾伯利司特所缺乏的優勢,也是身為一名牧師在面對魔法師時的最大優勢。就凱德立看來,無論他的火柱對艾伯利司特造成多嚴重的傷害,艾伯利司特從戰斗中脫逃都並非明智之舉,因為此刻這名年輕教士重新沉浸在德尼爾之歌中,它將他帶往之前敦促他前去的地方,進入治療域。
他一手拂過被燒傷的臉頰,使傷口合起並完美地修復皮膚。他以手按住胸口被閃電直接命中所造成的傷痕。僅僅幾分鍾後,他拿起十字弓站起身,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
但他該往哪裡走?這名年輕教士忖道。而詭計多端的艾伯利司特,又設了什麼陷阱跟阻礙來對付他?
他往最近的門走去,那是個位於他左方的簡單不起眼門扉。他掃視是否有任何明顯的陷阱,然後召出魔法更進一步地檢測它。它似乎沒什麼特殊,而且就凱德立所發現的看來,也沒鎖上。
他深吸一口氣穩定自己,將十字弓舉在身前,一只手抓住門把,然後慢慢轉動它。他聽見一個清楚的喀嗒聲,門的邊緣滑過門框時發出一陣颼聲。
門從他手中脫離,眨眼間就迅速大開。一陣強烈、往內吸的風攫住凱德立,把他拉向敞開的門口。他的眼睛恐懼地睜大,因為他了解到,這是通往另一個界域的門——他前方那片無邊領域充斥著咆哮暗影跟濃煙,由此可判斷,那是某個邪惡的低層界。他抓緊門框,用盡全身力量撐住,同時還抓住自己寶貴的十字弓。
他整個身體朝新界域拉扯伸展,雙腳在前。可怕的刺癢感拂過他全身,那是邪惡怪物正在接近他,碰觸他的感覺!拉力太強了,凱德立知道自己無法支撐多久。
凱德立雙手牢牢緊握,然後逼自己進入鎮定狀態。就像在先前房間時一樣,他用他的魔法研究構成這片區域、門及門框的魔法。
不出所料,整個門口區域是由魔法造成,但凱德立看見一個特別的點,它所散發的魔法跟周圍區域不同,也更加強烈。年輕教士放開一只手,伸出十字弓,然後瞄准。
他無法確定那是否為真正的門所在位置,也就是開啟界域間屏障的特定關鍵,但此刻別無選擇的他只能這麼作了。他將十字弓瞄准,然後發射。他的攻擊並沒有准確命中,但擊中的部位相當接近,因此引發的爆炸涵蓋了目標點。
風停了。凱德立的直覺跟累積的魔法知識,都叫他朝門邊滾動身體,將雙腳塞進去然後放開緊抓門框的手。他明智地不去懷疑這些直覺,一頭朝門邊低身撲去,險險超前了突然開始甩動的門扉。
門砰地關上,重擊凱德立並把他往前推進。他翻滾著直到撞上回廊對面的牆才停住,他的雙腿跟下背部瘀青疼痛。他回頭望,驚奇地看著門膨脹、變形,然後緊緊地扭擠進原本的位置,仿佛跟四周的門框融為一體。
艾伯利司特的超空間建築體顯然會自我保護,不受這類空間裂口之害。凱德立勉力露出微笑,慶幸艾伯利司特的作品如此完整而有先見之明,慶幸他不是掛在某個空無一物的空間,某個介於已知界域中間、不具形體的區域。
沿石造回廊再走十步,有兩道門矗立著。一扇就像剛才凱德立遇到的門一樣不起眼,但另一扇則以鐵包覆,密實地捆綁著,手把下方有一個鎖孔。凱德立搜尋著陷阱,檢查門緣四周是否有地方顯示,這道門也同樣通往另一個界域。沒有什麼危險顯現,所以他伸出手,慢慢轉動手把。
門鎖住了。
接下來的幾秒鍾,凱德立不只一次想著,也許艾伯利司特在這扇門後安置了另一只他寵愛的怪物,也許破壞這扇門後,他得跟另一只多頭蛇蜥或甚至更可怕的東西戰斗。
而這個推論的另一面,當然是艾伯利司特可能正在這扇門後,一面恢復精力,一面准備某些邪惡的魔法。
凱德立將十字弓瞄准門鎖後發射,用手遮住眼睛擋住預期中的閃光。他利用這個空檔裝上另一枚箭尖,而當他望回去時,發現原本應該是門鎖和手把的位置,如今只剩一個燒焦的洞,門板則松松地掛在卡榫上。
凱德立閃身到側邊,將門往內推,十字弓准備著。他的弓垂下,臉上的微笑再次展開,因為他發現這個房間裡面是什麼——一個煉金鋪。
“怎樣能讓你從躲藏處出來,魔法師?”這名年輕教士摒著氣嘀咕。他將門在身後關上,走向放滿燒杯的桌子。凱德立曾閱讀過許多關於藥水跟魔法素材的文件,因此雖然他不是個煉金師,仍知道哪些素材能被安全地混合在一起。
然而,此刻對這名年輕教士心裡打的主意來說,更重要的是哪些素材是不安全的。
依文跟皮凱爾帶頭沖下一條回廊,切進側面一個房間,從一扇後門出來,進入另一條回廊。范德轟然緊跟在他們後面,手中仍抱著雪琳,雖然這名精靈少女意識清醒並叫他把她放下。沒有敵人阻擋這群朋友一開始有點混亂的沖刺。他們遭遇到的敵方士兵們——甚至包括兩名食人魔——全都手忙腳亂地爭相逃跑。依文傷勢比他願意承認的還來得嚴重,因此就放它們逃走。這名矮人只想找到凱德立跟丹妮卡,或找到一個能讓他跟三名同伴躲藏及恢復的地方。
通過另一個房間的後門時,兩名矮人驚嚇到一名正想從另一邊進來的人類。他剛握住門把,皮凱爾的木棒就擊中門,令他飛過回廊重重撞上牆。兩名矮人一窩蜂跑過回廊撲上他,依文一記左鉤拳,皮凱爾則是一記右鉤拳,同時間擊中這名不幸人類的兩邊臉頰。
依文在他的朋友們從容經過時,考慮了結這名失去意識的士兵,但他收起他的戰斧,追上他們。“該死的天真小子。”他嘀咕道,意指凱德立,年輕教士一直堅持的同情心,顯然也影響了這名頑固矮人。
“旁邊!”雪琳叫道,此時范德跟皮凱爾正快速橫越一條側邊通道的入口。
“喔!”皮凱爾尖聲說,而他跟伏保巨人繼續沖刺,一群敵方士兵快速繞過他們身後的轉角而來。
依文像個大桶子般沖進敵軍正中央,巨大的戰斧瘋狂砍著。
前方二十尺處,范德放下雪琳,她立刻拉弓架起一枝箭開始攻擊。伏保巨人跟皮凱爾一起轉身,決心闖過去營救依文。他們才剛跑出一兩步,雪琳就大叫,“另一邊!”
果真,敵人從回廊深處的另一條支線通道湧入,是一只由食人魔先遣隊帶領的大軍。雪琳立刻射出三箭,擊倒為首的食人魔之一,但另一只立刻補上它的位置,在這只怪物倒下時,直接踩過它背上。
雪琳再度攻擊,又命中一次,接著把下一枝箭架上弓。但是,她無法阻擋住它們。就算每枝箭都完美命中,就算她每一箭都殺死一名敵人,她還是會就地被它們淹沒。
她再次射擊,接著食人魔就到達她上方,木棒高舉在空中,一聲勝利的尖叫從它巨大的頭迸出。
范德的前臂猛力擊中它下巴,讓它倒飛回同伴群中。伏保巨人巨大的劍揮砍而過,當場使下一名食人魔肚破腸流,逼敵人退得更遠。
依文用力砍著並回轉身體,每次揮擊都打中東西。他看見一只手臂從一截獸人身軀上飛開,於是露出一抹冷硬的微笑,但這抹微笑不久後就硬生生消失,因為當他繼續轉動身體時,一名哥布林的木棒不偏不倚重擊上他的臉,打飛一顆牙齒。
這名矮人頭暈目眩,但仍然搖晃著,他往後倒退又往橫走,努力想保持住平衡,知道一旦倒下就會被敵方壓倒。他聽見他的兄弟在不遠處大叫,聽見皮凱爾的木棒重重打到裸露皮膚上,令一名敵人發出悶哼與呻吟。某個東西砍過依文前額。眼睛被自己的血弄得看不清,於是他盲目地揮砍,然後結實擊中。他再度聽見皮凱爾的聲音,這次從側面傳來,然後他往那個方向不穩地跨了一步。
一名食人魔的木棒擊中這名黃胡子矮人背部下方,打得他摔飛到空中。他撞過好幾具身軀,最後一個是皮凱爾,倒在他兄弟身上。
皮凱爾把依文舉到自己身後,彈跳起身,瘋狂地朝前方纏成一團的敵人猛打。他狂亂地尖叫著要他兄弟加入他,而依文試著這麼做,卻發現兩條腿不聽他的大腦命令移動。
依文掙扎想站起,想到他兄弟身旁。直到那時他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遺失了自己的戰斧,而且他既看不見也站不起來。籠罩他雙眼的黑暗同樣地吞噬他的思緒,而他最後感覺到的,是一雙纖細但有力的手抓住他雙肩,沿著地板將他往後拖。
在食堂入口迎接她們的,是傷者的呻吟與尖叫聲。丹妮卡開始往前,她最初的直覺要她檢視大屠殺現場,找出她的朋友們。但她立刻止步,然後轉身,雙手在身前交叉。
看見他們死去的同伙,使伴隨朵瑞珍和丹妮卡的士兵們陷入狂怒,而兩名士兵就站在這名武僧面前,手中的長矛瞄准著,臉上則是准備戰斗的堅決表情。
“維持停戰。”朵瑞珍平靜地說,對三一城寨士兵們成堆的屍體,以及殘缺不全的肢體絲毫沒表現出驚訝。
其中一名持長矛的士兵退開,但另一名則眼睛眨也不眨地站著不動,試著決定抗命的後果是否大過刺穿這名入侵者會帶來的滿足。
丹妮卡毫無誤差地讀出他的心思,看見他眼中沸騰的恨意。“來啊。”她出言刺激,跟他想攻擊她的程度一樣渴望襲擊他。
朵瑞珍把手放在那名男子背上。電氣沿著魔法師身體形成數道電弧光,溜下她的手臂並穿出她的手指,把那名男子炸飛到好幾尺外的地上。他滾成一個坐姿,皮質上衣肩膀處冒著煙,金屬制的矛尖裂成兩半,頭發直豎。
“下一次,你就死定了。”朵瑞珍陰沉地保證道,既是對他,也是對附近其他緊張地亂動的士兵們說。“維持停戰。”
魔法師對丹妮卡點點頭,於是丹妮卡飛快在房間中跑著。她迅速發現,她的朋友們曾在食堂深處的小櫃台後方頑強抵抗。要發現他們離開此地的蹤跡並不難,因為地上留有斑斑血跡。
“朵瑞珍大人!”一名男子叫道,快跑到魔法師及她的士兵們後方。“我們抓到他們了!”
丹妮卡杏仁狀的雙眼,因這個令她痛心的消息而一閃,她回頭跑過食堂。
“在哪裡?”朵瑞珍質問。
“往下兩條通道。”這名男子欣然回報,雖然他的笑容在注意到丹妮卡正自由地跑動時,縮減了不少。他緊抓住他的武器,但在極度困惑的狀態下,並沒有立刻采取威脅這名危險武僧的行動。
“他們死了嗎?”丹妮卡問,語氣強硬。
這名男子求救地望向朵瑞珍,而她點頭表示他得回答。
“最後的報告中他們還活著,”他回答道。“但被完全包圍,而且幾乎被壓制住了。”
丹妮卡再度被朵瑞珍臉上真心的擔憂表情嚇了一跳。
“快。”這名魔法師對她說,然後朵瑞珍就拉起丹妮卡的手跑走了,而其他紛紛聳肩、困惑不已的三一城寨士兵們,在她們身後形成隊伍走著。
皮凱爾沿著回廊前後躲閃,手中的棒子使敵人陣線無法接近,同時,雪琳在他附近發射致命攻擊。皮凱爾的木棒多半只打到敵人武器,但走廊中迅速充滿死傷者。
雪琳用光一個箭袋,開始激烈地消耗下一袋。
“食人魔!”她聽見范德大吼,而她不得不轉身。一名食人魔溜過憤怒的伏保巨人,朝精靈逼壓而下。她迅速舉起弓做近距離射擊,她的箭沒入多肉的龐大身軀。但食人魔沒有停下動作,而它給雪琳的一記棒擊令她往後飛撞到牆上,絆倒在依文身上。在瀕臨失去意識邊緣,她試著再次將箭搭上弦,對抗逼近的怪物。
皮凱爾越過肩膀回頭望——然後一把劍穿過他放低的木棒砍到他的上臂。
“嗚。”他呻吟道,然後他回頭正好看見另一把劍從另外一邊穿過來,砍傷他另一只手臂。
“嗚。”
這名矮人往前沖,佯裝要沖刺,於是他的敵人們往後退,接著他旋轉身軀,將旋轉時產生的沖力用在飛揮而出的木棒上。食人魔狂吼出聲,它的臀骨響亮地斷裂,它歪倒向一邊。
雪琳下一箭射入它胸口;范德沉重的劍深深砍進它身側。
它一頭朝皮凱爾倒去,他悶叫一聲“喔哦”低頭往前撲,拼命地想閃開。一名在皮凱爾身後的男子全副注意力都擺在這名矮人身上,反應不夠快,結果被六百磅的食人魔身軀壓扁。
伸直著趴倒的皮凱爾,手腳並用又匍伏前進地在食人魔俯臥的軀干下爬行,經過它的臀部,從它雙腿間爬出來。
當這名矮人重新現身時,其他敵人們已經踩過怪物背上,正等在那裡,同時用武器戳刺著。他不斷尖叫著“嗚!嗚!”,一下又一下地被痛苦地刺中,同時試著想站好後轉身,想擋開一波波湧來的武器攻擊。
一枝箭從他頭上空中劃過,於是他利用敵人注意力被分散的空檔,以一具倒落的軀體做掩護,一路從倒地的食人魔身下滾出來。手忙腳亂地顛躓了三步後,他來到雪琳身旁,這名精靈此時拔出劍低舉在身前,不穩地站著。
“一起上。”她語聲模糊地對皮凱爾說,但就在她說話的當兒,一根木棒旋轉過空中,重擊上她的臉,於是她重重地摔倒在石地上。
更多木棒及短劍朝矮人飛撲而至。皮凱爾揮舞的木棒擋住了少數攻擊;他好奇地往下看,打量一截短劍握柄從他肩膀上突出、顫動著,好奇地看著自己的一只手臂突然無力地垂落在身側。
皮凱爾試著循原路退後,結果絆到並摔倒在雪琳身上,而且沒有力氣再爬起來。
雪琳一邊臉頰緊貼著石地,只有一只眼睛能睜開,她注意到敵人群正小心翼翼地進逼,雖然她的意識正在消逝,無法思考即將來臨的不祥後果。一只沉重的靴子砰地踩上她臉正前方的石地,使她眼前一片黑,靴跟和她流血的鼻子距離僅僅只有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