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楠動作飛快地換上了一身運動服,然後便將智能手機、太陽能充電器、錢包、瑞士軍刀等幾件必備隨身物品塞入自己的包內。來到房門前,胡林楠一邊穿鞋一邊給房間門口那名自稱叫染香的女國際刑警開了門。
「哎呀呀,胡先生您穿衣服的口味可真夠重的啊!嘖嘖嘖,您這身行頭可真稱得上是集古今中外各種元素於一家的超級混搭啊!」染香用她笑起來宛如兩彎新月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胡林楠一番後,不禁打趣道。
「我要是口味不重,哪能像現在一樣淪落到跟你們同流合污啊!」胡林楠語帶調侃地對染香反唇相譏,也不待染香回應,便隨手帶上了自己的房門,輕巧地從染香一側閃身而過,大步流星地沿著走廊向圓山飯店電梯間所在的方向走去。
「胡先生,難怪在我們關於你的相關檔案裡,說你是怪人!」穿著高跟鞋的染香走起路來顯然沒有穿著布鞋走路的胡林楠利索,她一路歪歪扭扭拚命努力才勉強追上胡林楠。
「誰是怪咖,老子絕對是奇葩!」胡林楠頭也不回地壞笑著甩開步子向前走去。
眼見著胡林楠這主兒全無放慢腳步的意思,這一下子激起了染香的脾氣。
「姓胡的,你給老娘我慢點兒!」「嗖」的一聲,一隻本來穿在染香腳上的高跟鞋,緊貼著胡林楠的臉飛了過去。看著高跟鞋尖如釘子般插入了面前的牆面,胡林楠有些惶恐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嚥下了一口口水。
「還是脫了舒服!也不知道是哪個渾蛋發明了高跟鞋,整個一刑具!」染香自知此時已在胡林楠面前暴露了本色,便索性將另一隻高跟鞋脫下打起了赤腳。
胡林楠聞言小聲嘟囔道:「其實最早發明高跟鞋的人,還真是外國人,他就是法國路易十四。——」
「啊?你確定你說的這人,他不是變態受虐狂?」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啊?人家是變態受虐狂,那變態受虐狂發明的東西,你不也穿在腳上呢嗎?那這麼看,你也不是什麼正常的人啊!」
胡林楠話音未落,染香已抄起自己手中的另一隻高跟鞋,用鞋跟頂在胡林楠的鼻子上,怒道:「姓胡的,有種你把你剛剛說過的話再給老娘說一遍?」
「我錯了!我怎麼敢說您呢?」胡林楠適才已通過飛鞋一幕見識過染香的脾氣,因此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樣的道理。
「這還差不多。」染香白了胡林楠一眼,收回了自己頂在胡林楠面前的高跟鞋,餘怒未消地說道:「姓胡的,老娘我還就真搞不明瞭啦!你到底是為什麼牴觸跟我們國際刑警組織合作啊?我們國際刑警組織可是全世界除了聯合國外,世界上規模第二大的國際組織,能加入我們這個組織無一不是世界各國警界的精英!跟我們國際刑警組織好好合作,都吃不了什麼虧的!」
「跟你們合作,就一定不會有虧吃?我看那也不一定吧?我記得你們國際刑警組織,可是『二戰』期間做過德國納粹手下的秘密警察啊!」胡林楠聲音不大地咕嚕完幾句,未等染香做出任何反應便勝利大逃亡似的閃入了緩慢打開的電梯門中,他伸手按下了電梯控制面板上的數字12。
「姓胡的,不抬槓難受是吧!放著我們國際刑警幹過的那麼多漂亮事不提,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染香緊跟著胡林楠進入了電梯,「咦,你怎麼知道咱們現在要去12層?」
胡林楠回答道,「如果我胡某人連圓山飯店逃生密道的入口位於該飯店12層總統套房內這點兒小事都不知道,你的上級犯得著讓你這位性格生猛火暴的姑娘來找我嗎?」
對於胡林楠這番貌似調侃實則深淺難測的話,心思伶俐的染香也一時不知自己該如何作答。在來圓山飯店之前,她曾調閱過胡林楠的檔案。當時她就非常困惑於公開身份只不過是一名影視編劇的胡林楠,為什麼會被國際刑警組織的高層給予——「最不靠譜的靠譜男人」——這樣一個莫名奇妙的評價。更不明白的是,像胡林楠這個從相關資料上看怎麼都是一個稚氣未脫的老男孩,竟然將他的檔案列為「絕密」。
站在電梯一隅的胡林楠,見染香自進了電梯後便雙眼一動不動定定地看著自己,不免天性中促狹的一面再次發作,忍不住眼皮低垂假裝老僧入定一般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師太,您要是再看老衲,老衲可就把持不住了!師太,要不你就從了老衲吧!」
「討厭!」兩片紅霞飛上了染香吹彈可破的臉頰。
「若她涉世未深,就帶她看盡人間繁華;若她心已滄桑,就帶她坐旋轉木馬!」胡林楠沒來由地自言自語般叨叨了兩句片湯話。
「討厭!」染香的頭更低了,她的聲音也更女人了。
其實像染香這樣的大齡剩女在情感戰場上最大的天敵真的不是那些做事成熟穩健的大叔,而是看破繁華一夢但骨子裡卻未曾失落過孩子氣的雅痞。
胡林楠張嘴正想將自己對染香的調侃進行到底,但就在他玩世不恭的目光和染香慌亂的目光相撞的一瞬間,他當即選擇了沉默。
就像所有既聰明又多情的風流男子一樣,胡林楠向來都懂得一個男人該在什麼時候主動選擇沉默,輕柔地去呵護這人世間難得的美好時光。
「叮」的一聲,圓山飯店的12層到了。
胡林楠和染香不約而同地微笑著望向對方,不知何時兩人竟然擁有了一種男人與女人之間因為懂得而生的特別默契。心照不宣的領悟,兩個人都明白,在剛剛那段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時光中,其實有一些事曾在其中真實不虛地發生了。
電梯門慢慢地打開,來自圓山飯店12層的燈光將幾道影子投了進來,變換了電梯內的情緒。
「染香警官,我——」胡林楠覺得自己作為一名男人有某種首先打破沉默的義務。
不料他的話還未說完,染香卻猛地將自己手中的高跟鞋從兩扇電梯門之間縫隙處扔了出去,同時整個人如同一隻母豹子般地飛身撲過來將胡林楠按倒在地。
「哎喲喂,我的親姐啊,我老胡雖然一向喜歡被動,但是你剛才也實在太兇猛了點兒吧?」被染香撲倒在地的胡林楠,後腦撞在電梯的地板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孫子,你想什麼呢你!12層有埋伏!」染香急赤白臉地向胡林楠吼道。
一道血箭噴入了電梯間逼仄的空間內,艷紅色的液體落在了胡林楠的臉上,帶著來自人體內部的溫熱感。胡林楠聽完染香此話當即仰起頭,通過腦袋斜上方電梯門打開的空間向外望去。只見染香剛才扔出去的高跟鞋此時正釘在一名手持開山刀的黑衣人的臉上。
隨著這名黑衣人眼皮一翻轟然倒地,站在他身後的七八名或手持開山刀或手持手槍的黑衣人一下子都現了出來。
槍響瞬間。
幾發子彈連續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