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來自黑衣人手槍槍口的火光明滅不定。
血花如同宣洩般地從那名被染香用高跟鞋鞋跟擊斃男人的屍體上肆無忌憚地流淌著。
一顆顆子彈在自己身前飛過時的灼熱氣浪,使胡林楠清楚地感到死亡其實已近在咫尺,若不是死去男人跪坐著的屍體無意間成為了擋在電梯門口處的一座掩體,恐怕他自己和染香此刻早已經死去多時。
恐懼激發出的冷汗隨著胡林楠無處不在的顫抖,很快就濕透了他的全身。
此時正以一個頗為曖昧姿勢趴在胡林楠身上的染香卻毫無懼色。一抹冷艷的光暈隱約打在她的臉上,立刻照亮了她眼中對於戰斗的興奮與渴望。用一個如同愛撫般溫柔的輕巧動作,染香拔出了她事先藏在自己豐滿白皙大腿外側槍套中的手槍。
幾道槍火在染香用她的纖纖玉指連續扣動扳機之後,瞬現,瞬逝——
“啪、啪、啪”,一聲接著一聲燈泡被擊碎的聲音響起。
光明熄滅。
電梯內外徹底淪陷在黑暗之中。
胡林楠不明白染香為何不選擇對黑衣殺手直接下手,卻只是打滅電梯內外的照明設備。他心內疑惑正欲向染香問個明白,誰知未等他開口,染香溫潤的唇,已經貼在了他的耳邊:
“什麼都別說,也別出聲!他們人多,我還要保護你,所以不能跟他們硬拼。”
帶有染香身體溫度的濕氣伴隨著她磁性的聲音,如巧克力漿液般進入胡林楠的耳朵,癢癢的、膩膩的。
頓時,一股沒來由的熱流猛地從胡林楠小腹騰起,讓他身上那道向來凶猛的男人生理反應,在此時開始耀武揚威般地倔強起來。
“嗯?”染香的柔弱的腰部和臀部被胡林楠身上的堅硬微微刺激。
羞、驚、亂,在黑暗中引發了她的體溫微妙地升高了一些。
“哦……”
生死關頭,其實內心深處毫無任何風流意思的胡林楠,因為遭逢自己身上這次全無道理的生理反應,不免亂、驚、羞。
“叮”的一聲,電梯門關閉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陣如同胡林楠和染香兩人此時微妙情緒般混亂嘈雜的電流聲猛地響起。
電梯頂部采用獨立電源供電的應急燈亮了起來。
白熾燈散發出一股帶著無情味道的冷,終結了曾完美掩藏著死亡威脅與熾熱情欲的黑暗。
交織著生死情欲的一瞬,在感覺上竟如同百年。
染香幽幽地從胡林楠身體上站了起來。她背對著胡林楠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染香此時的呼吸有點兒急促,如同天鵝之頸般優雅彎曲著的玉頸布滿了艷若桃李的紅暈。
按下電梯面板上標志著圓山飯店頂層的按鍵後,胡林楠走到染香身後,欲向她解釋自己剛才失態的原因。不想染香卻忽然如同一只受驚的小獸般跳著轉過頭來,瞪大了眼睛尖著嗓子質問胡林楠道:“你過來想干嗎?”
“染香小姐,我就是過來想跟你解釋一下。”胡林楠攤開自己的雙手,一臉苦笑。
“解釋個屁!”收去了女子含羞柔軟姿態的染香,似乎瞬間就回歸了她一向匪氣十足、霸氣外露的形象,“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誰也甭在這兒講什麼《聊齋》了!有什麼的啊?整天跟各種人渣打交道的老娘,之前還能沒有遇到過幾個像你這樣的衣冠禽獸。”
“我,我,那個,我。”胡林楠聽完染香的話,十分慌亂。臉上表情尷尬,配合著在空中不斷舞動的雙手,整個人的樣子仿佛一個辯論賽上正在試圖抓住自己無力論據的拙劣辯手。
良久,胡林楠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將雙手猛地向身體兩側一揮,正容說道:“染香小姐,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有些話我還是得跟您講清楚!”
“你想說就說唄,你的嘴長在你的臉上,我管得了嗎?”染香身體微側地別過頭去,一種帶有小清新味道的期待隱約出現在她的臉上。
“其實吧,剛才我肉體上所表現出的那種海綿體組織強烈迅速地充血現象,完全可以用生物學的相關知識進行解釋。”
“啊?”染香一時之間有點兒聽不明白胡林楠這一大套充滿了專業學術名詞的話。
“嗨,這事兒我該怎麼說呢?染香小姐,我身體某些三俗愛好強烈的部分剛才不是對您抬頭致敬了一段時間了嗎?”
“抬頭致敬?嗯,你是說——”染香在想明白了胡林楠言下之意後臉色一下子紅了。
胡林楠向染香確認般地點了點頭:“對,我說的就是那事兒!說白了,我現在想跟姑娘您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剛才那事兒,真的一丁點兒都跟我的主觀想法沒有關系。其實我身體上所表現的劇烈反應,按照生物學上相關的結論來說,都可以解釋為某一雄性動物在本身生命處於某種危險處境時,都會不覺地表現出比平時更強烈的繁殖沖動。這理論不但能解釋我剛才的表現,而且也能在某種程度上解釋為什麼大部分男人處於熬夜這樣極端疲憊的狀態後,都會莫名其妙地有更強烈的欲望。”
“姓胡的,你給我閉嘴!”聽明白了胡林楠話中的意思,染香當即臉色一沉柳眉倒豎,臉上盡是一名女子受了巨大侮辱後的委屈。
本人也算得上是風流人物的胡林楠,卻不知此時被什麼迷了心,竟然誤以為染香之所以變臉是不相信他適才所做出的科學解釋,好死不死地火上澆油,補了一句辯白道:“染香小姐,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人品,但是我希望您能相信科學!”
染香聞聽此言幾乎恨瘋了胡林楠,氣呼呼地叱道:“相信什麼?相信你所謂的科學,可以證明你這人不是衣冠禽獸而是禽獸不如?”
胡林楠在被染香這樣沒頭沒腦的一罵後,才驚覺自己剛才所做的那番科學解釋,竟然全被染香理解成某種意義上的侮辱。染香就像這人世間的很大部分對自身女性魅力極端自信的女子一樣,一方面會因為每個女人都有與生俱來的“反蕩婦防御心理機制”,厭惡男人對自己充滿欲望的想入非非,一方面又無法接受自己不是男人充滿欲望想入非非的對象。
選擇禽獸?還是選擇禽獸不如?真是一個難如豬八戒照鏡子般裡外不是人的問題。
想清楚了此事,胡林楠不免暗中搖頭微微苦笑,心中歎道,出類拔萃如染香這樣的國際刑警到底不能免俗,然後輕咳一聲打破了此時電梯內的尷尬沉默,仿佛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哦,不過我記得某位心理學家也說過,人世間所有的解釋都是掩飾。”
染香在聽到了胡林楠的這句話後,捂著嘴偷偷地笑了一下,瞬間整個人的氣勢柔軟了很多。
“咦,姓胡的,你剛才讓那伙殺手給嚇暈了吧?你腦子進水了吧?怎麼會笨到按了電梯上行的按鈕?”染香直到此時才發現胡林楠剛才並沒有如她所想按下通往飯店大堂的電梯下行按鈕,而是選擇了讓電梯上行至圓山飯店的頂層。
“染香,我個人覺得,如果咱倆的行動太容易讓追殺咱們的殺手們輕易猜透,似乎才是更危險的事!我判斷這些殺手既然能事先埋伏在圓山飯店12層,伏擊欲用圓山飯店秘密通道脫身的咱們,便極可能做好了萬一目標僥幸從12層脫身,在樓下人群中朝咱們打冷槍的准備。”胡林楠見染香再次主動開口跟自己說話,便已明白自己剛才假裝自言自語向染香傳達的信息,已成功地滿足了染香作為一名漂亮姑娘的小驕傲。
“你話說得是沒錯,此時一片混亂的圓山飯店大堂,的確是殺手們隱藏其中偷襲咱們的絕佳場合。”染香聽罷胡林楠的話蹙眉埋怨道,“但是就算大堂再危險也危險不過像你這樣把咱倆往絕路上帶啊!追殺我們的那伙人一看我們沒往樓下去,肯定會追上來的。等到那時候,咱們在圓山頂層可就算是徹底陷入絕境了。”
胡林楠聞言卻仿佛成竹在胸地說道:“染香姑娘,您覺得我胡林楠是那種自尋死路的人嗎?”
“你什麼意思?”
“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這條能夠從圓山飯店中直接通往飯店外不遠處的劍潭公園和北安公園的密道,絕對不會只在飯店12層的總統套房內設有入口。”胡林楠頗有信心地回答染香。
“你憑什麼這麼說?”染香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憑我略懂風水堪輿之學。”胡林楠語氣輕描淡寫地答道。
“啊,什麼?風、風水?你怎麼不跟我說,你到時候可以憑著朝天扔鞋,看著鞋尖所指的方向,就可以找到你所謂的圓山飯店秘密通道的第二入口呢?”染香被胡林楠拋出的這個答案搞得幾乎要暴走抓狂。
“你怎麼能把我中華博大精深的風水學,跟往天上扔鞋決定前進方向這種事兒相提並論呢?”胡林楠卻一本正經地對染香搖了搖頭,繼續道:“雖然在下對於風水之學只是略懂一二,不過我之前,曾根據江西形勢宗的堪輿之學判斷出士林官邸之下必藏有密道一事,後來還在事後被證實真實存在。而且我之前還看過一張由台北‘故宮博物院’設計者黃寶瑜先生保存多年的蔣介石親筆設計圖。在這張設計圖上,蔣介石親筆設計的陽明書屋的布局,也暗合風水學上很多講究。”
“甭跟老娘我扯那些有的沒的,直說了吧,你對於圓山飯店頂層有秘密通道第二入口這事兒是不是一點兒實實在在的證據都沒有?等於都是你瞎猜的吧!”
“姑娘,你要是非得這麼形容我的推理,我也沒轍!”胡林楠雙手一攤。
“姓胡的,你難道就沒考慮過,如果圓山飯店的秘密通道就只有一個入口,根本就沒有什麼第二、第三個這樣的其他入口,或者就算有其他入口卻也不在你推測的飯店頂層,你要是萬一猜錯了,咱倆今天就得全都交待在這兒了。”染香一急之下犯了暴脾氣。
“不可能,我的推理就不可能錯。”胡林楠鐵嘴鋼牙。
應急燈滅。
瞬間,黑暗再次統治了電梯中的所有空間。
電梯在到達了目的地圓山飯店的頂層後,慢慢打開。
走出電梯,染香回頭瞥了一眼牆上另幾部電梯指示燈上的數字。不斷增加的數字,讓她判斷剛才伏擊她和胡林楠的黑衣人應該已發現他們並沒有選擇下行而是來到了頂層。
“姓胡的,你最好別給老娘我猜錯!否則不用那些黑衣殺手動手,老娘待會兒就先動手弄死你,再跟那些雜碎見個生死。”染香掏出自己手槍的彈夾裝好了子彈。
“放心吧,我算過命,算命的說,我胡林楠沒有跟你這樣北方大妞兒殉情而死的命。”胡林楠故作輕松地答道,其實走在圓山飯店頂層黑暗中的他此時已經緊張得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