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危通知書!
陳虎剛下飛機,見到周森林遞給他的方浩病危通知書,像被抽去了靈魂似的癡癡無語。
半天,才喃喃地說:「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周森林輕輕推了陳虎一下,默默地走向汽車。
奧迪車內,周森林憂愁地說:「陳虎,你不在的時候,險些出了大事。製冷廠兩個勞模自殺,引發了工潮,幾千名工人到市委請願。方書記挺身而出,把工人們勸走了。他一向超負荷運轉,這次又受了刺激,一下子就病倒了。貪官污吏拍手稱快呢。」
「脫離危險沒有?〞
「沒有,一直昏迷。他的病太多了,八成回不來了,唉
「我能去看他嗎?」
「不能。只有焦書記去了一次,也沒能談話,站在門口看了兩分鐘。」
「那我們怎麼辦?向誰匯報?」
「排長犧牲,戰士就不不衝鋒了?丁局等著聽你匯報。」
奧迪在沉悶的氣氛裡行駛。
方浩覺得有人搖晃他的床。
迷迷糊糊醒來,只見施三寶站在床前。
「方書記,你知道我沒有打林市長,他們給我扣上這個罪名,你為什麼不救我?你不救我出去,工人還會上街,他們知道我是冤屈的。事態還會擴大,你想過沒有?」
「施師傅,我知道你沒打林市長,在場的十幾個工人也證明你沒打人,但我也沒辦法。林市長指控你動手打了他,又有醫院的診斷書,還有幾個證人,這個案不好翻。」
「哼,你算什麼清官?你眼看老百姓受冤,不敢出面主持正義!為了一個林市長,你置工人的利益於兒戲呀!明明是林市長自己裝病倒下的,為什麼栽到我頭上?」
施三寶抓住方浩的脖領子用力搖晃……
方浩終於醒來。一直守候在病床邊的護土驚喜地叫起來:「方書記,你醒了!我去叫醫生。」
「……我……想喝水……」
護士用滴管把幾滴水滴在方浩幹得起皮的唇上。
「我……要見林市長…清事……談……」
醫生在方浩神志清醒後的第六個小時,同意方浩會客,但時間不能超過五分鐘。
林光漢與方浩住在同一所醫院。他一直很關注方浩的病情,得知方浩脫離了危險期,他非常高興。他穿著病員的長條睡袍,來到方浩的病房的門口,問守候在在病房門的護土:「我能進去嗎?」
「行,談話不要超過五分鐘。另外,千萬別引起病人的激動。」
「好,我記住了。」
護士推開房門,林光漢在進門的那一刻突然感到慚愧和不安。
方浩躺在病床上,伸出枯乾的手。
林先漢緊緊握住它。
「老方,保重呀。」
方浩艱難地一笑,「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工潮的事,讓我放心不下……工人提出了要求……釋放施三寶……如果他有罪,不能放……沒罪,放了他,有利於……安定……林市長……你……明白嗎?」
林光漢默默點頭。
「我怕是……不行了……老林……一言興邦,一言喪邦啊……
我只想問你一句話……」
「老方……別激動。」林先漢給方浩擦乾額頭的虛汗,「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想問施三寶到底打了我沒有?」
方浩點點頭。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等你病好了,我再詳細說給你聽。我負責任他說,施三寶沒有打我,他沒有打我。我當時倒下,是想盡早結束衝突,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後來,抓了施三寶,引發了工潮,這麼嚴重的後果,我完全沒有想到。」
「那…你能作證嗎」
「能,我能。我出具書面證言,證明施三寶沒有動手打我。老方,你放心吧。」
方浩的熱淚滾落。
「林市長……我……謝謝你……」
「老方,你別說了。在你面前,我自慚形穢。」
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施三寶走出看守所警戒森嚴的大門,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自由。
陶鐵良陪著他出來,笑著說:「施師傅,我可不歡迎你再回來喲!」
「我也覺得這不是我來的地方。沒進來前,我以為關進來的不外是小偷、流氓、殺人放火的傢伙。進來一看變高級哩,我那個號裡不是公司經理就是董事長,再不就是財務主管。在社會上一比,我是窮人;進了看守所一比,我還是窮人。這工人的優越感在哪兒也找不著了。」
陶鐵良被逗得哈哈大笑。
「您老的怪話說得也很別緻。您這麼大歲數了,以後有熱鬧的地方,我勸您還是少去。哪個廟都有屈死的鬼,要不是方書記,這一壺還真夠您喝的。」
施三寶這才發現自己上衣的扣子錯了位,忙解開重新扣好。
「要是老天爺開眼,讓我見上一回方書記,這輩子也算見識了一位清官。」
一輛奧迪車馳到陶鐵良身邊停下。
陶鐵良打開車門說:「施師傅,請上車。」
施三寶不知所措,「不是說沒事,我能回家了嗎?你們又要把我弄到哪兒去?」
「上車吧,到了就知道了。」
施三寶上了車,陶鐵良坐在他旁邊。
奧迪車向醫院駛去。
奧迪車駛入醫院大門。陶鐵良先下車,然後手搭車篷請施三寶下車。這個姿勢使看到這一場景的人們發生了誤解,以為這個髒兮兮的老頭是什麼大首長。
施三寶下車後愣愣神說:「這車裡太悶氣,哪有大公共敞亮,我頭暈乎乎的。」
「見了方書記,你可別再暈乎乎的了。」
「方書記?」
「是呀,你不想見他,他還想見你呢。他指示我,把你請到這裡,聊一聊。」
施三寶轉身往後退,被陶鐵良一把抓住。
「施師傅,門在這邊。」
「我還是回家吧,我怕見當官的。」
「咦,這就怪了,你揪林市長脖領子的那股勁兒哪兒去了?」
「別提,別提,好漢不提當年勇,我那時是仗著人多勢眾,現在我是一個人,還真肝兒顫。」
陶鐵良笑著拍拍施三寶的肩膀,「放了你,你倒肝兒顫了。你要是早肝兒顫,哪有這麼多麻煩。走吧,走吧,方書記身體剛剛恢復,你說話簡單明瞭點。談不了幾分鐘。」
施三寶猶豫地說:「那我見了面,磕個頭就出來行不行?感謝方書記的救命之思。」
陶鐵良忍住笑說:「您別再出洋相了,領導接見,哪有磕頭的,您還以為是前清見縣太爺呢。這邊請。」
方浩在的小會客室等候著施三寶,見陶鐵良陪著施三寶進來,他站起來迎上,握住了施三寶的手。
陶鐵良介紹說:「這就是方書記。」
「我是方浩,施師傅,請坐。」
陶鐵良扶施三寶坐在沙發上。
施三寶結結巴巴地說:「方…啃書記……您的救命之恩,我……終生不忘…我…我代表全家,謝謝您了。」
「不要客氣,」方浩謙和地一笑。「你的問題要是很嚴重,我也救不了你。施師傅,身體還好嗎?」
「好,好,沒病。」
「身體好就好呀。施師傅,你是新中國第一代工人,在重機廠和製冷廠是老前輩了,應該給青年人做出個榜樣,以後遇事不要衝動。我拜託你一件事好不好?」
「您讓我往東,以後我絕不往西。」
「不是我,我們是平等的,我怎麼能命令你呢。我希望你運用工人老師傅的影響,回去說服那些還想採取過激行為的人,要維護安定團結的局面。有意見,提嘛,舉報嘛!這都是公民的權利。但採取對抗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就不好了,只會使事情更複雜,給改革增加困難。你說對嗎?」
施三寶沒有想到這麼大的幹部說起話來一點訓人的架勢都沒有,忙說:「對,對,回去之後,我一定挨家挨戶去說,再也不要鬧事了。方書記,我該怎麼感謝您呀?」
「我還沒感謝你哪!你出來了,我去了塊心病,這身體一下子就恢復了。你要是能到工人群眾中去宣講黨的的政策,我又去了塊心病,身體會更好起來。」
陶鐵良推推施三寶。
「哎呀,方書記,」施三寶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陶處長讓我只談幾分鐘,我給忘了。您多保重身體,那我走了。」
方浩站起來送客。
「我也不耽誤你時間了,一家子等你回去團圓呢!以後有什麼困難,有什麼意見,直接找我。鐵良,你替我送施師傅。對不起,施師傅,護土不讓我出醫院的大門。你看,我也被禁閉著哩。」
一位意料不到的客人笑盈盈地進來,她正是市人大副主任田醒。
「喲,方書記,你真把我們嚇了一跳。現在,謠言太多,說你病危了,這不好好的嗎!我太高興了!」
田醒熱情地握住方浩的手。
「田副主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快請坐。」
「我剛從南方回來,聽說你病了,就趕過來了。病房的護士說你在這兒。方書記,全恢復了嗎?」
方浩微微一笑。「你那麼忙,何必親自來呢。身體嗎,一陣好一陣壞,讓你掛念著,謝謝。」
「是不是製冷廠工人鬧事,把你累著了?製冷和重機,是老大難,我去抓過一陣,也沒見什麼成效。不過,是中央樹立的典型,名聲在外,好不好的,市裡也不便過問得太細,企業自主,政企分離嘛。我也很長時間沒去了,方書記要是瞭解什麼情況,也許我能幫你理理順。」
方浩聽出了田醒的弦外之音,「中央樹立的典型」、「市裡不便過問」都是暗示他不要插手;所謂「理理順」意味著關係很複雜,一旦陷進去就不好收拾。
「我不管經濟,更不管企業,也沒有手伸得太長的習慣,身體又不好,哪有精力去過問重機集團的事。田副主任,謝謝你對我的關心。」
田醒綻開了笑容。
「方書記,你要是老這麼客氣,就是把我拒之千里之外喲。我今天來,一是看望老朋友,二是有件事向你匯報,請你支持哩。」
「好,你說。」
「市人大的新辦公樓就要動工了,拆遷的一千五百多戶居民也初步進行了安置。新居的地點比較遠,在三十多公里外的近郊,居民的意見很大呢。從市中心搬到郊區,要我也不願意。對老百姓,我們還是要理解的。」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有七八家釘子戶,死活不搬。準備強行拆除,可能會需要公安的支持。你是主管公檢法,我來匯報一下,真有困難的時候,請你支持喲。」
「這些事,找蔣局長就行了。他會酌情安排的。對群眾,能說服盡量說服,除非觸犯了法律,不能動用警力,執法者首先要守法。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方書記,以前我們來往不多,以後就是朋友了。只要我能幫上忙的,你打聲招呼。好,再見,保重身體要緊喲!」
田醒走後,方浩滿腹狐疑,她除了暗示我不要插手重機集團,還有什麼別的目的?釘子戶的事,找當地派出所,至多請求分局協助就足矣,為什麼會直接找到我?
方浩報病危後出院,對於反貪局幹警來說是個盛大的節日,但端上來的「蛋糕」是一大堆麻煩。
方浩拖著病後虛弱的身體聽周森林、陳虎、焦小玉匯報。
周森林連聲音都透出疲勞。
「中央對何啟章一夥的串案的偵查進展不大,表示憂慮。這件案子因媒體部分曝光,引起了全社會、全國、甚至國際社會的關注。必須盡快拿出一個說法……」
方浩打斷說:「我補充個情況。高檢和高法的兩院報告,代表們提出了尖銳的批評意見,覺得我們反腐敗的力度還不夠。這不能不說受到何啟章一案遲遲不能結案的影響。老周,你接著說。」
「我們不能老用主要案犯和證人在逃來搪塞。犯罪嫌疑人不能緝拿歸案,是我們的失職。陳虎,你說說郝相壽的情況。」
「根據我們對郝相壽失蹤的調查,以及國際刑警提供的資料,初步判斷三點。一是郝相壽並非主動脫逃,像是被一些人劫持、綁架了。二是郝相壽已不在該國境內。三是搜查郝相壽物品中發現的這個女人很值得懷疑。」
周森林的目光轉向焦小玉。
「小玉,你匯報這個女人的基本情況。」
焦小玉從卷宗裡取出一張女人的照片。
「陳處傳回的這個婦人在紅色寶馬車頭的照片,經技術處理查到了寶馬的車牌號。這輛紅色寶馬屬於我市藍天投資公司所有。藍天公司的負責人承認這輛車是他們的,但經郝相壽要求,借給這個女人長期使用。這個女人叫邵玉華,今年二十六歲,哈爾濱人,當過舞蹈演員。她一九九三年來到我市,經常住在地平線飯店。我去地平線飯店查閱了半年來的人住客人名單,並沒有邵玉華這個名字。目前,不知道邵玉華是否還住在我市。情況就是這些。」
周森林看看方浩,怕他身體支持不住。方浩微笑著指著周森林說:「想說什麼,你就說什麼。我身體吃得消。」
「那我們先科抖情況,然後再分析。方書記要善解決了重機和製冷工人鬧事,無罪釋放了施三寶之後,我們取得了意外的效果。工人不但不鬧事了,而且連續送來了署名和匿名的十幾封舉報信,我歸納出三個方面的重大線索。一是挪用製冷廠八千萬流動資金修建了高標準的幹部宿舍;二是引進的壓縮機流水線是過時的設備,而竟然用去了四千五百萬元。在引進的過程中,以出國的名義,先後三批六十九人次公款出國,舉報懷疑有人拿了外方的高額回扣;三是廠黨委借優化、下崗、精簡為借口,打擊迫害舉報人王雙喜、王緊跟、劉翠等人,工人們要求追查導致勞模一家自殺的廠方應負的責任。」
「輪到我了吧?」方浩雙手互相揉搓,以減輕關節的疼痛,「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你們都知道吧?」
方浩把話題猛然轉到朱元璋身上,使大家感到很奇怪。
「朱元璋為了鞏固政權,採取了嚴厲鎮壓貪官污吏的行動,也是反腐敗。他把貪官的皮整張剝下來,填上乾草,放在殿前給百官看。想以此震懾試圖魚肉百姓的高官。有沒有用呢?用處不大,貪官污吏殺了一批又出了一批。你們說這是為什麼?我看主要原因有三個,首先是政治體制的問題,那種官本位的政治體制給貪官污吏的產生提供了機會,體制不改變,就有人貪污腐敗。第二個原因,是僥倖心理,高官們以為十個貪官能被皇帝察覺的不過一個兩個,不會輪到自己頭上。三是沒有輿論監督,儘管有監察御史等機構,相當於今天的監察部吧,但信息來源太少,朝廷不知道貪官污吏在下面幹了些什麼,所以貪官污吏肆意為虐。言歸正傳,何啟章串案,要以緝拿郝相壽、葛萌萌、孫奇等人歸案為重點。如果郝相壽是被人劫持,.那一定是有目的、有計劃進行的一場和我們的較量,也就是說對方知道控制了郝相壽,就控制了我們的進一步行動。這不奇怪,腐敗早已超出了國界,他們是上下結合、國內外結合、白道與黑道結合。不能把郝相壽緝拿歸案,我首當其衝,要引咎辭職。陳虎這次出國取證最大的收穫,是發現了邵玉華的照片。邵玉華和郝相壽僅僅是感情上的聯繫?不太可能。權色交易,雙方都要有好處,出賣色相的大多是為了獲取權力提供的方便來撈錢。一定要找到邵玉華,她也許會成為一個突破口。重機和製冷廠的問題,至少提示我們三點。首先,腐敗破壞了經濟秩序,給國民經濟造成了損害,製冷一個合資廠,竟然也到了破產的邊緣,不會僅僅是管理不善的問題。第二點,腐敗使群眾和黨離心離德,直接損害了黨和政府在群眾中的威信,重機工人鬧事是因為他們心中有怨氣嘛。第三點,腐敗是嚴重導致社會不安定的因素,過去有一句話叫官逼民反,王雙喜一家自殺就是一個嚴重的警告。所以對重機和製冷廠的腐敗,要下大力氣偵查。何啟章的專案與製冷廠一案,目前還看不出什麼內在聯繫。但腐敗是一張網,我們的視野不能太狹窄。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分工是不是可以這樣,老周配合我抓重機和製冷,陳虎和小玉配合,繼續對邵玉華和郝相壽偵查,組成兩個工作班子。總的還是由森林同志負責,我對中央負責。」
周森林站起來。
「方書記,你休息一會。我們繼續開會,拿出兩個方案,再向徐匯報。」
郝相壽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他能記起的只是在工棚裡自己腦袋被重重地一擊,記憶在這裡夏然而止。
在這間窗簾關嚴的屋內,四條漢子冷冷的目光逼來,其中三個中國人,另外一個是黃發碧眼的洋人。
窗外,隱約傳來一陣時密時松的槍聲。
「這是什麼地方?」他膽怯地問。
「一個你想不到的地方。你在大陸經常出國,但這裡你未必來過。你醒了,我們很高興。」
說話的是叼著雪茄的高瘦個子。
「你們…是什麼人?」
「是你的救命恩人。一路上,你都昏迷著,我們給你用了藥物,但我們很緊張呀。在你昏昏沉沉的時候,你乘飛機旅行了很多國家。為你準備假護照,我們花了很多錢。現在是你還錢的時候了。」
「我……沒錢,這個你們知道。」
「沒有錢,用別的頂替。你把何肩章黑皮本的複印件交出來,我們就扯平了。我們幫你選一個國家,提供新的身份,新的護照,再給你一筆錢。這個交換條件很簡單,不過是幾張紙。」
他們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黑皮本的事?郝相壽的心裡迅速地盤算。焦東方派來的人?他應該已經被捕,不會有這麼大的能量;何叔派來的人?有可能,但何叔要黑皮本有什麼用?也許是更有勢力的人怕黑皮本把他牽涉進來,而僱用的海外黑道?郝相壽理不出頭緒,但有一點他心裡非常清楚,這次越洋綁架、又劫持到第三國,操作成本極高,風險極大,顯然是對黑皮本複印件高度重視,並有相當的財力和權力。我一旦說出複印件的所在,他們會立即殺我滅口!
「我……當時沒有複印,黑皮本我交給焦鵬遠了。」
一記強硬的耳光抽在郝相壽的臉上,鮮血沿著嘴角流下。
「我們沒功夫跟你玩。你對葛萌萌揚言過,你手裡有黑皮本的複印件,現在忘了?」
郝相壽心裡清楚,這一夥來歷不明的人對案情的瞭解並不亞於反貪局。
「我……真的記不起來,…就是有複印件,也是在離開香港時丟在不知什麼地方了。」
又是一記耳光,接著是四個人一齊上。拳打腳踢之下,身體原本很虛弱的郝相壽癱倒在地上。
「別打死他,這傢伙不禁打。」洋人的中國話很流利。
瘦高個蹲下身,抓住郝相壽的頭髮,提起他的血流滿面的腦袋,嘲笑說:「你真是越活越糊塗!居然給大陸寫信,請求回去受審。你立再大的功,他們能留下你的小命?就算你揭發有功,判個死緩,不如一條狗活著,有什麼意思。郝相壽,你放明白些,我們知道,你把複印件存在香港的一家銀行的保險箱裡,你說出來,手續我們去辦。就算扯平了,放你一條出路,不回甘蔗園,去什麼國家,由你挑。不交出來,你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一個肥胖男人用腳踢了踢郝相壽,說:「他昏死過去了。你們聽著,他沒說出是哪家銀行前,不能讓他死。否則,我們拿不到佣金。」
郝相壽是裝昏過去,這幾句話他聽得非常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