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危情 第三十六章 化冤魂兩代英豪 分贓忙一群宵小
    焦小玉跟著蘇三趟剛一進黑漆漆的屋,就感到一股陰森的冷氣,心裡又是一個冷顫。

    「大爺,燈繩在哪呀?」

    「死人的靈魂怕亮,不能開燈。」

    三趟用打火機點燃了蠟燭。微弱的燭光搖曳不定,使焦小玉更加害怕。

    「你過來。」

    蘇三趟手舉著蠟燭,燭光下是破!目的方桌。

    「過來呀,你沒聽見?」

    焦小玉的雙腿僵直,她想逃出去,但邁不開腿。

    「這張破桌子,就是他們一家吃飯的地方。你看這鍋,鍋裡就是雞飼料熬的粥。」

    黑乎乎的,鍋裡什麼也看不見。

    蘇三趟把蠟舉到牆前,在慘淡的燭光下佈滿牆壁的獎狀在焦小玉看來像是一張張剪紙錢用的黃桂紙。

    「看見了嗎,全是獎狀,一錢不值,擦屁股都沒人要。」

    兩個人默默對峙了幾分鐘,焦小玉總覺得屋裡還有別人。

    「進裡屋吧。」

    見焦小玉站著不動,蘇三趟左手舉蠟,右手拉住焦小玉的手,進了裡屋。

    「三個屍體,就停在這鋪上。林市長裝瘋賣傻也倒在這鋪上。」

    焦小玉不敢往炕上看,哆嗦著說:「屋裡…有點涼。」

    「死人不怕冷。」

    蘇三趟穿鞋上了鋪,把蠟舉到牆前,那幾個字幾乎看不見了。

    「你唸唸這幾個字。」

    「看不清呀。」

    「那我念給你聽,『我們去找毛主席問個明白』。」

    「大爺…戲又不是勘查現場…刊您的屋說,行不?」

    蘇三趟索性盤腿坐在鋪上,把蠟傾斜,滿了兒滿後把蠟立在鋪上。

    「純粹是瞎掰,毛主席就是翻個身,從水晶格裡站起來,他能說明白嗎?雙喜這爺兒倆是鬼迷心竅了。也難怪,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工人的鐵飯碗,說砸就給砸了。說是改了革了,怎麼只改工人,不改當官的?當官的比資本家還王道,動不動拿政策壓作,你要敢放個屁,立馬代化、下崗、捲鋪蓋滾蛋!當官的呢,這兒出了毛病,換個地方照樣當官。工廠讓他們賣了,機器設備讓他們賣了,錢呢?全裝進他們的腰包。這叫官逼民反……」

    在陰森恐怖的自殺現場,在微弱的燭光下,聽一個老人漫無邊際的胡扯,焦小玉不能忍受了,但也不敢發作,便委婉地說:「大爺,這屋子太冷,陰冷陰冷的,您老身子板又單薄,凍病了麻煩。咱們還是回您的屋說話吧。」

    蘇三趟拍拍銷沿說:「坐。」

    「我還是站著吧,站著暖和點。」

    「我還沒問你姓甚名誰呢?」

    「焦小玉。名字特主,是不是?」

    「那你和市委焦書記是一個姓呀。從電視上我看焦書記兩眉之間是針倒立,怕是有牢獄之滅等著他呢。這話千萬別說出去,傳出去,我真不死掉塊肉了。」

    焦小玉心裡一沉,難道叔叔會出那麼大的事?故意問:「真的?焦書記那麼大的官兒還會出事?」

    「烏紗帽是戴在腦袋上的,不是長在腦袋上的,大風一刮,不就刮跑了,嘻嘻,這種事歷朝歷代多啦!」

    「蘇大爺,您還是言歸正傳。您跟王雙喜父子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您談談他們的情況。」

    蘇三趟磕磕煙袋鍋子說:「王緊跟一家子人是死了,魂兒還留在這屋子裡,四十九天之後才離開。我們看不見他們,他們能看見我們,還能聽見我們談話。其實,我能看見他們。小玉,你看頂棚那個左角。」

    焦小玉的牙齒打顫,兩眼只盯住跳動的火苗,什麼也不看。

    「緊跟的魂兒就在那兒飄著,還往下看,看咱倆。你別怕,你是來替他伸冤屈的,他不會害你。小玉,你以為是你的兩腿自己走來的?才不是呢,是王緊跟的魂兒勾著你來的。他要借你的嘴說話。騙了活人,情有可原,這世道就是你騙我一把,我騙你一把。但要騙了死人,是要遭報應的,這點你可要記住了。緊跟現在是借我的嘴說話,我一句也不敢瞎說,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以後,緊跟就要借你的嘴說話了,知道的你要反映上去,不知道的你要調查,變成知道,才能讓王緊跟的靈魂踏踏實實地去豐都城。」

    蘇三趟停了停,從炕上拿起蠟,舉到焦小玉的臉前。

    焦小玉覺得火苗裡跳動著王緊跟的冤魂。

    「孩子,你的臉色不好。」蘇三趟衝著頂棚揮揮手,「跟呀,你們離這孩子遠點,別撲著她。」

    蘇三趟把熄滅了的煙斗塞在焦小玉冰涼的手裡。

    「握著它,有點熱乎氣兒,鬼魂就不敢碰你。」

    焦小玉緊握著煙斗,心裡一陣陣噁心。

    「那是緊跟自殺前三天的晚上十點多鐘,我就聽隔壁一聲大叫,『你滾!滾!以後再也別來找我!』我聽出這是緊跟的聲音,他這是沖誰發火呢?隔壁門一響,像是有人出來。我悄悄推開門,想看看出來的是誰。一個男人出了緊跟的屋門,藉著月光我一看,原來是廠基建處處長余大金。我心裡就紛上悶兒了,大處長找小工人,又是深更半夜的,不對頭啊。余大金的背影還沒消失,屋裡就傳出緊跟的哭聲,深更半夜的,他不敢哭出聲,便咽,讓人聽了特傷心。我敲敲門說了一句,『跟呀』,上我屋來,咱爺倆兒喝兩口。

    「他過來了,把他一肚子心酸告訴了我。跟呀,我把你的事這就告訴她了。你要是同意,就弄出個動靜來。要是不願意,就什麼聲也別出。我自然就什麼也不告訴她。」

    焦小玉被恐怖感緊緊地包圍,難道活人真能和死人對話?看蘇三趟那副認真側耳傾聽的模樣,好像這一切都是真的。

    突然,蠟燭一聲爆裂,火苗上竄,進出幾個小火星。

    焦小玉的心咯咯劇跳。鬼魂顯靈了?

    「跟呀,我知道你同意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還要那面子管屁用。你沒事了,往後稍稍,別撲著她。找個好人替你說話也不容易。」

    蠟燭上的淡藍色火苗平靜下來。

    「緊跟第一次偷雞飼料,我就知道了……」

    半夜十二點多,王緊跟捂著肚子到了隔壁。

    「蘇大爺,我不好受,肚子不好受。」

    「跟呀,你臉怎麼蠟黃蠟黃的,蓋上張紙,哭得過了。」

    蘇三趟扶王緊跟坐在板凳上,伸手給他把脈。

    「跟呀,你是胃火上升,腎水乾枯,肝盛脾弱啊!吃了什麼不順口的東西?」

    王緊跟兩眼發呆,半天不說話。

    「諱疾忌醫,我怎麼給你看病?說呀。」

    突然,王緊跟趴在桌了上哭起來。

    「大爺,我不是人,我做了壞事,做了壞事……我一輩子沒做過壞事,到底還是做了壞事……我……當了賊呀……」

    「你?當賊?送上門的東西你都不要,你有當賊的那兩下子,還算你出息了呢!你別逗我樂了。」

    「我……偷了養雞場的雞飼料,熬粥……我是個賊呀!」

    蘇三趟拿起二鍋頭酒瓶子,對著嘴灌了一口。把酒瓶子狠狠朝桌面上一域,大罵:「你小子,窩囊廢!偷雞飼料?你怎麼不去偷錢包!偷百貨商店!偷當官的萬貫家財!那也算你是條漢子!偏偏去偷雞飼料,那是人吃的東西?咱們再窮,也是人呀,能吃那玩意嗎!你不是給你爸丟臉,你是給人、一撇一捺的人丟臉呀!」

    「大爺,以後我可怎麼做人……我當了賊……我是勞模,我爸是勞模,我們是勞模之家…我對不起牆上的獎狀,我對不起勞模的稱號……」

    蘇三趟猛地拍桌子大叫:「歇著吧你!還念念不忘你是勞模呢!勞動模範,勞動模範,先勞動後才能當模範。你王緊跟眼下讓人家下了崗,連勞動的資格都沒有了,你還是什麼勞動模範?操!不是我說你們老王家,你們把掛在牆上的擦屁股紙看得也太重了!一張紙,就把你們父子倆騙了一輩子,最後混到偷雞食!你看看那些當官的,大勳章人家有得是,從來不當回事,不戴那玩意兒。人家戴的是永不磨損雷達表、勞力士!戴著勳章再伸手去接錢,人家覺得彆扭。你們倒好,天天把獎狀當菩薩供著!好,好,要當賊,咱們一塊兒干,我先把那些假菩薩拆了.〞

    蘇三趟幾步跨出房門,又幾步躥進王緊跟家外屋。他一眼看見桌上幾碗糊糊狀的雞飼料,頓時火冒三丈,一個箭步撲到牆跟,伸手扯下牆上一個獎狀大鏡框,狠狠地摔在地上。「嘩啦」一聲玻璃碴濺得滿地都是。

    王雙喜乾瘦的身軀抱住了蘇三趟的腰,驚慌地叫道:「三趟!你這是幹什麼?拿獎狀出哪門子氣?」

    蘇三趟還要伸手去拉、去拽、去扯牆上那一排排獎狀,王緊跟跑過來,用身體擋住獎狀,哭著說:「蘇大爺,我求您了,留下它們吧,這是我們父子倆一輩子的見證啊!」

    王緊跟的老婆抹著眼淚進了裡屋。

    蘇三趟被父子倆緊緊抱住。他長歎一聲,流下熱淚,「你們哪!你們哪!你們一輩子也開不了竅,活得也太冤啦!」

    「第二天,我給他們買了半面袋饅頭。這父子倆死說活說就是不收下,我急了,威脅他們,再不收下,我就滿世界嚷嚷你們偷雞飼料,他們才收下了。唉!姑娘,你吃過雞飼料沒有?」

    焦小玉的心深深地被王緊跟一家的遭遇刺痛,她想起了在富豪俱樂部自己欽下的一杯價值三百元的雞尾酒,想起了叔叔焦鵬遠在高爾夫球場每桿六十萬的豪賭,想起了表哥焦東方夥同何啟章轉移的一個億和轉移到國外的幾千萬美元,想起了在銀行查賬發現的幾十個億的呆賬,只要首長畫個圈從此就一筆勾銷……而同在一個城市,同一個夜晚,卻是共和國的勞動模範偷吃雞飼料!

    她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出神。忽然想到,這雙母親送的意大利進口皮鞋也一千多元呢,足夠王緊跟一家兩三個月的生活費。

    對這陰森森的屋子,她已不那麼恐懼,卻被內疚所俘獲,彷彿她欠這家人些什麼,欠些什麼呢?

    「大爺,你細說說王緊跟吵架的事。」

    「你問那件事,是我在屋裡聽見的。簡易樓,就不是人住的東西,東屋放個屁,西屋聽得真真的。要不然怎麼說,東屋裡兩口子上床,西屋裡光棍頂不住呢。吵架,是這麼個原由

    「那屋,沒事吧?」

    「你說蘇大爺,他一天是三飽兩倒,早睡了。」

    「我原想約你去飯店談,怕你不去,就來了。小王,我是按照廠黨委的指示,給你送補發的工資來了。你下崗這十個月的工資,一分不少,按原薪給你補齊。還有你父親的退休工資,該報銷的醫藥費,連同給你們一家的補助,一共是一萬塊。從銀行取出來的,封條還沒拆呢,數數嚴。」

    「余處長,這錢你先收起來。是每個下崗工人,都照原薪補發嗎?」

    「天上掉餡餅呢?不上班,天天在家睡覺,舒舒坦坦的,每月發全薪,那還叫下崗?那是老幹部離休!只補給你一個人,對外千萬不要說喲。廠黨委重視你,培養你,才把你安排到製冷廠當電工組長嘛。只要你聽話,過一陣子,你還可以回製冷廠上班。」

    『錢是職代會代表,做事要對得起工人……」

    「別提你什麼代表,職代會早名存實亡了,還代什麼表,扯蛋。現在人人只代表自己,能代表好自己就不錯了。緊跟,你就沒代表好自己,年輕輕的、又有技術,還是下了崗。看看你,過的是什麼日子。錢,我是給你帶來了,就要你一句話。你心裡明鏡似的,廠裡有那麼幾個人,寫黑材料,告黑狀。沒有不透風的牆,聽說你和你爸爸也參與了此事。你們父子倆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當槍使了。你們是勞模,說話有份量,上級也信任,他們利用的就是這點。上了賊船沒關係,下船就是了。你把舉報信交出來,把這一小撮人的陰謀詭計揭發出來,我保證你立刻就回去上班。」

    「我沒聽說過什麼陰謀詭計的事。要說黨員超級向上反映情況,是黨員的權利,是很正常的事。」

    「你別傻了。看你們父子倆是黨培養多年的老實人,我才特意跑來,指給你一條光明大道。你要不走,我也就幫不上忙了。但是我要警告你,就憑你們幾個阿貓阿狗,要告黑狀,到頭來倒霉的只有你們自己。製冷廠是田大姐代表市委抓的典型,後台硬得很呢,你們告得下來?毗坤撼大樹,可笑不自量。這一萬塊錢,擺在這,你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吧?痛快點,一句話。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你們再這麼窮下去,緊跟,不是我說你,只怕你老婆要去賣褲襠……」

    「滾!滾出去!拿著你的臭錢,給我滾出去廣

    鋪上的蠟燭快熄滅了,燭淚堆成了鬆軟的一攤。

    「我這耳朵,比錄音機還靈,只有看門房的才有這本事。緊跟和余處長的對話,我記得八九不離十吧。」

    焦小玉把燭淚捏在一起,火苗又旺了些。

    「『大爺,這個余處長叫什麼?」

    「余大金。我是看著他怎麼爬上來的。原來是個水暖工,後來當上了採購,不到兩年功夫,先當上總務科科長,後來當上了副處長,處長。也不知道這小子怎麼鼓搗上去的,肯定是把領導擺平了。」

    「余大金說的那個田大姐,是誰呀?」

    蘇三趟又抽起了旱煙,尋思了一陣說:「不把牢的話,我不敢說。常聽廠領導聊天時田大姐長田大姐短的。鬧合資那陣子,有個叫田醒的大官來過幾趟,前呼後擁的,派頭大了。余大金說的田大姐是不是就是田醒,我說不準。」

    蠟燭終於熄滅了,一片漆黑,只有煙袋鍋閃著火亮。

    屋內死一般沉寂,焦小玉打了個冷顫。

    夜裡十點,方浩輸完液,沒有離開,聽周森林和焦小玉匯報。病房,成了他的第二辦公室。

    聽完焦小玉的匯報,方浩皺起了眉頭。

    「唉,有些人說我專整高級幹部。其實,我最怕牽涉到高級幹部,一聽到某某幹部的名字,心裡就咯陵一下。不是怕他們的權勢,是痛心。田醒同志帶職下過重機廠一段時間,抓了製冷廠的合資。要是田醒同志與重機集團的問題牽涉很深,我們的壓力就更大了。老周,陳虎有消息嗎?」

    周森林從公文包取出三張電腦圖片,交給方浩。

    「陳虎的工作有進展。儘管當地警方不那麼配合,但他們還是搜查了郝相壽在甘蔗園工棚留下的遺物。陳虎勘查現場時發現,床鋪很零亂,日常用品沒有帶走,種種跡象顯示,郝相壽可能是因被綁架而突然失蹤。詳細情況陳虎很快趕回國當面匯報。這三張照片是搜查郝相壽褥子的夾層發現的,陳虎通過國際刑警組織的電腦網絡傳回的。」

    方浩戴上花鏡,仔細看電腦下載的圖片。第一張圖片上是郝相壽與一個二十幾歲異常艷麗的女人在湖畔長椅上的合影,郝相壽的手臂搭在女人的肩上。第二張照片是這個陌生女人穿著比基尼與郝相壽在棕桐海灘的合影。第三張照片是這個女人靠在一輛紅色寶馬車的全身像,由於是從車頭方向拍攝的,能隱約可見車牌號碼。

    方法把照片遞給焦小玉。

    「你也看看,然後談談感想。」

    焦小玉對著照片端詳良久說:「郝相壽逃亡還帶著這個女人的照片,足見他與這個女人關係不同尋常。這個女人身高應在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勻稱,和何啟章的小蜜崔燕不相上下,說不定也是個模特;第三,這個女人經常在我市活動,這輛寶馬車是我市的牌照,可惜號碼看不清楚;第四,棕桐海灘這張照片不像是在海南拍攝的,從背景上咖啡廳的英文字母和風光上看,我猜是夏威夷,郝相壽和這個女人到過夏威夷。這都是我瞎猜的,你們別笑話。」

    周森林滿意地笑了。

    「小玉,你天生是個干偵查員的好材料。這三張照片已經鑒定過了,穿泳裝的那張確實是在夏威夷拍攝的。汽車牌照號碼只要做一下技術處理,可能會辨認出來。方書記,要不要開個會,把有關方面找來,一起研究研究?」

    方浩攤開雙手。「你看,我這兩隻手,扎得沒好地方了。開會,怕是沒時間了。一會兒落局長來談重機廠的事,工人們在醞釀上街遊行。明天上午市委召開會議,討論重機集團和製冷廠的問題。老周,你和小工著手找到這個女人,她姓什麼,叫什麼,住在什麼地方,摸摸基本情況。」

    「哎喲,」周森林拍了下腦袋,「我倒忘了。有關部門要提審李浩義和焦東方,我明天要跟他們一起飛過去,我不在場不行呀。我也是忙暈了,連這麼大的事都給忘了。」

    「老周,你要當心身體,別混到跟我一樣天天到醫院打吊針。小玉,你先幹起來嘛。」

    公安局長蔣大賓敲門,周森林和焦小玉站起來讓座。

    「老蔣,你來的真是時候,我們談完了。」

    周森林、焦小玉退出。蔣大賓坐下說:「方書記,我們連番轟炸,只怕你身體扛不住呀。」

    「扛不住也得扛。防止重機和製冷的工人上街,你採取措施了嗎?」

    「焦點是工人們要求釋放施三寶。檢察院等著起訴,但陶鐵良還沒有拿出偵查終結報告。已經採取了說服與封閉並舉的辦法,廠黨委和工會很配合,不讓三個以上的人集會,更不許上街。市局防暴大隊已經進人待命狀態。」

    方浩臉上陰雲密佈,呼吸也變得急促。

    「老蔣,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階級這個原則是不能動搖的。既要堅決地防止事態擴大和惡化,又不能傷害工人弟兄的感情,矛盾激化了不好收拾。明天上午市委開會專門研究這個問題,你也參加吧?」

    「焦書記通知我了,我參加。」

    「其實,王雙喜、家自殺,是問題的現象,不是問題的本質。本質還是國有大中型企業的改革遇到了困難,也不能排除重機集團領導班子的自身的問題……」

    方浩沉默了。蔣大賓以為方浩在思考問題,等了一會兒不見出聲,才知道方浩昏過去了。

    「護士!護士!」

    蔣大賓衝出病房,去找護士和值班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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