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幹病房裡,市委書記焦鵬遠與躺在床上的市長林先漢低聲議論著他們最關切的問題。焦鵬遠剝開了一隻進口香蕉遞給林先漢。
「老林呀,你放心吧,我剛才問過了院長,你的心臟、血壓,都沒有問題。我知道,你也沒有羊角瘋的病史,神經也不衰弱。」焦鵬遠狡黠地一笑,「我佩服你的聰明呀,急中生智想出了突然抽瘋這招棋,擺脫了工人的圍攻,虧你想得出來,哈哈哈哈!」
辛茅回來後向焦書記匯報說林市長可能是裝病。
「我……當時確實不舒服,不知道怎麼就摔倒了。」
「當然,誰被圍攻也不會舒服。好了,無論什麼招數,能解決問題就好。不過,我也要批評你,如果當時你真出了什麼事,讓我對上級怎麼交代?市長讓人家打死打傷,這還了得?」
林光漢深深歎口氣,朝床靠背始抬上身說:「工人同志們的怨氣不是沒有道理的,國有大中型企業的改革怎麼個改法,是要認真研究了。」
「工人鬧鬧事,沒有什麼了不起,怕就怕上面有人借此做文章摘我們。老林,市委的穩定才是最重要的。我下了台,你能好過?方浩野心膨脹,抓住幾個幹部的經濟問題大做文章,他是項莊舞劍,意在我這個沛公嘛!你呢,你當場被工人襲擊,重病入院,已經把工人鬧事升了級,定了性。方浩要是知道你裝瘋,會對你怎樣?」
林先漢心裡一陣緊張,如此嚴重的後果是他沒有想到的,不免焦急地問:「你想怎樣處理?」
「把球踢給方浩,不怕事情鬧大,重重處理施三寶,你要堅持是施三寶打了你。方浩的手腳就會被工人捆住。」
林先漢撩開白色棉被,坐起來,擺手說:「施三寶是老工人,不過是替他們兄弟王雙喜討個說法,沒有觸犯法律,充其量是個說服教育的問題……」
焦鵬遠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臨街的窗前,撩開紫紅絨布窗簾,一束陽光斜射進來。他緩緩地轉過身說:「施三寶毆打市長,致使市長重病住院,這個罪還輕嗎?」
「你剛才說,醫院說我沒有任何問題呀。」
「那是你我的私人談話。醫院出示了診斷證明,由於遭到暴力引發了你的心臟病。施三寶打你,有五個以上的人作證,其中包括我的秘書辛茅和辦公廳主任蘇南起,還有一名值勤幹警和幾名在場工人。這足夠給他定罪了。」
「不,不,不是這麼回事……」林先漢感到喉嚨發緊,說不出話。
焦鵬遠鼻孔吟了一聲,嘴角掛著冷笑。
「不是這麼回事,那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們的大市長在群眾面前不敢宣講黨的政策,當眾裝病,陷害他人?要是照此一說,你的市長還能幹下去?」
林光漢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老林呀,你我都是黨的高級幹部。政治鬥爭是殘酷的,市長裝成受害者,這是多大的政治醜聞。維護你是為了政府的尊嚴,維護法制的尊嚴。施三寶也許只是個有樸素階級感情的好人,但他既然與你發生了衝突,你讓我怎麼選擇,讓我去說是你裝病騙了他,而不是他打了你?老林呀,把火從你身上引開,燒到方浩那裡,是我們的共同利益。你就照辦吧。好了,你的心臟病還沒有治癒,僅僅是在醫生的搶救下脫離了危險期。好好休息吧,出院時我親自來接你。」
焦鵬遠與林光漢連手也沒握,轉身拉門出了病房。他心裡有幾分興奮,林光漢被打事件或許是個轉折點。
林先漢捂著胸口,回到床上躺好,他覺得心臟這回真的出了毛病,隱隱作痛。
施三寶彷彿站在床前指著他說,是你把我送進了監獄,而這一切全是因為你裝病!
在看守所的會客室,陶鐵良請施三寶坐在沙發上,遞過一條毛巾。
「上了歲數,會哭出毛病的。擦擦,喝杯茶,有什麼話,慢慢說。」
老人仍在啜泣。陶鐵良遞給他一支點燃的煙。
「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你把問題說清楚,要相信黨的政策嘛。你剛才說是你害死了王雙喜,是怎麼回事?」
施三寶擦乾了淚水,面有愧色地說:「別看我和雙喜是同一年入黨的,我的覺悟一直沒他高。雙喜父子倆都是職工代表大會代表,人老實,有人緣。我對不起雙喜父子,是兩封信的事。」
「什麼信?」
「兩封舉報信,寫給市委的兩封舉報信。是這碼子事,小四年前,重機廠一部分和美國佬合資,組建了製冷設備廠。雙喜和我是早退休了,緊跟分到了製冷廠。都滿以為一搞合資,效益就上去了。沒想到,製冷廠拉的架勢挺大,就是出不了好產品。壓縮機根本賣不出去,冰箱也賣不出去。後來才知道,美國佬搬來的是一條早過時了的流水線,是人家淘汰的東西,我們反倒拿寶貝似的供著。幹部宿舍樓倒蓋起來了,剛蓋的時候說是辦公樓,製冷廠的辦公樓,蓋完了才知道是幹部樓。二十四小時熱水,豪華得跟賓館似的。聽說美國佬也生了氣,說我們擅自挪用資金,人家生氣一跺腳,走了,認賠了!好好的一個工廠讓他們越折騰越窮,當官的越折騰越富,工人連飯也吃不上了。凡是個好人能不生氣!重機財務處一個叫劉翠的會計找到了王雙喜父子倆,願意提供材料告廠領導,說王雙喜。王緊跟父子倆都是勞模,社會影響大說話有人聽。劉翠的丈夫是廠基建科的,他也提供了不少情況。舉報信寫好了。五個人簽了字,王雙喜父子、劉翠夫婦,還有我。好在我們五個人都是黨員,舉報信署名是五名共產黨員。信,決定由我負責寄出。我當時沒敢寄,尋思再看看動靜。但我對雙喜父子倆說信已經寄出去了。信雖然沒寄出去,但風聲卻傳了出去,說有那麼一小撮人背後整廠領導的材料,告黑狀,要追查。搞得廠裡人人膽顫心驚,怕被優化下去,優化誰還不是一句話,現在改成下崗了,比優化更厲害。廠領導又放出話來,別說告到市委,告到中央也不怕,廠領導有靠山,反對廠領導就是反黨,製造動亂。雙喜和我喝悶酒,說就不信沒有說理的地方。毛主席他老人家要是活著,還容得下貪官污吏?早殺光了!十個月前,劉翠兩口子突然雙雙下崗了,廠領導逼著他們承認寫舉報信的事。這兩口子有種,硬是沒承認,也沒有交待寫舉報信的黑後台。但拍馬屁的人有的是呀。別看廠領導搞生產不行,整起人來個個都有能耐。他們不知怎麼聞出味來,找王緊跟談話,讓他交待舉報信的事,王緊跟沒承認。人家二話沒說,下崗,還一分不給,說等問題查清了再說。王雙喜的退休工資也停發了,醫藥費不給報銷,還大會小會點他們的名,硬說勞模稱號也是弄虛作假騙來的。這一家子人天生倔脾氣,不服輸,賣東西過日子。本來他們家就沒有底兒,賣了半年多,就剩下破桌子爛板凳了。他們又死好面子,跟誰也不張口,連我送上門的白面都不要。為了一袋子白面,差點跟我翻了臉,沒辦法,我只好扛了回來。誰能想到,這一家子靠偷雞飼料過日子呢,唉!那是人吃的嗎!雙喜死前的一個星期,他問我,舉報信寄出去怎麼沒有回音呢?我心想,沒寄出去,你們家都慘到這地步;要真寄出,再批轉回廠黨委,你這條老命早報銷了。我說等等再說,也許上面正在研究呢。沒想到,他又拿出一封信來,說是緊跟自己動手寫的,這回不牽連別人,就他們父子倆簽名。他流著老淚對我說,沒錢買郵票了,你就破費一回吧。活著告不倒他們,死了見到毛主席,也還要告他們。我能說什麼,他是一根筋跟著毛主席、跟著共產黨走過來的,我能說這世道跟從前不一樣了嗎。我應承下來,但信還是沒有寄,我怕給他們雪上加霜,怕害了他們呀……」
施三寶再也說不下去了,雙手抱頭嚎啕大哭。
陶鐵良的冷靜隨著施三寶的「交代」早已消失,他雙眼含淚,拳頭緊握,胸膛憋得喘不出氣。他劃火柴點煙,手顫抖著,三次都沒劃著,他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施三寶會揪住林先漢的脖領子。或許揪住林先漢脖領子的不是施三寶,而是附著在施三寶身上的王雙喜的冤魂?
陶鐵良從會客室一角的冰箱裡取出一筒可口可樂,拉開,送到施三寶的手裡。
「老人家,喝吧。」
「我糊塗啊!」施三寶敲著自己的腦袋,「我早該把兩封舉報信寄出去,要是萬一碰到個清官,下來查查,把貪官撤職查辦,雙喜父子倆、他們一家子,也不至於尋了短見呀!是我害了他們,害了他們一家子……雙喜,雙喜,我對不起你們一家子啊!就這樣讓你們帶著一肚子的氣,光著屁股走了……」
「老人家,那兩封舉報信,還在嗎?」
「在,在,在我家藏著呢。」
陶鐵良一口接一口地吸煙。他想起何啟章自殺的案件在偵查中挖出蘿蔔帶起泥,發現了一連串的腐敗案件;無獨有偶,一個普通工人舉家自殺的案件也涉及到了腐敗,又一場鬥爭看來是不可避免的了,要謹慎啊!
「施師傅,舉報信的事,我還沒有記錄在案。此事可能事關重大,除了我,你暫時對任何人不要提。你說說藏信的具體位置,我立刻去取。」
施三寶止住了哭泣,抹把淚水說:「同志,千萬別昧了良心,替我們工人出口氣呀!」
「你放心吧,老人家。天下還是我們共產黨的天下嘛。」
「話是這樣說,理也是這個理,就是沒有好人走道的地方。」
「施師傅,誰能證明你只是揪住了林市長的脖領子?」
「多著哩,裡屋地下站著十幾個人,都能證明。嗅,蘇三趟能證明,他緊靠鋪治站著。林市長躺下後,他還跟著救了呢。」
「這麼個怪名字,他是幹什麼的?」
「其實他叫蘇文新,看傳達室,也退休了。此人會點中醫,神魔鬼道的,也治好了不少小病小災的。愛吹個牛,說到他那兒看病,不論多重,不出三趟准好,就落個蘇三趟的雅號。他與雙喜家是鄰居,過去也是酒友。我倒想起一件事,蘇三趟對我說過,有一天半夜,他聽見緊跟在屋子裡罵人,罵得可凶呢。你們要是找找蘇三趟,興許能多瞭解點什麼。」
輸液一滴一滴地進入方浩手背上的血管。三天前,每天晚上六點到十點,他要在醫院的特護病房輸液。
周森林坐在病床邊,仔細閱讀方浩交給他的兩封信。這正是陶鐵良從施三寶家取出的兩封舉報信。陶鐵良覺得事關重大,涉及到領導幹部腐敗問題,超出了刑偵處的權限,便複印了一份,悄悄地向方浩作了匯報。
周森林看完信,陷入了沉思。
方浩在病床上換了個姿勢,神色黯然地說:「老周,這不是一般的舉報信,寫信的人,我指的是王雙喜、王緊跟同志,已經永遠離開了我們。腐敗的惡果已經直接剝奪了工人的利益,造成了工人和政府的對立,加重了國有大中型企業改革的困難。為什麼引進了一條國外淘汰的流水線,四千五百萬呀!為什麼擅自挪用外商投入的資金蓋超標準的幹部宿舍?為什麼合資以後製冷廠更加困難?為什麼產品滯銷?為什麼廠黨委要千方百計打擊、迫害寫舉報信的同志?老周,你立即組織人力對舉報信所列出的問題進行調查。」
「哎,方書記,難哪。何啟章、李浩義、沈石、焦東方。郝相壽、葛萌萌、孫奇等人,顯然是一起窩案、串案,由於對案犯的審訊剛剛開始,特別是郝相壽、孫奇、葛萌萌還沒有逮捕歸案,我們調查取證還有大量的工作沒有進行。陳虎又去了拉美,估計進展也不會順利。人手不夠呀。我是怕戰線拉得太長,反而收效不大。我們的壓力已經夠大了,製冷廠的事,是不是先放一邊?」
方浩繃起臉說:「人手不夠,可以重新安排嘛。已經出了人命,難道還是小事?重機廠、製冷廠的工人要鬧事,我們要給工人一個說法。壓是壓不服的。當然,戰線不要拉得太長,也有道理、但我有一種直覺,重機集團的問題不是孤立的,個別人不是嚷嚷他們有後台嗎?那好,我們就看看這位後台是何許人也。陶鐵良提供了一個線索,王緊跟的鄰居蘇三趟可能瞭解一些情況,你派個人找找這個姓蘇的老工人。那種簡易樓,我見過,這屋說話,那屋聽個清清楚楚。」
周森林想想:「派焦小玉去怎麼樣?她目前沒什麼具體工作。」
「好,就派小玉去。你告訴她,調查要悄悄地進行,不要打草驚蛇,要巧妙一點。要吸取林市長被圍攻的教訓。」
按照周森林的佈置,在一天夜裡十一點,焦小玉帶著兩瓶二鍋頭,敲響了蘇三趟的家門。
「誰?」屋內傳出幾聲乾咳。
「看病的,蘇大爺,開門吧。」
門開了,焦小玉門身進去。
「蘇大爺,您還沒睡?」
「孤老頭子一個,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沒個鐘點。你咋不好?」
「心裡憋悶。這酒是給您的。」
焦小玉看著蘇三趟一臉病容和枯槁的身板,慶幸自己不是真來看病的,沒病也得讓他治出三分病來。
「我看你額頭髮亮,兩眼有神,走路帶風,聲音洪亮,唇紅齒白,呼吸均勻,你沒病。你是打聽事來的,對嗎?」
「您還真神呢!」焦小玉讚歎地說,覺得這個老頭不凡。
蘇三趟拉過一條木凳。
「委屈坐會把,我蘇三趟用板凳待客是老規矩。你想打聽那屋的事,對不對外
「您老真是越來越神呢!」
「學會專門通甲,來客不用問。上我這裡來,當然是打聽我能知道的事。我知道的事是不少,看門的什麼人沒見過。眼下最大的事一是國家的大事,二是王緊跟一家子自殺。打聽國家的大事你不會找我,那肯定是為王緊跟來的了。」
「嘿!還會心理學呢,不凡,我說您不凡呢。您老高壽哇?」
「小咧,六十六,不死掉塊肉,我今年剛到六十六,流年不利呀。」
焦小玉看到桌子上放著(黃帝內經)、(柳莊相法》等十幾本紙頁發黃的舊書。
「您老會算卦?」
「馬馬虎虎。姑娘,記住了,人算不如天算。人算千四,老天爺只算一回,就全部收回。」
蘇三趟狠狠抽了一口旱煙袋。
「好死不如賴活著。緊跟這父子倆就不一樣了,他們不是好面子,簡直是把面子當命。也難怪,他們家面子太大,獎狀貼滿了牆。這勞模,那先進的稱號太多。這爺兒倆也時時處處把名聲當個真神似的供奉著,多∼步不走,少一步不行,緊跟慢跟地過了∼輩子。毛主席不是說過,一個人做點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不做壞事。這爺兒倆就是∼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的人。誰承想,一輩子都走完了,做了偷東西的壞事,他們栽得起這個面子嗎?其實,他們偷雞飼料算個啥?不就是把自己當隻雞嘛!你還別說,一把雞飼料就是要了他們的命。別說比起每天山珍海味、腦滿腸肥的幹部他們活得太冤,比起今天從廠裡偷根銅管、明天從廠裡扛塊鐵皮賣兩個錢的下崗工人,他們也活得冤呀!」
焦小玉歎息一聲:「是夠冤的。大爺,那天工人們把林市長堵在鋪上,您在場嗎?」
「這熱鬧少得了我?我在場,看得真真的。」
「施三寶打了林市長,您看見沒有?」
「老施頭一個指頭也沒碰,也就是剛抓了他脖領子。」
「這一抓不要緊,觸發了林市長的心臟病,差點兒死了。」
蘇三趟敲敲煙斗說:『橡別人行,蒙不了我。我看林市長裝病,唱了一出《敬德裝瘋》。這人要是真抽了瘋,犯了病,眼睛只是微微合著。林市長把眼皮閉得死死的,能把眼皮閉得死死的人心裡都明白。眼睛用著勁兒,一看就是裝。再者,他嘴裡吐出的是硬擠出來的口水,也不是從胃裡翻上來的沫子。」
焦小玉在小本子寫上了幾個字。
「你把小本本給我收起來,不然你就給我請。」
「我什麼也沒寫。」
「沒寫?你畫小人哪?你見過口吐白沫的心臟病?我當時就明白,這是林市長的脫身之計。給他留個面子,沒說破。可倒好,你們拿著裝瘋賣傻說事,把老施頭抓起來,這有點太損德性了吧。」
「在場的其他人呢,他們怎麼看?」
蘇三趟從《柳在相法》書裡取出三張紙,交給焦小玉。
「十八個人的簽名,全能證明施三寶沒打林市長,就是揪了脖領子。我原打算明天送到公安局當個旁證材料。」
「大爺,王緊跟死前,跟什麼人吵過架沒有?」
「他這個人跟他老子一樣,從來不跟別人紅臉,還吵架?不過,他哭過,哭得比死了爹媽還傷心。」
「嗅,那是什麼時候?」
「你真想知道?」
「真人滬前不說假話,我就是為這個來的。」
「那好,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蘇三趟瞇著眼睛打量焦小玉,「不過,不能在這裡說,要換個地方。」
「三更半夜的,上哪兒7』
「很近。就看你心是不是誠?」
「不心誠,我就不來了。」
「那好,我們走。等等,我找根錯。」
蘇三趟從污黑牆上的一個釘子上摘下∼把鑰匙,又找到∼根結。
「走吧。』,
焦小玉跟著蘇三趟出了屋門,把門關嚴。
「大爺,不鎖?」
「我那屋,請賊賊都不來。再說也近。」
蘇三趟走了五步就停住,停在∼扇緊閉的門前。
焦小玉心裡一個冷顫,莫非這就是自殺現場——王緊跟的家?
蘇三趟用鑰匙打開門上的明鎮。
「大爺,這是?」焦小玉的聲音打顫。
「你要心不誠,現在回頭不晚,邁進門檻就不由你了。」
「您還能吃了我。」
「那你就給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