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慧與六名編輯坐在審片室沙發椅上,剛剛審看完兄弟台的一個節目。
宋慧慧有些疲勞,“這個可以過了,看下一個吧。”
編輯把一盤3/4專用帶塞進放像機,主顯示屏和九個小顯示屏上出現了他們不曾料到的畫面。
屏幕上兩個身體赤裸的人糾纏在一起……
編輯們都驚愕地叫了一聲。
這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做愛。女人露出了完整的臉,竟是宋慧慧。
接著,男人的臉部也露了出來……
編輯們都認出來了,這是副市長何啟章!
編輯們都屏住呼吸,仿佛是閃電把他們擊中,失去了語言和動作的能力。
屏幕上何啟章翻身起來,把宋慧慧壓在身下。
宋慧慧驚愕得對自己的軀體失去了感覺,她想撲上去關閉放像機,但手不聽使喚;她想離開座位逃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但找不到腿;牙齒上下打顫,眼睜睜地看自己的丑態一格格地播映。
恥辱感戰勝了恐懼,生命力在遭到摧毀後漸漸收攏,宋慧慧“啊——”他一聲慘叫,捂著臉沖出了審片室。
宋慧慧跌跌撞撞回到她的辦公室,插好門,拉上窗簾,坐在椅子上,這時委屈與恥辱的淚水湧出來。
我完了,還有什麼臉活在世上,有什麼臉見人,就是死也不能洗去我的恥辱。她大腦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死!
宋慧慧從文具盒裡找出吉列刀片,鎮靜地割開左手腕上的大動脈,她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眼看鮮血湧出血管。漸漸地,她的意識模糊了,她看見在手腕上開出一朵朵血色蓮花。
宋慧慧與副市長做愛的鏡頭出現在審片室的新聞比唐山大地震對人們的震動還要強烈,其他部門聞訊而來的編輯、記者蜂擁而至,把審片室擠得沒有落腳的地方。一個編輯關閉錄像機,後來的編輯又打開。
形形色色的議論立刻填塞了審片室,沸沸揚揚。
“宋慧慧買得起保時捷嗎?免稅進口還要八十萬人民幣呢!原來是傍上了副市長!”
“瞧她整天趾高氣揚的樣兒,我還以為她有什麼本錢呢,原來是床上功夫!”
“丑聞!丑聞!特大丑聞!這要在外國,頭版頭條!”
‘聽說宋慧慧根本不回家住,她外面肯定還有房子!”
“看起來,宋慧慧跟何副市長的死有直接關系。”
“你說這腐敗不整整行嗎,常務副市長不是看毛片,而是親自演毛片,這是什麼事!”
“莫談國事,小心你科長的烏紗帽。”
“嘿,小桃,你也別玩命了,找個副市長榜榜,還愁不給你評職稱!”
“我呀,盤兒沒有慧慧靚,也犯不上丟那份德性!”
“台長來啦!”
“快再看幾眼,一會兒就成內部參考片了。”
台長與王慶升過來。
台長看了一眼監視器上的畫面,板著臉大聲中斥:“立刻關機,這件事誰說出去誰負責任!宋慧慧呢?”
“剛才還在這兒,她大叫一聲就沖出去了。”
“大概是沒臉見人了吧。”有名女編輯尖刻地說。
台長預感到會發生不幸,大叫道:“快找人!”
王慶升拍打宋慧慧辦公室的房門。
“慧慧!開門!慧慧!開門!”
“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把門撞開!”
門被撞開了,只見宋慧慧趴在寫字台上,胳膊下垂,地上一攤血跡。
“快,送醫院!”
人們七手八腳地把宋慧慧抱起來。
當天夜裡十二點,焦鵬遠一臉沮喪地回家。
焦東方已經知道宋慧慧自殺的消息,他今晚提前回家,就是要看看父親的反應。
“爸爸,您回來啦。”
“嗯”,焦鵬遠仇恨地盯了兒子一眼,“走,上你的樓,我找你有事。”
焦東方一個人住在由玻璃走廊連接的老樓的第二層。焦東方把父親讓進了客廳。
“爸爸,你喝點什麼?”
“什麼也不喝。”
焦鵬遠坐在沙發上長歎一聲:“宋慧慧割了大動脈自殺,搶救無效,死了。公安局正在處理這件事呢,唉,她才二十七歲呀!”
焦東方故作驚訝地說:“真的?”
“慧慧和何啟章的錄像帶也傳開了,讓她有什麼臉活下去,現在說什麼的人都有,亂套啦!”
“真的?”
焦東方裝出困惑不解的樣子,焦鵬遠指著兒子的鼻子說:“你跟宋慧慧有什麼仇?非要置她於死地?”
“爸爸,您這是從哪兒說起,她自殺,和我有什麼關系??
焦鵬遠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想喝:“你別演戲啦!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慧慧和何啟章的錄像帶,是你錄下來的,你還給過我一盒。肯定是你把錄像帶捅到電視台去的,讓慧慧當眾出丑。你這是逼她自殺,現在你達到目的了。你小子陰損壞占齊了,你說,你為什麼要害死她!”
由於過於沖動和宋慧慧之死的沉重打擊,焦鵬遠的心髒病突然發作,他捂著胸口倒在沙發上。焦東方急忙跑過來,他知道父親的上衣兜裡備有硝酸甘油。他伸手去拿,被焦鵬遠態度厭惡地推開。
焦鵬遠掏出硝酸甘油,放進嘴裡,病情很快得到舒緩。
“爸爸,您別激動,要不要叫醫生?”
焦東方慌了神,盡管他對父親暴怒有精神准備,但絕不想氣死老爸。
焦鵬遠的心還隱隱作痛,最讓他難於忍受的是悲傷之情不能表露出來,甚至在兒子面前也不能。為宋慧慧而哭,這成何體統,哪還會有父親的尊嚴。他認為兒子不知道他與宋慧慧的關系,如果他知道兒子手中也有一盒他與宋慧慧做愛的錄像帶,他可能會在憤怒和沖動中殺死兒子。
自從葛萌萌去了香港後,他真心實意地愛上宋慧慧,喜歡看她嬌艷的笑容,撫摸她充滿彈性的軀體,在宋慧慧的曲高逢迎之中他才體會到了生命的輝煌和權力的價值。步入老年之後,他對下級的溜須拍馬已經厭惡,但對來自年輕女性崇仰的目光深感快慰,仿佛青春重又回到他身上。他特別愛聽宋慧慧當他面說的“權力增加男人的性感”這句話,認為這是對男人與權力關系最本質的解釋。而一盒可惡的錄像帶奪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因而也奪去了他生命的一大部分,而這個凶手竟然是他的兒子!
焦東方繞開誰捅出錄像帶這個敏感的話題,給父親一線曙光,他盡量把話說得含蓄,但要擊中要害。
“爸爸,其實宋慧慧一死,與您有百利而無一害。沈石了解的情況太多,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會說出去,難免會對您造成不良的影響。宋慧慧自殺身亡,死無對證,髒水就波不到您身上。爸爸,我是為您的身體著想,也為您的事業著想。您是市裡的頂梁大柱,不能出半點閃失。慧慧死了,我也難受,但您不值得為這麼一個下賤女人傷心過度呀!”
“下賤女人”四個字極大地損害了焦鵬遠的自尊心,如果他愛上並把全部生命放在一個下賤女人身上,他又成了什麼?兒子當著他的面謾罵一個剛剛被迫自殺的年輕漂亮的女人,使他怒火中燒。也許是為了替宋慧慧鳴冤,也許是為了給自己出口惡氣,也許是對兒子的鄙視與仇恨,焦鵬遠操起茶杯朝焦東方的頭上砸去。焦東方的前額立刻出了血。
焦東方捂住額上的傷口。
“爸爸!……”
焦鵬遠狠狠地拍著寫字台怒吼:“你少管我叫爸爸!宋慧慧下賤?你比她還下賤!你是一個陰謀家!政治流氓!我怎麼會生下你這麼一個壞蛋!”
焦鵬遠憤怒的喊叫引來了他的妻子,她慌張地跑進來說:“你們父子倆今天是怎麼啦?喲,兒子,你受傷啦?”
她跑到焦東方身邊,掏出衛生紙巾蓋住傷口,扭過頭沖焦鵬遠不滿地說:“你下手太狠點啦。”
“你也給我閉嘴!”
焦鵬遠捂著胸口,搖晃著走出去。
一張白單子蓋住了宋慧慧的全身。昔日那充滿彈性的軀體此刻開始僵硬,傾國傾城的美人帶著屈辱與秘密離開了養育她又摧毀她的世界。
護士把一張紙送到醫生面前。
“李大夫,請您在死亡證明書上簽字。”
“她就是那個著名的節目主持人?”
“就是她,宋慧慧。”
“太可惜,太可惜了,真是紅顏薄命呀!”
李大夫歎息著簽字。
護士推著宋慧慧的屍體去太平間。
陶鐵良驅車來到電視台,他找台長、王慶升和幾個知情的編輯在台長辦公室了解宋慧慧之死的前前後後。
王慶升把特快專遞包裹單遞給陶鐵良。
“陶處長,這就是郵寄這盤錄像帶的特快專遞包裹單,打的是地方台交換節目的旗號。”
陶鐵良看包裹單。
台長憤憤地說:“全中國任何一個地方台都不會制作這種節目,這顯然是有計劃進行的一次行動。”
王慶升捏著太陽穴說:“問題就是錄像帶上的宋慧慧與何副市長全是真實的鏡頭,可以說是現場紀實,是紀錄片。是什麼人,在什麼地方拍攝下來的呢?”
陶鐵良沉思片刻說:“請電視台的技術部門對這盤錄像帶的品牌,有哪些商店出售,是用什麼樣的攝像機和編輯機制作的等情況,提供一個技術分析。另外,這件事暫時不要擴大。我立即向市委請示。”
“全台的人都知道了,簡直是特大新聞,控制不住范圍了。怎麼會出這種事?宋慧慧……唉!”
三天後。
焦鵬遠失神地坐在他辦公室的轉椅上。
公安局長蔣大賓,刑偵處長陶鐵良站在寫字台旁。
蔣大賓拿出幾張照片放在焦鵬遠面前說:“宋慧慧割腕自殺,送到醫院時已經死亡,這是宋慧慧自殺的現場照片和搶救時的現場照片。”
焦鵬遠不敢看照片,伸出顫抖的手把照片推開。
陶鐵良說:“錄像帶經過技術鑒定,是用日本紅外攝像機拍攝的。顯然是偷拍。錄像帶是索尼公司的3/4專業帶。是什麼人,出於什麼目的,偷拍下來還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把錄像帶寄回電視台的目的在於迫使宋慧慧沒臉見人而自尋短見,制造這盤錄像帶的人在這點上是達到了目的。但究竟是洩私憤,報私仇,還是殺人滅口,目前還不清楚。”
蔣大賓說:“我已命令陶處長立即展開調查。”
焦鵬遠疲憊地揮揮手說:“既然是自殺案件,就不要大動干戈調查了。你們去吧,我頭疼。”
蔣大賓與陶鐵良離開。
焦鵬遠把煙頭擰滅在煙缸裡,自言自語:“混蛋,我焦家怎麼出了這麼一個混蛋!”
焦鵬遠的妻子面對父子間的強烈沖突心裡惴惴不安,她把兒子叫到玻璃走廊,傷心地問:“你爸這幾天為什麼發這麼大火?”
“你問他去,看他敢不敢對你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傍家兒自殺了!”
“你是指宋慧慧?”
“媽,你知道?”
她歎口氣,捂住隱隱作痛的心口,“我早知道。你爸地位高,咱們不能家丑外揚,再說高級干部家裡出這樣的事咱家也不是第一個,我見過的多了。走了一個葛萌萌,來了一個宋慧慧。宋慧慧怎麼死的?”
“用刀片割了大動脈。媽,不是我說,你死了我爸都不見得這麼傷心。”
母親瞪起了眼睛,“胡說!你爸是很有責任感的。該指責的是那些抱你爸爸大腿的賤貨!”
在公安局和出租汽車公司管理處的協助下,焦小玉找到五月三號凌晨給何啟章開車的司機趙長更,他向焦小玉如實談了當時的情況。
“我到市委,一按喇叭,下來一個人,我不知道他是誰。但凡是市委的人我都不能得罪。他讓我拉到哪兒我就給他拉哪兒。先去地平線飯店,這位客人臨下車時,他讓我等他,說包我的車到天亮,按包一天付給我錢,才四個小時收一天的錢,我當然干了。我不知道他是去找誰,坐在車裡等。大約四點半的時候,他下來。又讓我拉到翠華西裡小區四十二號樓,我看他進了樓門,像是一單元。他到早晨六點半的時候出來,讓我又給他送回市委,給我四百塊錢,也沒有要發票。”
“趙師傅,謝謝你提供的情況。”
焦小玉駕車來到翠華西裡小區看見樓上的標牌,上面寫著:翠華西裡小區。
焦小玉來到翠華西裡派出所門前,下車,進人派出所,說明了來意。
民警把一張名單交給焦小玉。
“這是翠華西裡四十二號樓一單元住戶名單。”
“謝謝。”
焦小玉春名單,有了意外發現。“崔燕,是不是時裝模特崔燕?”
“崔燕是時裝模特,你認識她?”
“見過,名人嘛,但她不認識我。崔燕在嗎?”
“崔燕去歐洲演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她家的房子漏水,住她樓下的那家找了好幾次了。”
這時,她隨身攜帶的漢顯BP機響起114聲,她按下鍵鈕。
顯出兩行漢字:速到公安醫院太平間。方浩。
焦小玉與民警握手。
“謝謝。麻煩你,崔燕回國之後,請通知我。”
焦小玉駕車駛向公安醫院。為什麼去太平間?難道是陳虎出了意外?她的心驟然收緊,把紅色警燈吸在車頂,一踩油門,幾分鍾後到了公安醫院。
方浩和公安局的刑偵處長陶鐵良及兩名警察坐在太平間旁邊的家屬休息室裡研究宋慧慧的死亡案件。
陶鐵良看見了從休息室門口匆匆走過去的焦小玉,出來叫住她。
“看你急的,進屋再談。”
焦小玉忐忑不安地進了休息室。
方浩打了聲招呼後說:“鐵良,你帶小玉先看看屍體。”
陶鐵良答應一聲,帶焦小玉進了太平間。靠牆是一排分成許多格子的藏屍冰櫃。護士拉開其中一個鐵制大抽屜,撩開蒙在屍體上僵硬的白布,露出了死者的頭部。
焦小玉不由“哦”了一聲。
“宋慧慧?”
“是她,割腕自殺了。方書記找你來,就是為這件事。”
“她為什麼自殺?”
“一盤關於她和何啟章的錄像帶在電視台審片時被曝光,她可能就是為這個自殺的。我們走吧。”
護士推回鐵抽屜。焦小玉一時竟挪不動雙腿,這是她第一次進太平間,一個年輕的軀體躺在冰冷的鐵抽屜裡,誰能想到幾天之前她還是觀眾熟悉的大牌明星呢!生命竟然是這麼脆弱嗎?
回到家屬休息室。
方浩清大家坐下,“陶鐵良同志在這裡與醫生研究宋慧慧是否做解剖的問題,我就趕來了,把焦小玉同志也叫來,咱們也算是現場辦公吧。既然是割腕而死,如果沒必要,是不是不要做屍體解剖了,要照顧家屬的感情。宋慧慧涉嫌腐敗,群眾舉報她有一輛保時捷轎車來路不明,我們也還掌握一些其它線索,我建議公安局和反貪局聯合調查,總的由陶鐵良同志負責,公安局方面負責追查錄像帶的來源,反貪局負責與腐敗有關的舉報調查,由焦小玉負責。這不像是一件簡單的自殺案,可能會有復雜的背景。”
焦小玉感到事情因宋慧慧的突然自殺而更加撲朔迷離。
醫生敲門,陶鐵良打開門。
“陶處長,化驗報告出來了。”
“謝謝。”
醫生離開,陶鐵良關上門,仔細看了化驗報告,把報告送到方法手裡說:“方書記,這是醫生在宋慧慧送到醫院搶救無效後立即進行的一項化驗報告。在宋慧慧的陰道裡檢查出男人的精液,經化驗屬O型。據我初步調查,宋慧慧已經一個星期沒回家住了。這個O型血的男人還不知道是誰。”
“時間緊迫,你們立即分頭行動,又要互相配合。”
陶鐵良困惑地說:“方書記,我怕有點困難。焦書記明確指示,既然是自殺,就不要大動干戈調查了。蔣局長特意告訴我,按焦書記的指示辦。我的工作是蔣局長安排,他沒有安排我繼續調查宋慧慧自殺的案件。”
方浩想了想說:“蔣局長那裡,我去說。你按我的布置辦。”
“是”
在H市預審室裡,坐在桌子後面的陳虎把銳利的目光投到馮艾菊身上。
他對法曾說:“把照片給她看看。”
法曾把何啟章的照片交給馮艾菊。
何啟章的照片在馮艾菊手中抖動。
“這個人你認識嗎?”
“認識,是何啟章何副市長。”
“何副市長犯了嚴重的罪行,他讓我給你帶個信兒,他希望你也能坦白交待。馮艾菊,你還不知道,何啟章已經被隔離審查了。”
馮艾菊驚訝地說:“高級干部你們也敢動?”
“比何啟章再高級的干部,只要犯了罪,一樣要受到法律的懲罰。”
“反腐敗……來真格的了。”
“當然是來真格的,你不要再拖什麼幻想,徹底坦白交待是徐惟一的出路。”
“我說…啊!副市長把一個億打到我投資公司的賬號上後,他來了,我請他吃飯。”
兩名小姐陪何啟章一左一右地喝酒。
何啟章左擁翠右攬玉,喜洋洋地說:“煙花之地,名不虛傳,這裡的姑娘果然個個靚麗。”
坐在一側的馮文菊喜盈盈地說:“何副市長,每天給您換一個,您在這裡住上一年,我保證不重樣。”
“一個億已經打到你賬號上了,百分之三十五的利息,馮老板,你不能食言呀。”
“您一百個放心。兩個月後,除了一個億的本金還給您,還有三千五百萬的利息。一分也不會少。”
“但願如此。馮老板,我有言在先,兩個月後我拿不到一億三千五百萬,那時候我到你這裡先抓人,後拆廟。”
“我有幾個膽子,敢騙您這個大市長。來,喝酒。”
“我陪您喝,何市長。”
“該我陪市長了,你靠邊點。”
“好,好,我一個人喝一口。”
何啟章摟著這個小姐喝一口,又摟著那個小姐喝一口。
當夜,兩個妓女同時陪何啟章入睡。第二天上午十點多鍾,她來到何啟章下榻的飯店。
別看馮艾菊是個只有小學文化的女工,但玩弄起像何啟章這樣的高級干部如同操縱一個木偶。
她在給何啟章精心安排的豪華套間的客廳等著,何啟章穿睡衣從臥室出來,從半開的門能看見床上睡著一個女人,地毯上睡著另一個女人。
何啟章關嚴臥室門。在套間裡,馮艾菊打開兩只密碼箱,裡面滿是人民幣。
“每箱四十四萬。八十八萬。圖個吉利,發發呀!”
“發發,好呀。”
“這八十八萬,不是利息,也不是回扣,是我孝敬您的一點小意思,也就是買幾斤茶葉。利息,您放心,三千五百萬,兩個月後一定給您。”
“那我就不好意思噗。”
“不好意思的是我,不是拿不出來,是怕太扎眼。以後我派人給您送到府上去。”
“馮老板,下午我就走了,你還有什麼事要辦?”
“有件事。我和各方面聯絡,僅僅以投資公司經理的名義,有的人不相信,也壓不住陣腳。您不能給我弄個行政級別,局級也行啊。”
何啟章畸啦笑起來,“八十八萬你就想買個局級?你們市長才是局級呀。”
“官太小,說話沒人聽。”
“你什麼文化程度?”
“小學六年。”
何啟章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小學六年?解放初期嘛,還能當個科員,現在大專文憑都沒用。”
“要不我怎麼會求您呢。”
“這樣吧,你再拿出三百萬,我給你活動活動。你現在是干部編制還是工人編制產’
“原來我在裡弄工廠,是小組長。”
何啟章慨歎道:“你也真不簡單,小學六年,街道工廠工人,硬是折騰出有二三十個億的投資公司,當上了老板,不簡單,確實不簡單。”
“何市長,三百萬能買個啥官兒?”
“買官多難聽,破格提拔嘛!王洪文也是工人,還不是當了中央的副主席。你們市長我雖然熟悉,但在當地解決你的干部籍難度太大。我給你找個中央部委,你就算他們駐在這裡的辦事處主任,行政級別嘛,正處級。”
“才處級?”
“你嫌小?你們區長、區委書記也就是處級。你這個處級跟他們的不一樣,你是中央的處級,又是一個權力特別大的中央大部的處級,以後你們市長還要拍你的馬屁呢!”
陳虎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蓋鋼印的工作證,上面有馮艾菊穿警服、戴領章和肩章的照片。
“這是你的工作證?”
“是我的,有鋼印。絕對是真的呀!”
“正因為是真的,問題才嚴重。你的工作證很值錢呢,三百八十八萬。這個要害機關的工作證發揮作用了沒有?”
“管用,很好使。我那麼一亮,錢就自動來了,想不要都不行,人家硬往我的賬上打嘛!不信你去問問,給我送錢的要排隊呢…
陳虎苦笑。要害機關的腐敗,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陳虎從H市返回,走出機場與前來迎接的周森林、焦小玉握手。
周森林一臉陰雲。
“你回來好,我們直接去醫院吧。”
陳虎詫異地問:“誰病了?”
“方書記。”
“我走時候方書記身體好好的,怎麼突然病了?”
“你們倆都不知道吧,方書記早就病了,很嚴重。要不是方書記緊急要聽匯報,我不會告訴你們。”
焦小玉擔心地問:“什麼病?”
“別打聽。關於方書記生病的消息,是高度機密,對外絕對不許說。斗爭正處在白熱化階段,一旦市委知道方書記有病,就會強迫他住院,或者去療養院,案子就拖下去了。”
“能瞞得住嗎?”
“連你們兩個不也一直蒙在鼓裡。白天方書記照常上班,晚上到醫院打吊瓶,開了一間秘密病房。”
陳虎很有感觸地說:“唉,先是秘密辦公室,現在是秘密病房。真像方書記說的,腐敗分子橫行無忌,我們反腐敗的倒要東躲西藏。”
“你的牢騷又來了,上車。”
夜間的醫院走廊非常寂靜。
周森林、陳虎、焦小玉三人的腳步聲像急促的鼓點,一名護士引導,他們來到隱蔽的一角。
“方書記等你呢,請進。”
剛進屋,焦小玉像遇到父親似的撲到正在輸液的方浩床邊,撫摸著方浩隱約可見許多針眼的手說:“方伯伯,以前我怎麼就沒注意到你手上這麼多針眼呢。”
陳虎撓著刀疤,“方書記,我們……太難了。”
方浩微微一笑說:“老周已經囑咐過你們了,我的病情要嚴格保密,白天在機關裡,絕對不許提。”
“我現在匯報?”
“先由老周介紹一下情況,我們都聽聽。”
“陳虎同志,你不在期間,發生了兩起重大的事件。一是宋慧慧割破左手動脈自殺身亡,起因於一盤她和何啟章淫亂的錄像帶在市電視台審片時被播映出來,此事由陶鐵良同志正在負責調查;另一件事是孫奇回國述職逾期不歸,經有關部門查實,孫奇已經從巴黎消失,下落不明,看來已經潛逃。孫奇潛逃前,抽逃了一筆資金,由於投資到法國的錢是用他個人名義開的賬號,沒有孫奇本人的授權,銀行拒絕我們檢查,所以他究竟抽逃了多少資金,現在還不清楚。”
陳虎習慣地摸著臉上的刀疤,仿佛那裡貯存著智慧。
“啃書記,怎麼會以孫奇個人名義開賬號?”
“是呀,這至少是個嚴重的管理混亂問題。不過,這並不是孫奇的發明。聽外貿的同志說,我國在國外的商務機構,以前也多次發生過這類以私人名義存公款的事情,這樣做能夠減少外國對我國的稅收。但事實證明,這樣做也給不法分子提供了隱瞞組織、抽逃資金的機會。早在孫奇之前,抽逃國家資金後潛逃的就發生過多起。但並沒有引起我們的警惕。”
陳虎擰開了桌子上的一瓶礦泉水,一口喝了半瓶。這兩個壞消息使他的嗓子立刻冒了煙。他說:“現在國內也出現了以私人名義存公款的事情,是為了私開小金庫,逃避國庫征收,確實給腐敗分子提供了犯罪機會。孫奇潛逃,通知部裡了嗎?”
“通知了。考慮由國際刑警組織中國中心局向世界發出紅色通緝令,一定緝拿歸案,你們也不要太著急,嗓子冒煙了吧?”
“能不冒煙嗎?”
周森林接著說:“也有個不好不壞的消息,馬忠良向市委匯報,一億元獎金回到了財政局的賬號上,他解釋說,是與深圳一家公司的資金往來,現在追回來了。”
“這裡肯定有鬼。我去H市再次提審了馮文菊。中央對這起建國以來最大的非法集資案非常重視,調動了四百多名干部進行偵查。馮艾菊的防線基本全線崩潰,交待出一百多名參與此案的處以上干部,也有局級干部和何啟章這樣的高級干部。其中一名主犯竟是國家要害機關的現職高級干部。據馮文菊交待,在李浩義兩次存入各一千萬、並拿走共計七百萬的高額回報之後,何啟章存入一個億。當時馮文菊答應何啟章,兩個月後償還一點三五億。但這筆錢,馮艾菊根本無力償還。馮文菊解釋說因她的醫用乳膠手套滯銷和房產投資的失敗才還不起,不是存心詐騙。這顯然是狡辯,問題的要害在於馮艾菊的賬號已經被查封,清退工作還沒有開始,這一億元怎麼又回來了呢?馬忠良收到的這一億元肯定不是何啟章拿走的那一億元。馬忠良補上這一個億,目的是掩蓋犯罪,他這一個億又是怎麼來的?”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老周,你們立即著手對這一個億進行調查。還有一個問題應該引起我們注意,盡管何啟章是主管財政的副市長,但擅自挪用一個億,他不會自作主張吧?何啟章還有沒有後台?我們要遵照中央的指示,反腐敗無論到哪一級干部,都不能手軟。當然,越往上摸,阻力會越大,策略上也要更加慎重。
周森林點點頭說:“我明白,我認為現在拘留馬忠良的時機已經成熟,我們從後來的一個億去追查到馮艾菊那裡的前一個億。給他來個多米諾骨牌效應。”
方浩顯得體力不足,他動動輸液管,低聲說:“等我向上級請示匯報後,就全線出擊。”
告別方浩,周森林、陳虎、焦小玉走出醫院。
周森林站在中間,左手拍拍陳虎右手拍拍焦小玉說:“你們倆走吧。陳虎,你跟小玉好好聊聊,別老耗著。”
陳虎尷尬地摸著刀疤,嘿嘿兩聲。
陳虎上了切諾基。
陳虎在駕駛座上坐好,說了一句他自己也覺得是用不著的廢話:“小玉,沒把我的車撞壞吧?”
陳虎發動引擎,開走。
汽車在沈默中行駛。陳虎想起去H市登機前焦小玉交給他的紙條,“如果我們有過來往的話,那麼請記住,我已經把它埋葬”,剛讀到紙條時那沮喪、失落、追悔的心情此刻又回來了,使他不知該怎樣去面對身邊的姑娘。說“我愛你,不要離開我”嗎,不僅太俗,而且是不尊重她的選擇;說“好,我們往後就是普通的同志關系”嗎?他不想說,不能割捨內心深處對她的依戀。那我該怎麼辦?
焦小玉看也不看陳虎一眼,不是不想看,是不敢看,她怕再看一眼那剛毅、樸實、帶著刀瘡的動人的臉,自己就會動搖,就會撲進他的懷裡。就會說,別管那張紙條,難道你不懂我是期待著你對我的說明嗎?難道你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真要絕交的話,根本不必含著眼淚去寫什麼紙條,只要掉頭走開就是了。我給你字條,就是等待你的擁抱啊!
陳虎的沉默使焦小玉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你對我竟然是這樣的無動於衷嗎?好,你沉默,我比你還沉默,看咱們誰耗得過誰!
焦小玉把頭扭開,去看窗處閃過的夜景。
終天,陳虎撐不下去了。
“小玉,把頭稍微轉過來點,讓我好好看看你。”
焦小玉把頭扭過來。陳虎的呼喚在她的心頭漾起一層漣漪。
“看什麼?”
“看看體變了沒有?”
“變了嗎?”
“沒有,跟我夢見的一樣。”
陳虎發自肺腑又平平常常的一句話,使焦小玉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含淚而笑,“你也沒變,還是說廢話。”
焦小玉覺得心裡嘩拉拉響起轟鳴,那以淚水為漿、倫理為磚築起的感情堤壩瞬間坍毀了。她的手伸向陳虎,陳虎緊緊抓住,雙方都感到了雷的震顫與電的沖擊。忘情之中,陳虎的方向盤打錯,險些撞上一輛夏利出租車。司機在車窗裡伸出頭來大罵。“你不想活啦?會不會開車!”
陳虎沖司機招手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你們想玩命,撞警察樓子去呀!什麼事廠
焦小玉吐著舌頭,“都怪我,都怪我。”
焦小玉轉移了話題說:“焦東方說了,送我一輛火鳥色拉油。咦,什麼叫火鳥色拉油呀?不是一種食用油嗎?”
“一種只有兩個座位的跑車的外號,玩車的給睛起的名,速度極快,紅色金屬漆,款姐的地位象征,一百七八十萬吧。跟你堂哥又見面了?”
“見過一回,他帶我去富豪俱樂部玩了一次,送給我一個會員卡。”
焦小玉掏出會員卡,遞給陳虎。
“暗,就是這個。你猜它位多少錢?”
陳虎仔細看會員卡。
“至少也得五萬人民幣吧。”
“你猜得差不多,十二萬人民幣,消費還得另付錢。”
陳虎把會員卡放進焦小玉的皮包裡。
“行,這回你是真正的款姐了,就差一輛火鳥色拉油。”
“這些都是焦東方向國家公職人員行賄的罪證。他要我想辦法與沈石接觸,打聽情況。陳虎,把車停下,我來開。”
車停穩後,焦小玉下車,換位到駕駛座上,拐了個彎,向前開去。
劉、玉,你帶我去哪兒呀?你瞧,我又分散你的注意力了。”
焦小玉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車停在翠華西裡小區42號樓前。
“陳虎,下車吧,到了。”
陳虎與焦小玉下車。看看夜色下一幢幢外觀漂亮的樓房,陳虎贊歎地說:“這些樓蓋得真漂亮。白天會更漂亮,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翠華西裡高尚小區,這座是42樓,是商品樓。找到的出租汽車司機說何啟章五月三日凌晨不到五點,從地平線飯店到這裡,早晨六點半的時候出來,直接回了機關。他在這裡呆了一個半小時。現在還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個房間,與誰會面,一個半小時內干了些什麼。”
陳虎看著一扇扇透出燈光的窗戶說:“順籐摸瓜,有了地址,就不難找到人。”
焦小玉拿出一張紙,交給陳虎。
“這是42號樓全部居民的名單,這一欄是一單元名單。司機記得何啟章進了一單元。你會在名單上看見一個你熟悉的名字。”
陳虎用手電照,ˍ眼發現了一個熟人的名字,叫出了聲:“崔燕?她住在這裡?”
“對,301,她一個人住三室一廳。”
“你和崔燕接觸了嗎?”
焦小玉調皮地一笑。
“咱倆分工時,依不是說女人歸你負責嗎。我哪敢和她接觸。等著你回來呢,你剛一下飛機,我不就給你拉到她家門口來啦!”
“你的兩片嘴,比吉列刀片還厲害。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逗你了。崔燕出國演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再耐心等待漂亮的女模特幾天吧!〞
孫奇沒有按照焦東方的安排,徑自在巴黎突然消失,使焦東方很生氣。他給香港打電話。
“何叔,你知道孫奇在什麼地方?”
“東方老弟,你是不是跟我玩捉迷藏喲?孫奇的錢根本沒打到我的賬號上。”
“何叔,我焦東方是對不起朋友的那種人嗎?孫奇這個混蛋留了一手!不知道孫奇躲到哪兒去了。”
“這好辦,只要他沒有蒸發掉,我就能找到他。”
“你有了孫奇消息後,趕快給我來個電話。拜拜。”
焦東方掛斷了電話後重新撥號。
“萌萌姐,孫奇到你那兒去過嗎?”
“沒有哇!”
“你有他的消息嗎?”
“也沒有。他連電話也沒打過一個。”
“萌萌姐,這把火可能會燒到香港去,你要快找個落腳的地方,狡兔三窟,不能不防呀!”
“我知道。各部委在香港辦的中資公司,最近也挺緊張,來了不少查賬的,好幾家公司的老總都被召回國述職,搞得人心惶惶的。”
“你早做准備吧,香港這一攤也不能扔,等風平浪靜你再回來。你要有關於孫奇的消息,馬上告訴我。”
“定”
“拜拜。”
焦東方放下電話。沙莉遞過一杯茶。
“他媽的,孫奇是比郝相壽機靈,沒去甘蔗園和郝相壽做伴。”
我以美國國務卿的名義要求所有有關方面毫不拖延地允許持有本護照的美國公民自由通行,並在需要時給予必要的合法的協助及保護。
看著姓名為“大衛·孫”的美國護照上的英文,孫奇的心踏實了。美國公民大衛·孫是他新的身份。靠著在巴黎賭場結交的華人黑社會的朋友,他順利地到達紐約並取得了投資移民合法身份。
在國外的耳濡目染,他看到華人黑社會組織以迅猛的速度在北美和歐洲發展,許多原來被美國黑手黨和意大利黑手黨控制的領域,如人口走私和販毒被華人黑社會所取代。祖先留給他們的聰明和從桃園三結義、瓦崗寨、三俠五義、七俠五義、水泊梁山一百單八將、青幫、紅幫繼承下來的結成秘密組織的傳統,使華人黑社會的凝聚力比洋人黑社會組織強過十倍。他們雖然財力比不了洋人,但敢殺敢拚,終於殺出了自己的勢力范圍。華人黑社會原來的領袖多是香港人、台灣人及居住在泰國、老撾的華僑,隨著中國大陸成為重要的國際市場和大陸居民出境增多,大陸中國人成了華人黑社會的主導力量。要想打開中國大陸市場,無論是過境販毒還是人口走私、貨物走私都非大陸人莫屬。他們從登上美國頭一分鍾起由於沒有合法身份就成了“黑人”,除了捨命殺出自己的天地外別無求生之路。
孫奇不想與由農民、漁民構成的華人黑社會組織聯系,覺得他們層次太低,走私貨物與販毒與自己的身份也不相稱,而且風險極大。既然有了合法的身份就要從事合法的生意。但他同時也明白,自己攜款潛逃,等待自己的肯定是國際刑警組織的紅色通緝令,沒有黑社會的保護很快就會束手就擒,引渡回國。
他謹慎地選擇了由美國律師、華人企業家、大陸非法出境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組成的半黑社會性質組織的華美投資機構,作為自己新事業的起點。華美投資集團董事會主要不是看上了他帶來的錢,而是看上了他在大陸政界、經濟界廣泛的關系,利用這些關系能夠在投資、貿易上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因此吸收他為董事會成員,允諾對他的人身安全提供可靠的保護。
十幾輛豪華轎車停在華美投資集團大廈前,從每輛車上下來一名衣冠楚楚的男人,最後一輛車上下來的是西服革履的孫奇。
孫奇面色在重。
人們陸續進入大廈,孫奇最後一個進人。
加入董事會的宣誓儀式是中西合璧。九名董事分列左右坐在紫檀太師椅上,連三名美國律師也是正襟危坐。
孫奇虔誠地給安放在中堂的綠袍紅臉的關公塑像敬獻三位高香,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接過董事長交給他的一把匕首。
在供奉香燭的紅色條案上平鋪著一張紙,上面畫著顱骨與兩根交叉骨頭的象征死亡的骷髏。
孫奇拿匕首在左手中指劃破了一道口子,殷紅的血滴在骷髏空洞的兩眼裡,猶如一雙血紅的眼睛。
董事長接過匕首,遞給孫奇一張用中文和英文書寫的兩段文字的誓言。
這是美國黑社會的誓詞。孫奇先用英語朗讀一遍,接下來用漢語朗讀。
我以自己的人格宣誓忠於我們的團體,就像我們的團體將會忠於我一樣。這張圖正在化為灰燼,我的血液正在流失,永不復返。我也同樣保證把自己的鮮血獻給團體。灰燼不能再轉化為紙,我也永遠不能脫離我們的團體。
宣誓人:大衛·孫
孫奇朗讀完誓詞,把紙放在燭台的火苗裡燃燒,看著它化為灰燼。
董事長第一個走過來,握住他的手。
“歡迎你,大衛·孫。你在華美投資集團的地位並不比你在鋼鐵公司的地位低。本集團的生意,主要的市場是中國大陸。當然都是合法的生意,你會有所作為的。但是你要記住,如果你像背叛鋼鐵公司那樣背叛我們,你的身體將被切成碎塊,再進入鉸肉機輾成肉末。我希望這樣的事件不會發生。”
“請董事長放心,我一定會效忠我們的團體。大陸改革開放正在深人,市場很大的。的確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另外八名董事依地位高低過來與他握手,重復同樣一句話:“歡迎你,大衛·孫。”
從此,大衛·孫在芝加哥有了自己的辦公室。董事會分派給他的工作是從中國大陸吸收在美國申請商務簽證的中國公民。他覺得這種工作沒有太高的難度。
孫奇仔細閱讀了美國移民局關於商務簽證的有關規定,凡有大學學歷、無犯罪記錄、有過兩年以上的經理職務經驗、資信可靠、納稅良好、有企業營業執照的企業經理,都可提出在美國申辦注冊分公司的商務簽證。一經獲得簽證便可在美國經營四年,延期至七年,兩年後可申請美國綠卡,在這七年間持此簽證可到世界各地經營,家屬可以來美探親。
美國律師對孫奇解釋生意。“只要申辦人交納二萬美元,不管申請人是否有學歷,是否真是經理,是否有過犯罪記錄,更不管是否有營業執照和納稅憑證記,所需的全部文件都能在美國制造出來,這是律師的行當。幾十條只有一條是真的,交二萬美元!”
孫奇懷疑地問:“交了錢,真能把申請人弄到美國嗎?”
“這是絕對保證的,是我們的商業信譽。被騙的不是中國移民,是美國移民局。這些中國人來到美國後,並不是真的辦公司,目的只是移民,而美國對移民限制很嚴。”
孫奇興奮起來,“這種簽證對那些想出國的個體戶,對那些想把資金轉移到國外的人,對那些擔心大陸改革政策會變的大款,有著很強的吸引力。但這樣的生意能掙大錢嗎?”
美律師微笑說:“我們花在每個人身上的實際費用,最多不到兩千美元。每個移民我們淨掙一萬八千美元,十個就是十八萬美元,一百個是一百八十萬美元,一萬個、十萬個是多少?中國大陸人口眾多,想來美國的不會少於一千萬吧?那麼我們會掙到多少錢?大衛·孫,移民可以說是利潤最豐厚的產業,技人與產出的比例是一比十。世界上除了搶銀行還有比這利潤更高的生意嗎?何況美國移民局對商務簽證沒有數額的限制。大衛·孫,趕快打開你的中國移民市場吧!”
何啟章與宋慧慧的錄像帶在電視台曝光的消息當天晚上就傳到了何可待的耳朵裡。
何可待從老板台抽屜裡拿出一張焦東方的放大照片,用圖釘釘在飛鏢的靶盤上,坐在椅子上一枝枝投出飛鏢。
阿四待飛鏢全部扎在焦東方的相片上後,又一枝枝取下來交給何可待,他再一枝枝投出。
焦東方的相片被制上了許多個洞,變得面目全非。
阿四把飛鏢一枝枝取下來,交給何可待說:“大哥,難道老爺子和宋慧慧的錄像帶,是焦東方桶出去的?”
何可待又投出一鏢,正中焦東方的前額。
“不是他,還能是誰?我知道他飯店裡有一套從日本進口的秘密錄像設備,就是沒見過,不知道在哪個房間。”“大哥,焦東方用這招臭老爺子,損老爺子的名聲,你這扔飛鏢也沒用啊,得找他算賬,讓這小子見點血。”何可待又投出一鏢,擊中焦東方的左眼。“他的好日子馬上就到頭了,下場比我還得慘,走,玩玩他。”“我讓弟兄們准備好家伙。”“不用,什麼也不帶,有我這兩片嘴就夠用。走,玩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