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丁,與緬甸接壤的中國最南端的小鎮。
蕭副局長和陳虎站在294號碑觀察著對面的地形。
「蕭局,你說郝相壽是在緬甸接應邵玉華,還是在泰國等著她?」
蕭副局長放下望遠鏡說:「到了逼迫邵玉華給郝相壽打電話的時候了,我們從郝相壽的電話號碼就能知道他所處的地方。」
「小玉她們快到了吧?」
「你放心,」蕭副局長拍拍陳虎的肩膀,「小王找的那個援尼族嚮導是我們的眼線,三個人還看不住一個邵玉華?他們應當下午兩點到達界碑附近。陳虎,如果我們不能把郝相壽引過來,只好實施第二套方案,你去一趟泰國,把他引渡回來。外交文件已經給你預備好了。」
「這個敗類,太狡猾。我非讓他栽到我手裡不可。」慢尼族嚮導帶著焦小玉、邵玉華、扮成小偷的偵查員小王,趴在一個草坑裡,他指著界碑悄聲說:「看見沒有,那就是294號界碑,碑的那一頭是老撾。我送你們就到這裡。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了。」
焦小玉說:「不行,你把我們送過去才能走。」
「偷越國境,是要人大牢的。除非那邊有人接應。緬甸軍隊抓住更麻煩。你們商量商量再說。讓我送你們過去,還得加錢。」
慢尼人不說話了。
「小偷」想了想說:「你們二位自己想辦法吧,我一個人好過去,不能再帶著你們。」
邵玉華焦急地說:「小小,我們倆怎麼辦!你在泰國不是有朋友嗎?」
「有是有,聯繫不上。華姐,你的朋友呢?能不能過來接應?」
邵玉華搖搖頭說:「他對這一帶也不見得熟。我聯繫一下試試。」
邵玉華掏出手機,焦小玉∼把按住。
「慢點,咱倆找個地方。」
焦小玉和邵玉華爬出草坑,鑽進深得比人高的草叢裡。
「華姐,你怎麼說?」
「問問他能不能接我。」
「你說幾個人?」
「要不,就說咱們倆?不管那個人。」
「不行,你就說你一個人。其實,你有人接應就行了,我自己再想辦法。」
「那我先說一個人。小小,你放心,我不會扔下你不管。」
焦小玉點點頭。
邵玉華打開手機撥號,接通了。
「喂,喂,我是酸」,你是老郝嗎?」
電話裡傳來郝相壽的聲音:「我是…你到什麼地方……」
「我到了界碑。」
「聽不清楚……等會兒,我換個電話……」
邵玉華合上手機蓋。
「聽不清,他一會兒打給我。」
半個小時過去了,邵玉華沒有接到電話。
焦小五比耶玉華還忐忑不安,會不會是郝相壽覺察到了什麼危險,脫鉤了?
手機突然振鈴。
邵玉華拔出天線。
「喂,我是酸丫。」
「你到了什麼地方?」
「294號界碑。你能過來接我嗎?」
「你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
「一個人,就我一個人。」
「是蛇頭帶你過來的?」
「是」
「蛇頭呢?」
「走了。各走各的了。你能來嗎?」
「我去不了,從老撾到泰國,很好走。我在曼谷玉佛寺等你。信用卡在身上沒有?」
「在呢。你在什麼地方?」
「這個你別問,到了曼谷,你還打我的手機。祝你成功。我收錢了。」
邵玉華失望地關上手機。
「他來不了。讓我到泰國找他。」
焦小玉撇嘴說:「這樣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為他去冒險。沒有接應,我們過去也沒用。老撾邊防軍和這邊公安勾著,讓他們抓到,還是送回來。」
「小小,那我們怎麼辦?」
「嗅!我想起電話號碼了,我給朋友打個電話試試,他在老撾有個公司。」
邵玉華把手機遞給了焦小工。
打開手機蓋,只兩三秒鐘焦小玉記住了顯示屏上記憶下來的剛才通話的電話號碼。
焦小玉撥動了國際刑警李雲龍的手機。她知道按照預定的部署,他應該早去了泰國。
「龍頭大哥嗎?我是小小,我到了294號界碑,你能來接我嗎?就我一個人……好,我等著。謝謝你峻。」
焦小五把手機還給邵玉華,合蓋之前她刪去了號碼。
「怎麼樣?」邵玉華急切地問。
「聯繫上了。正好,龍頭老大有個朋友是緬甸邊防軍的一個頭頭。過去之後,他負責接應,並派人送我到泰國。」
「我聽你說,就你一個人?」
「是呀,我只能這麼說。要是說還有你,怕他不管,乾脆不來接了。」
「小小,你不會把我扔下吧?等到了泰國,我給你好多錢。我的朋友是個大官,等他翻過身來,光中國的錢我們就賺不n。
焦小玉故作不解地說:「國家的錢才不好賺呢!」
「這你不懂。國家就是錢櫃,伸手就拿,就看你有沒有錢櫃的鑰匙。」
「那你怎麼還落到這步田地?」
邵玉華不說話了。
『華姐,我們回去吧。跟他們倆,別提咱們的計劃。想個辦法,把他們甩開。」
她們回到了草坑。
「你們倆背著我搞什麼鬼?」
焦小玉瞪了「小偷」一眼。
「管你屁事。你不是不願意帶我們倆嗎,乾脆,你走你的,我們走我們的,誰也甭管誰。」
「畸,翅膀硬了。那太好了,咱們各走各的。」
「你們另找地方,我們倆就留在這兒,一塊兒過去,目標太大。分開走,目標小。」
「小偷」站起來要走。
焦小玉叫住他:「就這麼走了?好歹我們也是一起來的,祝你順利。」
焦小玉伸出手。「小偷」把手也伸過來,在握手的一剎那焦小五把一個紙條塞到對方的手心裡。
「小偷」和慢尼族嚮導爬出了草坑,消失在雨林深處。
草坑裡只剩下了焦小玉和邵玉華。
「華姐,你怕不怕?」
「不怕,就咱倆,心裡更踏實。」
「我們等天黑就爬過去。你睡會兒吧,我給你放哨。」
「睡不著,天快點黑下來就好了。」
陳虎收到了「小偷」交給他的紙條,上面只有個電話號碼。
蕭副局長立即給國際刑警中國中心局打電話,請迅速查清電話號碼的位置。
半小時後回復來了,確認是泰國曼谷空餘飯店總機的電話。
蕭副局長與陳虎商議出個決定:立即請李雲龍監視空金飯店,查出電話號碼是從哪個房間打出的?包房的客人是什麼身份?
他們焦急地等待李雲龍的回復。
晚八點,李雲龍打來了電話:電話是從空金飯店210房間打出的,包房的是柬埔寨人波肯塞先生,沒有發現郝相壽的蹤影,對210房間正在密切監視。
蕭副局長皺起眉頭說:「情況複雜了,又冒出個柬埔寨人?郝相壽與這個叫波肯塞的是什麼關係?」
陳虎挽著刀痕,「郝相壽是不是在曼谷,還不能確定。雲龍沒有發現郝相壽的蹤影,會不會是波肯塞出面接應邵玉華?也不能排除波肯塞是劫持郝相壽∼伙的,那樣情況就更複雜了。也就是說,我們在找郝相壽,劫持者也在找郝相壽。」
「要是這樣,我們面前有兩個對手,一個是郝相壽,拿到邵玉華的信用卡後消失,是他的目的;另一個是劫持郝相壽的黑道組織,他們的目的是繼續劫持郝相壽,甚至是從我們的手裡搶走郝相壽。」
「蕭局,你有什麼辦法?怕是需要泰國警方援助才行。」
「讓我想想……有個熟人,他訪問過中國,我宴請過他,叫莫提乃,是位將軍。讓李雲龍去找泰國警方協商吧。泰國有個軍警憲特合一的官方機構,名稱叫偵剿部。我協助過偵剿部辦案。莫提乃將軍是偵剿部的長官。你需要時,去找他。我給你寫封信,帶給他。」
蕭副局長看看手錶說:「小玉該出發了吧。老撾方面已經安排好了,他們非常配合。我們正在協助他們實施綠色戒毒工程,把過去種毒品的土地改造成稻田,派了許多農業專家過去。所以兩國警方合作得非常愉快。如果郝相壽到老撾來,抓住他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可惜,他沒鑽進我們的圈套。」陳虎的語氣憂心忡忡,他最不放心的是焦小玉的安全。
當陳虎為焦小玉憂慮的時候,她與邵玉華已在老撾境內了。
李雲龍派來的接應人員把焦小玉和邵玉華直接護送到曼谷。
邵玉華對焦小玉非常信任,覺得沒有焦小玉的關係就算到了老撾也進不了泰國,因為身上沒有合法的證件。她完全不知道是國際刑警設下的圈套。
就在焦小玉和邵玉華從陸路進入泰國時,陳虎已經從空中抵達曼谷,並和李雲龍江合。
戰友相逢,他們來不及暢談香港一別後各自的情形,馬上討論緝拿郝相壽歸案的細節。
李雲龍介紹情況說:「泰國警方查閱了半個月來進關的外國人名單,沒有發現郝相壽這個名字。我懷疑他改了名字,仔細查找進關的中國人,也沒有他的蹤影。看來,他不是持中國護照。」
陳虎燒著刀疤說:「即使中國護照還在郝相壽手裡,他也不敢使用。那個柬埔寨人還住在空餘飯店嗎?」
「還住在210房間。但沒有發現進出這個房間的人有郝相壽。奇怪的是波肯塞能講很流利的漢語。賭,這是偷拍的照片。」
李雲龍遞給陳虎一張照片,波肯塞剛走出空親飯店的全身照片。
「在監視波肯塞的過程中發現有兩個人好像在跟蹤他,這兩個人的來歷還不知道。」
「是泰國人還是中國人?」
「一個黃種人,一個洋人。他們似乎對波肯塞很有興趣,但沒有動他。」
陳虎點上一支煙,「我和蕭局也研究過這個問題。現在看來,從拉美劫持郝相壽的人,準備繼續劫持郝相壽。如果劫持者跟蹤上一個柬埔寨人,說明他們發現這個波肯塞與郝相壽有什麼聯繫。那麼會不會是劫持者把郝相壽劫持到柬埔寨後才導致了郝相壽脫逃呢?」
「嗯,你說的有理。柬埔寨內亂,出入境管理鬆懈,黑社會容易在那裡進出,就像當年的貝魯特一樣。最簡單的辦法是郝相壽一露面,我們悄悄抓住他,再把他悄悄押回去,這樣就避免了和劫持者的正面接觸,又避免了引渡手續的麻煩。把葛萌萌從維爾克島引渡回國,程序繁瑣極了,英國的法律條文讓人沒法變通。焦小玉該到了吧?」
「焦小玉一直沒引起邵玉華的懷疑,但到了曼谷,焦小玉就不便繼續和邵玉華在一起,因為郝相壽會認出她來。雲龍,你說氣人不氣人,郝相壽這個大腐敗分子,竟然是我和小玉的頂頭上司,焦鵬遠派他進駐反貪局主管何啟章的案子。」
李雲龍深有感觸地說:「怕就怕司法腐敗,司法一旦腐敗,天下就成了腐敗分子的天下了。」
陳虎鼻孔哼了一聲:「雲龍,不是我發牢騷。司法腐敗是人的問題還是體制的問題?司法在同級黨委領導之下,你怎麼辦同級黨委的案子?權大於法這個問題不解決,司法獨立的問題不解決,司法腐敗就沒辦法從根上斷絕。郝相壽進駐反貪局,何啟章是市委反腐領導小組副組長,焦鵬遠成立何啟章專案三人小組,自任組長。你說這案子怎麼查?只有中央插手,否則案子就辦不下去。要是真從體制上保證司法辦案獨立,而不是靠尚方寶劍,才能談得上法律公正。」
李雲龍搖搖頭,笑著說:「老弟,你這番言論要是在五七年,非打成右派不可。咱們當差的,當好差就行了。牢騷太盛防腸斷喲!」
「我也就是跟你說說罷了。我們是人微言輕啊!談正經事吧,小玉會跟你聯繫的,下一步,你讓她怎麼行動?」『林看這樣行不行……」
兩名泰國人走進焦小玉和邵玉華下榻飯店的客房。『哪位是我們龍頭大哥的表妹?」泰國人的漢語很流利。
「我。」焦小玉知道這是李雲龍派來的人。
「龍頭大哥派我們請你過去,他給你安排好了住處。」
焦小玉為難地說:「我還有這位同來的朋友呢。」
「對不起,龍頭大哥說只有你一個人。」
焦小玉轉向邵玉華。
「華姐,你看怎麼辦?」
邵玉華有些慌亂。
「我……還沒聯繫上我的朋友。」
「這樣吧,我先去龍頭大哥那裡,看看他能不能讓你和我一塊去。你呢,也和你的朋友聯繫一下。對了,你沒有錢。」
焦小玉對兩名來者說:「你們能不能留下些錢,我的朋友會還給你們的。」
「這個容易。」
其中一人掏出一沓錢交給焦小玉。
「美元、泰殊,足夠一個月用的。」
焦小玉把錢塞到邵玉華手裡說:「你先花著,我住下後馬上給你打電話。」
「謝謝,小小,你真好。」
「那我走了。」
邵玉華送焦小玉到飯店外,看著焦小玉上了一輛大奔。她雖然若有所失,但心裡更踏實些了。畢竟一個人與郝相壽聯繫更安全。
給邵玉華一個獨立活動的空間正是李雲龍和陳虎的安排。
邵玉華叫了一輛的士,直奔玉佛寺。
在出租車上,邵玉華用手機給郝相壽打電話,卻總是沒人接聽。其實,郝相壽接到了電話訊息,他懷疑有人跟蹤邵玉華,故意不接。
在出租車的後面尾隨著一輛豐田車,車裡是李雲龍和陳虎。他們放出魚餌,只等郝相壽上鉤。
車開到玉佛寺,陳虎沒有下車,怕郝相壽認出來。李雲龍一身本地服飾,像個典型的泰國商人,他與郝相壽從沒見過面,不怕認出來。
李雲龍在視線可及的遠處尾隨邵玉華。
玉佛寺以一座完美無假的玉佛成為佛國的象徵。善男信女與各國遊客雲集。
邵玉華到處走動,左顧右盼,沒有見到郝相壽。
太陽落山,邵玉華快快返回她住的飯店。
比邵玉華更失望的是李雲龍,他想不明白郝相壽為什麼沒有露面?是躲在暗處考察邵玉華,還是郝相壽已經死了,死在劫持者的手中?或者他被劫持到別的地方去了?
或許是由於李雲龍在場,陳虎與焦小玉在異國的相逢竟然是平平常常,他們連手也沒有握。
陳虎只說了一句:「小玉,你瘦成一條了。你受大罪了。」
焦小玉淡然一笑,「還成。」
李雲龍抱歉地說:「本來應當讓你們出去玩一玩,怕暴露目標,只好委屈你們了,就憋在這飯店裡吧。在這裡也不能隨意走動,防止有人監視我們。今天,邵玉華沒能和郝相壽接上頭,不知在什麼環節出了毛病?」
焦小玉擔心地說:「現在,誰監視邵玉華?」
陳虎神秘地一笑。
「想你的難姐難妹了?你放心吧,泰國偵剿部的莫提乃將軍派了得力警員監視著邵玉華的動靜,隨時會和我們聯繫。」
「我要不要給邵玉華打個電話?」
「不要。」李雲龍擺擺手,「我們既不能讓邵玉華覺得有人監視她,也不要驚動郝相壽,還不能驚動準備劫持郝相壽的黑道人物。讓她自由去表演。」
「那我幹什麼?」
「你呀,小玉,」李雲龍把焦小玉推進了套間裡屋,「你給我踏踏實實的睡覺。」
第二天,邵玉華又去了玉佛寺,仍然沒有見到郝相壽。但在這一天,李雲龍發現了柬埔寨人波肯塞出現在玉怫寺的人群中,他與邵玉華迎面錯過,沒有說話,彷彿對邵玉華根本沒有留意。
李雲龍悄悄拍下了波肯塞與邵玉華迎面錯過的照片。
在偵剿部莫提乃將軍的辦公室,李雲龍、陳虎、焦小玉及國際刑警泰國中心局一名高級警官研究案情。
李雲龍拍下的照片是波肯塞下台階、邵玉華上台階。邵玉華完全沒有留意波肯塞,而波肯塞的眼睛直機邵玉華的面孔。就在這張照片上,在台階的最高處,有兩個男人注視著波肯塞。
泰國警官出示了一組偷拍的照片,也是這兩個男人尾隨波肯塞,但波肯塞沒有察覺,神色坦然。
泰國警官指著照片說:「這說明,這兩個人在跟蹤波肯塞,他們從來沒有跟蹤過邵玉華。」
李雲龍說:「這兩個人的身份,貴方查清楚了嗎?」
「一個持香港護照,一個持美國護照。」
莫提乃將軍說:「你們的麻煩來了。這兩個人,由我們解決,不能讓他們阻撓你們抓郝相壽。郝相壽和邵玉華由你們解決,如果在泰國真有郝相壽這個人的話。」
「謝謝,有偵剿部的協助,我們能夠成功。」
第三天晚五時,邵玉華在玉佛寺沒有任何收穫,返回下榻的飯店,剛一下出租車,被突然駛來的一輛汽車上下來的兩個人強行拉進車內。
汽車疾駛而去。
尾隨邵玉華回到飯店的李雲龍和陳虎在車裡目睹了這一場面,他們驚住了,完全不知道劫走邵玉華的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