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質量 第18章  (2)
    就別提有多窩囊了,倒是順順當當地嫁給了張志剛,過了一段有情有意的日子。那張志剛表面上有些花哨,但骨子裡是塌實的,也格外珍惜追到了手的馮佳。他是個小家庭裡長大的孩子,是一門心思要和結了婚的老婆過日子的那種人。甜蜜的小日子過了兩年,倆人沒採取什麼節育措施,問題就出在馮佳一直沒有懷孕。

    那到底是誰的事呀?

    馮佳當然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裡,還不是那個時候和阿強打胎打得次數多了!還沒有畢業,醫生就曾經警告過她,如果再打,孩子就有可能懷不上了。她自己釀下的苦酒,只能自己獨吞。面子上又不能說破,天天抓來大包小包的中藥,眼看著把一個細白的肚皮都喝成烏紫的了。

    看你說的,好像你看到了似的。也真夠懸乎的。

    懸乎的還在後頭呢,張志剛開始常常在外面喝酒,然後整夜不回家,夫妻生活也越來越少。只到有一天,人們在單位的儲藏室裡,現場抓住了他和那個打掃衛生的清潔女工正做在一處。可憐的馮佳,幾乎是跪著懇求一臉麻木的張志剛的,要他改了。張志剛卻說,人家懷了他的孩子,要改也得先把孩子生下來。馮佳扯開臉面,給了那女人一筆錢,讓人家做了流產。單位領導旗幟鮮明地站在馮佳一邊,把那女工給辭退了。

    馮佳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就總是點兒背!

    後來呢?

    後來事情雖然擺平了,可張志剛的心卻沒平息。張志剛倆哥哥生了兩個女孩,這讓他的父母耿耿於懷。其他兩人的指標都用完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張志剛這裡。哪知道馮佳卻是個不下蛋的雞,女孩都生不出來一個。任憑馮佳用了千般萬般的方法籠絡張志剛的心,都沒有任何用處。張志剛活像是變了個人,對他們這個家再怎樣都積極不起來了。日子混沌著又過了一年,馮佳的肚皮儘管日益的烏紫,但仍然沒有懷孕的跡象。情是一點都沒有了,倆人到一塊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生孩子。馮佳總是安慰他說,也不能太著急,我們還都年輕嘛!張志剛可不管這些,每次當人不當人都不給馮佳留一點面子,說,還年輕個屁啊,我都快三十歲了,總不能沒有後吧!

    那還能過下去啊?

    王艷華的性格一點都沒有改變,甚至比過去更喜好炫示。藉著談馮佳她又當起了主角,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就越加地手舞足蹈了。她打著手勢誇張地說,哎呀!他們過不下去?我更過不下去了。倆人只把我當成了人民調解委員會,屁大個事兒,都顛兒顛兒的過來找我說。尤其是馮佳,那陣子吃不下飯,瘦得像個鬼一樣,先前珠圓玉潤的模樣是一點都沒有了。這才沒有過了幾年,她的情形卻是完全改變了,過去是人家爭著要娶她,現在是她嫁了人卻沒人要了。那一陣啊,誰見了她都說,整個人看上去都青紫得像被一團晦氣籠罩著。

    後來聽說馮佳在路上又碰到了阿強,倆人還演了一出第二次握手呢!

    都是傳的,具體內幕沒人說得清楚。阿強那時可是當老闆坐大奔的人了。

    你們說怪不怪,當年我們看阿強那猥瑣樣,當了老闆衣著粗俗是粗俗了點,可猥瑣相卻是一點都沒有了。

    你見過?

    怎麼會沒見過,若不是我親眼所見還真不相信呢!那次我撞見他們在一起吃飯,後來馮佳才承認,他們現在經常在賓館飯店裡約會。

    真是大荒其唐!

    馮佳自己都忍不住覺得實在是荒唐可笑。曾經是她下了狠心離開人家,現在又偷偷出來和人家相好。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卻是自己作踐著要做二奶。長江岸邊,風流總是被雨打風吹去啊!

    兩個人乾脆再合了伙不就是了。

    咱們馮佳不是個內心狠毒的女人,她總不能讓人家為了她,把妻子休了再重新娶她一回。話又說回來,她就是想這樣做,還不知道人家阿強會不會同意呢!

    對王祈隆和馮佳一起吃飯的那次嘲弄,馬秀秀可能根本就沒有留在心上,王祈隆卻記了幾十年。那是王祈隆大學四年裡所能記住為數不多的事件之一。王祈隆看不起馬秀秀,也看不起潘明軍。而他們現在的情形,卻分明是同學裡面最讓大家羨慕的一對兒了。

    大家在一起耍著的時候,喝得醉熏熏的潘明軍早早被馬秀秀拖到房間單獨親熱去了。受了同學們情緒的感染,他們倆竟也滋生了許多久別重逢的火熱勁了。

    這老潘是又醉了一回,同學的議論他顯然聽不見。馬秀秀的耳朵卻是透著亮堂的。一切都在她的腦子裡明明白白地醒著。

    馬秀秀心甘情願地跟著潘明軍回到黃土高坡上的一個小縣城裡。還沒報到,一時三刻就力逼著人家娶了她,彷彿他們的這場婚姻,是一塊三伏天裡的冰棍,多擱置一會立馬就會化掉似的。

    七月裡,倆人按照當地的風俗,舉行了結婚儀式。吹吹打打的陝北小調,把馬秀秀的心忽悠得找不著北。

    馬秀秀沒有看錯人,那潘明軍對付農村工作像是對付女人一樣,有股子不由分說的武狼勁兒。倆人都被分到了農業系統,正趕上扶貧,於是就結伴下了鄉。到畢業的第三年頭上,潘明軍已經混到了副鄉長的位置。一九八五年,中央強調各級領導班子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從上到下,各級黨委都在從檔案裡扒拉著有學歷的年輕幹部配入領導班子。潘明軍幹得不錯,又是重點大學畢業。潘明軍由副鄉長直接被任命為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實打實的副處級幹部。這邊還沒去報道,那邊任命又變了,又被直接任命為縣長。

    那時候的幹部,就像被氣兒吹著似的。市計委一個中年知識分子,一個月竟然被提拔了三次。

    丈夫升了官,而且越來越像個當官的樣子了。對老婆說話都是說得少哼得多了。馬秀秀在外面把個官太太架子搭得十足,回到家裡立馬把自己從架子上卸下來,處處陪著笑臉,睡覺都恨不得睜了一隻眼睛,時刻提防著有人把她的位置給顛覆了。馬秀秀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沒有人當著她的面說什麼,可馬秀秀想都想得出,大家在背後會怎麼嘲笑她,縣長的老婆是如何的拿不出檯面。

    潘明軍當了縣長的第一年,馬秀秀給他生了個丫頭。潘明軍面上不見得煩,心裡終歸是不受用。再回頭想一想自己的婚姻,覺得簡直是一場玩笑。趴在床頭上說那一句話,等於給自己戴了一輩子的緊箍咒。剛娶的時候還覺得湊合,陝北窮,討個婆姨不容易,何況是個女大學生。鄉里鄉親的也都沒啥說的。時間長了,尤其是自己當了縣長之後,早早晚晚地守在一起,那樣子真是越看越不耐看。特別是再比較了周圍那些個年輕幹部的婆姨,娶的個個都是如花似玉,就更覺得自己的婆姨拿不出手。身材沒身材,臉蛋沒臉蛋,簡直是他媽的一頭母驢!

    潘明軍可不是沒想過休妻,要不是有政治前程這個卒子別著馬腿,他早就殺過楚河漢界,一路歡歌了!

    那馬秀秀卻是聰明到了極點。潘明軍再怎麼不耐煩,馬秀秀只是一味地順著他,一味地裝傻。這是馬秀秀最大的本領。她裝了傻,凡事又不與潘明軍頂牛,這就讓潘明軍沒了休她的借口。她在家孝順老人,就是潘明軍不回去,她也隔三差五地回他家去,給老人送點吃的穿的用的,臨了又塞給他們幾個零花錢。給婆婆洗了頭再給公公洗腳。把兩個老人賄賂得樂顛顛的,見了誰都說,兒子孝順就是不如媳婦孝順啊。

    潘明軍最大的錯,就是始終抓不住她的錯兒,想發作都無從發起。

    馬秀秀生孩子時子宮大出血,身體虛弱,就讓她的娘家妹子來照應著。妹子名喚清清,雖然和秀秀實屬一母同胞,可生得與姐姐有天淵之別。清清高中沒畢業就嫁了一個縣城的修理工,兒子都三歲了。看上去站是個站相坐有個坐樣,大大方方的,沒有一點小地方女人的扭捏。雖然是南方女人,可不高不低的身量,一條黑粗的大辮子一直拖到屁股下面,像極了陝西戶縣年畫上那些肥白的婆姨。潘明軍看過就呆了,想到上帝真他媽的公平,生得極差的馬秀秀書卻念得最好。馬清清雖然沒有上大學的命,生得卻是這般的好。潘明軍對馬秀秀說,馬清清、馬秀秀,你妹子把清秀都占完了,你就只落了一個字,馬!

    馬秀秀聽不但不生氣,反而笑了。捂著嘴不敢用勁,肩膀和胸脯都震得一聳一聳的,說,還是你這伯樂眼准嘛!

    馬秀秀躺在床上不能行動,家裡的一切全憑妹子照顧了。馬清清也沒有忌諱,把個姐夫哥照顧得比自家老公都周到。

    貴州女人會做飯,也會伺候人。馬秀秀小時候只顧著上學了,燒鍋搗灶都是妹子的事。儘管她把潘明軍伺候得也不錯,但可比不了這馬清清了。一日三餐稀是稀的,稠是稠的。晚上洗腳水都端在跟前。潘明軍洗腳,她就站在旁邊等著,洗完了就立刻遞了毛巾過去,只差不能把手伸過去親自為他搓洗一番了。

    月子女人事多,小孩子一會哭一會鬧,又要屙又要尿,把潘明軍惹得心煩。馬秀秀就讓他撤到另一間房裡去,讓妹妹陪了自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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