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惜蕊一直努力想要做個好妻子,但還是不能把丈夫挽留在自己身邊。春節才過去9天,胡安就婉轉地向她提出要去外地演出的事。
「不是說好了半年之內不接活的嗎?你現在又沒有跟任何公司續簽經紀約,難道這點自由還不能自己做主?」惜蕊臉上掛不住地瞟著站在床邊耷拉著腦袋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的胡安沒好聲氣地說。
「都是哥們兒盛情邀請我過去,實在不好意思推。而且這次的演出費是一筆很可觀的數目。」
「那,這次要多長時間?」惜蕊盯著丈夫寫滿委屈的臉,口氣逐漸軟了下來。
「這是一個全國巡迴演出,大概要半年時間。」
「什麼?半年?」惜蕊有些急了,「胡安,你跟我說實話,在你心裡,究竟我重要還是唱歌重要?」
「蕊,我……」
「你別我我的,要是你覺得唱歌掙錢比妻子重要,你現在可以立馬就走,走了就別再回來!」
「我不要錢,我只要你。」惜蕊的眼淚奪眶而出,「安,你每年在家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兩個月,我就好像是一個守活寡的。安,我是個女人,一個30歲的女人,我需要丈夫每天都陪在我身邊,更想早點生個孩子,我這點兒要求過分嗎?」
「蕊,我知道這些年很對不住你。可是我也熱愛我的事業,只有在唱歌時我才能找到我存在的價值。蕊,我不想被這個社會拋棄,更不想被遺忘,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失去價值,更害怕孤獨。」胡安抱著惜蕊哽咽著說。
「難道你跟我在一起會感到孤獨嗎?安,難道我還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令你感到不滿嗎?」
「蕊,我……」胡安無力地搖著頭,「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我就是無法趕走這種不安,我需要用歌唱來釋放內心的恐懼,只有在舞台上,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才能發現自己的價值,才能切身地體驗到這個世界是需要我的,只有這樣,我才不會茫然,才不會害怕,蕊,原諒我,原諒我,好嗎?」
「安!」惜蕊滿含委屈,一頭栽進丈夫懷裡,囁嚅著說,「我知道,我懂你,可是我愛你,我需要你在我身邊,我真的很需要你。你知道嗎?每天從雜誌社忙完回來,我的心裡都空蕩蕩的,要出刊的時候,我經常跟著編輯們熬夜,常常是凌晨三四點鐘才回到家裡。我感到很孤獨,很寂寞,需要被你擁抱,被你愛撫,可我只能打開VCD聽著你的歌,抱著冰涼的枕頭昏昏沉沉地睡去,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日子。」
「蕊,你受的苦我都明白。我欠你的,以後我都加倍地償還給你,每天每夜都在家裡守著你的。」
「好了,不用再說了!」惜蕊對眼前這個男人徹底失望了,「好,既然你離不開你的舞台,你就到你的舞台上唱歌去吧!以後你想幹什麼也用不著再向我請示了,我也不想再聽你的任何解釋了!」惜蕊幾乎是號哭著奔進浴室,緊咬著牙齒,匡噹一聲把浴室的杉木門從裡面緊緊關死,身子倚著浴缸癱軟無力地滑了下去。
她這是在抵抗什麼?在向胡安的不妥協抵抗嗎?六年了,她一直都信任著他,理解著他,可為什麼現在她突然有了一種隱隱的不安?到底是為什麼?程靈靈?還是外面世界裡的燈紅酒綠讓她對他放不下心來?
她擰開熱水龍頭,任由熱水汩汩地朝浴缸裡流著。寂寞的時候,她就喜歡聽這種流水的聲音,彷彿這樣才能證明她的心還沒有死亡。胡安也一直盼著她早點生個孩子,可為什麼他就不能留在家裡多陪她些時候?要孩子光靠她一個人有什麼用?她已經30歲了,再這樣下去,她還能有多長時間可以蹉跎?
胡安在外面「咚咚咚」敲打著房門。
惜蕊咬緊牙關就是不去理他。
「蕊,你別這樣,開開門好不好?」胡安一屁股癱坐在門口,垂頭喪氣地乞求著惜蕊,「你出來,我們好好談談行不?」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惜蕊瞪著房門憤然地嚷著,「既然你選擇了事業,選擇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舞台,還有必要跟我談些什麼?」
「蕊,」胡安輕輕歎著氣,「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想做一個母親,難道我就不想早點做一個父親嗎?我比你更加急著想見到咱們的孩子你知道嗎?」
「那你為什麼還要走?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一會兒想要兒子,一會兒說離開舞台你就會感到不安恐懼,你到底想要什麼?」惜蕊近乎歇斯底里地咆哮著。
「我想要兒子,我真的想要,可……」胡安低垂著眉頭,眼裡噙著晶瑩的淚花。「可我已經簽了合同,這是哥們兒求上門來的,我沒法拒絕,我……」
「你別再說了,你心裡壓根兒就沒有這個家,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的!如果沒什麼哥們兒求上門來你就不會出去了嗎?你不是還可以找出不在舞台上就會不安恐懼的理由來搪塞我嗎?」
「蕊,我……你要真的不喜歡我出去,那我毀約就是了。大不了賠他們50萬就是了。」
惜蕊沮喪地倚在浴缸旁,伸手撩撥著水流。50萬,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當胡安說出毀約賠償的話後,她已然意識到這次演出是不可避免的了。她不想再聽到從他嘴裡說出的任何一個字,緩緩脫去衣服,有氣無力地滑入注滿水的浴缸內。
現在,她只想用水流麻木內心的痛苦,讓水流的溫度舒緩她內心的憤懣與不平。
她就這樣把自己泡在浴缸裡,直到聽不到胡安的任何解釋。夜深了,她靜靜倚在浴缸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醒過來的她仍然感覺內心被一塊鋒利的石頭割著,撕扯著,她想不明白自己和胡安的婚姻究竟發生了什麼問題,一切都看似美好平靜,可卻不是她想要的幸福。她輕輕走出浴缸,裹著浴袍打開浴室門走了出去,胡安不在臥室,也不在客廳,他還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