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表明被告,也就是卡普蘭,和這個誣告者,也就是立特維克,有一段歷史。」
「卡普蘭和他搶劫的這個店主是朋友?」
「他們是遠房堂兄弟,有時候還有供貨進貨的聯繫。卡普蘭是很偶然地供出立特維克的名字的,立特維克又會是怎麼個說法呢?真是很奇怪。」
「立特維克在做古董生意?」
賴安點了點頭。
「非法的?」
「當然不是。」
「當然不是?」
「在那條項鏈不見之前,立特維克和卡普蘭曾經有過一些契約。」
「關於什麼的契約?」
「卡普蘭承諾了些什麼,但是沒能兌現。立特維克很憤怒。他們吵到不可開交的時候,卡普蘭就怒氣沖沖地走出了店門。」
「他走的時候手裡還攥著那條項鏈。」
賴安點了點頭說:「立特維克非常憤怒,所以就叫來了警察。」
「你在開玩笑吧?」
「立特維克還不是這一類人裡面最狠的角色。而且他承認當時有點頭腦發熱了。」
那個嬰兒已經在媽媽懷裡蜷成了最舒服的姿勢。這個女人走了過去,一邊輕輕拍著孩子的後背。
賴安和我微笑著看著他們走了過去。
「你覺得卡普蘭應該要向立特維克兌現些什麼?」這位母親和孩子走開以後我問賴安。
「某件讓我很好奇的事情。」
我閉上了我的眼睛,它受傷了。棒槌學堂·出品
賴安把墨鏡摘了下來,折疊以後放到了他的襯衣口袋裡。他往後靠了靠,伸長了他的腿,然後把雙手交叉放在了肚子上。
「一具真——正——的——馬撒大遺骸。」
我正想說點什麼比較聰明詼諧的話,比如「不要瞎扯了」,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負責傷情檢查的護士走進了等候區,朝我們走了過來。我和賴安立刻站了起來。
「卓姆先生腦部受到了輕度的撞擊,愛波斯坦醫生已經決定把他留院觀察一夜了。」
「你們準備把他留在醫院裡?」
「留下來觀察。這是規定。除了頭痛和極有可能發生的過敏以外,卓姆先生將會在一到兩天內恢復過來。」
「我什麼時候能去看看他?」
「他被轉移到樓上以後,再過一兩個小時吧。」
這位護士走開以後,賴安回到椅子上坐了下來。
「吃點午飯怎麼樣?」
「聽起來不錯。」
「那麼吃午飯的時候喝點濃烈的液體,然後做愛呢?」
「你真是個舌若蓮花的魔鬼。」
賴安的臉一下子亮了起來。
「但是,不。」
賴安的臉又拉了下去。
「我必須先告訴傑克我在那個地洞裡看到了什麼。」
※※※※
兩個小時以後,賴安和我已經坐在傑克的病房裡了。這位病人正穿著那種在脖子後面打結的、洗得發白的病號服。他右邊的胳膊上伸出來一條輸液管。
他的左臂搭在前額上,手心朝外。
「不是因為那個墳墓。」傑克大聲說,聲音粗厚,他的臉比病號服還要白。
「那麼他們為什麼要示威呢?」
「這些考古阻礙者們針對的是你!」
看來那位護士說他會過敏不是在開玩笑。
「我?」
「他們知道你在以色列。」
「他們怎麼會知道?」
「你打電話給了以色列古文物局!」
「我來到這裡以後沒有打過。」
「你在蒙特利爾的時候聯繫了托亞·布羅特尼克。」他大聲咆哮著,就像是一條很可能把自己的孩子吃了的惡狗。
「是的,但是……」
「以色列古文物局的電話被裝上了竊聽器。」
「這是誰幹的?」我不敢相信他的話。
「激進的猶太分子們。」
「正是他們認為你是魔鬼的孩子。」賴安插嘴說。
我瞪了他一眼,表明我並不覺得這一切很好玩。
傑克沒有理會我們的小動作。
「那些人都是一些瘋子,」他繼續說道,「他們扔石頭,這樣人們就不能在安息日的時候開車;他們到處張貼海報,寫上考古學家的名字,譴責他們;我一次一次地在半夜接到電話,他們留下錄音,詛咒我得癌症死掉,希望我的家人身上發生最悲慘的事情。」
傑克的眼睛閉上了,彷彿要抵制那些在他頭腦中飛揚的回憶。
「不是因為墳墓。」他重複道,「他們知道墳墓是空的。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那個墳墓真正的重要性。」
「那麼他們想要什麼?」我疑惑地問。
傑克的眼睛睜開了。
「我來告訴你他們想要什麼。那個神父一直在要求我們把那位馬撒大英雄的骸骨交給他們。」
馬撒大·馬克斯。
就是那具被我們放在離他們不過20英尺的墓槽裡的骸骨。
「他們會下去搜查墳墓嗎?」
「你怎麼想?」他看起來就像一個脾氣很壞的十多歲的孩子。
我沒有受傑克壞脾氣的影響。
「我想那就取決於他們是否看到了我們帶著那個曲棍球袋子。」
「獎勵這位女士一顆大大的金星。」
這個小女士。
傑克把他的胳膊放低了一些,盯著他緊握著的拳頭。有幾秒的時間裡,沒有人說話。
我打破了沉默。
「還有另外一些東西,傑克。」
傑克看著我。我注意到他的瞳孔已經恢復了正常。
「我移開了一塊石頭,想墊著它從那個墓室裡爬出來。卻發現在地洞的牆壁後面有一個凹進處,它是完全被隔離開來的。」
「對,」他不屑地說,「那是一個隱藏著的墓槽。」
「當我拿著手電筒朝裡面照的時候,我看見了一種像是古紡織品一樣的東西。」
「你說的是真的?」傑克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我點點頭。
「毫無疑問,這個墳墓可以追溯到一世紀。藏屍罐就證明了這一點。那個時代留下來的紡織品曾經在沙漠裡被發現,但是在耶路撒冷卻從來沒有出土過這種東西。」
「如果你保證不會把我的頭扭下來的話,我會把其餘的事情告訴你。」
傑克的腦袋重新躺到了枕頭上。
「我想那塊紡織物也許是一塊裹屍布。」
「決不可能。」
「因為我還看到了白骨。」
「人骨?」
我點了點頭。棒槌學堂·出品
就在那時候,一位護士從門口走了進來,橡皮鞋跟在擦亮了的灰色瓷磚上發出刺耳的吱吱聲。給傑克做完檢查後,她轉向我。
「你現在必須離開了。這位病人需要休息。」
傑克掙扎著用手肘把自己撐起來:「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回到那兒去。」他對我說。
「躺下,卓姆先生。」這位護士把手放在傑克的肩上,然後把他按了下去。
傑克反抗著。
護士看了他一眼,好像暗示著接下來就該是橡膠管上場了。
傑克屈服了。
護士看了看我。
「現在就走。」她的語氣暗示著橡膠管對探視者也同樣適用。
我拍了拍傑克的胳膊。
「我明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回到那裡去。」
「不能再等了。」
在我起身向傑克道別的時候,我身後的護士目光如同針芒刺在背上。
我趕緊從傑克的床邊往後退了幾步。
傑克從枕頭上抬起了頭,蹦出了最後一個詞:「現在!」聽起來就像是護士小姐的針芒一般。
賴安在醫院的大廳裡給以色列國家警署中心打了電話。我當時太全神貫注想事情了,都沒有注意到他在打電話。
我怎樣才能找到回汲淪谷的路呢?一旦我進到墳墓裡,有誰會來幫我?我不能讓賴安陪我去,他要留在這裡處理警局的事情。弗裡德曼暫時停止了自己的工作和安排來幫助賴安。賴安需要集中注意力處理卡普蘭的案子。
「弗裡德曼就要來了。」賴安一邊說著,一邊關上他租來的那隻手機的蓋子。
「他和卡普蘭談完了?」
「他要給那位紳士一點時間來反應一下。」
「卡普蘭認為他是因為拿走了立特維克的項鏈才被逮捕的?」
「還有他在加拿大的一些壞賬。」
「你還沒有審問他關於弗瑞斯的事情?」
賴安搖了搖頭說:「弗裡德曼有了一些很有意思的進展。他自己說得很少,讓疑犯自己來說,而他自己則始終集中精力想著他不久後要突然提問的細節和矛盾之處。」
「給說謊者足夠寬鬆的環境……」
「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卡普蘭的K2簽證才到期呢。」
「什麼時候你們才會審訊關於弗瑞斯的事情呢?」
「明天。」
「你會把他在驗屍房給我的照片拿出來嗎?」
「讓他震驚一下。」
我自己也歷經了一次突如其來的震驚。
「噢,我的天啊,賴安!你有沒有想到馬克斯可能就是卡普蘭的那具馬撒大遺骸?你會不會也想到卡普蘭從弗瑞斯那裡得到了關於這具骸骨的風聲?」
賴安大笑起來:「你也想和我們一起去問問他嗎?」
「可能會對弗裡德曼的罪犯恐嚇計劃有所幫助。」
「我相信他會同意的。」
「我可是一個可怕的恐嚇者哦。」
「我已經看到了。你是很恐怖。」
「那是一種天分。」
在我們等弗裡德曼的時候,賴安問我打算怎麼返回汲淪谷。
我承認了在邏輯學上的某些不確定性。
弗裡德曼到達的時候,我們在大廳裡已經待了10分鐘。在去美國僑居酒店的一路上,他向我們講述了他在對卡普蘭審訊中的最新情況。
沒有太多的進展。卡普蘭還是在說他打算為他拿走的那條項鏈付錢。立特維克現在卻說他也許有點太草率行事了。
賴安把我今天早上的遭遇告訴了弗裡德曼。
「你真的認為這塊紡織物是一世紀的真品?」弗裡德曼從後視鏡裡看著我問道。
「它絕對已經很古老了,」我說,「而且那個墓槽看起來沒有被發現過。」
「而且盜墓者們在墳墓裡找東西就像是蒼蠅在屍體周圍一樣。」
弗裡德曼想了一會兒,然後說:「呼,呼!」
希伯來語?「我們是墳墓的襲擊者。」
弗裡德曼肯定是看過太多電影了。
「怎麼走?」他問。
「你確定你想要去嗎?」我問。
「絕——對要去——他媽的,」弗裡德曼說,「我對我們國家的文化遺產很重視。」
「我們不需要許可證嗎?或者至少是授權?」
「我們偷偷地去吧。」
太好了。
「麻煩你開到酒店去。我去拿我的相機。」
「還需要其他的什麼東西嗎?」賴安問道。
「一把鏟子和某些用來移開石頭的東西。」我的腦中突然閃現出在底下那個墓室裡光線全無的情景來,「還有光線比較亮的手電筒和一組新電池。」
弗裡德曼在美國僑居酒店停下了車,然後他和賴安到前台去找那些工具。我疾奔上了3樓。
傑克會痊癒的!棒槌學堂·出品
我會拿回馬克斯的,而且,或許,還能拿回一塊一世紀的裹屍布!
那塊布裹著誰的遺體?
是從誰的墳墓裡挖出來的?
我的情緒非常高漲,所以我一次就上了兩層台階。
肥皂就在我的手裡!一把發刷!一件乾淨的襯衫!
有賴安和弗裡德曼的幫助!
生活真好!我就要進行一次冒險了!
隨後我打開了我的房間門。
接著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