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能死。你死了的話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一定……一定要好起來,看著我跟我說。……說泰錫哥哥,我不喜歡你,你不要再困擾著我了……一定……」
泰錫突然抱住恩熙。恩熙在他的懷中輕輕地顫抖著。
「所以你要給我機會。」
「不行。不行。我都到了這種地步,怎麼能……這樣對泰錫哥……不行……」
泰錫瘋狂地在醫院的走道上奔跑著。
恩熙……恩熙她得了癌症……她得了癌症……不……我不相信。
早上他出門後回到飯店,發現幫忙清掃的傭人將一罐不知名的藥瓶放在桌子上。這瓶是什麼東西?他仔細端詳後突然想起恩熙昨天曾到這裡來。
泰錫走到飯店附設的藥局去買那種藥,但是醫生說不能賣給他,醫生這樣說:
「這個是抗癌劑,如果你沒有醫師的處方的話,我們是不可以隨便給你這種藥的。」
聽完這些話之後,泰錫便往醫院的方向跑去。
一直到這時候,他才稍微能理解恩熙所做的種種奇怪的舉動。
痛到暈倒……再加上昨天在飯店裡說的那些話……
「你可以給多少?我………需要錢,我真的需要錢。」
「我要錢,真的需要錢。你能給我多少?」
「你可以給多少?你可以給得起我多少?我用多少錢來賣就行嗎?」
恩熙說的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刺傷泰錫的心。
笨蛋!笨蛋!
一邊怒罵自己,一邊朝著診療室的方向跑。他將診療室的門驀地打開,走了進去。
「有什麼事情嗎?請排隊。」
護士小姐緊張地將他攔住,正在為患者診療的醫生也吃驚地回過頭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癌症?你說恩熙患了癌症?」
「怎麼回事?請冷靜下來。」
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
恩熙患了癌症,是稱為LUKIMIALA的血癌。
泰錫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醫院的。
過一會兒,他才發現自己正在前往恩熙家的船上。
他站在可以看到恩熙家的地方站了好一會,他用手機撥了恩熙的呼叫器號碼。
泰錫站在海邊望著無垠的大海。
太陽漸漸西下,人們一如往常地在工作著。
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在生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轉過身去看著恩熙。
恩熙穿著一件米色的薄外套,在夕陽的籠罩下微笑著。
「泰錫哥哥……叫你哥的話,你會生氣嗎?」
恩熙笑著說道。泰錫什麼話也沒有說。
「我想到屬於我的海邊去,不是這裡,是屬於我的海邊,你知道那是在哪裡嗎?你說你知道的?」
恩熙朝著點著頭的泰錫眨了一下眼睛,泰錫心情沉重地看著裝做若無其事的恩熙。
泰錫與恩熙一起向著華真浦的方向走去。
海邊沒有一個人。
為了迎接即將來臨的冬天,海的色彩度也降了下來,海浪潺潺地拍打,好似歎息著無法說出想要說的話一樣,靜靜地來,又靜靜地去……靜靜地來,靜靜地去……
恩熙迎著風慢慢地走著,夕陽籠罩下的她,臉變得很透明,她蒼白的臉色使得泰錫不由得心痛了起來。
泰錫還是一樣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恩熙。泰錫的眼眶濕潤了,恩熙的模樣也變得飄渺虛無了。
「沒關係的,反正我也正好想要辭掉那份工作,沒什麼啦!」
恩熙笑著看著泰錫,恩熙以為泰錫是因為他解聘自己而來的,於是這樣說著。
「你是真的正好想要辭掉那份工作,所以沒有關係?」
是嗎?原來本來就想要辭掉那份工作……是嗎?……什麼話都不說,也不跟我說明原由,就想那樣辭掉工作……
泰錫點了點頭。他無法注視著恩熙因而將視線飄向遠方。
「泰錫哥哥是因為覺得對不起我,所以才來找我的對吧?」
恩熙的笑聲迴盪在他的耳邊。
獨自一個人……不要只是獨自一個人承受……不要……不要……
泰錫更用力地點了點頭。
「泰錫哥哥為什麼要覺得抱歉?比起我所做的……我真的應該要受懲罰的,不是嗎?」
恩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泰錫又點了點頭。
泰錫一樣沒有答話,只是看著自己腳下的沙子。
恩熙也沒有再說什麼話,只是向前走著。泰錫看著她的背影,慢慢地走近她的身邊。他輕輕扶著恩熙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面向自己。
「……給我機會吧!」
泰錫帶著哭喪似的嗓音困難地擠出這樣一句話來。
恩熙受驚嚇般地望著泰錫。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泰錫咬著牙這樣說著。
「泰錫哥哥?」
「給我機會吧!」
泰錫沒有再說任何話……恩熙……給我個機會吧……給我……求你……
「那麼只要泰錫哥哥說出三個喜歡我的理由,我就給你機會。」
恩熙大聲說道。
泰錫努力想了想,但是卻怎麼想也想不出個理由來。喜歡她的理由,對於不喜歡自己而喜歡別人的她,更令他想要去找愛她的理由,反而說不出口,雖然心裡面很著急,但是找不出理由,令他覺得很鬱悶,泰錫哭喪著嗓音說道:
「沒有!我想不出來。」
恩熙稍稍地發愣了一下,接著以命令的口吻說:
「所以我說泰錫哥不行,泰錫哥不能這樣啦!真可惜,只要說出一個理由的話我還會考慮看看的。泰錫哥絕對不行……」
恩熙微笑著繼續向前走著。
現在那種話……那種話我不聽……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恩熙……像個傻瓜……你為什麼會像個傻瓜。你一個人要如何承受……
泰錫看著恩熙的背影,突然他跑向恩熙,從背後兩手抱住她的肩膀。
恩熙嚇了一跳。
「我不會要你和我結婚,也不再讓你覺得麻煩……不會讓你為難……不再要你說你喜歡我……」
泰錫忍住不哭,咕嘟一聲嚥下了口水。
「你的病……讓我來幫助你做治療。」
恩熙再次嚇了一跳。
「讓我來幫助你治療你的病……如果病發的話,我就離開,我絕對不再強求你,不會離開……所以,讓我來幫助你進行治療吧!」
沒有辦法,泰錫無法使自己的聲音不帶有哭喪的聲調。
「怎麼……你怎麼知道的?怎麼會……」
回頭看著泰錫的她,不一會眼眶裡已經充滿了淚水。
泰錫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一個藥瓶子,輕輕地將它放到恩熙的手上。
「你……你不能死。你死了的話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一定……一定要好起來,看著我跟我說……說泰錫哥哥,我不喜歡你,你不要再困擾著我了……一定……」
泰錫突然抱住恩熙。恩熙在他的懷中輕輕地顫抖著。
「所以你要給我機會。」
「不行。不行。我都到了這種地步,怎麼能……對泰錫哥哥……不行……」
恩熙在泰錫的懷中全身發抖地哭著。
不要哭……恩熙……不要哭……現在讓我來幫你吧……我絕對不會讓你就這樣走的……讓我來做吧!給我機會讓我來幫你吧……不要哭……不要哭……
現在站在太陽光底下感覺好溫暖
晚秋的陽光柔柔地照射著,令人感覺特別平靜。
恩熙和母親在屋頂上曬魷魚,望著下方的村子。雖然是個樸素的窮困的村子,恩熙卻很愛這裡,一打開門就可以看到海的地方。恩熙雙手環抱著,這裡雖然不是華真浦海邊,但是卻可以看到海、看到認真過活的人們,再加上在這裡見不到俊熙哥。
恩熙靜靜地看著母親,專心地在晾魷魚的母親……母親的手因經歷風霜而顯得粗糙,但是恩熙很愛那雙手,她也想要能用那雙手來讓自己覺得舒服點。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讓母親知道的話……那雙手將會沾上多少眼淚……
「媽……」
母親看了眼恩熙,又繼續做著剛剛做的事情。
「爸爸……我是說爸爸……他那時候很痛苦嗎?非常地痛苦嗎?」
「最近你為什麼常常提到你爸爸?」
恩熙吃了一驚,趕緊改口。
「沒有……不是……只是如果沒有那麼痛苦的話就好了。」
恩熙將一條魷魚晾在竿子上說道。
「怎麼可能不痛?倒不如死了,還沒有那麼痛苦。」
恩熙的心臟開始快速地跳動著。
「那種病本來就很嚴重,唉!是無法治癒的。」
「是這樣啊……知道病情後,爸爸痛了多久?」
「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母親看著恩熙後嚇了一跳,問道:
「恩熙,你哪裡不舒服嗎?」
「嗯?」
「怎麼在冒冷汗?」
恩熙摸摸自己的額頭,手掌立刻沾滿了汗水。
「沒事……以為今天天氣冷,所以穿多一點……」
恩熙慌張地說完後就跑進了房間。剛剛在跟母親說話時突然覺得鑽心地刺痛,無法忍耐。
她顫抖地打開了藥瓶,藥瓶掉到桌子下,藥丸也灑落了一地。她用發抖的手抓起了一粒藥丸塞進嘴巴,吃力地想要爬起身來,卻覺得暈眩,於是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痛苦的感覺越來越劇烈,恩熙咬緊牙根側臥著,不由得發出一聲聲的呻吟聲。冷汗像雨似地流個不停,她感到窒息,無法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痛苦總算減輕了,這是這幾次以來痛得最厲害的一次。
現在的恩熙感到十分害怕、恐懼。不是因為怕痛,而是怕那樣的感覺。躺著望著天花板流淚,淚流進了她的耳朵裡。
「俊熙哥哥……」
恩熙吃力地撐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走向化妝台。
好想見俊熙哥哥一面,如果沒有見到俊熙哥哥的話,我一定撐不過今天的。
太陽漸漸西下。
紅紅的光照射著庭院中黑暗的角落,恩熙站在咖啡館門口等著俊熙歸來。她凝視著空曠的庭院,過了一會兒,由於下霜的緣故,使得原本灰暗的庭院閃耀著白色的光芒。這時地上出現一道輪胎的痕跡,是俊熙開車回來了。
俊熙將車門鎖上後,轉過身來,吃驚地看到恩熙站在那,恩熙朝著俊熙開朗地笑了一笑。
恩熙用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進到屋裡泡起咖啡的俊熙。
真的……俊熙哥哥真的要走了……我……真的……真的要放棄俊熙哥哥離去了……無法再見到俊熙哥哥了……
「喝口茶吧!冷死了。你等我等了很久了嗎?」
俊熙拿著咖啡杯走過來說道。恩熙捉住俊熙的手,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恩熙……」
俊熙小心翼翼地輕喚恩熙。
「哥哥……」
恩熙睜開了眼睛後看著咖啡杯。輕輕地開口說:
「哥哥……你一定要到美國去嗎?」
「……」
「……給我六個月的時間,讓我和你一起生活,可以嗎?」
恩熙慢慢將視線轉移到俊熙身上,她看到俊熙臉上為難的表情。
雖然明知道不能這樣,但是她真的無法忍受。她多想能夠在死之前能和俊熙在一起,然後在俊熙的懷裡死去。
「和我……只要六個月……我不奢求。只要六個月就好……可以嗎?」
恩熙懇切地問道。
「恩熙……你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俊熙慢慢地坐到旁邊的矮椅上問道。
「真的……不行嗎?」
恩熙的眼淚像雨滴緩緩地流下,她並沒有拭去眼淚。俊熙轉過頭去。
「不……行……」
「現在……太晚了不是嗎?」
俊熙瞪著地板,嗓音稍微上揚說道。
「什麼?什麼晚了?」
恩熙的嘴唇發抖著,她突然生起氣來。沒有特地對誰,只是沒來由地發脾氣。
「六個月以後你就可以跟幼美姐姐一生都在一起……而我只要六個月,為什麼不可以?」
「恩熙!你……你為什麼會這樣?」
俊熙也動怒了,流著眼淚。
「我……這樣不可以嗎?為什麼不可以?我喜歡俊熙哥哥,很喜歡很喜歡俊熙哥哥……為什麼要我讓步?為什麼要我來承受?為什麼只有我……」
她其實並不是生氣,只是覺得傷心,十分地傷心。那傷心就像毒一樣侵蝕著她的嗓音,俊熙擤了一下鼻子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害死幼美,我們苟活著?你……要這樣做嗎?」
恩熙突然心跳加速。
「你要這樣做嗎?你要這樣做嗎?」
俊熙的話像一條鞭子無情鞭打著恩熙,恩熙知道俊熙說那種話的同時,心也在淌血。她知道他無法再對俊熙說要跟他在一起六個月的話來,她說不出口,雖然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沒有追問理由,只是想要跟俊熙在一起幾個月。她不安地闊步離去,那個一直追逐她的黑影讓她意識到自己將與俊熙完全分開了。
「不……」
聽到俊熙這番話,恩熙的身體頓時失去感覺,但是說不的話還是從她口中而出。
「恩熙……哥現在只能這樣做了!」
俊熙閉上了眼睛。
我就知道行不通……就算只是六個月……這樣離去的話……我……我應該可以承受吧!
到不知名的地方去,獨自一個人承受……原來還是行不通的……原來……我……我一走了,哥哥和幼美姐姐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但是還是不行……行不通吧!是嗎……行不通的。行不通的……
門鈴聲響起,泰錫走到門口一看,原來是俊熙。俊熙穿著黑色的外套,泰錫對於俊熙的來訪相當意外。最近就連一點小小的事情都會讓泰錫心頭一驚,這是知道恩熙得癌症後常有的事。
「……什麼風把你吹來的?一天裡見了兩次面……」
泰錫打開門後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
剛剛泰錫到俊熙教書的學校去找俊熙。
校園裡像要送走秋天迎接冬天的到來,到處都可以看見被火燒焦的黑紅色楓葉,草地上的落葉簌簌地作響,又像是要和秋天離別似地默默地凋零掉落。
泰錫和俊熙一起坐在期末典禮的長凳上。
泰錫和俊熙坐了一段時間,一句話都沒有說。
「好久不見了!」
俊熙先開了口。
「嗯……好久不見了。幼美呢?」
「她過得很好,到漢城去了。」
風呼嘯吹來,落葉紛飛。
「很奇怪吧?!」
泰錫瞧了一眼落葉後說道,感覺到俊熙正在看著他。
「我現在知道不適合了……原本想要跟你說我要離開你……但是一碰到困難,還是第一個想到你。」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泰錫看著俊熙疑惑的眼神。
「說真的,我也無法決定,到底要不要說。」
雖然泰錫去找俊熙,但是在來的途中,以及見到俊熙後,還是無法決定該不該說。「恩熙人不舒服,正在邁向死亡之路」的這番話,到底該不該說,他實在是做不出決定。不只是因為恩熙要求他不要跟俊熙說,他自己也跟自己的內心在掙扎。想到恩熙,想到俊熙,不!
想到死亡的話是應該要對俊熙說的。但是要做這樣的決定還是不容易的,泰錫想要自己來照顧恩熙,他想要和恩熙一起度過這個難關,他不想要把恩熙交付給俊熙,他不能把恩熙交付給選擇幼美的俊熙。
「是什麼事情?」
俊熙的眉頭稍微上揚,問道。
「……」
「或許……是有關恩熙的事情?」
俊熙換了一個讓自己舒服一點的姿勢,試著讓自己輕鬆一點。在那一瞬間,泰錫下定了決心。他決定由自己守護著恩熙,不告訴俊熙這件事情。
「沒,沒有什麼事情。」
「……」
雖然俊熙臉上仍是一副疑惑的表情,但是泰錫裝做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說要去美國?」
「嗯……」
話一說出口,俊熙便將視線轉向別處,試著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你到了美國的話就不要再回來,不要再回來了!」
俊熙看了泰錫好一會後,說道:
「……恩熙就拜託你了!」
這是俊熙第一次跟泰錫說要將恩熙托付給他的話,泰錫急急忙忙地跟俊熙道別,要是繼續和俊熙談話的話,泰錫會一直掙扎著要不要跟他說實話,因此逃亡似地逃離了那裡。
早上在校園裡見了面,現在俊熙又找上門來……
泰錫納悶著俊熙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要來杯酒嗎?」
泰錫打開冰箱問。
「我們喝最烈的酒吧!」
俊熙的表情很奇怪。突然俊熙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泰錫把洋酒和奶酪放在桌子上,並且為俊熙倒了一杯酒。俊熙一口氣就把它喝光了,他的表情僵硬,看起來相當的奇怪。俊熙叫泰錫為他再倒一杯酒,並且將自己的酒杯也倒滿。
「恩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突然泰錫停下正在倒酒的手,但是隨即又裝做沒事繼續倒酒,並且拿起酒杯。
「哪會有什麼事情啊!」
俊熙提高了嗓音又問。不像是知道什麼的樣子。
「什麼事?」
「……」
「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嗎?你確定?」
泰錫怔怔地看著一直追問的俊熙。
什麼嘛……如果知道的話……你又能如何呢?這次是不是又要拋棄幼美了?因為恩熙就要死了嗎?
泰錫突然對俊熙感到相當憤怒,他搖晃著俊熙的肩膀問道。
「你有資格問我那樣的話嗎?有嗎?你有那種資格問嗎?
泰錫知道俊熙是在套他的話。俊熙吃了一驚。
「從現在開始恩熙是我的責任,不需要你費心。」
這時泰錫的手機響了起來,泰錫的心沒來由地不安了起來。
泰錫趕緊拿起手機來。
「喂!是……」
泰錫看了俊熙一眼後走向廚房。
「是……我是委託您的韓泰錫,什麼?你說她昏倒了?」
恩熙上次暈倒在醫院醒來後,泰錫便拜託院方以後無論恩熙有什麼事情,請院方跟他聯絡。
泰錫驚慌失措地拿起披在沙發椅上的上衣。
「對不起!我現在有點事情必須要出門。」
泰錫對俊熙說了這句話後準備要出門,這時俊熙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誰昏倒了?」
突然泰錫轉頭望向俊熙,僅僅一瞬間,他正掙扎著要不要告訴俊熙。但是話卻衝口而出:
「朋友。一個你沒有必要知道的朋友。」
泰錫一到了醫院便在走道上慌慌張張地奔跑著。
「現在比較好一點了嗎?她醒了嗎?」見到醫生,泰錫這樣問道,並且朝急診室裡跑去。
突然,他聽到恩熙的聲音。
「……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泰錫呆坐在椅子上。
「醫生,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好害怕……醫生我好害怕。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好害怕!」
泰錫的心像被刀割一樣,他不敢走進去,緊緊地咬著嘴唇在原地打轉。他用力撞了一下牆,深深吸了一口氣並且來回踱步。恩熙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無力,聽到他心愛的恩熙口裡喊著她害怕,這多麼地令他感到難以承受。
恩熙!怎麼辦……該怎麼辦?我應該要怎麼做才是……我該要怎麼做才能帶走你的痛苦呢……該要怎麼做……
泰錫反覆地想著這樣的問題,就像他心愛的恩熙一樣處在昏睡狀態。
破曉時,光線充滿了整間病房,泰錫讓恩熙躺在病床上,小心翼翼地為她蓋上被子。大概是因為刺眼的光芒的緣故,讓恩熙看起來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泰錫有好幾次將手指放在恩熙的鼻前探試恩熙的呼吸。
熟睡得像是死去一樣的恩熙,令泰錫傷心地哭了起來。
她拖著這樣的身子到底是去了哪兒呀?她去找了俊熙所以在回來的路上?不想了……不想了……
我只想著你……只想著你的身體……嗯!那麼多的痛……與病魔奮鬥有多麼的痛、多麼的疲憊,讓你睡了那麼久。現在開始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我們一起面對吧……接受治療看看,恩熙!
盡力試試所有的方法……我一定不會讓你一個人獨自去面對的。就算你說不喜歡我,我也絕對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泰錫一個不注意就睡著了,耀眼的陽光使得泰錫睜開眼睛。他嚇了一跳,望向恩熙,恩熙還熟睡著。他為恩熙拉上了百葉窗,不讓耀眼的陽光打擾她的睡眠。
俊熙站在自己畫的海邊畫前,就是綠色部分佔了五分之四的圖畫,他一動也不動。那是他與恩熙兩個人共同去過的海邊,總是令人懷念的海邊,就算下輩子也還想去的那個海邊,那也是與恩熙再度相遇時的海邊,華真浦的海邊。
「……給我六個月的時間和我一起生活,不可以嗎?」
恩熙的聲音不斷地從那個海邊傳來。
「俊熙,我回來了。」
幼美打開門輕喚著俊熙,但是俊熙仍舊是靜靜地坐著。恩熙在說了那些話之後離去,令俊熙感到不安,恩熙說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現在只剩下俊熙要遵守自己的義務,雖然傷心地想到離開後一樣要過生活……在恩熙說完這些話後俊熙的心裡紛亂如麻,原本整理好的東西就這樣放置著。
俊熙審視了一下自己,對於自己離開恩熙後,能否活得下去感到困惑。雖然現在覺得可以,但那不是因為恩熙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的關係嗎?常常到可以見到恩熙的地方去也許還可以活得下去……他感到害怕。
「俊熙?」
幼美走近俊熙的身邊,俊熙依然沒有回頭,只是呆坐著。
「俊熙……」
俊熙聽到幼美急切的呼喚後,他做了個決定,於是慢慢地轉過身來。
「俊熙?」
幼美看著俊熙的米色球鞋以及背包,不安的影子籠上幼美的臉。
俊熙無視幼美的表情,說道:
「幼美!給我一點點時間好嗎?只要幾個月。幾個月之後隨便你要怎麼樣都行……那之後就算有任何的事情,我也絕對不會再回來這裡……」
幼美聽了之後臉色大變。
「真的不行嗎?」
「哈!」
幼美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不像是歎氣也不像是笑,她大叫著:
「走吧。消失吧!不只是幾個月,就那樣消失吧!」
「……」
「我叫你走。」
幼美從購物袋裡奮力地將俊熙的衣服拉出來並且咆嘯著,那正是幼美要買給俊熙的衣服。
「這個有什麼用!我問你這個有什麼用?」
說完她把那些東西都給丟了。
幼美用力地甩開俊熙拉著她的手,哭了起來。
「我是傻瓜嗎?我是傻瓜嗎?為什麼你要把我弄得那麼淒慘。真的要這樣的話,你走吧!
我叫你走!」
「啊……啊……」
結果俊熙抱住了幼美,幼美倚著俊熙哭了起來。喃喃自語地說著:
「……不要走。」
俊熙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想,什麼都感覺不到,不如照著幼美說的話假裝緊緊地抱住她,心中默默地為某個人祈禱著。
「我的心……我以為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