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我叫你清清楚楚地看著我,我不是讓你玩弄在手上的玩具啊!
我想過了,對於偉大的恩熙來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會是什麼東西呢?
讓人好笑的,就是錢嘛……哈!如果是錢的話,那我可是很有自信的。
可是我又是為了什麼在那邊繞來繞去呢?愛?笑死我了,現在我是在用錢來買愛情啊!不是用錢買就行的嗎?要多少才可以,究竟要多少就可以呀?」
「你可以給多少?我……需要錢,我真的需要錢。」
恩熙沿著牆壁,好像整個人癱下來似地坐著。
「你可以給我多少?你可以給得起我多少?我用多少錢來賣就行了嗎?」
恩熙正在哭,坐在大海前面哭。泰錫高聲叫她,她掉回頭看著泰錫哭。可是泰錫經過她身邊,她卻飛到海上,好神奇地飄在海上。吃驚的泰錫喊著走過去,她飛向了水平線的遠方。崔恩熙……恩熙……
恩熙!
是場夢。
泰錫翻了個身,察覺到還躺在沙發上。窗外耀眼的陽光映入屋裡,桌子附近有許多散亂的洋酒瓶與啤酒罐。
這是什麼夢?你還常常哭嗎?恩熙……
泰錫好不容易站起來,放下百葉窗後,又躺在沙發裡。雖然把百葉窗放下來,陽光還是映入屋裡。泰錫環視著以白色為主色調的室內,想起了恩熙。牆壁、天花板的白色、掛在天花板的水晶燈、無所不在的玻璃裝飾和通往二樓的鐵樓梯都跟她很相襯。
她的笑容是以白色光芒散發著,她一笑起來,周圍跟著亮起來,她的笑容總是令他心動。
泰錫使勁搖著頭,霍地站起來。
泰錫跳到床上,掛在衣架的白色衣服映入了泰錫的眼中。
「還好,俊熙哥沒有察覺到我的謊言。」
她的話深深地打擊了泰錫。
「謝謝,以後不會有這種事了。」
泰錫把衣服拋出去。
好!崔恩熙,我會忘記你。不是,我已經忘記了你,因為你早已離開我。既然到了這個時候,不必再為你傷心,這不難,就算你獨自痛苦,也跟我沒有關係。你既然不能接受我,那我會忘記你。不難!不難……mm
泰錫沖完澡以後,就去辦公室,今天在漢城飯店負責廣告的人要到這裡來。
泰錫對跟女子過著放蕩的生活已經沒有興趣,曾經試著去做,但還是沒有興趣。對現在的泰錫來說,唯一能做的只有工作,泰錫希望通過埋頭苦幹,能忘記想要忘記的東西。
泰錫在前往會議室面見廣告公司負責人的時候,看見了恩熙從對面房間拖著清潔用品出來。但泰錫好像看不到她似的,依然跟秘書室長邊走邊說,秘書長詭異地同時看泰錫與她,他泰然處之,行若無事。
我會忘記你!我會忘記你。
泰錫在內心對著自己高喊。
恩熙從職員室出來,姜惠從後面叫著她名字跑過來。
「去哪裡?」
「有一點事要辦。」
要去醫院。恩熙仰望天空。
「啊!很累,想辦早退之後,早一點回去睡覺。」
恩熙微笑了。
「昨晚又租了錄影帶看通宵嗎?」
恩熙敲著姜惠的手臂問。
「還不是錄影帶店老闆的關係。」
兩個人同時哈哈大笑。
「那個人,你喜歡他哪裡?」
「第一,酒渦。第二,藍色襯衫。第三,破爛的牛仔褲。不管什麼,都很帥,是我的初戀。」
姜惠瞇著眼說。
「這不叫愛。」
「什麼?」
「這不是愛,真愛是不能說出理由的。」
恩熙以悲傷的聲音說。
「真的?在電影中不會。」
「別再看電影。」
恩熙看著姜惠笑,然後低聲問說。
「這次是什麼樣的片,悲劇嗎?」
「是喜劇。」
「悲劇裡……」
恩熙把話含在嘴裡,說不下去。
「什麼?」
「有沒有主角會死的?」
「很多。《愛的故事》、《情書》、《第六感生死戀》還有……《泰坦尼克號》、《英倫情人》。還有什麼?」
「都是得了癌死的吧。」
「不一定。幹嘛?幫你挑一部?」
「那麼,在電影中,有沒有提過治療費大概需要多少?」
姜惠的臉帶著奇怪的表情,恩熙笑著說「我要走了」就離開了飯店。
恩熙前往醫院的路上,一直希望醫生說誤診。但沒有錯,醫生說情況不樂觀,最好是趕快動手術。
恩熙沉默許久,而後低聲說:
「只有動手術,才能活命嗎?」
恩熙看不清楚醫生的臉孔,也許是因為陽光從他身後的窗照進來的關係,希望這令人四肢無力的陽光是一場夢。
「目前為止,只有這個方法。」
「是。」
恩熙像好學生般回答著,好像聽課本內容的說明。
「下次帶家人來,要移植骨髓的話,先從家人開始檢查。」
「一定要說嗎?」
「當然,只有移植骨髓的方法。按照血球數的增加速度,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惡化到急性,情況並不樂觀。」
醫生的臉上掛著同情的表情。
「是。」
「一定帶著家人來,最重要的是保持穩定,盡量小心身體狀況,刷牙的時候也要小心,免得流血。可能會有間歇性的疼痛,那時候要立刻來醫院。」
恩熙不帶表情地看醫生說。
「醫生。」
但恩熙卻遲遲未說話。
「請說。」
「醫藥費,需要多少?」
「不一定。幾千……」
「是幾千萬嗎?」
「這種病,若沒有錢,恐怕很難治療。」
恩熙回到職員室,呆呆地坐著,然後拿出了藥瓶。雖然只有一個拳頭那麼大的藥量,但好貴,恩熙拿藥方去領藥時,聽到藥師說的價格也嚇了一跳。
回來的路上,恩熙去銀行確認了可用餘額有多少,沒剩下多少錢。
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這麼貴?我可以吃多少?
「這種病,若沒有錢,恐怕很難治療。」
醫生的話,一直在耳朵裡迴盪著。
歎口氣拿出制服時,領班匆匆地把門打開走進來。
「到底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
恩熙很好奇,本來很鎮定的領班為了什麼事而那麼慌張。
「恩熙,你今天被解雇了。」
「解雇?」
「是韓泰錫董事提出的。你還不知道?」
恩熙只是呆呆地看著領班。
泰錫正在廚房裡倒水,恩熙匆忙地進來。泰錫瞥她一眼,喝完了水,然後徐徐地向她轉過身。她穿著淺黃色的毛衣與裙子,還穿上米色圍巾。那條圍巾緊緊地繞在她的脖子上,顯得很不自在。
得了感冒嗎?還是身體不舒服嗎?可是泰錫很快打消這些想法,鐵青臉說:
「嘿!這是誰?原來是崔恩熙?」
「泰錫哥哥!」
泰錫很清楚她為何來到這裡。
「我說過,不想再聽你叫我哥。怎麼那麼笨呢?」
「為什麼解雇我?怎麼可以這樣隨便裁員呢?」
恩熙氣得全身都發抖。她有哪一次生過氣?泰錫心裡覺得難過,但還是打消了這種感情。
「你的意思是說,你可以任意而為,但我卻不能嗎?我本來就是這種人,從明天起,你可以不用再看到我,這是多麼好的事情。是不是?」
「泰錫哥哥。」
她的眼神中,浮現了哀求的神態。泰錫見了它,感到氣憤,泰錫把恩熙推到牆壁上,用雙手攔住了她。
「看著我,我叫你清清楚楚地看著我,我不是讓你玩弄的玩具啊!我想過了,對於偉大的恩熙來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是什麼東西呢?讓人好笑的,就是錢嘛………哈!如果是錢的話,我可是有自信的。可是我又是為了什麼在那邊繞來繞去呢?愛?笑死我了,現在我是在用錢來買愛情啊!不是用錢買就行的嗎?要多少才可以,究竟要多少就可以呀?」
「你可以給多少?我………需要錢,我真的需要錢。」
恩熙沿著牆壁,整個人癱下來似地坐到地上。
「你可以給多少?你可以給得起我多少?我用多少錢來賣就行嗎?」
泰錫聽到她的話,嚇一跳。
「我要錢,真的需要錢。你能給我多少?」
恩熙的視線沒有注視著泰錫,雖然恩熙看著泰錫的臉,但她沒有注視著泰錫。泰錫從她的身上,感到一股奇怪的氣息發出來,讓他的心跳不禁地加快了起來。
泰錫又驚訝又感到奇怪,於是不知不覺地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
那一剎那,恩熙突然站起來,轉身走掉。
發生了什麼事嗎?到底有什麼事呢?
真可惡!
泰錫把放在沙發上的墊子往牆壁扔出去。
本來不想這樣做。他對於跟俊熙分手之後還不接受自己的恩熙感到惆悵,並且對於對她還依依不捨的自己,又感到膩煩,於是下了決心要放她走。
她就在你想見她就能見到的地方,要抑制對她的愛,實在令人痛苦,於是乾脆下定決心讓她走。
可是他並不想說剛才那番話!只是無故地對自己感到氣憤,所以這樣說出來。他看著恩
熙衝出去的門,已經開始後悔,他對這樣的自己,又感到生氣。
俊熙關了車門往入口踏出一步時,看見恩熙從遠處的長椅站起來。俊熙一看到恩熙,就覺得從心底喘不過氣來。
「恩熙。」
「哥,抱歉!不知不覺地來了這裡,幼美姐不在吧?」
恩熙嘴邊帶著微笑往裡看。
「去漢城了。」
幼美因為治療手腕去醫院,今天是檢查報告出來的日子,以後能不能用手腕畫畫,今天可以知道結果。
「幼美在的話,又怎樣?這是哥哥的家。」
「真會撒謊。」
恩熙好像調侃著俊熙似地說。
「是呀!你的笑容真好看,你知道嗎?不過都是哥讓你哭的。是不是?」
「進去吧。」
俊熙把手臂向恩熙的肩膀伸過去,但還不能把手放在恩熙的肩膀上。
俊熙從後門進去,見了房裡亂七八糟,一直說「要趕快收拾!」地把袋子放下來。白色桌布上有許多盤子、咖啡杯以及袋子亂放著。
俊熙脫下夾克,捲起袖子的時候,有一個袖扣掉下來,恩熙把它撿起來。恩熙笑著說:
「我幫你縫起來。」
俊熙和恩熙一起在沙發上,恩熙把袖扣繫在袖子上。俊熙一直看著正在縫綴的恩熙,恩熙抬頭看時,他正背著恩熙。
「哥,離你去美國的日子,只剩下了兩個月吧!」
恩熙把針再插在袖子上說。
恩熙都知道了!
一剎那,俊熙感到一陣鼻酸。
「知道了嗎?」
「知道。」
恩熙點著頭,繼續縫補。俊熙再看恩熙。
「哥,在這兩個月內,我們可以像今天這樣偶爾見個面,可以嗎?」
俊熙聽見恩熙沒有起伏的聲音,感到心跳停下來了。
「過兩個月之後,我們永遠都不能見面了,現在偶爾偷偷地見面,可以嗎?」
「……」
「恩熙……」
「還是不行吧。」
你知道我每天每夜都想見你,只想在你身邊。一天之內,想奔向你的念頭不知有多少次,實在忍不住對你的想念,打過幾次call機。我明白你為何不回答,偶爾見個面?別說偶爾,我每天都想跟你在一起。不,我怕一旦跟你見面,就有想要擁有你的貪心,而離不開你。
「不可以!不可以。不行……」
恩熙好像對自己囑咐似地喃喃自語。
「你來這裡就是要說這個嗎?」
好不容易說出來了,因為喉嚨哽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不是,其實是跟親生哥哥又打了架,已經習慣了一打架就來這裡。」
俊熙一跳,趕快看恩熙。
「你……」
又被打了嗎?又被打了嗎?
「沒事,沒事。不是又被打了。」
恩熙笑著低下頭,試著用牙齒咬斷線。
「真不容易咬斷。」
俊熙想把手放在恩熙的頭上,但還是無力地把手收回來了。他想要撫摸恩熙的頭與肩膀,把恩熙擁抱在懷裡,一直到永遠。
「縫好了。」
恩熙抬起頭來微笑著。
外面已經天黑了。深藍色的四周,顯得十分冷,昏黃的電燈光線卻顯得十分溫暖。
「好冷。」
恩熙用雙手摩擦了自己的手臂。
「恩熙,很冷吧。等一會……」
俊熙進去拿出夾克來。
「穿上吧。」
俊熙幫她穿上衣服。
「以後,也許見不到面。是不是?」
恩熙對著俊熙問。
「會回來的。」
俊熙感到見不到面那句話好辛酸,於是說不出來。雖然沒有具體的計劃,但俊熙想回來。俊熙一想到從今以後,要永遠地離開恩熙就受不了。雖然不能跟幼美分手,但是只要恩熙在這裡,就可以忍得住。
「不要回來。」
「……」
「既然本來不想回來,那就不要回來,也不要聯絡,你只要認為我在這裡過著好日子就好了。」
恩熙的眼眶裡含著眼淚,但眼淚沒有流下來。因為恩熙在忍耐著。
「恩熙……」
「你只要認為我在這裡過好日子,好不好?只想念著我。想念,應該可以吧?」
「我會想念你,想念你。」
我怎麼不想念你?無時無刻,怎不牽掛著你?
俊熙流著眼淚,也看見了恩熙的眼淚。
恩熙走了以後,俊熙很難沉住氣。
「偶爾偷偷地見面,可以嗎?」
恩熙的話總是圍繞在耳邊。
俊熙靠近窗口看著外面,在黑暗中的樹林裡呈現出一點的輪廓,更顯得孤獨。他一心想立刻跑出去,跟恩熙逃跑。
恩熙。
俊熙再也忍受不住,於是轉過身來想出去。那一剎那,幼美進來。
「天氣變得很冷。」
俊熙趕快擦了眼淚。
「請你給我一杯茶,俊熙。」
「好。」
不知道怎麼泡了咖啡。
恩熙會不會已經搭上公車?
俊熙把茶放在桌上,看見了幼美在找什麼東西。
「找什麼?」
「你多穿件衣服吧,外面很冷。哦!那件在哪裡?」
「什麼?」
「我最喜歡的那件衣服在哪裡?黑色連帽的外套。」
「啊?那件?」
俊熙一時說不上來。
「送去乾洗了嗎?」
「不,那件給恩熙了……」
「……」
「她剛才來過,看她穿得太少……」
「啊,是嗎?」
幼美很努力地沉住氣,不久她笑著說:
「俊熙不會說謊,真討厭。」
幼美,我已經為了你費盡全力,世上任何事都比不上離開恩熙還痛苦。
「換成是我,我就會說謊。對了,我去了醫院。」
幼美好像剛剛想起來似地說。對!今天檢查結果會出來。俊熙像從冬天暖和的屋裡突然走到寒冷的屋外一樣,全身發起抖來,然後用很緊張的眼神看了幼美。
「醫生說我的手,再也不能用。」
幼美低著頭說,俊熙感到陷入絕境。
「怎麼辦?」
俊熙趕緊擁抱了幼美。
「抱歉!真抱歉。幼美……」
「沒關係。不能畫又算不了什麼,俊熙可以成為我的手,不是嗎?沒關係。沒關係。」
俊熙抱著嗚咽的幼美,咬了咬嘴唇。
對!我會成為幼美的手,應該的,這是應該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