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先生!!」
有珍站成大字型的樣子,擋在剛要開走的公車前面,司機先生嚇了一跳,車子也無法繼續前進,只好把門給打開了。
「同學!你是流氓啊?」
司機對著上車的有珍生氣地喊著。有珍有點不好意思地低著頭說道。
「謝謝。」
公車裡的其他乘客看著有珍,竊竊私語,有珍走到最後面坐下來。然而旁邊坐著一個男學生,是江俊祥。知道大家都在看著自己的有珍,一副裝蒜的表情,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坐在公車最後面的兩人,好似陌生人般的保持著沉默,很久之後,俊祥從位子上站起來,下一站就是學校了。
站起身的俊祥看了有珍一眼,有珍正沉沉地睡著,睡得很熟的有珍表情很安詳,俊想心裡猶豫了一下,考慮著是否要把她叫起來然後一起下車,不過俊祥沒叫醒她就這麼下車了。
俊祥下了車「吭」的一聲敲了有珍旁的窗戶,被那聲音驚醒的有珍猛然從位子上站起來,公車也突然剎車。
下了公車的有珍推了一下俊祥的肩膀,然後快步地往學校走去。有珍走到學校的時候,魔頭已經在處罰著遲到的學生,躲在一旁的有珍心裡想著要怎麼樣躲過這場災難,她看到俊祥正往這邊走過來,很快地把俊祥拉了過來。
「噓!來!過來!」
有珍躲開魔頭的視線,把俊祥拉到圍牆那裡去。俊祥莫名其妙地看著有珍。
「我先上去,然後我會再把你拉上來,我們互相幫助,知道了嗎?快點彎下去,快點!」
俊祥無動於衷地看著有珍,然後馬上彎下腰去讓有珍踩,有珍把鞋子脫掉,也不管自己穿著裙子,一腳就踩上俊祥的背。俊祥偷偷地想抬起頭,不過有珍馬上就說道。
「不要抬頭!」
「你那麼重,我的頭怎麼抬得起來。」
俊祥話一說完,有珍就爬上了圍牆,之後把手伸向俊祥。
「來,上來吧。」
看著把手伸出來的有珍,俊祥偷笑了一下,然後把有珍的鞋子和書包丟過去,自己很俐落的爬上圍牆翻了過去。有珍坐在圍牆上驚訝地看著一下就翻上來的俊祥,想往運動場跳下去,不過圍牆比想像中的還要高。看著有珍顫抖著不敢下去,俊祥把手伸向有珍。
「你不是說要互相幫忙嗎?」
「夠了。」
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把手給他的有珍拒絕了俊祥。俊祥二話不說拿起自己的書包就走了,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有珍看了看周圍,沒有可以求救的人。心裡想著「我沒有辦法就這樣在圍牆上坐一整天啊」,她試著叫住俊祥。
「江俊祥!喂——」
看著有珍可憐的表情,甚至一直向自己招著手,俊祥看到有珍的樣子覺得好可愛,開朗地笑著的俊祥走向有珍,把有珍的鞋子從地上撿起來,然後幫有珍穿上鞋子。
看到俊祥這個模樣,有珍的心裡起了變化,心裡暖了起來。
俊祥伸手接住有珍的腰讓有珍跳下來,有珍彎著腰靠在俊祥的身上,一時重心不穩,有珍叫著摔倒在地上。不好意思而紅著臉的有珍很快地站起來,整理一下書包對著俊祥說道。
「今天是你要廣播,知道了沒?不要遲到。」
「鄭有珍!」
俊祥叫住有珍。
「拉鏈開了。」
有珍突然嚇一跳摸著制服的腰那裡。
「我說的是你的書包。」
「你,你實在是……」
有珍氣沖沖地也不往後走,就直直地站在那裡,俊祥看到她的樣子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鐘聲響了,是中午吃飯的時間。有珍在廣播室裡等待著俊祥,午餐時間已經開始很久了,俊祥卻一直都沒出現。
「好,算你狠,你就是不來就對了,我們等著瞧,江俊祥!」
有珍一個人喃喃自語的,一副不能再等下去的樣子,獨自開始了今天的廣播。
「各位同學午安!這裡是CHBS,今天的廣播即將開始,我們今天想和各位同學聊聊責任感的話題,……今天有同學約好要來一起錄音,但是這個同學沒有遵守約定,我們雖然不會公佈他的名字,不過如果他聽到現在的廣播的話,一定會覺得良心不安吧,就因為自己的自私而連累到其他的人,……哦,你說我利用廣播來舒緩私人的情緒嗎?請大家原諒,那麼我先放一首歌給大家聽,由ABBA唱的DancingQueen。」
音樂一放,在屋頂上聽著廣播的俊祥不禁笑了出來,他從屋頂走下來往廣播室走去。
看到在播音室裡的有珍,他停下了腳步。沉醉在音樂裡的有珍擺動著身體,努力地跳著舞。這樣還不過癮,甚至抓起了麥克風跟著音樂唱著。俊祥看著這樣的有珍,腳步無法繼續往廣播室裡移動,映在俊祥眼簾有珍活潑的樣子,覺得好可愛。他好像愛上她了一樣。
有珍想也想不到會有人正在看著自己,沉醉地跟著歌曲哼唱著。唱著唱著視線一轉,猛然發現了俊祥正看著自己。
有珍的呼吸緊促了起來,巴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俊祥假裝沒看到一樣走進播音室,有珍不自然地重複著把唱片拿起來又放下,一副想逃跑的樣子。一直避免與坐在播音室的玻璃邊的俊祥視線交錯,只要一不小心和俊祥對看,就一直轉動自己的頭想迅速地避開。
俊祥拿起放在有珍書包旁的素描簿,一頁一頁的翻著素描簿看著有珍畫的畫。畫得相當不錯。躲避著俊祥的眼神,有珍偷偷的抬起頭,發現俊祥正看著自己的素描簿,她嚇了一跳。
「不要看啦,江俊祥,我說不能看啦!」
俊祥當作沒聽到有珍的話,繼續翻著素描簿,有珍偷偷地拿起麥克風,把聲音調大聲。
「喂!」
有珍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喊道。這時在教室裡正專心吃著飯的學生們,被這突然傳出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每個人都盯著聲音傳出的喇叭看著。翔赫和勇國對看了一下,一臉「廣播意外」的表情,以為廣播室發生了什麼意外,同時迅速地站起來往廣播室跑去。快要到廣播室的時候,看到有珍得意地拿著素描簿,滿意地走過來。
「有珍,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
有珍一副也很難過的樣子,回了翔赫的話往外面走出去。翔赫和勇國推開廣播室的門往裡面一看,正在放唱片的俊祥一臉安然地笑著,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真淑,有珍對於剛剛廣播時發生的事,一句話也沒和你說嗎?」
下課時往音樂教室移動的勇國,對著假裝正在彈鋼琴的真淑問道。
「沒有啊。」
「剛才明明就有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覺得有珍和俊祥好像在八字上相剋一樣嗎?再相剋下去的話就不得了了。」
「格格不入不是不好的事嗎?」
聽了勇國的話,真淑皺著眉頭問道。
「也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說,通常一開始不合,最後不都會變得越來越喜歡對方嗎?我有不好的預感,你覺得要不要和翔赫說啊?」
「干翔赫什麼事?」
「你明明知道還問?翔赫和有珍不是互相喜歡嗎?」
「唉呦,有珍只把翔赫當朋友啊……」
「你怎麼那麼笨,現在是翔赫比較喜歡有珍,女生怎麼會承認自己比較喜歡對方……我們就等著看吧!」
真淑一副勇國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頻頻點頭。
「我怎麼都可以知道別人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啊……原來這就是我的宿命啊!」
「那你覺得以我鋼琴的技術可以拿到幾分?」
真淑水汪汪的眼睛閃閃發光的盯著勇國問道。但是勇國看了看真淑的眼睛,忍著不說話。
「孔真淑,五分!!」
真淑坐在鋼琴前,失望地看著老師。
「老師,讓我再彈一遍啦。」
「好了,你回去好好練習下次再來。下一個是……江俊祥?」
俊祥應了聲,坐到鋼琴前面。
「好,《聖者的行進》,左手和右手一起!預備,開始!」
俊祥呆呆地坐在沒有樂譜的鋼琴前,有珍擔心地看著他。
「你是怎麼回事?你沒有練習嗎?江俊祥!」
「老師,江俊祥是轉校生。」
有珍站出去想替俊祥說話。
「這樣啊?那你要早說嘛……好,那麼你練好下星期再來彈,如果那個時候還彈不出來的話,就零,鴨蛋了,知道嗎?下一個是……」
俊祥站起來走回座位,和有珍對看了一下。有珍若無其事地走了。
下午的體育課。
男同學們打排球,女同學們則在繞著操場進行著比賽。一個男學生把球傳給了翔赫。
「翔赫給你!」
俊祥衝了出來,搶了翔赫的機會,往對方打出了一個扣球。
「哇,金俊祥,好厲害的扣球啊。」
女同學們對著俊祥歡呼,尤其是彩琳最陶醉地大聲喊叫著。男生有三個地方要守住,一個是熱誠,一個是理性,另一個是感性,在彩琳大聲的歡呼下,真淑在一旁附和的說著。
就在那個時候,球往彩琳的方向飛過來,「啊」的一聲球幾乎是正面迎來,差一點就要擊中彩琳的臉時,俊祥一下把球打走。彩琳微張著嘴,好像失去魂魄似地看著俊祥。
俊祥又繼續沉浸在打排球的樂趣中。不只如此,俊祥還老是把要傳給翔赫的球,當作自己的球一樣打出去,顯然不把它當作團體運動看待。「myball!」即使翔赫喊出了是自己的球,俊祥一樣硬是把他的球打了過去,到最後忍不住的翔赫舉起了雙手,喊了暫停。
「江俊祥!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哪有!」
「這是個團體運動,你不能好像只有你在打一樣!」
「我們的分數不是超前了嗎?這樣也不行啊?」
「過程比結果重要吧!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有誰會這樣想?」
俊祥笑著問道。
「書裡這麼寫的嗎?寫說過程比較重要,原來你還活在書本裡啊……」
受不了這種污辱的翔赫抓住了俊祥的領子。
「你這傢伙……」
「來啊,你打啊!怎麼?課本教你不能打人所以你打不下去嗎?你這個書獃子……」
俊祥甩開了緊抓自己領口不放的翔赫的手,把另一手拿著的球丟到遠遠的,往洗手台的方向走掉,有珍看著俊祥,手裡拿著水壺跟著俊祥走去,俊祥正在洗臉,有珍一面用水壺接著他旁邊水龍頭的水,一面瞪著俊祥。然後叫了俊祥。
「江俊祥!」
「你對金翔赫有什麼偏見?」
「……」
「我覺得你好像不是很喜歡翔赫的樣子……我的朋友翔赫他是個不錯的人。」
「所以呢?」
「所以呢?……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做得太過分了。」
「你們兩個……在交往啊?」
俊祥抬起頭問有珍。
「什麼?」
有珍不知道要說什麼。俊祥擦也不擦從臉上流下來的水,就這樣走掉了,有珍恍惚地站在原地,看著俊祥的背影。
下午時分,有珍和翔赫慢慢地走著。翔赫的神色看起來很黯淡。
「怎麼會有人不知道過程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管怎麼樣,你願意相信過程比較重要的那份心意更是寶貴,我是這麼認為的。」
「有珍,我真的那麼像書獃子嗎?」
「呵呵呵,沒錯,你是書獃子啊,好帥的書獃子……」
「別鬧了,我說真的呢!」
「哦……這樣啊……?」
有珍輕輕地打了一下翔赫的肩膀說道。心情轉好的翔赫,邊走邊和有珍開著玩笑,在他們的後面,俊祥和彩琳一起走著。彩琳說道,
「怎麼樣?很像一對很合的蟑螂吧?」
「……」
「他們兩個啊,真的是很好笑的人。從小時候就是朋友了……老是辯解著兩個人沒什麼,你不覺得他們倆個很幼稚嗎?」
「辯解?」
「就他們倆個啊……你不覺得他們倆個正在交往嗎?」
俊祥好像對彩琳的話感到很在意,一直看著翔赫和有珍的背影。
「我啊,比起那些做作的人,還比較喜歡有話直說的人。」
「……」
「你喜歡我吧?」
「什麼……?」
「像你這樣的人我非常瞭解,你絕對不會先說你喜歡別人吧?不是嗎?……你加入廣播社的原因不是就是因為我嗎?還有上體育課的時候也……」
俊祥覺得好氣又好笑。他對彩琳能說出這種話感到佩服不已,但是俊祥沒有理由傷了彩琳,因為俊祥根本就不喜歡彩琳這樣的女孩子。
「好吧!那我答應和你交往好了。」
彩琳不管俊祥的表情,自己高興地說著。
「……你還真是個有趣的人。」
俊祥忍不住的說出來。
「……」
「你不覺得你想的只有在小說裡才會出現嗎?」
俊祥覺得不能再和彩琳說下去了,一轉眼就跑走了。怎麼也想不到會被俊祥這樣對待的彩琳,不知所措地顫抖著身體。總有一天,我也要加倍的還給你。還給俊祥你,還有有珍也是。
「姐,我的喉嚨真的好痛,就做到這裡好嗎?」
熙珍側著身,擺好姿勢站著卻快要倒下去的樣子,身體扭曲著。
「再維持一下就好了,我已經快畫完了。」
「我想要上廁所啦……!」
熙珍轉過頭可憐兮兮地說道。
「你已經忘了我幫你做作業的事情了嗎?你再動的話我就重新再畫一張。」
有珍走近熙珍,把她歪著的頭移正,用威脅的口氣和她說道。熙珍無奈地擺著姿勢,這時電話聲響起,熙珍好像遇到了救世主一樣的告訴有珍,要有珍接電話,熙珍也趁機逮到機會的樣子逃之夭夭。
「喂?媽……!我知道了,我馬上去。」
有珍掛斷媽媽的電話,隨手拿了衣服,往媽媽的服裝店趕去。有珍一到服裝店,就看到媽媽和一個女人討價還價著,那個女人拿了一件褲子,要媽媽便宜三千元賣給她,媽媽直說著這樣會賠錢,沒有辦法照她所說的做,有珍看著媽媽的樣子,感到有點難過。沒有爸爸陪在身旁一個人獨立支撐著這家店,又把自己和熙珍給拉扯長大,有珍看著媽媽的背影,心裡覺得好心疼。
最後媽媽還是敗在別人的手裡被殺價成功,那個女人提著褲子走了。媽媽看著那個女人的背影,輕輕地歎了一個短短的氣,不知道有珍在一旁看著自己。
「來了啊?」
媽媽一臉不知道有珍什麼時候到的模樣,神采奕奕地看著有珍笑著。
「叫我快點收拾過來到底有什麼事?」
「飯呢?」
「當然吃過了!」
有珍看著媽媽說道。
「總之我吃過了,你就不要擔心快點進去了。」
「好啦,你衣服要穿厚一點,天氣那麼冷你穿的這是什麼啊!」
「好了啦,我知道了啦!熙珍一定等很久了,快點走啦!」
有珍一直揮著手,直到看不到媽媽為止。心情很沉重,因為對媽媽感到憐惜,有珍離開媽媽的服裝店,往家的方向走去,喝醉酒的路人醉醺醺地走向有珍。
「小姐!你要去哪裡呀……?」
「不要這樣子!」
有珍嚇了一跳地往後站了幾步,這時醉漢向有珍伸出手猛然握住了有珍的手。
「放開你的手!」
有珍急急忙忙的想甩開醉漢的手。
「小姐,一起玩嘛,我不是壞人啦。」
「你還不趕快放開手的話,我要叫了!」
「叫什麼叫?我看你也很喜歡這樣吧,不是嗎?小姐!」
「鄭有珍!」
這個時候有個人叫了有珍的名字。是很熟悉的聲音,那個人用力拉開抓著有珍的手,那個人是俊祥。他正好在市場裡的小吃店吃完飯正要出來。
「你在做什麼?」
「你是誰啊?」
「手放開好嗎?」
「你是這小姐的男朋友啊?」
醉漢對著俊祥朝他揮了一個拳頭,俊祥迅速地避開了,醉漢則一直不停地朝他揮舞著拳頭。
俊祥左避右避著他的拳頭,心裡想著在這樣下去不行了,他朝著醉漢回了一記拳頭,醉漢假裝沒事地挺住身,隨即倒了下去,摸著在嘴邊流著的血,好像一打打出了興趣來了一樣,又站了起來。
「你這個……他媽的……!」
罵出髒話的醉漢一直揮舞著拳頭,想還他一擊,隨手拿起了什麼東西,是酒瓶。然後往俊祥丟過去,這時有珍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地朝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警察局裡一片混亂。大聲地吵架著的醉漢,女人哭的聲音,寫報告書的警察也專心不下來,不時提高聲音要他們安靜。
有珍和俊祥坐在警察局的角落。在旁邊的是和俊祥打架的醉漢,正在接受審問,有珍擔心地看著俊祥的臉,被打破的嘴角流著血,有珍有點愧疚的拿出手帕要俊祥把嘴角的血跡擦拭掉,俊祥接過手帕,抿著嘴角,擦著沒有流血的地方,有珍看不過去把手帕搶過來,把嘴角的血跡想幫他擦乾淨,俊祥則尷尬地避開了有珍的手。
「你坐著不要動。」
有珍還是伸過手去幫他擦血跡。
「你啊……不會打架還逞強,把血擦一下吧。」
又從有珍手裡接過手帕的俊祥,無話可說的擦著自己的臉。
「哎呀,怎麼辦……糟糕了,要是被媽媽知道了怎麼辦才好,我死也不會叫媽媽來的,所以叫你們的媽媽來好不好?」
警員拿著椅子過來坐著說道。
「警察先生,不是我們的錯,是那個先生先對我們動手的。」
「吵死了!快點叫你們的爸爸來,快點!」
警員用調查書掃了有珍的頭一下,有珍摸著頭,很無奈的對著警員笑著。
「我爸,不在了,媽媽忙著做生意也沒有辦法來……」
「那你呢?你打過電話了嗎?」
警員看著俊祥。俊祥沒有回答。
「喂!你這傢伙!我沒那麼多時間,趕快打電話叫他們來!」
警員把電話推給俊祥,要他打電話,可是俊祥一動也不動沒有任反應。
「你這個小子,耳朵塞住聽不到了是不是?還是你聽不懂韓文?監護人,我叫你叫你的監護人來!」
警員大聲的喊著。
「我沒有爸爸。」
那是沒有混雜任何情感的乾枯聲音。有珍也嚇了一跳看著俊祥。在他的臉上劃過一道冷風。
一會兒折騰後,他們總算沒什麼事了,一起走了出來。有珍想應該要買點藥來幫俊祥擦擦傷口。
「走吧,至少也買個藥塗一下嘛。」
「夠了。」
「你要不要看看鏡子,看看你變成什麼樣了再說好不好?哦,有藥店了,我買藥來給你。」
有珍跑向藥局裡去,俊祥看著有珍的背影,一個人繼續慢慢地往前走。過了一會兒,打開藥店的門走回來的有珍,輕快地跑過來,拍了一下俊祥的肩膀說道。
「藥也不擦你要走去哪?跟著我!」
有珍走到附近的公園,坐在長椅上,幫俊祥擦上了藥膏。
「就叫你不要逞強……」
有珍擔心地說道。俊祥還是一樣的沉默。
「好了,……你沒關係吧?」
「嗯,你沒看到我脖子也貼了一塊啊?」
兩個人一陣子沒話說,有珍先打破了沉默。
「我不知道你父親也不在了……我爸爸也是生病過世了……你父親呢?」
「……」
兩個人的話少得可以。
「金翔赫……」
這次兩個人一起打破了沉默。
「你是不是喜歡金翔赫?」
俊祥先問出口。
「我也是想說他的事,我和翔赫什麼都不是,就朋友啊,我們的爸爸也都是朋友。」
「翔赫……翔赫的爸爸和你的爸爸?」
「從高中的時候開始,兩個都是我們學校的老學長。」
「是嗎?」
俊祥不得不驚訝起來,感到很意外。但是馬上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站了起來。
「我該走了,很晚了。」
兩個人一起站起來,開始走出公園外。充滿好奇心的有珍,一直看著俊祥沒頭沒腦地問道。
「你老實說,你是因為在之前的學校闖了禍,所以才轉來的吧?」
俊祥沒有回答,無聲地笑了一下。
「不是啊?……不是因為那樣的話,你為什麼轉來啊?」
「我來找人的。」
這是個有珍怎麼想也想不到的問題。
「找誰?」
「我們還沒熟到連這種話都可以說的地步吧?」
有珍更不解了。
「對,你說的對……不管怎麼樣,江俊祥,今天的事……」
「不用謝我也沒關係,就算那個人不是你我也會幫的。」
「你說什麼?」
「我先走一步了,再見。」
俊祥往前走去,有珍氣的不得了,畢竟也是救了自己,不過心裡想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人,有珍還是叫住了俊祥說了一句話。
「喂!江俊祥!你一定要塗個藥或什麼的,一天三次,不要忘了啊!千萬不要忘!」
有珍好像管家婆一樣的叮嚀俊祥,把藥包「咻」的丟了過去,轉身往回家的路上走去,手裡接住藥包的俊祥看著藥包,然後看著有珍的背影,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許多學生一個個地往學校走去。其中俊祥和有珍也在裡面,兩個人看到對方臉上的傷,無法控制地笑了出來。
「有珍,你昨天去了哪裡?」
翔赫對著走近教室正要坐下的有珍問道。
「啊?」
「我想問你物理的功課,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你,結果都是熙珍接的!」
「哦……是媽媽叫我去幫她跑腿的時候吧……」
「是嗎?那你的脖子怎麼會這樣?受傷啦?」
看到有珍脖子的膠布,翔赫驚訝的問道。
「呃……我很久沒運動了,昨天心血來潮想做點運動,結果……」
有珍偷瞄了俊祥一眼。
「哦,江俊祥?你的臉又怎麼了?怎麼會這樣?在哪裡摔倒了啊?你不覺得你傷得有點重嗎?」
彩琳往俊祥身旁靠近。翔赫聽到彩琳這麼說也抬起頭,看了看俊祥。
俊祥的臉也貼著膠布,俊祥看到翔赫在看自己,心裡驚嚇了一陣,但並沒有避開翔赫的眼神。
「有珍,怎麼連你也這樣?好奇怪耶,你們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彩琳懷疑的看著有珍,眼裡充滿著疑問。翔赫也是盯著他們兩個看,視線沒有離開。在那時候,有珍和俊祥對看了一眼,有默契的用眼神表示這是他們兩個的秘密,同時用打哈哈的樣子對著其他人笑了一下。
「明明左手右手分開彈就會,為什麼兩手一起彈就是不行?」
下課時間,真淑畫了一張鋼琴的琴鍵,努力地練習著,不斷地喃喃自語。
「不行吧?分數已經出來了。」
勇國看著真淑,真淑一副可憐死了的表情,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你看到了沒?你看到了沒?我不會再只得五分了吧?」
真淑對著勇國問道。
「真淑,你就接受你的鋼琴在你的人生就只值五分吧!這樣你的心裡也會比較好過。」
「什麼?」
有珍笑著看著氣沖沖的真淑,然後看了看坐在角落的俊祥,走向俊祥。
「江俊祥,你出來一下好不好?」
有珍把俊祥帶到擺著一台鋼琴的音樂教室,兩個人一起坐在鋼琴前。
「來,把手這樣放著,手要像握著一個雞蛋的樣子,然後手腕立起來,……」
有珍叫俊祥把手放到鋼琴上。
「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你看了還不知道嗎?我在教你鋼琴啊!」
俊祥不解的看著有珍。
「你上次不是幫了我嗎?……」
「所以呢?」
「我在還欠你的人情啊,因為你這次又不彈的話,你的成績就會很慘。」
俊祥聽了有珍的話笑了出來,不過有珍並不在意。
「音樂老師雖然說要給你鴨蛋,不過他如果感受到你是有心要練好的話,還是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有珍努力地彈著鋼琴,在俊祥的眼裡,有珍實在可愛得不行了。有珍一直都那麼活潑開朗,雖然覺得她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個性,不過正因為如此,牽動了俊祥的心,他靜靜地看著有珍專心地按著鋼琴的琴鍵,俊祥心裡湧出莫名的感覺,不確定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初戀。
有珍一直彈著鋼琴,彈到一個地方就停了一下,又重複練習著,好像想不出來再要怎麼彈的樣子。然後吐了吐舌頭,說自己不知道了。
這時俊祥伸出了右手,彈出有珍想不起來的部分。俊祥的手指是那麼地熟練又輕盈,有珍睜大了眼睛。
「哇,你不是說你不會彈鋼琴嗎?」
「我沒說過我不會彈。」
生氣的有珍一副不理俊祥的樣子,俊祥則繼續彈起其他的曲子,明亮又美麗的旋律,讓人不禁越聽越沉醉在那美麗的旋律裡,有珍也不知不覺地沉浸在其中。
「你彈得真的很好……不過,這手曲子叫什麼名字啊?」
有珍驚歎得連嘴都閉不起來,直張著嘴問著曲子的名字。俊祥站了起來,往窗邊走去。
「《第一次》,叫《第一次》。」
「是哦,叫《第一次》啊。」
有珍把想的起來的旋律片段試著要彈出來,但是斷斷續續的。這時俊祥看到翔赫走進來,翔赫問過真淑有沒有看到有珍,然後找到這裡來的,看著自己的俊祥眼神又露出莫名的敵意,有珍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鄭有珍,你要不要換個方式還你欠我的債?」
換個方式……有珍不瞭解俊祥的意思。俊祥把有珍拉到外面,翔赫看著有珍想跟著他們出來,不過卻被俊祥冷冷的眼光掃過,而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看著兩個人消失的翔赫覺得莫名其妙,好像有什麼不幸的預感,正往自己衝過來一樣,沒有辦法釋懷。
走出學校的兩個人正等著公車。不知道要去哪裡的有珍,雖然一直看著俊祥,但是俊祥一點回答也沒有。
公車來了。兩個人坐到最後面的位子,覺得多少有點尷尬的有珍,只是望著前面的位子空空的看著。載著這樣沒說話的兩個人的公車往前行駛著,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有珍,把貼在自己臉上的膠布撕下來,貼在前面位子的椅套上。懷疑地看著有珍這麼做的俊祥,也把自己臉上的膠布撕了下來,貼在有珍貼的膠布旁邊,不知道誰要先開口的兩個人,就那樣地笑著。
有珍打開了窗戶。讓涼爽的風吹進來,有珍的長髮被風吹地飄逸著,髮絲輕輕地在俊祥的肩膀及臉上撫著。
沉醉在用皮膚感受著有珍的秀髮中,好像感受到了隱隱的懷念之情般,自己也不自覺的,對這某人溫暖的香氣,不,是有珍的香氣,一邊感受著,漸漸出了神,一會兒有珍把窗戶給關了起來,香氣慢慢地往俊祥的心沉浸下去,然後變成了潺潺的流水,形成了一條河蜿蜒著。
下了公車,搭上了船,兩個人到達了小村莊邊的湖畔。兩個人沉默的繞著湖水旁的公園走著。
「你知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到了影之國的故事嗎?」
先打開話匣子的是俊祥。
「你知道嗎?」
「可是聽說都沒有人願意和他說話。」
「然後呢?」
「然後他就覺得很寂寞,結束了。」
俊祥話一說完,有珍看著他大笑了出來。
「你到底為什麼要說這個……?」
「沒有為什麼……就覺得好玩。」
「哪裡好玩?」
「我一開始覺得你實在很奇怪,也不笑,每天一個人獨來獨往……我還以為你對這個社會有多大的不滿。」
「什麼?」
俊祥聽了有珍的話,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大聲的對有珍說。隨即又回復到之前的沉默,靜靜地走著。(有珍靠上了一旁倒下的樹木)
「在我看來,你需要朋友。你和大家親近對你也沒什麼壞處啊。」
「我不需要。」
「要不要我教你怎麼交朋友啊?」
伸平著手試著維持住平衡的有珍,也不理睬俊祥的話,說著自己想要說的話。
「很簡單,只要你往前跨一步就行啦,也不能就只向一個人跨步……要這樣左腳,右腳……右腳,左腳……一步一步地往前跨,這樣一個朋友一個朋友的接近,就可以啦。」
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的俊祥,只是默默地笑著跟著有珍的腳步走。一步一步,小心地移動著自己的腳步的有珍,再次失去了重心,身體左右搖晃著,試著找回重心。
「抓住吧。」
俊祥伸出了手。但是有珍只是用猶豫的眼光一直看著俊祥。
「你說要一步一步的靠近別人?」
俊祥笑著看著有珍,有珍難為情的慢慢抓住俊祥的手。從俊祥手中傳來的溫暖,透過手傳遍了有珍全身。
兩個人好像忘了時間轉動著一樣,度過了一個甜蜜的下午。映著橘色的夕陽,兩人騎著腳踏車走在湖邊。他們珍惜著這短暫的時光,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再有一次的美好時光,和湖邊的景色極為搭配的兩個人,就好像一幅美麗無比的畫一樣。
然後黑暗漸漸籠罩了村莊。
「你的夢想是什麼?」
走在湖邊的有珍問道。俊祥想了一會兒,眼神轉向有珍。
「我要不要來睡一下?像你一樣來做個夢呢?」
笑了一下的有珍認真地問道。
「那……你要找的人找到了沒啊?」
「嗯。」
「是誰啊?」
俊祥表情落寞地回答道。
「我父親。」
「你父親不是過世了嗎?」
有珍驚訝的看著俊祥。有珍看著他臉,稍微斟酌了一下低低地問道。
「那你見到之後呢?」
「我不知道……一開始我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我哪里長的像他……我只是很好奇而已……」
「然後呢?」
「然後啊……他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認得我的樣子……如果他記得我的話就好了……」
俊祥的話沒有說完,有珍感到難過了起來。
「我想我還是很恨他吧?」
俊祥撿起了小石頭往湖面丟了出去,濺起了一陣陣的水花,他吸了一口氣發起了牢騷。
「俊祥,我不知道我這樣說能不能安慰的了你,不管你多恨你爸爸,你能知道你爸爸還在世上也算是好事……還活在世上……」
有珍看著湖水的水花,臉上劃過一道悲傷。俊祥看著有珍悲傷的臉,有點覺得抱歉的,頭低低的。
就在那個時候,從遠處傳來的汽笛響起的聲音,告訴人們船準備要開了。心裡明白這是最後一班船的兩人,開始沿著剛剛一路走來的路急急忙忙的跑了起來。好不容易搭上船的兩個人,看著對方因跑步而流了一把汗的臉,兩個人都笑了。
兩個人走在已經暗下來的街道,慢慢地有珍的家到了。翔赫站在有珍家前面等著有珍,手裡拿著幫有珍整理好的書包,看到了有珍後,把書包交給有珍。有珍覺得自己應該和翔赫說些什麼,但是卻說不出來。因為翔赫則先開了口。
「還好你沒發生什麼事,我還以為怎麼了,如果我知道你和是俊祥出去的話,你們兩個的書包我都會幫你們拿來……」
俊祥和翔赫交錯的眼光,在黑暗中閃閃發光著,好像一條繩子馬上就要斷掉了一般,那個時候一台車子停在他們的面前,有個人走了出來,那是翔赫的爸爸金真佑。俊祥的臉頓時變得很冷淡。
「翔赫也來啦!我剛才為了準備有珍爸爸的祭祀,忙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金真佑的話讓有珍著實的嚇了一跳。那天正是有珍爸爸的忌日,有珍連忙迅速地往家裡衝去,一邊和俊祥打了招呼說明天再見。
有珍一跑進家裡,俊祥若無其事地看了金真佑和翔赫一眼後,走向了黑暗的另一端。金真佑則看著俊祥消失的背影,對著翔赫問道。
「他是你們班的學生嗎?」
「是啊,進去吧,爸爸!」
金真佑走進有珍家裡的同時,又回過頭往俊祥消失的那裡看了一眼。
在祭祀的時候,熙珍一個人坐在房間裡,不停地翻著相簿。
「姐!這個阿姨是誰?怎麼勾著爸爸的手啊?」
祭祀結束後,走進房間的有珍把相簿拿起來看,熙珍對著有珍一副想不通的樣子,對著有珍問道。那個女人是江美熙。
「是爸爸的情人。」
有珍開玩笑地回答,一聽到這個回答的熙珍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直直盯著有珍的臉看著。
「像我和翔赫一樣,他們以前都是同一個學校的朋友,這樣可以了吧?走吧,去吃飯了。」
熙珍把相簿放下,照片裡金真佑和江美熙的旁邊,站著的是有珍的爸爸鄭賢秀。江美熙的手正勾著鄭賢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