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不怕墜落 正文 第十六章 新轉來的學生,李道令 襲擊
    「姜……姜……采……采……恩……!」

    「是的……」

    「現在!幾點了?你!知道不知道……!」

    嘖嘖……你激動什麼……現在第一節課還沒開始呢,我就算再晚還能晚到哪裡去……如果我這樣的話,他一定會把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夾向我扔過來的。我可不想一大早就和文件夾接吻。章魚頭面紅耳赤,氣喘吁吁地瞪著我。我向他靠近一步,慢慢地開口說道。

    「……校長,我也想早點兒到學校來,可是……我弟弟的孩子今天出生了,我去婦產醫院,剛剛看到一個新生命的誕生。」

    「是啊……?這時真的嗎?」

    章魚頭充滿懷疑地反問。我悄悄地瞥了他一眼,又繼續說道。

    「當然是真的,難道我還能說謊?您看看我這雙純真無邪的眼睛吧。」

    「純真無邪?我要是相信你純真無邪的話,剛才志遠小子說的金魚漂浮在五百米高空就是事實了。他說他看熱鬧,所以遲到了。」

    ……鬥志遠,你這個蠢貨,二百五。什麼金魚能漂浮在五百米的高空?你就這麼想不出借口來嗎?你小子看見過漂浮字五百米高空的金魚嗎?你乘直升飛機上學嗎?你還不如說在十字路口看到了比卡丘,這樣說不定更容易讓人相信。我胡思亂想著,章魚頭雖然目光中充滿了懷疑,不過似乎還是相信了。他冷靜下來,說道。

    「不管怎麼樣,既然你是去了婦產醫院,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不過,你有兩個弟弟嗎?」

    「您別嚇唬了,校長。我們家裡要是有兩個像采河小城那樣的傢伙,我早就沒命了。」

    哪裡來的這番開天闢地的言論?我們家裡要是兩個采河那樣的傢伙,我就得離家出走了。整天游手好閒,哼哼唧唧地發牢騷,這樣的傢伙有一個都嫌多!

    「……你不是說他生孩子了嗎?」

    「是的,采河生孩子了。」

    當然是采河生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

    「……」

    「姜采恩——!」

    「采恩……發生什麼事了嗎?我聽校長辦公室好像聲音很大。」

    「哎呀?姜老師!你的額頭怎麼了?」

    你問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然有事了。聲音很大?那豈止是聲音大,簡直是怪叫!二十歲,如花似玉的年紀,我以為我的鼓膜就此完蛋了呢。還有,社會實習教師,你問我額頭怎麼了?還能怎麼了?當然是挨打了!而且是被文件夾打的!而且正好碰到了鋒利的角!哎呀,難道辦公室裡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嗎?為什麼每次都是扔文件夾?雖然我開玩笑有些過分,可是我開玩笑說采河生了孩子,值得他扔文件夾嗎?!雖然我表演得跟真事一樣。啊,真該死,在家聽弟弟的牢騷,在單位還要忍受上司的折磨。我真的只能過這種日子了嗎?

    「天啊,你的額頭腫了,好好用劉海兒遮上吧——要是讓學生們看到了,他們會拿你開心的。」

    哪個兔崽子敢拿我尋開心?誰敢胡說一句,我就把他剁成生肉片,蘸著醬油和醋吃掉。本來我就正為樂原的事情大傷腦筋呢,現在額頭上又起了個包,今天怎麼一大早就這麼不順呢?真是的。額頭上的包是真實存在的,真讓我倍感淒慘。我摸著額頭,正在犯愁呢。正在這時,ET老師遠遠地向我招手。

    「什麼事情?」

    我站起身,向他走過去。一個令女人汗顏的男生和一個令男人心動的女生穿著我從未見過的白校服站在哪裡。我們學校的校服就算是漂亮的了,他們身上穿的校服我雖然不髒掉是哪所學校的,但的確很好看。我要不要向校長建議一下,我們也換這樣的校服?我看了看他們身上樸素的校服,然後把目光挪到他們的臉上。

    女孩子梳著兩條小辮子,垂在肩上。胖乎乎的臉蛋上,五官都很精緻。而且,她的個子很高,身材也好,光靠這樣的長相就足以吃飽飯了。那個男生像中了子彈似的,腦袋無力地向前伸出來,頭髮似乎剛剛燙過,一看就知道這時高難度的作品。他的眼睛不像利原小子艷陽透著魔力,不像志遠小子那樣充滿調皮,不像采河小子那樣水汪汪(?),不像湖水小子那樣漂亮,也不像潤書小子那樣尖銳鋒利,(這麼一說,好像就不值得一看了。)簡單地說,一雙眼睛就是有點兒頹廢,看上去空蕩蕩的,卻顯得很性感的。稍微透出那麼點兒莫名其妙的空虛感,而且有點兒向上挑,他瞪眼睛的時候,顯得有些野性。高高的鼻樑,漂亮的嘴唇,柔滑的下頜曲線,還有透過校服展現出來的纖細腰肢,都相當富有魅力。這個傢伙長得極其粗野。如果他用舌頭舔嘴唇的話,說不定會流血。

    而且,他的個子也很高,現在的孩子吃得好,發育的也好,個子都很高。至少也有一米八四吧……?或者一米八五?大概有這麼高。雖然身上沒有多少肌肉,但並不顯得塊頭小。腰長,胳膊長,腿長,而且都很勻稱。臉蛋和身材不用多說,好極了。不過乍一看上去,倒是令人氣憤。他不可能對所有人都是這副傲慢態度吧?他耳朵上戴著紅色的耳環,一看就知道是個二流子。不過,他的眼睛倒是很合我的心意。要是他用這樣一雙眼睛看人的話,對方肯定會瞠目結舌。

    看他的校服和我們學校的學生不同大概應該是新轉來的學生吧?最近一段時間,周圍為什麼總是發生這麼多新鮮事?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總覺得這就像是暴風雨即將到來之前的夜晚,心情有些煩躁。我皺起眉頭,又看了他一眼,這一瞬間,他空虛而粗野的眼神和我的眼睛碰撞在一起。他是故意的嗎,還是天性使然?他的笑容怎麼比妓女還淫蕩……

    「哦……老師?真漂亮……」

    雖然我早就預料到他會很放肆,沒想到放肆得這麼露骨。你這些年是怎麼成長起來的,已經不言而喻了,臭小子。不過,他似乎不僅僅長相粗野,而且聲音也相當粗野——哼,真是一個可愛得令人發瘋的傢伙。

    「你也……很不一般嘛,小傢伙。」

    我的話音剛一落,這個傢伙嘴角邊就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粗野微笑,我看了看他,心裡已經預感到和他之間扯不斷的緣分。

    「你漂亮極了,老師。」

    不過嘛,你的稱讚倒是很可愛。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掛在眼角的笑容不能收回去嗎?雖然性感的笑容令人賞心悅目,但是如果我向你發起攻擊,你打算怎麼逃跑?我可不是如來佛的中指。你笑得那麼淫蕩,嘴唇那麼性感,如果去夜總會,一定會很受那些富婆們的歡迎。

    「性感的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

    「李道倫。」

    呵呵,名字好美呀。李道倫——李道倫——道倫……?道倫……?李道倫……?李道……令?

    「……」

    「怎麼了?」

    「……」

    「媽的,別捂著嘴笑!」

    道倫……道倫……道令……

    「哈哈哈哈哈——!李道令!李道令?!李道令?!哈哈哈哈哈!道令——!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怎……怎麼了?不要笑了!真該死——!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的名字叫……李道……」

    「令,他叫李道令,同學們。」

    「……」

    「……」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這時怎麼回事!快醒醒吧,醒一醒!臉蛋長得這麼漂亮,叫什麼李道令啊?李道令?叫這個名字,人生都會變得沒勁的,喂!」

    「狗……狗屁!我不叫李道令,我叫李道倫!」

    我們班裡那些傢伙做出和我剛才一模一樣的表情。臭小子剛才那副粗野的笑容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瞪大眼睛,面紅耳赤地站在全班同學面前,喊著自己的名字。可憐的傢伙,你的人生到今天就徹底毀了。這兩年時間裡,你就安安心心地叫李道令吧。現在這麼一看,我們班裡這些傢伙都挺了不起的。一般來說,這樣一個帥氣的男生站在面前,大家應該像丟了魂似的緊緊盯著不放才對。可是他們竟然毫無興趣的樣子,難道是班里長得好看的傢伙太多,大家都已經看習慣了?反正這些都無所謂。

    「好了——!現在開始,大家不要笑了!哪裡有空座位?」

    「啊——這裡沒有桌子,老師?」

    混賬,這可不好辦了。上次轉走了一名學生,聽說空出了一個座位,難道是把書桌也收拾走了?我皺著眉頭往四周看了看,我的目光落在志遠小子身上,他正在課桌上胡亂寫著什麼。

    「志遠……」

    聽見我叫他,志遠小子把圓珠筆放在書桌上,像彈簧一樣站了起來。

    「您叫我嗎?夫人——」

    「……什麼夫人?」

    「夫人——」

    ……我不能和他一般見識。如果什麼事情都和他爭個水落石出的話,這節課的時間都會浪費掉的。這個傢伙,總是喜歡在沒用的事情上耍小聰明。如果測一測他的小聰明指數,一定會出現天文數字。

    「到倉庫裡把剩餘的課桌搬來一張,太監。」

    我的話音一落,小傢伙漂亮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我……該有的東西都有……,而且,您為什麼偏偏讓我去呢?」

    「我讓你去,你就不能痛痛快快地去嗎?」

    「討厭!如果一定要讓我去的話,就把我的脖子砍下來,扔過去吧!」

    混賬,一派胡言亂語!

    「志遠?你是志遠吧?」

    「是的,我是志遠。」

    「所以你趕快去吧。」

    我理直氣壯地說。志遠小子搖了搖頭,皺起眉頭又要問我。你小子不管怎麼掙扎,都已經落入我的掌心了,臭小子,你還想打敗我?

    「為什麼呢?」

    「因為你是志遠啊?志遠是桌子,桌子是志遠。志遠是桌子的志遠,桌子是志遠的桌子。桌子的桌字是志遠的桌子,志遠的桌子是桌子的志遠的桌子的桌子,桌子是志遠的桌子,所以當然要由你去搬。」

    我想到什麼就胡亂說出來,志遠小子露出極其混亂的表情,用雙手抱著頭。你一定很頭疼吧,單純的傢伙。你幹嗎這麼嚴肅,這麼煩躁,讓我都覺得不好意思。我不過是信口開河罷了。臭小子緊緊抓著頭髮,低頭煩惱了很久,最後終於陰沉著臉抬起了頭。

    「是這樣的嗎?」

    「當然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去了。」

    你真是天底下最單純的人,你這種程度已經超越了單純,簡直是沒張大腦,臭小子。志遠小子有些不解地撓著腦袋,轉身向門口走去。我看著他的背影,真不知道該為自己的口才感到欣喜,還是該為有這樣一個沒腦子的學生悲哀。我正在苦惱著,這時,站在我旁邊面紅耳赤的道令小子,已經恢復了原來那張傲慢無禮的面孔,正在嘿嘿傻笑。而且……

    「他是不是弱智啊?」

    李道令……

    你……你……我把你扔在柏油路上,把你切成碎片,糊上水泥一起投入大海,你在海裡遇到了魔女,聽到魔女的聲音以後,你變成人魚,和人魚小姐戀愛。突然魔女又來找你,你吃了她給你的毒蘋果,被毒死了。這時,一個到大海裡找球的公主吻了你,把你救醒。後來才知道,那個公主是自戀狂,嘿……嘿……嘿……我在說什麼呀。

    不管怎麼樣,李道令,看來你的問題不是你和我之間斬不斷的緣分,而是你和志遠小子之間的孽緣了,可憐的傢伙。你惹誰不好,為什麼偏要去惹會走路的人間核炸彈呢?好多傢伙都因為志遠小子而變成了核廢棄物,被抬走了,這樣的傢伙絕對不是一個兩個!

    要是換成長著一雙冷酷無情的眼睛的利原小子,肯定馬上就會揍他一頓;要是換成臉蛋漂亮卻滿口胡言亂語的湖水小子呢,他一定會說一番馬上就能把你凍死的言論;要是換成采河小子呢,他因為害怕我,大概不敢輕舉妄動,潤書小子也不是喜歡把事情鬧大的性格。可是!志遠小子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他是一枚會行走的人間核炸彈!不,他比核炸彈還要厲害,應該是會行走的70兆噸大型炸彈,不對,是超級巨型炸彈!

    志遠小子是那麼單純和愚蠢,把魚頭、雞頭和他做比較都是一種侮辱。這種單純和愚蠢巧妙地結合起來,這個傢伙就變成一個不能用正常思維方式去理解的人。志遠這小子,此刻一定會……

    「你……剛才說什麼?弱智?」

    我就知道會這樣……哎喲……一個是從轉學第一天就口出狂言的傢伙,一個是對新轉來的同學怒目而視的傢伙……。是的,太刺激了,刺激!不僅僅是刺激,現在已經有些殘忍了。兔崽子們,混賬,現在我也不管了。你們想打架就打架,想殺死誰就殺死誰——!是的,今天你們就痛痛快快地拼他個你死我活,但是這件事情要由你們自己收場,聽清楚了嗎?我自暴自棄地坐在講台上,終於,李道令略帶挖苦的聲音迫不及待地飛來。

    「我真不相信一個這麼容易被人哄騙的傢伙竟然是高二學生。怎麼,對弱智這個詞語不滿意?我可以換一個,雞頭怎麼樣?」

    「你……你……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兔崽子……!」

    「你的乳臭干了嗎?乳臭要是干了,你就得死了!」

    「你……,你……」

    「你口吃嗎?怎麼結結巴巴的?」

    「你這兔崽子……你找死!」

    ……

    人間炸彈鬥志遠爆發了。

    我歎了口氣,望著把桌子拉到一邊給他們佈置好舞台的學生們,看來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們上高中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那時候,我們要是看誰不順眼,就會說,「喂,你給我出來!」現在竟然變成了「喂,把桌子拉到一邊去?」嘖嘖,好的傳統被打破,這可不是我希望的。

    「不要罵人,兔崽子,我最討厭罵人了,你知道嗎?我也正在努力不罵人,所以你不要惹惱我,最好別在我面前髒話連篇。」

    混賬,你在搞笑嗎?你這時在努力不說髒話?你一天裡說出來的話,就可以編出一本髒話百科詞典了!臭小子!是的,我以為我們班終於轉來一個正常人,看來這本身就是神經病想法。我們班就是這樣的,二年級四班怎麼會變呢?

    「你,——!我不管你是什麼新轉來的學生,今天你私定了!」

    「我說過不許罵人的,該死的兔崽子!」

    「閉嘴!剛轉來的傢伙,應該老老實實呆著才是,你咋呼什麼!」

    「閉嘴,你算什麼?你給我閉嘴。看你那副低俗樣!太愚蠢了。我算是chickentouch了,臭小子!」

    Chicken……touch……,我實在無話可說。

    「哈哈哈!你小子在演戲呢吧?什麼chicken的!我們班主任是英語老師!你知道嗎?!是shutterskin,shutterskin!兔崽子!」

    Skin是皮膚的意思……這個英語教師我真是不想做了……

    「你還敢罵人!skin是旋轉的意思,你這個弱智!」

    他說的應該是……spin……

    「旋轉應該是crazy,兔崽子!」

    不是這個意思……

    志遠小子和道令小子爭吵著,教室裡的氣氛凝固了。我似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這麼後悔做英語教師。我……真的是一名教師嗎?啊……真是左右為難。我的腦子裡充滿了煩惱和苦悶。上次班長小子和友真他們一群人玩兒過的三六九遊戲,現在又有了新的版本。

    「啊,反正閉嘴就是shuttersnose!」

    「啊,nose是什麼呀!」

    應該是noise吧……怎麼能閉上鼻子呢,怎麼閉?

    「TheWizardofOz,臭小子!」

    TheWizardofOz……綠野仙蹤……這樣的公式也能成立嗎……這兩個……天上難找,地上難尋的……瘋子,癲狂……

    兩個傢伙仍然繼續說著一些令人費解的鳥語,我要不要把他們趕出去……我一邊想著一邊搖晃這沉重的腦袋。這時,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友真睜開紅腫的眼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她一會兒看看新轉來的同學李道令,一會兒看看志遠小子,我突然覺得友真的樣子就像具殭屍,這話絕對不能對她說。

    「你們吵什麼吵……」

    「……」

    「……」

    「鬥志遠,我要是因為貧血而暈倒,你能負得起這個責任嗎?我的眼睛通紅,你看不見嗎?!你還在我面前又吼又罵?!你是豬頭嗎?!還是大雞頭?!啊,煩死了!我看你們是想死都想瘋了!你們就氣我吧,嗯?!你們要是不想活了,就天天氣我!還有你,翹頭髮!你這小子又是怎麼回事?吵死人了,像個女人似的,哼哼唧唧,你話怎麼那麼多!要是想打架,就出去打個落花流水!看你那副德行,跟中了核炸彈似的,你還以為自己挺美?喜鵲都可以在你頭上築巢了,兔崽子!你們兩個都是那副德行,就這麼一點兒能耐!不管你們想幹什麼,想打架也好,想演戲也好,都給我出去,兔崽子!我在睡覺,你們憑什麼在我旁邊吵吵嚷嚷的,吵什麼吵?你們這兩個豬頭!我要是因為高血壓而倒下,你們能負得起這個責任嗎?你們為什麼要逼我這個忠實的基督徒口吐髒話,該死的傢伙!你們想找耶穌的茬嗎,簡直是兩個撒旦!你們給我小心點兒,要不然我會把你們的關節都拆開,手指甲和腳指甲都拔下來,把你們進行原子分解,一塊兒骨頭也不給你們留下,混賬!」

    ……

    嘖嘖嘖……

    友真氣喘吁吁地又趴回到桌子上。班裡那些同學們立馬對她肅然起敬。真正的……毒蛇之口……太了不起了,小丫頭!友真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似的,趴在桌子上又要睡覺。可是志遠小子和道令小子中了她的毒,現在還沒解毒呢。

    「你這個瘋丫頭……平時都不怎麼說話,睡著覺突然站起來,嘴巴竟然像刀子。醒來後什麼都想不起來,這個兩面人!」

    志遠小子搖了搖頭。

    「這個死丫頭嘴巴還挺快!」

    道令小子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這個場面要是出現在漫畫裡,一定可以配上企鵝緩慢向前移動的背景。我發出輕聲的歎息,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額頭。

    「志遠啊……你去搬桌子吧,現在開始……我們上課……」

    我的話音一落,志遠小子撅著嘴巴看著我。你們這些二百五……給我記住了,聽見沒有?期末考試就快到了,可是你們的進度還不到一半……看來你們的基礎實力過硬,所以不用擔心,是不是?你們班上次期中考試成績是學年最後一名,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只有你們丟人嗎?我也跟著丟人!我做了老師,為什麼還要讓人家說我的學生學習不好!我冷冰冰地看著姿勢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的學生們,然後讓志遠小子和道令小子一起去搬桌子。接著,我在安靜的氣氛中慢慢開始上課了。

    「哦……所以呢……他……為了救落水的學生……不,是女學生……跳進了水中……」

    班長小子正在翻譯基本句型,我真懷疑他到底是高中二年級的班長,還是小學二年級的班長?

    「直接跳到水裡會淹死的。」

    班長正在結結巴巴地翻譯著,志遠小子突然在背後搖頭晃腦地說了一句。我真想踢你一腳,不,踢一腳還不夠解恨,我要把垃圾桶倒扣在你頭上,再用拖把打得你滿地找牙。

    「是吧,老師?小孩子掉進水裡了,如果大人也跟著跳進去,小孩子就會像水鬼一樣附在他身上,最後兩個人不就一起淹死了嗎?」

    我該如何是好呢。我忽閃忽閃地眨巴著眼睛,是在等待我的回答嗎,哦?要想刨根問底的話,你去找編教材的人問去,我是不打算理你的。

    「啊……那麼……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淹死嗎……?」

    班長小子結結巴巴地反問。志遠小子用鼻子哼了一聲,冷笑著抬起頭說道。

    「看到有落水的人,先看著他掙扎,等到他馬上就要沉到水底的時候,也就是他沒有力氣掙扎的時候,在跳進水裡把他撈出來。兔崽子,這樣他就沒有力氣緊緊抓著你不放了。」

    這個想法太有鬥志遠特色了,太像你了,所以我反而能理解,臭小子。

    「弱——智,如果他被淹死怎麼辦,兔崽子?」

    道令這麼一說,幸災樂禍地笑著的志遠立刻把頭轉向道令那邊。我清晰地看到他們兩個人的目光中間辟里啪啦地爆發出來很多火花。看來他們是瘋了。這就是所謂的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吧?乾脆你們兩個來了魚死網破算了。不過我突然發現,道令和志遠這兩個傢伙,明明是今天第一次見面的,卻好像已經認識十年了似的,一點兒也不顯得生疏。不打不相識,看來這句古話的確沒錯。

    「那你打算怎麼辦?一直跳下去,然後兩個人一起自殺?」

    「我瘋了嗎?生命藏民寶貴,我怎麼會自殺?兔崽子,我把他弄暈就是了。我從外面朝他扔一塊石頭,把他打暈,然後把他撈上來就行了唄。」

    ……這個兔崽子,再加上那個兔崽子……

    「你這個神經病!人家本來就是只露出個腦袋在水面上,你扔一塊石頭過去,要是把人家砸成腦震盪,你來負責嗎?你說點兒人話好不好,臭小子!」

    好吧……你們吵吧,吵吧……好好打一架,打他個頭破血流,好不好?咱們看到底誰是最後的贏家,兔崽子。打著打著,最後把你們兩個傢伙都打死算了,混賬!今天只學了兩頁……混賬……

    「這裡是……?」

    這簡直是資本家住的大豪宅,太大了,如果我以前沒去過泰炯家的話,恐怕會久久站在這裡,不知道這到底是房子,還是足球場。這裡就是……那個該死的何潤書的家?我看著那扇大黑門,又想起了剛才發生的悲慘事件。

    事情發生在我望穿秋水的午飯時間。

    我想學校裡最喜歡的時間就是這個時候,這也是我唯一的盼頭。所有人都高高興興地和肚子熱烈接吻,後背感到無恥冷落。我極力控制著想飛的慾望,向食堂走去。這時,卻聽說章魚頭要緊急召見我。他要傳達給我的命令只有一個,那就是把無故曠課的何潤書抓回來。這時副班主任的義務,也是副班主任的榮幸!沒辦法,我連午飯也沒吃,就這樣被趕了出來。哦……現在想起來,我還是覺得很難過。

    啊,這時多麼讓人傷心的事情啊。午飯時間,我連飯都沒吃上一口,就被趕出了校門。章魚頭,你真是一個可惡的上司。無時無刻不折磨我,這還不夠,竟然要剝奪我的生命中唯一的快樂?你就這樣下去吧,哦?等到期末考試一過,我就在教室裡防火!混賬!還有,何潤書你這個傢伙,等我找到你的,你竟然不跟我打聲招呼,就敢擅自曠課?我一見到你,就馬上把你進行原子分解。平時看他細皮嫩肉的樣子,就知道他家裡應該很富有,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是大富豪的兒子——

    他家的房子真是太大了。泰炯家的房子已經夠大了,可是這個房子有泰炯家兩倍大。客廳和我是間的距離大概就有100米,大概有這麼長吧?我看了看兩旁盛開著玫瑰花的大門,按了按紅得令人壓抑的門鈴。我收回那門鈴的收,等了一會兒,一個像蚊子叫的女人聲音傳來。

    「請問是哪位?」

    怎麼說我也是老師,第一印象應該很重要吧?

    「啊,是的,我是潤書……」

    「哎呀!是潤書的女朋友吧?!哎呀哎呀呀呀,快進來!」

    我是……他的老師……我可憐巴巴地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走進了打開的大門裡。……采河,你不是天天嚷著想要一個大客廳嗎?過來打幾個滾吧。他們家裡的院子有我們家五倍那麼大。我在寬敞的庭院裡四處張望,緩緩移動著腳步。綠油油的小草整齊地鋪在地面上,兩側稀稀落落地種著幾棵大樹。還有無數的鮮花,散發著隱隱約約的芬芳。天啊,真是地上樂原啊。

    我看著這些五顏六色的鮮花,慢慢地走了半天,終於看到了眼前的玄關門。終於走到這扇門前了,我以為還得再走一公里呢,走了半天也走不到。我把頭放到金碧輝煌的門把手上,慢慢悠悠地打開房門……

    慌亂的汗珠慢慢從臉頰上流下來。一名頭戴白色帽子的廚師臉紅紅的,充滿好奇地看著我,還有幾個身穿帶蕾絲衣服,頭上圍著圍巾的女孩子,手裡拿著托盤。還有戴著耳環、項鏈、戒指,身穿禮服的優雅高貴夫人;以及戴著眼鏡,頭髮稍微有點兒長,長得很帥的中年男人。

    這是……什麼風景……?

    剛一走進門,我就被這些盯著我看的目光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時,那位穿著漂亮禮服的女人趕緊拉過我的手。

    「哦?」

    我突然想用力把手抽回來。突然間,一陣笑聲迴盪在寬敞的客廳裡,聽起來像動畫片中的壞蛋發出來的。

    「哈哈哈哈!我們潤書和我一樣,眼光很高,我早就知道他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小姐,你選對人了。看來是我們潤書給你打過電話了吧?趕快進去吧,他現在可能還沒放開呢,如果女朋友進去放開他,你們的戀愛進程應該更向前邁進一步吧?哈哈哈哈!」

    這個大嬸……怎麼這樣?她看起來不過是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難道年紀輕輕的,就先得了老年癡呆?這個奇怪的女人用力把我推上了光滑得好像一踩上去就會粉碎的樓梯,然後把樓梯上面的房門打開,把我塞了進去。我被這一系列的意外事件嚇呆了,趕緊按捺住心裡的慌張,轉起門把手。

    匡當,匡當……

    ……門鎖上了……這個老年癡呆的女人冷不防地在做什麼,她到底要對我做什麼》我一進門,她就突然像魔鬼一樣大笑,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推進一個奇怪的的房間,還把門鎖上了。拐賣人口?!不會的,這麼富有的人家還需要拐賣人口嗎?我努力讓自己驚慌失措的心情鎮靜下來,緩緩地環顧這個寬敞的房間。藍色不帶花紋的壁紙包圍的房間裡,孤零零地擺放著一張超大型的床。這個房間真是冷清的要命。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臥室……難道這就是潤書的房間?有這個可能。因為他本來就有點兒神經不正常,嘀嘀咕咕地說自己是從什麼外星空間來的。他住在這樣的房間裡也就沒什麼奇怪了……

    哎喲?

    他在練什麼武打動作呢?嘴裡叼著馬嚼子,光著上身,平時經常戴著的眼鏡也摘了下來,戴著眼罩。一向整潔的頭髮也被汗水濕透了,四處亂飛。胳膊放在椅子上,捆在後面。這個傢伙瘋了嗎?

    看來他一定是剛剛做完什麼瘋狂的事情……他轉頭朝向身後,一動也不動。我向潤書小子走了過去,把他戴在嘴裡的嚼子拔出來,偷偷掀起他的眼罩。他那向上挑起的奇怪眼皮出現在我面前。他的眼神本來就很尖銳,但是因為他總是戴眼鏡,而且平時也總是做出純真的表情,所以看不出來。現在這麼看來,原來他的眼睛長得相當惡毒。

    「哎呀……老師?」

    「你瘋了嗎?」

    難道這個傢伙喜歡受虐待?做出一副被人抓來的奴隸的樣子,怎麼還嘿嘿傻笑呢?

    「嘿嘿……嘿嘿……老師,你不能到這裡來的,我媽媽又要折磨我了……」

    「什麼?」

    「趕快逃跑吧,趁著我媽媽還沒拿來婚紗,快點兒。現在還不晚。」

    怎麼回事……他平時跟我說話都是用尊敬語的,今天好像有點兒不同往常。尊敬語和平語巧妙地結合在一起……不,這不是問題,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婚紗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讓我逃跑?我驚訝地看著潤書小子,這小子又嘻嘻笑了,有氣無力地把頭仰到後面。哎喲——他的脖子很性感呢。鎖骨也是一字形鎖骨。聽說一字形鎖骨的人都是美人,而且命好,臭小子。我看了看他裸露的身體,然後像變態似的,又把目光轉移到他扭向一邊的臉上。這時,潤書小子歎了口氣,張開嘴巴說道。

    「我媽媽閉著我相親,我偷偷逃跑,但是被他捉回來了,您是來找我的嗎?」

    ……看來你的生活還真是波瀾壯闊呀。郎朗十八歲大好年華,不是見面會,也不是派對,相的哪門子親啊?還有,你這個小子,既然讓你去相親,你就稀里糊塗地去見個面兒,然後回來不就完了嗎?你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反抗,竟然會落得這個下場?一個書生模樣的傢伙竟然搞得跟二流子似的,當然,這個樣子也很合我的心意。

    「章魚頭催著我,要我把你找回去。所以我現在餓得肚皮跟後背都要貼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了。不過,婚紗是怎麼回事?」

    我輕輕地皺了皺眉頭,問道。潤書小子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歎了一口長氣。這聲歎息中怎麼會飽含著歲月的滄桑?他真的只有十八歲嗎?怎麼像個小老頭?

    「我媽媽總是催我去相親,催得太緊了,於是我告訴她,我有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很快就要結婚了,讓她做好婚紗等著。」

    他才只有十八歲,大好青春時光,結的哪門子婚?我都二十歲了,都沒能結婚。不對,是我沒想介乎。不管怎麼說,反正十八歲太早了!

    「你就這麼笨?平時不是挺會打架的嗎?怎麼像生了跳虱的野豬一樣,被捆在這裡呢?」

    「有專業人員衝了上來,我有什麼辦法?不管怎麼說,您趕快走吧,趁著我媽媽還沒把婚紗拿來,老師。」

    「走什麼走,臭小子,我是你的老師!」

    我告訴你媽媽不就行了,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是老師。這個傢伙彷彿飽經滄桑,重重地歎了口氣。我靜靜地看了看他,看了看把他的手捆在椅子後面的繩子,我幫他解了開來。正在這時,突然伴著「光當」一聲巨響,門猛地被打開了。

    「我的兒媳婦,到午飯時間了,你也吃點兒吧?」

    兒……兒媳婦,什麼兒媳婦?我用手指甲撓了撓身上突然生出的雞皮疙瘩,一會兒看看潤書小子,一會兒看看剛才那個長得很帥的中年男人。這時,被鬆開繩子的潤書甩了甩手,站起身來,他粗魯地捋了捋凌亂的頭髮,然後向那個中年男人走過去。

    「爸爸,不要再丟人現眼了。」

    「什麼丟人現眼,我的兒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天空般偉大的父親說話?」

    「天空太低,我覺得頭疼。總之,您趕快出去吧,不要再打擾兒子和兒媳婦的快樂時光,好不好?」

    兒媳婦?

    「哼,有了漂亮媳婦,就不理你老爸了?你這個不孝之子,我也要看看我未來的兒媳婦。」

    媳婦?

    「別把我妻子看破了,趕快出去吧。不許隨便看別人的女人,要是被我媽媽發現了,你可就難辦了。」

    妻子?

    「我知道了,嘖嘖。一轉眼就長大了,現在竟然在老爸面前護起自己的女人來了。先下來吃飯吧。」

    自己的女人?

    門發出「光」的一聲巨響,看上去是潤書爸爸的那個中年男人出去了。這時,潤書小子使勁用手指按著自己的額頭,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然後往我這邊看過來。我把抓在右手中的椅子突然揮了出去。

    啪——!@

    「啊啊!」

    潤書小子被椅子砸了肩膀,誇張地扭動著身體。我用腳狠狠地踢他的小腿,慢吞吞地問他。

    「妻子?兒媳婦?媳婦?」

    「……這些沒用的話您都聽到了。」

    「你專撿這些最沒用的話說。」

    剛才一下子聽到那麼多荒唐的字眼,我的耳朵一時是未恢復聽覺功能,鼓膜仍然處於恐慌狀態。天啊,什麼兒媳婦?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聽過這個稱呼,沒想到卻在學生家裡聽到了!混賬,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有沒有紗布?我用手指甲使勁撓著,這時,潤書小子捲起嘴角,性感地笑了笑,靠在門上說話了。

    「既然已經這樣了,您願意和我結婚嗎,老師?」

    ……我的耳朵瘋了吧……怎麼會突然聽到這種瘋話……

    「我倒是無所謂……不過嘛,老師看起來倒是好像很喜歡的樣子。我會對你好的,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兔崽子,聲音倒是很好聽,是那種低沉而甜美的聲音,很好聽。要是和他結婚的話,應該會過得很愉快。房子這麼大,有很多錢,這小子長相不錯,性格也好,就是有點兒怪怪的。其他方面倒無所謂了。雖然年紀小點而,但明後年就是大學生了。的確不錯!可是,不好意思,我心裡已經有了自己喜歡的人,而且,臭小子,聽說是外星人?難道你想讓我看到外星人的後代嗎?不過現在仔細一想,煥律前輩也有點兒外星人的氣質。

    潤書小子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我,我沒有回答他,而是用拳頭代替了回答,然後把扔向他的椅子放好,坐了上去。我的肚皮正在被我的後背吸引著。哼,你這個該死的後背,你就這麼喜歡肚皮嗎?我抱著咕嚕咕嚕直叫的肚子,皺起了眉頭。潤書小子輕聲歎了口氣,說道。

    「很遺憾,不過請您今天幫我演演戲吧。如果您不扮演我的女朋友的話,我就得再被他們捆起來一次。上次釜山那些傢伙來的時候,看您演戲演得不錯。」

    臭小子……現在看來,他和銀才小子有點兒像。那個傢伙的肚子裡彷彿有幾百條大蟒蛇在蠕動。不過也難怪,做大事的人都是這樣的。不過,可憐的孩子啊,雖然你是我可愛的學生,可是我連飯都沒吃呢,怎麼會無聊到冒充你的女朋友的程度?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哦,今天的午飯好像是法國料理,聽說父親不久前收集的時價幾千萬元的葡萄酒也開了瓶……」

    自尊心,偶爾也是可以拋棄的。雖然我的自尊心那麼強烈,但是看到我親愛的學生正在地獄的硫磺火裡飽受煎熬,我這個做老師的豈有坐視不管之理?還用問嗎?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以為你老師我還會不答應嗎?啊,你不要有什麼別的想法,我可不是喜歡好吃的。我只是想幫幫我弟弟的朋友,同事也是我的學生,所以才同意這麼做的。嘿嘿。

    我點了點頭,同時抓起笑嘻嘻的潤書小子的胳膊,拉著他去了樓下。我已經連續吃了好幾年泡菜湯,連我的味覺都熟悉了泡菜湯的氣味,現在突然聞到了好久未曾聞到過的香氣。啊,我的肚皮被後背吸引過去之後,現在又要脫身了。

    「哎呀,你們來了?過來,到這邊坐!」

    潤書小子的母親連椅子都給我們擺好了。她的行為讓我感到壓抑,我尷尬地笑了笑,坐在椅子上。什麼壓抑不壓抑的,先吃完飯再說。人以食為天,撐死的鬼也比餓死鬼好看。而且,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啊……啊,不是這樣的。反正不管怎麼說,我得先吃完再說!

    「嗚嗚……嗚嗚……」

    「……你出去死吧,出去死吧。你活著有什麼意思?撐死你算了,活著幹什麼?」

    「真……真……討厭!」

    啊……吃法國料理的時候,我是不是應該少吃點而?人家給我多少,我就來者不拒,全部吃了下去,現在肚子裡難受得要命。混賬,吃的時候那麼好吃,後遺症怎麼會這麼嚴重,哦?以後我再也不能吃法國料理了。……不……有時候也可以嘗嘗……還能怎麼樣!哼,潤書你這個臭小子!明天學校裡見!我一定把你折磨得尋死覓活!

    「蠟筆小葵,我怎麼看都覺得你十個小市民。吃一段法國料理,就撐成這個樣子……嘖嘖,早知道這樣,為什麼不少吃點兒?生怕誰不知道你是蠟筆小葵,一見到免費午餐,就跟瘋了似的?」

    從芥菜開始,他就一直吵吵嚷嚷地找死,真是的。你怎麼像麻雀一樣,銀才!是的,我一見到免費的午餐,就跟瘋了似的,行了吧?你說得好聽,要是有人給你法國料理,再加上時價幾千萬元的葡萄酒,你會不吃嗎?而且我當時正餓得肚子癟癟的。如果不吃的話,那可是全國人民的算是。不是嗎?

    「臭小子,比起餓肚子的蘇格拉底,我更願意當吃飽的豬。你吵死了。」

    聽著肚子裡傳出來的咕嚕咕嚕的聲音,我皺著眉頭對他說。銀才也不知道聽到了什麼滑稽的笑話,捧腹大笑。瘋子,我把頭頂在桌子上,躺了下來,雙手抱著肚子,不停地呻吟。這時,在旁邊看著我的健宇前輩似乎不忍心看我了,放下酒杯對我說道。

    「要是很難受的話,就回家吧,或者去醫院看看。」

    呵呵,到底還是健宇前輩關心我。銀才小子,你去死吧。我望著健宇前輩右手無名指上戴著的那枚樸素而粗糙的銀色戒指,一邊抱著肚子。這時,娜娜前輩突然把手機放到耳邊,用她那魔女般的嗓音笑著說道。

    「天不怕地不怕的姜采恩因為吃了西餐而難受得要死,你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趕快……」

    「娜娜前輩,嗚……你看起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嘿嘿,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快來唱讚歌吧,朋友們~!」

    真該死,這麼沒人緣。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不去潤書家了。從學校一出來,就隨便找個飯店吃口飯,然後回家好好睡上一覺。雖然那樣可能會挨章魚頭打幾下,哪怕是被文件夾砸一下,也比像現在這樣把吃過的東西都吐出來,抱著肚子痛苦好得多。

    我摸著一點點平靜下來的肚子,閉上眼睛,反覆做著有氧運動。突然,門「光當」一聲開了,康姬前輩邁著大步走進來。不知為什麼,她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看起來心情不大好啊?」

    靠在牆壁上戴著耳塞機聽音樂的佑赫前輩問道。康姬前輩沒有回答,而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她緊緊握著拳頭,往桌子上面砸去。匡——!伴隨著什麼東西被打碎的聲音,我感覺自己挨在桌子上的耳朵嗡地響了一下,我摀住耳朵,默默地呻吟了一聲。這時,雙手瑟瑟發抖的康姬前輩終於緩緩開口說話了。

    「我來的路上遇到一個洋鬼子。」

    「什麼?」

    哈拉露出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稀里糊塗地反問了一句。康姬前輩故作魔鬼狀,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來的路上,一個洋鬼子攔住我,罵了我一通!」

    是哪個蠢貨竟敢罵我們的李康姬前輩?閉上眼睛也能猜出來,這個傢伙要倒霉了。如果他事先知道的話,可能就不用受這份委屈了。那個傢伙一定不知道康姬前輩是誰吧?估計他一定會委屈的要死的,可憐的傢伙。可是他到底罵了什麼,康姬前輩怎麼會這麼氣憤?

    「他說什麼了,那個傢伙?」

    我還沒等開口,銀才小子就搶先問道。康姬前輩耷拉著臉,回答說。

    「不知道。」

    「哦?」

    「我不知道他說了寫什麼!我怎麼會知道!」

    康姬前輩粗暴地抓著頭髮,把身體靠在椅背上。我手足失措地看著她,這時,佑赫前輩皺著眉頭問道。

    「你不是說他罵你了嗎?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罵的什麼呢?」

    康姬前輩回答佑赫前輩時說的那番話,簡直太精彩了。

    「啊,討厭死了!那些洋鬼子說的話多事罵人話!混賬,他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在韓國說英語的傢伙都應該去死,得熱愛我們的本國語言才行,為什麼每天說外語?討厭!」

    我……是英語老師,看來我也得去死了。本來這段時間正為辦理學生們的英語水平而愁眉不展呢,現在竟然連康姬前輩也這麼說!而且我想在正好肚子疼得厲害。我聽說過康姬前輩英語學得不好,但是沒想到事情會有這麼嚴重。不過,我想他的水平總不至於比李道令和鬥志遠兩個傢伙更差吧?如果比他們更差的話,那就只能乖乖地做一個土生土長的韓國人了。

    「前輩,你坐什麼車來的?」

    銀才小子突然問了一句,康姬前輩皺著眉頭回答說。

    「我騎摩托車來的,路上下車走了一會兒。然後就遇到了那個洋鬼子。他媽的。」

    「前輩,你現在不也說英語了嗎?」

    哼,我說你小子怎麼露出你特有的幸災樂禍的表情呢,原來你是想搞惡作劇?是啊,這不就是在搞惡作劇嗎?聽銀才小子得意洋洋地這麼一說,康姬前輩頓時停頓了一下,然後就陷入了思考。看到康姬前輩深思的樣子,銀才小子呵呵笑了。突然,康姬前輩又舉起拳頭砸了一下桌子,然後大聲喊道。

    「你這個傢伙竟敢戲弄前輩?我什麼時候說英語了,臭小子?」

    見康姬前輩用拳頭砸桌子,銀才小子露出了尷尬的微笑,不過,他似乎仍然不甘示弱,他做出一副令人聯想到男妓的表情,「呼」地吁了口氣,然後拂了拂頭髮。接著,他一反平時的態度,大聲叫了起來。

    「摩托!這不是英語嗎?」

    「摩托怎麼是英語呢,臭小子!明明是韓國語嘛!」

    「是英語!」

    「我說是韓國語就是韓國語!摩托車,摩托!」

    「摩托就是英語!」

    康姬前輩本來就是容易激動的類型,稍不如意就大聲喊叫,但是銀才小子輕易不會大聲說話的。他是一個像抹了黃油般圓潤光滑的傢伙。

    反正這兩個人也夠丟人的了。我彷彿看到了志遠和李道令兩個傢伙的翻版。哎,我走出單位,難道還要被這兩個傢伙的幻影折磨嗎?康姬前輩和銀才小子仍然吵個沒完,我不再理會他們,捂著剛才被康姬前輩拍桌子時震得嗡嗡響的耳朵,又低下頭去。這時,門被不、粗暴地打開了,這次是嚴炯小子跑進來了。

    「喂,喂,喂,喂!」

    嚴炯小子咋咋呼呼地坐到椅子上,所有人的視線都盯在他身上。佑赫前輩調皮地問道。

    「怎麼,你也遇到洋鬼子了?」

    大家都嘿嘿笑著,望著嚴炯小子。嚴炯一邊搖頭,一邊擺著手,激動不已地說。

    「今天煥律前輩到我們學校去了!」

    嚴炯小子的話音一落,可萊吉酒吧裡面頓時安靜下來。他一定是看到小原那傢伙了。因為他不願意到韓信商高來上學,所以我就讓他去賢日南高了。我忘記事先對他說一聲了。除了我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嚴炯小子,他表情慌張地繼續說道。

    「你們不相信吧?我看了一眼,真的一模一樣!聽說是剛轉到我們學校來的!」

    嚴炯小子激動的面紅耳赤,大家開始紛紛議論起來。我抬起了靠在桌子上的頭,望著他們一張張莫名其妙的面孔,我慢慢開口說道。

    「他不是煥律前輩。」

    我斬釘截鐵地說完,大家的議論頓時停止了下來。

    「不,就是煥律前輩!」

    「你只看了一眼吧?我看了很久了,臭小子!他叫姜樂原,二十歲,因為生病休學一年。從兩天前開始和我一起生活,他租了我們家的房子。」

    我一下子都說了出來,本來就很安靜的餐桌四周被一陣沉重的寂靜包圍著。這種寂靜持續了很長時間,最後,佑赫前輩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句,打破了寂靜。

    「和煥律……一模一樣……?」

    「開始時我也以為他是煥律錢誒呢,真的一模一樣。」

    我說的很肯定,歎息聲從各個角落響起。很難相信吧?我親眼所見,可是我仍然不相信。我仍然不相信這世界上竟然會有兩個人如此想像的人。有時候,我會產生一種錯覺,以為真的是煥律前輩死而復生了。而且,也許是我先入為主的緣故,他的說話語氣似乎也和煥律前輩很像。我的腦袋又混亂恰裡,於是我用手指使勁按著。這時,呆在角落裡敲打著筆記本鍵盤的泰炯整理了一下他的大框眼鏡,低聲說道。

    「真奇怪。」

    泰炯小子突然這麼一說,所有人都用驚訝的目光看著他。他的表情好像凝固了。是的……坦率地說,的確有些奇怪。姜樂原這小子為什麼突然會出現在我身邊呢?那張像極了煥律前輩的面孔,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如果要找出異常的地方,那可不止一兩處。首先是這個傢伙和煥律前輩太像了。我慢慢地用手托著下頜,冥思苦想。這時,泰炯小子合上筆記本,又開口說道。

    「最近聯合組沒有一點兒動靜,又有一個和煥律前輩一模一樣的男人突然出現在采恩面前,這兩件事難道就沒有關聯嗎?」

    聯合組……

    「怎麼會有關聯呢?」

    我這麼一問,泰炯小子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表情嚴肅地說道。

    「不是嗎?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簡單地說吧,煥律前輩對我們這邊來說具有著重要的意義,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在聯合組那邊也是一樣。那麼我們想一想吧。假設那個叫樂原的傢伙是故意接近采恩的,那麼是不是很值得懷疑呢?聯合組最近這麼消停,本來就已經很奇怪了。帶頭的那些傢伙都露了面,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這不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夜,說不定他們正在背後偷偷謀劃什麼事情。從三年前聯合組隱藏形跡的時候開始直到現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找到一個和煥律前輩相像的人也非什麼難事,只要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的話。」

    泰炯小子嚴肅的聲音靜靜地迴盪在克萊吉裡。雖然聲音很低,但是沒有人對他的話掉以輕心。那副大框眼鏡裡面露出一雙散發著鋒利光芒的眼睛,康姬前輩看著他的目光,顫抖著說。

    「泰炯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叫樂原的小時是聯合組那邊的人嗎?」

    聽康姬前輩這麼一說,泰炯小子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的生啤,點了點頭。

    「如果我的推測正確的話,那個叫樂原的傢伙至少是聯合組領頭人物中的一個。他既然擔當起如此重任,就不可能是一個隨時可以抽身出去的小嘍囉。」

    我靜靜地咬著嘴唇。我只是不願意這麼想而已,其實我也許早就在內向深處產生過懷疑了。所以現在才能表現得如此平靜和坦然。坦率地說,這的確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平靜的聯合組,還有這個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和煥律前輩一模一樣的男人……如果只是長得有點兒像的話,我也就不會在意了。可是現在小原的樣子和三年前煥律前輩沒有任何不同。從頭到腳,除了聲音以外,所有的一切都是煥律前輩的翻版。幾十不是只看一眼,而是仔細看上很長時間,也仍然覺得很像,甚至區別出來他們到底誰是誰。難道真的只是偶然嗎?這個傢伙真的是偶然間和我相遇的嗎?還是別人可以製造出來的偶然?這個讓我無時無刻不想起煥律前輩的傢伙,難道是聯合組的人物……

    「還不確定,先不要想得太多。」

    健宇前輩似乎看透了我腦海中的混亂,他用那隻大手拍了拍我的頭。他的眼神一如從前,我僵硬地點了點頭。不過,桌子上已經籠罩了一層沉鬱的空氣。所有人都在整理著腦海裡接踵而來的思緒。我該怎麼辦呢?煥律前輩,小原,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首先我決定相信他,相信他這張和煥律前輩一模一樣的面孔。就憑這一次按,我就要相信他。也許樂原小子將是除了煥律前輩以外,第二個令我心動的人。就這一次……就相信他這一次。但是,如果哪一天我的這種信任遭到了背叛……

    我……說不定會瘋掉的……

    可能是因為沒睡好覺的緣故,剛才我就一直懶洋洋地犯困。沒睡好覺也是原因之一,而且外面天氣很暖和,身體不由自主地懶惰起來。我望著拿在手裡的銀湯勺,輕輕地發出一聲歎息。

    真的很舒坦,而且很平實。現在想一想,我和煥律前輩從來沒有過這樣沒號的時光。在波瀾壯闊的高中時代,我們每天都做一些很危險的事情。我吃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的紅豆冰,看了看坐在前面埋頭吃著漢堡包的小原和采河。

    他們吃東西的樣子有一點兒不同。煥律前輩吃東西時很痛快,而小原這傢伙……怎麼說呢,就像大家閨秀一樣?嘴巴張得很小,就像第一次來相親的羞怯女人。哼,我的比喻是不是有點兒奇怪?反正和大口大口吃漢堡的煥律前輩不大一樣。也難怪,本來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吃東西的樣子不同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嘴裡含著一口冰涼的紅豆冰,看了看嘴裡嚼著漢堡包的小原。在昨天的聚會上,健宇前輩命令我監視小原。這麼愉快的星期六,我沒有回家,卻把采河也一起叫來,在樂天吃東西,大概也是為了這個吧?最好先把值得懷疑的部分斬草除根,使任何人都不會對他產生懷疑。

    「姐姐,你不吃漢堡包嗎?你怎麼只吃紅豆冰?不喜歡吃漢堡包嗎?」

    采河小子突然問道。縈繞在我腦海裡的思緒四散而去。是啊,既然出來了,在這麼愉快的時光裡就不該想那些令人頭疼的事情,應該高高興興地享受才對。是啊,我的弟弟,我知道你為什麼眨巴眼睛問我。也不知道你這小子到底像誰,怎麼這麼不會察言觀色。而且,你有必要問得這麼露骨嗎?即使你不開口問我,我這個做姐姐的,把這三千元一個的漢堡包分給我唯一的弟弟一塊,也是……

    不可能的!當然不可能!漢堡包已經塞進我的嘴巴,正在履行它作食物的義務。采河小子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嘴裡的漢堡包,靜靜地擠出了眼淚。

    「太過分了……太卑鄙了……吃漢堡包會長胖的,姐姐——!」

    「討厭,臭小子!」

    我嘴裡咀嚼著美味的漢堡包,采河用帶著埋怨的目光看著我,把臉湊到我眼前,我把他推到一邊。坐在采河身邊的小原衝我呵呵笑了笑。

    「你笑什麼?」

    我把嘴裡嚼著的漢堡包嚥了下去,一邊喝可樂一邊問他。小原好像覺得很有趣似的,笑著回答說。

    「我好像迷上你了。」

    「噗——!」

    亮晶晶的可樂飛濺到半空。啊,我就知道你們會這樣的。好吧,你們插上翅膀高飛吧,說不定能輕鬆飛到珠穆朗瑪峰……當然,你們也會輕鬆瘋掉的。聽到小原突如其來的那句話,可樂一下子流到下頜底下去了,我低頭悄悄看了看留在下頜上的痕跡,用紙巾擦了擦嘴角。我若無其事地摸了摸被我擦得乾乾淨淨的嘴角,望著采河小子。他似乎收到了很大的刺激,仍然張大嘴巴看著小原的眼睛,他的表情凝固了。

    這個傢伙像石膏像一樣僵硬了好久,終於回過神來,閉上嘴巴,誇張地拍了拍小原的後背。聽那聲音,他似乎拍得很重。小原的上身猛地向前傾了一下。

    「哎,小原大哥,你不要開玩笑,難道你真的會喜歡她這個愣頭青……」

    我瞪著采河小子,嘴裡叼著吸管,喝著可樂。這時,小原尷尬地揉了揉後背,又笑了笑,開口說道。

    「挺可愛啊。」

    「咳——!咳……!」

    咳……咳……,我差點兒沒被可樂嗆死。總感覺什麼東西卡在喉嚨口,於是我捶著胸口,皺起了眉頭。采河小子又像石膏像般呆呆地張開嘴巴,盯著我看。這回我真的不能再放過他了。這個傢伙是我懂事以後第二個對我用「可愛」這個修飾語的人。當然,第一個人是煥律前輩,他總是漫不經心地這麼說我。

    我火辣辣的喉嚨終於平靜下來,我看了看小原。他沒有避開我的視線。他那雙近似於黑色的深褐色瞳孔正視著我的眼睛。我衝著他咳嗽了半天,然後借口說要去洗手間,就離開座位到洗手間裡去了。我嗆得很嚴重,喉嚨現在還火辣辣地疼著。

    我打開水槽裡的水龍頭,把冰涼的水柱捧到臉上。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心裡似乎有一團火。很危險,真的,這不是普通的危險。剛才他說什麼迷上我之類的話時,還有後來,我都把他當成煥律前輩看了。這樣下去的話,我說不定一看到小原就會想起煥律前輩。我關上水龍頭,用手掌使勁按著火辣辣的臉。腦袋裡亂得好像要爆炸了。混賬!我把被水弄濕的劉海兒捋到耳朵後面,望著掛在眼前的鏡子。

    「我怎麼了?」

    怪不得感覺這麼熱,我竟然臉紅了。我通常是不會變臉色的。能把我嗆到的事情,當然會給我不小的刺激。也難怪,在那種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臉紅的。我不喜歡自己的臉這麼紅,於是用手去揉臉,結果用手揉過的部位卻更紅了。我輕輕地咬著嘴唇,捧了一把涼水,稍微平靜了些。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外面,奇怪的是,采河小子衝我做出意味深長的微笑。真的,這小子每次做出這種表情的時候,我都想狠狠打他一拳,不知道他是否瞭解我的心情。

    我看了看不停地向我這邊瞥來瞥去的奇怪的采河小子。向他拋去冷冰冰的目光,然後拿起了銀湯勺。現在我一見到可樂,就直打冷戰。混賬!雖然房間裡開了空調,但還是覺得很熱,於是我用手給自己煽風。額頭上喜歡掠過一縷冷風。是什麼東西呢?我抬起頭一看,小原正揮著手給我煽風。看到他這個樣子,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吃完漢堡包,吃完紅豆冰,采河小子總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我。我用最後剩下的幾根薯條蘸了番茄醬,朝他臉上扔了過去。他一邊擦著臉上的番茄醬,一邊看著我,我不理他,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就向那個冷清的公園走去。

    「好熱啊……」

    采河小子說道,我很自然地點了點頭。雖然是盛夏時節。可是這天氣也實在太熱了。什麼事情也不做,只是靜靜地走路,竟然會走得汗流浹背。我真想把那個該死的太陽悄悄解決掉。我的弟弟,如果你愛姐姐的話,能不能幫姐姐把天上的太陽摘下來?……你沒做過這種事情,肯定會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的,混賬!還是我去摘吧。

    「真安靜啊,這個公園本來人挺多的。」

    采河小子猛地坐到長椅上說,小原也跟著點了點頭,坐到他旁邊。一縷累死救命繩的涼爽的風從臉頰拂過。

    「采恩,你有自己喜歡的人嗎?」

    我剛坐上長椅,小原突然這樣問我。我還沒等開口,忘恩負義的采河小子就先開口了。

    「大哥你也真是的,我姐姐看上去像有男朋友的人嗎?就算她把我們家房子都帶走當嫁妝,人家也只會接受房子,然後扭頭走人。」

    這小子,好久就沒挨我打了,現在居然什麼話都敢說,姜采河。我緩緩地舉起我引以為榮的強有力的右手,這時,坐在我和采河中間的小原把胳膊放到身後,搭在長椅背上說。

    「采恩應該很討人喜歡的。」

    小原小城調皮地問道,這時,采河這傢伙全身都做出否定的表示。該死的弟弟,早就聽人說弟弟妹妹怎麼養都沒用,看來這話果然不假。以後我得找個機會把你悄悄扔進鍋裡,煮熟了……嗯?

    哼……雖然說這是炎熱的夏日午後,可是公園裡的人實在太少,太冷清了,我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很奇怪……難道真的有什麼事情嗎?如果他事先早就準備好了節目的話,那可真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傢伙了。

    「姐姐,你怎麼了?」

    見我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采河消息似乎感到奇怪,他驚訝地看著我。接著,他不目光轉到我的視線所到達之處。熟悉的嗓音,三年前每天都聽到的震動聲。

    「摩托車……」

    采河小子緊緊蹙起眉頭,小聲嘀咕。從聲音判斷,好像不止一兩輛。這麼熱的天總不會有哪個愚蠢的傢伙賽車吧……

    「姐姐,我總感覺現在聽到的摩托車和我們有關係,我敢確定,一點兒都不懷疑。」

    「別胡說,臭小子。」

    我用手心拍了拍嘀嘀咕咕的采河小子的臉蛋。這時,摩托車隱隱約約地進入了我的視野。一輛……兩輛……三輛……四輛……真該死。至少有十輛。聲音越來越近,摩托車的影子也越來越清晰了。我和采河的臉都僵硬起來。騎摩托車的傢伙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樣工具……應該是角木吧,對不對?哎喲,還有幾根鐵管。為了不讓鐵管掉到地上,還纏上了繃帶。難道是做好了精心的準備?多麻煩啊……

    「……姐姐,你快跑吧,快點兒……」

    「什麼?」

    采河小子攔在我面前說道。我陰沉著臉反問他,采河小子又往前靠近一步,說道。

    「你趕快逃跑,用手機打電話。你不知道利原小子和志遠小子的手機號碼吧?姐姐的朋友中有男人嗎,趕快打電話吧。既然是跟我有關的事情,就不能和警察取得聯繫。」

    采河小子慢慢脫去身上的短袖襯衫,我看著他的後背,腦海裡完全被煥律前輩的身影支配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會犯錯,但是犯了一次錯誤之後,誰都會下定決心再不犯第二次。我也早就下定決心了。自從讓煥律前輩肚子去了聯合組那裡那天開始,我就下決心再也不會重複這個錯我。

    那些傢伙已經走到我面前,嘴角露出卑鄙的笑容。我看了看他們,坦坦蕩蕩地站在前面,采河小子抓住我的胳膊大聲喊道。

    「姐姐!你趕快走!」

    采河小子搖晃著我的胳膊,我輕輕地甩開他的手,緩緩注視著把我們包圍起來的那些傢伙。雖然他們穿著便裝,雖然他們騎得摩托車也各式各樣,但是我知道,他們一定是聯合組的人。他們都看著我的眼睛,笑著。一看就知道他們不是來找韓信商高的姜采河的,也不是來找姜樂原的。

    這些傢伙的目的在我,八護星的姜采恩。而且,把我當作目標的除了聯合組還有誰?反正這些傢伙不像單純的小混混。

    「你躲開,采河。」

    采河頓時怔住了,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粗魯地拉起我的手腕。

    「姐姐,你瘋了嗎?!他們這些傢伙分明是衝我來的!我讓你走!你會受傷的!」

    二百五,他們要是衝你來的,會用那種不友好的目光看著我嗎?而且他們和別人不一樣,還騎著摩托車。看他們的臉色,如果不往我臉上打幾拳,他們是不會甘心的。怪不得他們一直沒有動靜,原來是準備這個?我慢慢地掃視著把我們包圍起來的傢伙,然後露出了從容的微笑。既然你們是沖姜采恩來的,那我只好應戰了。我緩緩地握起拳頭,這時,站在最前面的傢伙拿出手機,沙啞著嗓音說。

    「發現目標,現在開始處理。」

    這個陰森森的聲音剛一說完,摩托車的噪音突然加重了。圍在四周的傢伙們開著摩托車向我們這邊衝過來。采河小子六神無主地看著我,低聲叫罵,就向那個泡在最前面的傢伙衝了上去。他應付這那個手裡揮舞角木的傢伙,我轉過頭,看了看小原。小原臉上充滿了驚慌和無助。我望著朝我這邊衝過來的傢伙們,用舌頭舔了舔乾巴巴的嘴唇,嘴角悄悄向上翹起來。我看了看泡在最前面向我衝過來的大塊頭傢伙,握緊了拳頭。

    我來陪你們好好玩玩兒!

    我把小原推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抓住了從頭頂飛來的角木。那個突然失去武器的聯合組傢伙有些驚慌,接著,他開始魯莽地用摩托車向我撞過來。我悄悄避開他開過來的摩托車,撿起他掉落在地的角木,朝他旁邊那個傢伙的頭上砸去。

    那個傢伙被我打了個正著,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這時,又一根鐵管從別的地方飛過來。我低頭避開鐵管,騎上了倒在地面上的摩托。這不是我的車,所以感覺有些不適應,但現在可不是挑肥揀瘦的時候。我悄悄瞥了一眼在相反方向孤軍作戰的采河小子,握緊了手裡的角木。我拿著角木上了摩托,真的感覺像回到了從前一樣。

    我的身體也不如以前靈活了。上次體能訓練回來之後,我又從基礎開始運動了一段時間,但是鍛煉身體畢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只喜歡自己能盡量放鬆,盡可能地快點兒結束戰爭。時間拖得長,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有三輛摩托車衝我開過來,我緊緊抓好手中的角木。要不是纏上了布,還得擔心它會滑落。好的,混賬!要是角木掉了,那就赤手空拳地以肉體相搏唄!

    我把頭向後一仰,避開了向我頭部飛過來的角木,沿著角木飛來的方向,我把角木擋了回去。正好在一個傢伙臉上,那傢伙從摩托車上掉了下去。我無心地看了看他,又開始對付另一個手持鐵管的傢伙。

    在摩托車上打架能夠給對方造成威脅,而且也很精彩,這些都很好,但是當受到致命的攻擊時,那也是相當危險的。身體稍作掙扎,就可能從摩托車上滾落下去。由此也可以得出結論,在對付騎摩托車的敵人時,只要對他進行幾次致命的攻擊就行了。當然,實施攻擊這一方也相當危險。我瞥了瞥那個使勁舞動角木的傢伙,在虎口上用了力,揮起了角木。

    角木的碎片飛過來,折成兩截,然後落到地上。我前面的傢伙咬著嘴唇,拿出捆在後面的東西,雙手握著角木,朝我頭上砸過來。我匆忙把摩托車朝旁邊開去,避開了角木,趕緊避開向我衝過來的摩托車,向後退了一步,揮起緊握在手中的角木。

    我感覺手裡的角木似乎打到了什麼東西。就這樣打鬥了半天,我用眼睛大體估量了一下,能活動的傢伙只有四個。大部分都倒在地上呻吟。有三個傢伙正在和采河較量。雖然他現在還能支撐下去,但很快就會沒有體力了。我得趕快去幫他。現在騎在摩托車上的只有我和一個看起來很陰險的傢伙,他大概是這群傢伙頭目。我只有解決了這個傢伙,就算是打了一場勝仗。

    「女人冒著生命危險打架,可不是那麼好看的場面啊……」

    跟你這樣的傢伙打架,根本用不著拚命,沒有這個必要。那個傢伙的眼睛像蛇,打量著我的全身。我看著他的眼睛,抓緊了手裡的角木,合格傢伙突然下了摩托車,向我這邊走過來。如果是一對一的話,我騎著摩托車去對付單槍匹馬的傢伙,肯定是有危險的。因為摩托車的體積較大,移動速度稍微快一點兒,對方就很容易避開我的攻擊。一旦我的攻擊失敗,自己當然就會很危險。

    我看了看向我走過來的傢伙,猛地從摩托車上跳了下來。我粗暴地踢了一腳那輛黑紅相間的摩托車,然後緊緊抓住角木。向我這邊慢慢走過來的傢伙,在離我稍微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了腳步。這個傢伙稍微有些低垂的眼睛瞇縫起來,這時,他突然迅速地向我這邊撲過來。

    他手裡的鐵管和我手裡的角木相互碰撞,我的手腕感覺到一陣疼痛,有些支撐不住了。該死,怎麼唯獨這個傢伙手裡拿的是鐵管呢?難道是級別不一樣嗎,混賬!我只羨慕男人一樣,那就是他們力氣大。我不管怎麼鍛煉身體,都長不出肌肉來,所以力氣也不夠大。

    那個傢伙一邊揮舞著鐵管,一邊假惺惺地衝我笑著。我突然產生一種想把他毀容的衝動,於是橫舉起角木,擋住了他飛過來的鐵管。感覺有什麼小東西碰到了臉上,原來是我手裡的角木斷成了兩截。

    這個傢伙臉上的笑容更加陰險,我皺起眉頭看了看他,握緊拳頭做好了肉搏戰的準備。正在這時,我隔著這個傢伙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後大驚失色的小原,以及正要向小原揮舞角木的聯合組的傢伙。

    就在這個瞬間。

    「小原!」

    我的聲音迴盪在公園裡,這時,小原的頭正好被聯合組傢伙拋出去的角木擊中,倒在地上。聯合組的傢伙正想再次衝向小原,我突然看見采河小子從後面用角木向那傢伙頭上砸去,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同事迅速避開了向我臉上飛來的鐵管。換張,正好打到了頭上,行道最壞的結果可能會出現腦震盪,我不由得咬緊了嘴唇。

    「你竟然還有空走神?真傷自尊……」

    你這樣的傢伙,別說走神,我就算徹底失神,也足以打敗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我為了盡快結束戰鬥,魯莽地向前面衝了出去,有驚無險地避開了他揮出去的鐵管,把攥的露出青筋的拳頭衝他臉上砸過去。啪——!我的拳頭剛碰到了他的臉上,那個傢伙就噴出鮮血慢慢向後退去。憑我的手感判斷,一定是打到了他的鼻樑。

    如果我稍微躲得慢點兒,可能就會被他會出的鐵管打中了頭部。我皺著眉頭,甩了甩拳頭上沾著的鮮血。這時,癱倒在地的那個傢伙陰險地笑著,把視線停留在我的肩膀後面。

    我感覺有些不大對頭,於是正要慢慢轉過身去。就在這個瞬間……

    「姐姐!」

    采河小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感覺頭頂異常沉重。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自己遭遇了什麼事情,臉就碰到了地上,和泥土糾纏在一起的鮮紅血珠出現在我模模糊糊的視野裡。

    「該死的傢伙!不許碰她!」

    我又聽見采河小子大喊了一聲,腦子裡又是一陣巨痛,同事感覺到了順著臉頰留下來的熱乎乎的液體,於是漸漸失去了知覺。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時一個很熟悉的前奏。現在已經落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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