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是,最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那是一張沒有任何圖案和花紋的、單調的天花板。從出生到現在,我看到過不計其數的醫院病房,清一色都是這樣的天花板。我手裡捧著煥律前輩的臉,倒在地上。四天之後,我終於醒過來了。在這短暫的四天裡,一切都變了。
“煥律前輩呢……?”
我明明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感覺如果不問出來,我似乎就會瘋掉。我按捺不住心底的痛苦。四天前,我流過的眼淚現在完全干枯了。我的聲音比平時更加干燥,腿上打了石膏的銀才小子沉痛地說。
“一個自稱是煥律前輩母親的人,從美國回來,把他帶走了。他說……要親自……把前輩火葬……我不讓她……把前輩帶走……可是她輕蔑地看著我,說前輩就是因為我們踩死的……我再也無法糾纏她了……我求他讓我見煥律前輩最後一面……說你醒來的時候會找他的……求他讓我們最後再見前輩一面……可是她不同意……混賬……!”
我的眼角酸酸的,幾天前還感覺很陌生的感覺,現在已經熟悉了。在這短暫的四天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變化。現在我已經很自然地流淚了。
“他死……了嗎?”
我的聲音干燥的就像沒有一滴誰的夏日午後的沙漠,銀才小子點了點頭。四天了嗎……已經過去四天了嗎……煥律前輩已經……去天堂了……。但是我為什麼要昏倒呢……以後再也看不到那張臉了,我當時應該多看一會兒的……幾十心裡愛他,卻再也說不出口了……我應該多看他幾眼的……真傻……
“聯合組……呢……?”
不管誰勝誰負,在我暈倒這四天時間裡,總該有個結果了。否則,八護星這幾張熟悉的面孔不可能在醫院走來走去。我住的病房裡就有好幾個人,銀才和哈拉,還有康姬前輩……
我不在的時候,他們之間到底進行了多麼艱難和激烈的斗爭?我看著銀才小子骨折的交,等待著他的回答,這家伙歎了口氣,說道。
“他們藏起來了。我們以為把他們手下的家伙都掃光了,可是竟然沒有一個領頭的家伙。那個黑衣兔崽子和馬賢、鄭漢英就不用說了,就連緊跟在他們身邊的那幾個家伙也不見了。所以不知道真想的人都以為是我們贏了。其實根本就沒分什麼勝負。曾經加入過聯合組的家伙們都四散而逃。他們正在察言觀色地避難,等我們已出院,馬上就得一個一個找他們算帳。現在我們已經回到了原……原點了。”
回到原點……怎麼會呢?八護星的No.1已經不在了。他說話時總是開玩笑,而且笑起來的時候特別爽朗,可是打架時卻凶猛得令人心驚膽戰,那麼值得信賴,只要是打過架的人,沒有不知道他的。可是,現在,這個人已經不在了,煥律前輩不在了……
我把頭埋在松軟的枕頭裡,眨著眼睛。熱乎乎的夏日午後,令人心煩氣躁,也令人悲傷,同事也使我的身體變得慵懶。我睜著沒有焦點的眼睛,躺在床上。突然聽見吱溜——一聲門響,惠星前輩手裡抱著一大堆好吃的東西,稀裡嘩啦地走進病房。幾天不見,他的臉瘦了很多。以前我經常取笑他身上像小狗一樣胖乎乎的贅肉,現在已經全然不見了。他把雙手提著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轉頭往我這邊看過來,我的目光和他相遇了。聽見我干巴巴的聲音,前輩的肩膀抽搐了一下。
“文惠茵呢……?”
聽我這麼一問,前輩停下了正在向我走過來的腳步,底下了頭。我醒來以後,有很多人過來探望我,可是沒看到文惠茵的身影。我真想馬上扭斷她纖細的脖子,用刀在他充滿極小的臉上劃出傷疤……
“采恩……”
“文惠茵,她在哪兒?”
惠星前輩默不作聲地注視著我,他的表情中充滿了悲傷。我靜靜地看著他,慢慢地坐了起來。銀才小子皺著眉頭想阻攔我,他歎了口氣,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扶了我一把。我把從我手腕向上延伸的輸液管推到一邊,繼續注視著惠星前輩。惠星前輩的目光有些游離。
“文惠茵……她在哪兒……?”
惠星前輩的眼裡突然啪嗒啪嗒地流出了一串串淚珠。看到他這副淒涼的表情,我對文惠茵的憤怒越來越強烈,幾乎到了痛恨的地步。我為什麼要讓惠星前輩流淚?都是因為那個死丫頭……
“采恩……對不起……,對不起……采恩……都是因為我們家惠茵……對不起……”
前輩你為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是那個死丫頭犯的錯,前輩你為什麼要哭,你為什麼要請求我的原諒?
“我為……我們家惠茵……感到內疚……,你不要……恨我們家惠茵……要恨就恨我吧……,采恩……你不要恨我們家惠茵……要恨就恨我……,好不好……?”
神經病,真是個神經病,干嘛哭得這麼淒慘,你要我恨誰?不要恨文惠茵,要恨就恨你?你讓我恨你?你害怕了,不是嗎?雖然你嘴上這麼說,其實你心裡是害怕的。你怕我恨你,你怕我真的恨你,所以你現在都不敢正視我的眼睛。
“你會後悔的……”
我的眼睛酸酸的,可是聲音卻干巴巴的。前輩聽我這麼一說,趕緊垂下他那雙流淚的眼睛,看著地面,一邊哽咽著說。
“即使我後悔……也無所謂……所以……你不要……恨……嗚嗚……不要恨我們家惠茵……”
神經病……你為什麼,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那個死丫頭有這麼重要嗎?喜歡你的人和你喜歡的人,都因為她受到了傷害,而且傷得很重,大家都很委屈。很氣憤,而且很痛苦。可是,前輩你心裡還是只想著那個死丫頭嗎?我知道你沒有父母,是你把文惠茵一手帶大的。所以你很愛護她,這個我也知道。可是,你已經做了這麼多,不是已經足夠了嗎?你已經忍了她這麼久,不是已經足夠了嗎?你現在又來讓我忍……?還要繼續忍……?
你讓我恨你……,文惠星,你太殘忍了……太殘忍了……我怎麼會恨你呢?我怎麼會呢……你讓我不要恨文惠茵,要恨就恨你……可是我不能恨你……那麼我……該拿誰出氣呢……?我肯定不可能恨你的……你可以這麼殘忍……
我望著惠星前輩流淚的臉,看上去那麼悲傷。前輩你在我眼裡是一道光芒,你知道嗎?你像一道光芒……。就這一次,下不為例……這次我就不追究了……至於我的憤怒……只好拼命忍下去了……我要找到聯合組的人報仇……所以,你不要哭了……我不會恨……你妹妹的……。你不要再……殘忍地折磨我了……
從那以後,惠星前輩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而且,我也並沒有想過要去找他。早晚有一天他會回來的,我只是給他時間,讓他自己去思考。我並不是讓他永遠離開我。早晚有一天,他會回來的……。因為八護星的八個人……就是為了保護星星而存在的……
八護星從今以後禁止戰爭。只有在聯合組復活時,八護星才會一起站出來並肩作戰。只有當馬賢和鄭漢英出現在我我們面前的時候……在此之前,我們八護星不會在打架了。
就這樣……熾熱……激情的……二年級夏天過去了……我結束了二年級課程以後,就跳級直接上了大學。可是,不管到什麼時候……我永遠都是姜采恩,我是八護星,永遠不變的八護星N0.4姜采恩……而且,煥律前輩……他永遠……永遠是我們八護星的No.1.
永遠……永遠的八護星……
“哈啊啊啊啊——!”
夏日的早晨,暖洋洋的陽光照射著大地。熊熊燃燒的太陽雄踞天空,把耀眼的光線分布在普天之下。難道已經十二點了……?哦……又遲到了……
“姜!采!恩!老師……!你知道你遲到了幾個小時嗎?!算上早自習的時間在內,你竟然遲到了四個小時!你遲到了!趕快找個借口吧!”
“我來時的路上被車撞了……”
“呵呵……你怎麼撞的,怎麼全身上下一處傷也沒有?”
“……來時的路上遇到一個迷路的小孩……”
“胡說八道!這是你姜采恩嗎?!”
“……我往學校走的路上,有個男人在尋找獵物……”
“……我看你想被炒魷魚都想瘋了。”
“……”
“……”
“好吧,我懷孕了,去婦產醫院檢查了!這總可以了吧?!”
哎呀——!天啊!我都這樣說了,他總會放我一馬了吧?!難道我會開這種玩笑嗎?!啊噢——!我真的要瘋掉了。姜采河你這個臭小子,你的寶貝姐姐睡得死死的,你也不把她叫醒,卻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灌酒?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書房裡的狗呆上三年之後都會吟幾句風月,我如此費心地教育你,你難道連“尊敬”這個字也沒學會嗎?
“懷孕了?”
“是的——!我惹了事,懷孕了,怎麼了?!”
該死的章魚頭……我真想對你有點兒好印象,可是無論如何也好不起來!啊,真煩死了……
“那你一定很難受,要不要給你幾天假期?”
……你竟然真的相信了!哦哦……一大早就讓人血壓上升——!你就像一只整容失敗的大海蜇!我看上去就那麼好欺負嗎?你為什麼不把我生吞活剝就不得安寧,你為什麼一天天從早到晚你沒完沒了地找我的茬。每月第一周的星期五早會上,你都要嘮嘮叨叨地把人煩死,你自己就不煩嗎?你那張嘴巴就像生風了一樣!也難怪,章魚頭的嘴巴長得就是與眾不同。如果切成生肉片的話,大概能有一盤。他在身後嚷著要我休息幾天,我沒理會他,腳步沉重地像教務室走去。
啊——真該死,這個桑傑為什麼如此折磨我?昨天為了恩姬講從前發生的事情,我喝了一夜酒,然後用哄著恩姬這個受了打擊的小家伙回了家,我自己也想起了從前的往事,哭了好幾個小時。眼睛哭得又紅又腫,都是因為聯合組的家伙,我的心情無比低落。後來我告訴自己,不要被他們的節奏束縛,然後又拿起一瓶酒,對著瓶子吹了起來。啊——我的人生過得好淒慘!
我和章魚頭說完話以後,直接去了樓頂。昨天晚上,我接著酒勁兒,想起了從前的很多往事,曾經忘卻的記憶又栩栩如生地浮現在我腦海裡,觸到了心裡的痛處。我好幾次告訴自己,不要動搖,保持冷靜,可是沒有用。在姜煥律這個名字面前,我崩潰了。不管我怎麼樣裝作泰然自若的樣子都無濟於事……一想到煥律前輩,我的眼睛出開始變得酸痛。沒事的,馬上就會好起來的……三年一來,我一直都很平靜……所以馬上就會好起來的。現在還不到崩潰的時候……等到和聯合組正式開戰的時候,那時也還不算晚。現在我應該過我的日常生活……。我雖然不知道聯合組的家伙為什麼總是刺激我們,他們到底想得到什麼,但是我不想被他們騷擾,不想瘋狂地放棄現在的一切。我不能這樣被他們這些家伙牽制,像個傀儡。你們繼續挑畔吧,我不會在意的。不管你們這些家伙怎麼挑畔,怎麼騷擾,我都不會輕易崩潰的。
打開通向樓頂的沉重的門,清爽的風和柔和的陽光觸及到我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好溫暖……太神奇了,大自然太神奇了。它能一下子拂去我所有艱難混雜的記憶,讓我心中充滿美好的感覺。
我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向欄桿那邊走過去。果然——湖水小子淡淡地笑著,他望著我。他又在畫畫兒嗎?是啊,今天天氣這麼好。我輕輕抬起頭,蔚藍的天空充滿了我的兩只眼睛。比畫上的顏色更濃,更純淨,更清澈的天空,還有像棉花一般飄散著的雲彩,好美的天空!真讓人產生把它承載到畫中的欲望……
“畫得順利嗎?”
“不順利……我想不起來天空是什麼樣的……”
我有些失落地看著湖水,躺在了地上。樓頂的地面被太陽曬得熱乎乎的,躺在上面,我頓時感覺全身慵懶,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我覺得你畫得挺好的,你到底為什麼不滿意呢?”
我要是能畫出他的百分之一就好了,臭小子。畫出的畫兒讓根本不懂藝術的人都連連稱好,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畫出來的天空……只是一幅畫兒而已,它不是天空。我以為我捕捉到了天空,可是天空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靜靜地望著他悲傷的眼睛,轉過頭看他正在畫著的一幅畫兒。夏日的天空被盛載在一張大白紙上,上面有蔚藍的天空和朵朵白雲。可能是還沒畫完的緣故,還能看到白紙的痕跡。這是一幅新畫兒,和以前的那幅不一樣。我看了一會兒他的畫兒,把目光轉向他,這時,他淒涼地笑了笑,開口說道。
“有個家伙畫天空畫得非常好。我非常羨慕他畫的天空,我曾經問過他,天空總是在變化……轉眼間就從眼前溜走……你怎麼能畫出這麼美麗的天空呢……當時,他是這樣對我說的。‘把天空抓住……’,現在他已經離開很久了……可是我仍然未能理解他的話。所以我的天空……永遠也完不成……您覺得可笑嗎?”
湖水小子說完這番話,放下畫筆,像我一樣躺在樓頂的地上。
把天空抓住……
把天空抓住……
這句話莫名奇妙地觸動了我的心弦。我悄悄轉過頭,看了看湖水小子。小家伙,比我小好幾歲的這個小家伙……竟然是我一樣的表情,和我一樣的目光。小小年紀,他到底哪來的這麼多憂傷……。我看了看他,又把視線轉回到天空。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腦袋仍然昏昏沉沉的。在涼爽的風中,遮在我額頭上的頭發被吹到了一邊。在風中飛舞的頭發又落回到額頭。我看了看藍色的天空,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抓到天空的話,我也想把它抓住。我想問問老天,你把一個對世界懷有那麼多留戀的人帶走,你的心裡很舒服嗎……一個為了我們冒著生命危險去拼搏的人,你把他帶走了,你高興了嗎……
“骨碌……”
“……”
“骨碌……”
“……”
“骨碌碌……”
“……”
“骨碌骨碌……”
“你這個臭小子”
我猛地坐起來,把我剛才枕著的松軟的棉花枕頭朝臭小子臉上扔了過去。這已經是第五次了,他把我吵醒,強迫我睜開眼睛,第五次!你到底為什麼要惹惱我,然掛睡不好覺,哦?!大半夜的,你為什麼不睡覺,胡鬧什麼!
“姐姐……天太熱了,我睡不著……”
“臭小子!是誰把空調弄壞的?!怪我嗎?!你要是熱,就脫掉衣服,到外面翻跟頭去!為什麼在這裡折騰別人!”
明明想睡覺,你卻不讓我睡,你知道這時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嗎?會把人逼瘋的!!哦?!我從剛才就一直想睡覺,可是一閉上眼睛,你就在旁邊叮咚叮咚地現場表演,誰能睡得著啊?!我考慮到房間裡面可能更熱,所以親自把你拉到客廳,讓你在涼爽的地面上睡覺,你不但不行禮向姐姐表示感謝,還不停地這套你姐姐?!你真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忘恩負義的家伙!
“討厭……外面太冷了……”
“你要是不想去外邊,就用冷水洗個澡!像我一樣!”
不管天氣多熱,只要能痛痛快快地洗個冷水澡,然後披著寬松的衣服躺在地上,都不失為一種快樂,世界就像一個大大的樂園。你知道嗎?可是你為什麼死也不肯進浴室呢?你硬撐什麼呀?難道要我我你的衣服剝光,把你推進浴室裡去?!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也是個怪物嗎?!我愛感冒,你不是知道嗎!”
你這臭小子,沖誰大喊大叫?!怪物?好,我是怪物,臭小子!我一把搶過他枕的枕頭,把他的頭放在地上,使勁戳他的肋骨。我看著他大呼小叫地在地上打滾,小聲罵了一句,然後突然站了起來。混賬!明天是星期天,我還想難道好好睡上一覺,可是你這個家伙總是妨礙我,總是妨礙我!
“哎喲!”
我突然一站起來,采河小子以為我發火了,嚇得把身體蜷縮起來。我看了看他,真是哭笑不得。難道我是暴力狂嗎?你蜷縮起來干什麼!為什麼要把好好的姐姐當成強盜來看。
“你過來!”
我沖著遠遠地蜷縮著身體的采河做著手勢,叫他過來。可是他只是灰溜溜地注視著我,一動也不動。
“過來——!”
我大聲叫他,他又是一驚,一步一步向我這邊挪過來,你找死,是不是?
“還不趕快爬起來——!”
我大聲喊道,聲音震得客廳裡嗡嗡直響。采河小子嚇了一大跳,趕緊向我快速爬過來。早就該這樣了,非得我大聲喊出來不可。采河小子跪在我面前,像一條喪家之犬,滴溜溜地轉悠著那雙不安的眼睛。我看了看他,把手放在他臉上。我的手剛碰到他的臉,他又是一驚,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你怕什麼,臭小子?難道我會吃了你不成?
我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一股熱氣沿著手指升騰而起。是我的手太涼嗎?還是這小子的臉太燙?看他不像感冒的樣子,那麼他真的是熱得滾燙嗎?
“姐姐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快?”
看到我的手放在他臉上並不是為了打他,他似乎放心了下來,他不再害怕,撫摩著我放在臉上的手,問我。我看著他的臉,把手放了下來。
“因為我剛才洗了冷水澡,臭小子。”
聽我說完,采河小子像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似的,呆呆地望著浴室的門,最後還是表情慘淡地搖了搖頭。我失望地看了看他,枕在枕頭上躺下了。然後,我把胳膊伸出去放在旁邊。
“躺下。”
“……?”
“我讓你躺下,臭小子!”
我的聲音又大了起來,采河躺了下來,躺在我胳膊下面。
“躺在我胳膊上,臭小子——!”
聽我說完,采河小子把眼睛瞪得又大又圓,低下了頭。他到底有什麼可驚訝的?姐姐伸出胳膊給自己獨一無二的弟弟做枕頭,有什麼好驚訝的。我把一臉迷茫的采河拉了過來,把他的頭放在我胳膊上。
……
真輕,臭小子,你平時都吃什麼,怎麼這麼輕?不,不會是只有腦袋輕吧?因為腦子裡面空蕩蕩的,所以才輕?他呆呆地望著我,我把他的頭發捋了上去,然後往我這邊拉了一下。
“哇……哇——!姐姐!你干什麼!上次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時近親相奸——!”
啪!
我的拳頭正好打在采河的頭上,我看了看他抱著頭痛苦不迭的樣子,拉過他的下頜,慢慢地說道。
“你——要是在胡說八道什麼近親相奸,我就把你的嘴剁得粉碎,聽見沒有?”
怎麼能把健康正常的姐姐說成近親相奸的怪女人呢?近親相奸也總得在同父異母或者多年不見的親人之間才可能發生。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對你會產生什麼戀愛感覺?狗屎,兔崽子,再說了,如果我和你真的發生那種關系的話,豈止是近親相奸的問題?你學時,我是社會人,我們之間屬於援助交際。你是學生,我是老師,這不又成了亂倫嗎?有各種各樣的說法。
采河挨了我一拳,哭喪著臉。聽我說完這番話以後,他點了點頭。我看了看他一會兒,然後閉上了眼睛。好了,睡覺吧,我要睡覺了,希望明天空調能正常運轉……我要睡覺了……當我一覺醒來,空調就能正常……
“骨碌……”
“……”
空調正常轉動……
“骨碌……”
“……”
空調……正常……轉動……
“骨碌……”
“……”
“你這小子想死想瘋了,是不是?”
采河小子躺在我的胳膊上,骨碌骨碌地翻來翻去,打擾得我也睡不好。我猛地把他的腦袋推到地上,然後抓住他骨碌來骨碌去的身體,一手抓住他的衣服,一手抓起了枕頭。
“姐……姐……姐姐——!你要冷靜……!”
狗屁!冷靜,什麼該死的冷靜,我今天就豁出去了,豁出去了!
我坐到采河身上,想用枕頭蒙住他的臉……采河大聲尖叫著,我也大聲喊了起來,鈴聲響了,可是我沒聽見。
然後……
“……對不起,妨礙你們的美好時光了。請盡情享受吧。”
“……”
“老師——您輕點兒!采河啊,辛苦你了!第一次可能會很艱難(?),聽說以後就一點兒也不疼了(?)!”
……何潤書,盡情享受?你以為采河小子是牛肉湯,還是雞腿?我怎麼盡情享受!斗志遠……第一次……所以會疼……?!你那個大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那天晚上……包括姜利原在內的四個小子,看著我和采河,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個沒完。於是,我放棄了甜蜜的夢鄉,把他們四個痛打一頓,就差沒把他們打死了。
“嘻嘻嘻……采河呀?你不用擔心,我是你的朋友。昨天的事情我會當作絕密時間,我會守口如瓶的,你放心好了。還有……我們早就知道老師性格很粗暴……可是沒想到她會向你發起進攻……果然不出我所料,自從我聽說等你的父母在別的地方,家裡只有你們兩個人住的時候開始,我就預料到了。”
“…………”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亂倫加上援助交際,還有近親相奸,是的,社會上對這種行為持絕對批判的態度。而且,女人是進攻一方,所以情況就更嚴重了。不過嘛,采河,你不用在意那些目光,因為我們這些朋友會為你擺平的。可是,老師是進攻一方,那麼是不是得由你生孩子啊……”
啪——!
志遠小子早晨一起床,就開始拉住稀裡糊塗的采河,滿口胡言亂語。我拿起一個剛剛洗過的亮晶晶的盤子,朝他扔了過去。臭小子慢慢倒了下去,我把桌子壓在他身上。你竟敢在我純真爛漫的弟弟面前說什麼亂倫,還有什麼近親相奸?!你就像一只生在跳虱腳趾甲縫隙間的寄生蟲,真讓我深惡痛絕……
我不理會被桌子壓得氣喘吁吁的志遠小子,把目光轉移到沸騰著泡菜湯那邊。我最拿手的食物就是泡菜湯了。我用勺子輕輕攪拌著通紅的泡菜湯,這時,潤書和湖水,還有利原三個家伙輕蔑地看著志遠小子,然後討論起來。
“哎呀,可是老師在上面,怎麼能行呢?”
湖水小子不動聲色地問道,這時,得意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的利原小子,用手指托著下頜,回答道。
“這有什麼呀,就是改變了攻守而已。”
“攻守?”
“進攻的攻,防守的守,就是改變上下位置。”
利原小子的話音剛落,潤書小子開口說道。
“是啊,老實在上面好像更合適。如果他們兩個談戀愛的話,肯定是老師先吻采河。”
他們似乎沒看到在廚房裡拿著勺子攪拌泡菜湯的我,一直在竊竊私語著。我看了看他們三個,又看了看在桌子下面靜靜聽著的志遠小子,還有呆呆地坐在一邊打瞌睡的采河,搖了搖頭。老師這個職業看來不好做啊?學生總是正常才行嗎。不過,這次我就放你們一馬。要是換上海新小子或者銀才他們,我非得把你們的嘴巴剁成碎片,找個有月亮的夜裡,把你們活埋到柿子樹下面。
“別咋呼了,趕快吃飯,堵上你們的嘴巴,臭小子們!”
幾個家伙參差不齊地坐到飯桌邊,我把筷子和勺子放在他們面前,又把白花花的米飯和熱氣騰騰的湯端上來。我一打開蓋子,他們看著冒著熱氣的泡菜湯,立刻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湖水小子舀了口米飯塞進嘴裡,又去舀泡菜湯。
“老師,您說您和八護星手下的人是朋友,那麼您對八護星也應該有所了解吧?”
我剛剛舀起一勺湯,聽他這麼一問,我的手頓時停在了半空中。我悄悄轉過頭一看,湖水小子眨巴著他那雙令人壓抑的眼睛。
“誰知道呢,我只和天手下的人在一起玩兒,不大了解。”
我的確很了解,臭小子。像我這麼了解八護星的人也沒幾個,不行嗎?
“那麼,您親眼見過八護星的八名成員嗎?”
湖水小子問完之後,其他幾個家伙也都充滿好奇地望著我。連他們幾個也不了解八護星的八名成員。也難怪,我們幾個以八護星的名義活動的時候,現在想起來,也並沒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一般的事情都有初期成員和前輩們處理。海新小子和娜娜前輩都很喜歡出去闖蕩。一切事情都由初期成員和手下的孩子們去做,我們只在暗處見面,所以他們不了解八護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既然經常和八護星手下的人一起玩兒,怎麼可能一次也見不到八護星呢。這麼一想,於是我點了點頭。幾個家伙立刻眨巴著眼睛看我,他們的眼睛裡仿佛要噴出火光一般,仿佛看到了外星人的小孩子。
“那……那麼,您一定見過八護星的No.1吧?他是個怎樣的人物?”
……
No.1……姜煥律前輩……十個怎樣的人物呢……
“打架非常厲害……”
甚至讓我姜采恩都為之動心……
“即使吹牛說自己的拳頭無人可以抵擋的家伙,在這位前輩面前也會乖乖地低頭認輸。”
他就這麼厲害的人。打架時那令人心驚膽戰的眼神和魔力……只要看到一次,就永遠也不會忘記。
“他很喜歡手下的人,但是如果到他們做壞事,他會第一個發火。”
從對手下家伙的愛惜程度來看,除了佑赫前輩以外,就是他了……不過,只要發現哪個家伙做了壞事,他就會第一個動手處理。他會親手教訓做壞事的家伙……最後問疼不疼……警告手下的人……以後不許再做壞事。
“他是大家的偶像,所有人的……如果讓大家選擇自己最尊敬的人,大多數都會選擇煥律前輩的。因為他的確很有魅力……”
我也一樣……雖然經常在煥律前輩面前發火,雖然經常和他吵吵鬧鬧……但也許我在心裡是尊敬他的。所以……我嫉妒他。因為自己沒有那種魅力,沒有他那麼有能力,所以……我也許是嫉妒他的。
“您好像……是在介紹自己的男朋友,老師?”
聽了湖水的話,我撲哧笑出聲來。男朋友……如果是男朋友,倒也未嘗不可。如果前輩現在仍然喜歡我的話,雖然現在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如果他現在仍然喜歡我的話,那就可以算得上是男朋友了。因為我現在還喜歡著他……我突然感到口渴,於是喝了一口水,這時,靜靜地在一旁聽著的潤水小子開口說道。
“那麼,老師,No.4是誰呢?”
“噗——!”
潤書小子突然這麼一問,我含在嘴裡的一口啤酒色大麥茶頓時噴了出去,散落得到處都是。我呆呆地看著這些閃閃發光的水珠啪嗒啪嗒落在桌子上,然後趕緊擦了擦嘴巴。潤書小子驚訝地看了看我,又接著說道。
“我們……也聽前輩們說起過八護星或者聯合組的事情,但是前輩們都不知道八護星的No.4。本來八護星這些人就都不大露面,但是其他成員至少還有一點兒消息,只有其中一名,幾乎打聽不到任何消息。只有八護星手下的人了解這個人,但是向他們打聽的時候,他們都什麼也不說。聽說是個女人……您認識嗎?”
認識,非常認識……怎麼可能不認識呢?我就是那個當事人。這個先不說了,難道就沒有人認識我?如果你們真的想打聽的話,不可能打聽不出來的。仔細想想,我的確很少出現在手下那些孩子們面前。單獨見面就不用說了,除了全體集合以外,平時的機會或定期集合,我也經常漏掉。身為No.4的我很少出頭露面,大部分事情都是直接交給下面的人去處理。和聯合組的戰爭結束以後,八護星大張旗鼓地宣告銷聲匿跡,一直等到聯合組復活的時候再出山。可是當時,我躺在醫院裡。從那以後,我就開始專心學習,度過了剩下的半年時間,然後跳了級。
這個嘛……這麼一想,我也能理解為什麼很多人都認識八護星的其他成員,而唯獨不認識我了。幾十在讀高中的時候,很多人也不知道我是八護星的No.4,只知道我是韓信商高的姜采恩。當時我弄不明白,為什麼大家唯獨不認識我。現在想起來,倒覺得很幸運了。如果當時表現得太活躍的話,現在就無法對他們隱瞞我的身份了。
這樣隱藏自己的身份,的確有些郁悶。可是采河這小子,怎麼說也是我的弟弟,作為姐姐,不能看著他面臨危險……如果他知道我不久後要和聯合組再次交鋒的話,他肯定會不遺余力地幫助我的。在這個問題得到徹底解決之前,我一定要保守這個秘密,哎,這小子總是讓我操心,他不如我會打架……也不如我耐打……腦子也不如我聰明(?)……
“我也只是……知道她是個女人,具體的事情就不了解了。我倒是見過她,不過只是從遠處看了一眼。”
我胡亂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他們大概被我騙過去了,一個個無精打采地搖著頭。我心裡暗自松了口氣,又拿起了勺子。每個星期日早晨,我總是和采河兩個人一起吃早飯,今天和這麼多人在一起,我有些頭昏腦脹……
啊。
“哎呀!”
“……?”
我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昨天時間太晚,我就讓他們在這裡睡下了……,可是他們為什麼無緣無故突然闖進別人家裡,到底有沒有按門鈴?他們私闖民宅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你們為什麼到我家裡來?”
我皺著眉頭說。這時,他們手裡拿著勺子,一個接一個地說道。
“我家沒有空調。”
斗志遠,我們家空調壞了,昨天夜裡你不覺得熱嗎?
“我們家下水道毒了,不能洗澡。”
一大早打開水龍頭打擾我睡覺的家伙是你嗎?
“是志遠叫我來的,所以……”
潤書,你的人生也真夠可憐的,怎麼和這種人在一起?
“沒什麼理由……”
嘖嘖……姜利原,你真是個沒有思想的家伙。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有自己的理由。雖然理由有些奇怪。沒有空調……下水道堵了?我就當作是助人為樂了,今天一天我要……
“哇……今天天氣這麼熱,為什麼要煮熱氣騰騰的泡菜湯呢?我都要熱死了,又讓我除了這麼多汗……”
……
“放下勺子,你們都走吧。”
……
“泡菜湯的味道簡直絕了!”
“是一種很奇特(?)的味道!”
我冷冷地趕他們走,這時,一個個嬉皮笑臉地轉換了話題,開始拍馬屁。我看了他們一眼,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嘖嘖……我真想見見你們學校裡的老師。在學校裡你們到底都學了什麼,性格怎麼這麼齷齪?就這樣,伴著滾燙的泡菜湯和四個不速之客,我盼望已久的星期天早晨緩緩拉開了帷幕。
“老……老師,看來我們得重新考慮一下全球變暖的問題了……”
什麼全球變暖,銀湖水……
“把該死的……太陽凍成冰。”
姜利原,你趕快給我清醒過來,否則我讓你化成誰。
“應該讓嘟哩(韓國動畫片《小恐龍嘟哩》中的主人公。)在制造幾座冰山。”
斗志遠,嘟哩制造不出冰山。如果他能的話,他就不是恐龍,而是龍王了!
“血……我想喝血……”
姜采河……你終於瘋了。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覺得你怪怪的。可是,這些家伙為什麼一個個都像長了牛皮癬的野豬似的搖搖晃晃?看看潤書那小子,從剛才就一句哈也不說,安安靜靜的……他什麼時候倒下了?他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地躺著,這倒讓我覺得新鮮。
我輕輕地歎了口氣,把冰涼的水瓶貼在臉上。太爽了,我不禁張大了嘴巴。混賬,那個挨千刀的空調!到底是哪裡出了故障,怎麼連開都開不了?我用水瓶使勁按著臉頰,撩起被汗水濕透的頭發。一滴汗珠沿著額頭滑落,到下頜的時候,停在了那裡,像是要落下來,又遲遲不肯落下……倒計時!
4!3!2!1!0!啪嗒——啊啊啊啊啊啊!
我猛地站了起來!
“我們去游泳吧!”
我下定決心,猛地站了起來。我走進房間去換衣服,後面那五頭動物正用意味深長的目光追隨著我。混賬……我有些猶豫了。
“他媽的……到底是哪個兔崽子張羅著來游泳場的!”
“是老師……”
“老師?你們老師是誰?我要宰了他!”
是的……我……瘋了。真該死,可!是!我無法不瘋!往前面看去是人,往後面看去還是人,往旁邊看見還是人。往上面看去也是人,我怎麼能不瘋掉呢?真該死——!早知道會這樣,我還不如找一個有空調的咖啡廳或者其他地方坐一坐呢,何必花錢到這種地方來。可是,這游泳場怎麼跟打折的商店一樣,人這麼多?要是覺得熱,就呆在家裡,把身體往冰水裡泡,為什麼要擠到游泳場來呢?混賬……游泳場裡擠得水洩不通,我四處張望,心情一落千丈。
“老師……那麼我們去換泳裝,然後在室內游泳池裡見吧。”
五個家伙說完,就大步流星地走開了。我把視線從他們身上轉移回來,也走進了更衣室。既然買票進來了,怎麼也得游一會兒泳再走。雖然擠在人群中,不被擠死就是萬幸了。嗚嗚……真該死。沒有別的浴池,女人們堆成一大堆,一大堆呀。我皺著眉頭走來走去,看看有沒有空著的儲物櫃。終於,我找到了一個,於是停在前面。
可是……我剛一走進去,就感覺到周圍有那麼多執著的目光看著我。這裡是女子更衣室,所以不可能有男人出現……那麼,女人為什麼要看女人呢?當然,女人中也有一些特別的人,她們喜歡女人。我往周圍看了一會兒,決定不理會這些人,於是我慢慢地解開寬松地外套在身上的T恤扣子。
我每解開一個扣子,都有那麼多目光盯著我看。T恤脫掉了,我把穿在下身的懷舊風格的褲子也一起脫掉,和內衣一起塞進儲物櫃裡。我沒有理會那些強烈的目光,從我隨身帶來的紙袋中拿出泳裝。那是大學時代出去學術考察時買的泳裝,不知道現在還是否合身……
我的泳裝是那種接近黑的的深藍,上面畫著奇怪的圖案。上身只遮住胸部,中間用兩條交叉的帶子連接著。我穿好上身,又把下身那條藍白相間的泳裙穿上。
穿上泳裝,我又把松松垮垮系起來的頭發散開。最近越來越長,也越來越細的頭發散落到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我把紙袋也塞進了儲物櫃,用鑰匙把門所好,然後走出了更衣室。剛出門,就有一面很大的鏡子,裡面映出了我的身體。
現在我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七六了吧?上次來的時候,好像是一米七五,當時還有很多人說我身材好呢。最近一段時間除了吃就是玩兒,要不就是睡覺,不知道是不是胖了很多,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我就找不到腰了。照了一會兒鏡子,我拖著疲憊的雙腿往室內走去。
走近泳池,的確感覺到越來越涼快了,我正暗自滿足著,轉頭看到有人在賣沙灘球。雖然這裡不是海水浴場,但是也算是一個比較大的游泳池,應該也可以玩玩兒沙灘球的。我挑選了一個自己喜歡的藍色沙灘球,上面畫著藍色的條紋。然後把吹起孔放在嘴邊,呼呼——,一邊吃著氣,我一邊往四周看去。
剛才是誰說到游泳池裡見面的,怎麼現在還不見人?男孩子家換套泳裝有那麼難嗎?我鼓著腮幫子往沙灘球裡吹起,突然感覺身後有人陰森森地指著我。
“老師!”
他們一起穿著動人的泳裝,出現在我面前。采河這小子已經從家裡帶了泳裝,可是他還是這裡租了一套。不過,款式倒還不錯。我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他們身上的泳裝,最後把目光落在他們的上身。
噢噢……我早就知道利原小子身材不錯,現在看來他赤裸的上身,還真的很引人注目。雖然身體苗條瘦弱,卻給人一種很結實的感覺……看來他也沒少打架。利原小子平時經常穿寬松的衣服,所以看不出來,沒想到身材這麼好。苗條的四肢和他的身高恰到好處地形成了一個協調的整體。
潤書小子……呵呵……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他的外表看起來很瘦弱,我以為他的身體也肯定像牙簽一樣,沒想到他的身材和采河小子沒什麼兩樣。采河小子平時經常鍛煉身體,雖然肌肉不是很發達,體型倒也相當不錯。潤書這小子帶著眼鏡的時候,看起來像個頭腦清醒理智的學生會會長,或者是一名精英公司職員,可是他一摘下眼鏡,那鋒利的目光,一看就是個整天揮舞拳頭的家伙。
還有……采河小子的苗條和瘦弱,我也是很清楚的……至於湖水……我一直感覺他油頭粉面的漂亮長相不大像個男子漢,不過在游泳場裡看到他以後,對他不禁有了心的認識。他一脫去上身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女人,但是如果只看那臉蛋……稍微向上翹起的一雙大眼睛,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有個性的男人,還有透明的皮膚,紅紅的嘴唇……不知為什麼,看到他的時候,腦海裡總會浮現出張嬉嬪(朝鮮後朝肅宗的妃子)的面孔。這個漂亮的小子,女人看到他都會氣得痛苦一場。嘖嘖,一個大男人,他的腰……一把就能攥在手裡。從他上次穿上校服裙子男扮女妝時開始,我就知道他是這種體型,但是沒想到他的腰這麼細,而且很有曲線美……穿什麼啊能的衣服都會好看的。我伸出手繞過湖水小子的腰,他猛地抽搐了一下,身體僵硬了起來,他緩緩地開口說道。
“老師您怎麼對學生……”
“……?”
“進行性騷擾……?”
啪——!
他抱著被我打了一拳的後腦勺,充滿怨恨地盯著我。我沒有理會他,又把目光轉移到沙灘球上。這時,身後傳來一個令人作嘔的聲音。
“老師——!我對自己的腰也很有自信的……像湖水小子那樣連一塊肌肉都沒有的楊柳細腰有什麼好!像我這樣的體型,雖然肌肉不怎麼發達,但是很結實,尺寸抱起來也正合適……”
啪——!
最好不要比我出拳頭!志遠挨了我一拳,往身後的潤書那邊倒了下去。我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他,又把目光轉回到沙灘球。這時,志遠小子又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向我飛過來,他突然把沙灘球從我手裡奪了過去,把嘴巴對准吹起孔,鼓起腮幫子,開始給球吹起。
我的身體僵住了,一直保持著剛才被志遠把球搶走時的姿勢。不一會兒,志遠小子反復地吹過幾次後,沙灘球很快就鼓了起來。他把吹起孔塞住,然後笑嘻嘻地說。
“嘿嘿,這是間接接吻……”
啪啪啪啪啪——!
聲音比剛才稍微(?)大了點兒,志遠小子放開手中的沙灘球,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最後跳進了水中。我沒時間管他,趕緊去追飛到人群中的沙灘球。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追上去,這時,沙灘球大概也耗盡了氣力,開始在地上滾動。
我望著巧妙地在人群中穿梭的沙灘球,心裡產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會不會有人在暗中遙控著這個沙灘球……它分明在向湖水小子和潤書小子那邊移動。過不了多久,那個什麼莫名其妙的星球說不定會成為我的第二故鄉。
我看著腳下的沙灘球,跟著它跑了好久,最後,它終於碰到了一個人的腿,停了下來。看來沒有人遙控它。我歎了口氣,剛想伸出手把球拿回來,突然有一個人先我一步,把球拿在手裡了。我知道是眼前那條光滑的大腿的主人,於是抬起頭一看,一個男人手裡拿著球,他微笑著站在我面前。
“給你……”
這個男人把球遞給我……皮膚既不是白得透明,也不是很黑,是那種正常的膚色。不大不小的腦袋,頭發散發出隱隱的深綠色……他的目光稍微有些鋒利,但是很有魅力。嘴角邊帶著微笑,稍微有些透著紅色。下頜像切割的一般線條分明。高高的鴿子……稍微夾雜著一點兒調皮的爽朗笑容……一想起來就讓我眼睛發酸的那張臉……
……怎麼可能……會這樣……?
“煥律前輩……”
“……給你……,沙灘球。”
“哦……”
這個把沙灘球放在我手裡的男人,一切都太像了……,一切都和煥律前輩一模一樣……聲音……稍微有點兒高……。如果說煥律前輩是那種稍微有些低沉的男子漢嗓音的話,那麼這個人應該說事清澈明朗的聲音……還有些調皮。不過,他並不像煥律前輩那樣有男人味道,雖然外表和煥律前輩一模一樣,但是看起來卻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小男孩……
嘻嘻——我不禁笑了起來。我到底在想些什麼?煥律前輩不可能起死回生的。這樣的奇跡是不可能在現實中發生的。三年前在我眼前閉上眼睛,去了天堂的煥律前輩……不可能這樣出現在我眼前。
“啊……那麼……我先走了……”
“啊!您稍等一會——!”
那個男人看了我一眼,正准備毫不猶豫地走開,我卻突然叫住了他。他的眼睛帶著一絲驚訝之色,又讓我回想起了煥律前輩。
“你的名字……”
我問了一句,這時,那個長相酷似煥律前輩的男人轉過頭,猶豫了一會兒,最後用手指撫摩著下頜,開口說道。
“樂……原……,姜……樂……原……”
不是的……前輩的名字叫姜煥律……
“多大……年紀……”
“……二十……歲……”
如果煥律前輩活著的話……好像也應該是二十二歲。
“那麼……你是大學生嗎……?”
“不是……我是……高中生……,因為身體……不太好……”
可能他覺得我和他年紀差不多的緣故,或者因為我向他問題時用的是平語,所以他也沒有對我用尊敬語。他沒有正視我,而是把頭扭向一邊回答我的問題,他的側面……為什麼這麼熟悉……
“那麼……我……走了……”
“等一等!”
我總覺得不能就這麼讓他走。雖然我知道他不可能是煥律前輩,我知道這時不可能的,可是,我還是覺得不能就這麼讓他走。我看了看他那副驚訝的表情,僵硬的嘴角邊露出一縷微笑,我開口對他說。
“我叫姜采恩,二十歲,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聽了我的問題,他微微點了點頭。我望著這個男人,嘴角邊綻放出爽朗的微笑。這種感覺真好。
“我們……一起玩兒吧!”
聽了我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這個叫姜樂原的男人瞪大了眼睛。雖然我知道他不是煥律前輩,可是只要能看到他,我就已經感到很開心了。只要那張熟悉的臉,那雙熟悉的眼睛看著我,我就會快樂起來,這種快樂會滲透到心底裡。我空虛地心靈漸漸地充滿了……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愉快。
“哼——你游得很好啊?”
我沖著遠遠向我游過來的樂原大聲喊道。他一邊往這邊游過來,一邊沖我擺手。這樣下去,如果你沉到水裡的話,那可丟死人了。不過,這個家伙的游泳水平似乎真的很高,一邊擺著手,還是順利游到了我的面前。
唰——
就在我的腳下,樂原使勁地甩了甩頭頂上的水,我看了看他,嘻嘻地笑了。他的舉動怎麼也……和煥律前輩這麼像?怎麼會像謊言一樣……怎麼會這麼像?雖然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很多,可是……會不會有比他們更像的呢……雙胞胎,不,即使說是克隆人,我也會相信的。
“你不游泳嗎?”
“當然游。”
我來游泳場的目的就是游泳,當然要游了。不過嘛……采河他們幾個小子一定在找我,我怎麼可以這麼悠閒自若呢?哎呀……找來找去,找來找去也找不到的話,他們會自動放棄的。我用手在冰涼的水裡撥了幾下,就進到水裡去了。身體泡進冰涼的水中,熱乎乎的感覺頓時消失了。我把爽說放在沙灘球上,漂浮在水面,對在旁邊看著我的樂原小子說道。
“我們談談吧。”
“……?”
聽我突如其來這麼一問,樂原驚訝地望著我。我沖他呵呵一笑,又接著說道。
“你談談你自己的事情吧。”
“我……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樂原稍微猶豫了一會兒,最後他靠在椅背上,慢慢地開口說道。
“這個……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小時候發生交通事故,傷得很重,所以往返於美國和意大利的家,昨天才回到韓國。”
“你哪裡受傷了?”
“嗯?哦……也不算什麼大傷。身體上受了點兒傷,脖子有些異常……現在沒事,但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完蛋了。我在美國做過好幾次手術,可是也沒有什麼起色,所以就放棄治療,回到韓國了。現在我種種狀態,已經對日常生活沒有什麼影響了。”
嘖嘖……脖子是多麼重要的部位。這麼說,他家在意大利的話,自己一個人住在韓國嗎?
“那麼你一個人住在韓國嗎?”
“啊……現在住在酒店裡……在畢業以前,我想過寄宿生活,或者自己租房子照顧自己。”
啊……原來是這樣,寄宿……我們家有好幾間房子呢……
啊?……啊……!
“你……願意到我們家裡住嗎?”
“你就這些東西嗎?”
“哦……嗯……”
雖然不是同居,而是收了人家的房子才把房子給他住的……可是,如果放在以前的話,不,如果換上別人的話,我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把房子租給別人的。雖然我在熟悉的人和關系親密的人面前無拘無束,但是在認識時間不就,還不能輕易信任對方的人面前,我是那種很注意保持距離的性格,可是現在……也沒什麼……反正挺好的。就算我想在的選擇是錯誤的,我也相信自己以後不會後悔的。不過……出人意料的是,樂原好像並不怎麼願意的樣子?
我已經說過了,只收他一點點房租,可是他卻一直不高興……是不是因為我是女人?不願意和女人住在一起?如果是煥律前輩的話,他一定會毫無顧慮地哈哈大笑,高高興興地幫進來的。
哎……反正挺好的,方正他已經來了。既然你讓我的心情像蘆葦叢般搖曳,我也就不打算輕易放過你。我要把你放在身邊,慢慢觀察,慢慢了解,了解這個名叫姜樂原的家伙。
“采河!把這些東西拿進去!”
我把一個大包遞給采河,自己手裡又拿起另外一個包。這時,旁邊出啊來一個委屈的聲音,令我的心情頓時糟糕起來。
“啊……好吧,哎……是的,哎……我被姐姐拋棄了……,我嘛……哎……,反正……呵呵……我就注定是無家可歸的……命運……。哎,我先……搬一會兒東西,然後,哎……呵呵。”
……他是不是瘋了?我不過是把他扔在游泳場自己回來了而已,就這麼一點兒小事,也值得他嘟噥上好幾個小時?這個臭小子。
“我不是說過對不起了嗎,臭小子!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
“對不起就行了嗎!對不起就行了嗎!錢都在你手裡,你自己中途離開了,我們怎麼辦!你知道我們為了找你在游泳場裡轉了多長時間嗎?天啊!為了找你,我們都沒怎麼游泳,就這麼回來了!你親愛的弟弟都要熱死了,結果也沒能游上泳,就到處找他姐姐,可是他姐姐卻和一個叫什麼樂原,還什麼駱駝,反正是和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嘻嘻哈哈,這還不夠,現在竟然要照顧人家的衣食起居了……!”
啪——!
叫你胡說八道!什麼衣食起居不衣食起居!而且,你找了一會兒,如果找不到的話,就自己玩唄。直說了吧,難道我這樣的人還會遭人綁架嗎?你現在還這麼不了解我嗎?何況我都說過多少次對不起了!你是不是真想讓我把你埋到地底下去?
采河挨了我的拳頭之後,靜靜地提著行李包,走進裡屋去了。我把視線從他身上轉移開來,看了看旁邊的樂原,他正提起一個比剛才采河拿的那個更大的包。
“你不要理會,他有點兒缺心眼。進去吧,樂原。”
我也拿著一個小包,正要進到裡面。這時,樂原小子伸出他的大手,抓住我的肩膀。我驚詫地望著他,他微笑著說道。
“不要叫我樂原……叫我小原。”
“小原?……”
“呵呵……那也好,走吧,小原。”
聽我這麼一叫,這小子露出爽朗的笑容,提著行李走進裡屋去了。我慢慢舉起手來,使勁按著眼角。太危險了……有時候他看起來真的太像煥律前輩了。看到他像煥律前輩一樣調皮地笑著的樣子,我差點兒就叫出那個名字了,煥律——前輩……
我用拳頭使勁敲了腦袋幾下,然後閉上眼睛,再睜開。不管他怎麼像,但畢竟他不是煥律前輩,我不能亂了陣腳。小原的行李都放進房間裡去了,采河小子正在沙發上,我朝他的肚子上踢了幾下,坐在他身邊。我要對這種折磨人的事情發生興趣,那可就大事不好了。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我要是變成虐待狂,那可怎麼辦啊。
“把行李房子那個房間裡,小原。”
見小原提著行李左顧右盼,我指著他以後要住的那個房間,對他說道。這時,采河小子那令人討厭的冷嘲熱諷又回響在耳邊。
“天啊……現在叫樂原還不夠,還什麼小原——小原——。媽媽——你的不孝女兒也沒跟你說一聲,終於過上了自己的小日子了……”
啪啪啪——!
采河才能沙發上掉下來,在地上滾來滾去,我連連用腳往他後背上踩,正在這時,小原把行李放到房間裡之後剛剛出來,驚慌失措地看著我,正好和我目光相對。臭小子,因為我的暴力而害怕了嗎?如果是煥律前輩的話,一會會調皮地笑著戲弄我,或者拍手較好。我不禁責怪自己,怎麼又把他和煥律前輩做比較了?我把采河小子放到沙發上,然後讓小原坐在沙發上,就慢悠悠地向廚房走去。
“你餓了吧?”
我這麼一問,小原輕輕摸了摸肚皮,笑嘻嘻地點了點頭。煥律前輩從來沒吃過我做的東西,哎……要不我這次索性把我的勢力盡情發揮出來?
“你稍微等一會兒,我要給你們做姜采恩特色料理。”
“怎麼做都是泡菜湯,還有什麼該死的姜采恩特色料理……”
臭小子趾高氣揚地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冷嘲熱諷地對我說。我施展縮地術向他靠近過去,抓起他的衣領,把他打倒在客廳地板上。臭小子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趴在地上吻起了地板。我用沙發墊子狠狠地抽打他的大腿,然後用力踩他的腰,回到了廚房。我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陣呻吟聲,但是壓根就沒理會他那一套。過了一會兒,我把沸騰的泡菜湯放在餐桌上,悄悄看了看小原。
這個長相和煥律前輩一模一樣,卻不是煥律前輩的奇怪小子,從頭到腳都和煥律前輩一模一樣,怎麼就不是煥律前輩呢?這個家伙說不定會喚起我正在日益死去的半邊心髒。這個奇怪的家伙,竟然讓我毫無防備地把房間租給他住。
是的,煥律前輩……最後也沒聽見我說一句“我愛你”,就閉上了眼睛。我覺得小雲是他派到我身邊來的……我這樣想……。我想他是對這個世界懷有太多留戀的煥律前輩派到我身邊的人……我會對他好的。小原坐在沙發上,好奇地望著趴在地上的采河。我看了看小原,情不自禁地笑了。
好開心啊,真的……真的很開心……
“泡菜湯如果做得好,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如果你做得好的話——可是,你嫌麻煩,一做就做出好多,連續吃上好幾個星期。我一直就靠吃泡菜湯活下來的,真是個奇跡。說不定哪天我就會在這個家裡別害死。哧,太過分了……”
這個家伙……,如果他不在的話……呵呵呵。
“蠟筆小葵……太可愛了……”
“噗——!”
我含著滿滿一口飲料,全部四散著噴了出去。一個熟悉的場面展現在我面前。
“什麼?”
我揉著嘴角反問道。這時,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小原表情有些慌張地回答說。
“嗯?沒有啊……我說蠟筆小葵真可愛……”
啊……我的天啊……我現在對這個名字已經敏感到極點了嗎?還是說我現在神情恍惚?電視裡傳來蠟筆小葵的笑聲,我像沒聽見一樣,不停地把頭往桌子上撞,我在自責。我病了,是的,我一定是病了。小原是小原,前輩是前輩,我為什麼總是把小原和前輩當成一個人來看,為什麼總是把他們做比較?剛才就是這樣的。
蠟筆小葵這幾個字一出口……我以為他真的就是煥律前輩。我真傻,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我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們錯當作同一個人。難道我就是這樣一個容易動心的無聊女人嗎?哈哈……以後蠟筆小葵要是在膽大包天地出來,我就只好換頻道了。
“哈哈哈!蠟筆小葵這麼喜歡錢,你看看!和姐姐一樣,一模一樣!”
“Shit!姜采河!”
我把墊子扔過去,采河立刻做出淒慘的表情,倒了下去。我轉過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哼哼哼……樂原大哥……我姐姐很喜歡接近美色……哼哼……”
“嗯……嗯?哈哈哈!”
……剛才還嘟嘟噥噥地說什麼過小日子,現在又樂原大哥了?這個混球,真不知道把他這麼個怪物放在小原身邊會不會有問題。湖水小子和潤書小子每天張口閉口地說什麼外星人,看來采河小子也不大正常。都是朋友,差還能差到哪裡去?
小原流著汗,露出為難的表情;采河小子倒在地上,做出美人魚的姿勢望著小原。我沒有理會他們,回到自己房間裡去了。
留戀……還有期待,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知道這時兩個多麼可怕的字眼。我必須把它連根拔起,不要再心存任何期待。他是姜樂原,不是姜煥律,不是我曾經愛過的那個人,不是那個連愛字都未說出口就眼睜睜看著他走了的那個人,不是給我劉霞太多遺憾的那個人。不要再有任何期待了,任何期待都不要再有……
“為什麼?”
“……”
“為什麼,怎麼回事,Why?找出個合適的借口或者理由吧!OK?!我不能接受!你到底為什麼要拒絕我的好意,用500字的稿紙陳述理由,寫滿200頁交給我!”
我大聲吼道。這時,小原露出難看的表情,悄悄地避開了我的視線。我看了看他那張和煥律前輩一模一樣的臉,又大聲喊了起來。
“你明明說要上韓信商高,可是一聽說是那所學校的老師,為什麼突然又要換學校呢!你討厭我?!還是把同齡人稱為老師傷害你的自尊心?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以不用叫我老師!你為什麼不上韓信商高了,混賬!”
我粗魯地說了髒話,坐在沙發上的樂原輕聲歎了口氣,有些難為情地坐在我身邊。
“不要說髒話,你這樣的人不該說髒話的。”
聽到小原的這句話,我腦海裡又浮現出煥律前輩的面孔。煥律前輩也不喜歡我這樣,他不喜歡我騎著摩托和別人飆車,也不喜歡我粗魯之說髒話。每次我罵人的時候,他都會輕輕皺起眉頭,笑著說,“小葵呀,不要罵人,嗯?說點兒好聽的話,只說好聽的話……”啊,真該死。昨天還說不再拿他們兩個人做比較呢,現在還不到一天,我怎麼又犯老毛病了。
“我本來就喜歡說髒話,而且容易激動。”
我輕聲歎了口起,把剛剛洗過的濕漉漉的頭發用毛巾擦干。我舒展開微微皺起的眉頭,從沙發上站起來准備去廚房做早飯。這時,小原在旁邊爽朗地笑著說道。
“不是的,采恩你是個很穩重的人。”
真受不了,混賬!這樣下去,我說不定會讓他弄得窒息過去的。你憑什麼說得那麼肯定?嗯?他竟然和煥律前輩一樣,說得那麼肯定。你認識我還不到一天,怎麼會這樣?一天的時間太短了吧,應該不夠了解一個人的性格。你總是說這種話,總是說這種令人頭暈腦脹的話,所以我才總是想起煥律前輩。
我靜靜地看著他笑時的樣子,然後邁著沉重的腳步去了廚房。我真的快要瘋了,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