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沒的魚 第四部 無名之地 19、全世界在看著你們
    今晚,叢林中的人都集中到電視機前。

    兩位雙胞胎神坐在前面,他們的奶奶在中間。黑點,他的兄弟姐妹及同級別的人蹲在第二排。婦女和孩子站在後面,缺胳膊斷腿的坐在旁邊的墊子上。

    這幾乎就是《達爾文適者生存》的再一次表現。我的朋友們在過去幾天都沒有看電視,瘧疾集中了他們全部的注意力。

    黑點和老奶奶認為尊敬的客人應該和他們在一起。但他們卻拒絕了,他們坐在原木和樹樁上,這已成為了例行公事。馬塞先生坐在本尼的旁邊,他們已經和解,他向本尼道了歉,而本尼也承認他沒為這次旅行作好準備。

    「你是在最後一刻捲進來的。」

    馬塞先生安慰道。他們意識到需要互相幫助,尤其是在這種艱難時刻。

    他們緊張不安的神情,在紅色的火焰裡表現出來。剛陷入困境的幾天裡,他們曾急切地想離開「無名之地」。當他們逗留越久,便越是痛苦地思索如何才能得救。在瘧疾風波裡,他們企求上帝和部落的神靈。當所有人都艱難地康復時,他們知道船夫已認為魯珀特就是神。

    他們也會發瘋嗎?

    在美國的家人和朋友會來找他們嗎?當然,他們會聯繫美國駐蘭那王國大使館。一隊美國飛機可能正在空中搜尋,或許柏哈利這個電視明星,每天都在更新著他的痛苦經歷。

    今晚他們的心情比平時更加陰沉。因為早上埃斯米突然爆發了,她哭喊道:「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裡?」

    只有孩子才會說出這種禁忌的問題。朱瑪琳安慰她,但誰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們靜靜地坐著,每個人都聯想到了他們死亡的新聞。

    懷亞特想起他得了乳腺癌的媽媽,她要兒子停止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探險:「你不止是拿你自己冒險,還在折磨我的心。如果有什麼危險發生,那會比我的癌症還要糟糕一百倍。」

    他曾嘲笑媽媽的擔憂。現在他後悔了,他彷彿看到媽媽正盯著兒子的照片說: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呢?

    莫非想起了他的前妻,大概正為他帶著兒子參加危險的探險而暴跳如雷,她相信魯珀特還活著,同時也祈禱他——這個因遲鈍而離婚的丈夫,已經厄運降臨一命嗚呼了。

    薇拉記起一些故事。有些人不願相信深愛的人已死去,比如飛機失事、沉船或煤礦塌方。他們認為「無一倖免」這個詞只是猜測,而且堅信在別人舉行葬禮後,他們的親人就會健康地回到家中,嚷著要吃家裡的飯菜。

    是愛的力量使奇跡發生嗎?她的孩子們有多愛她?如果他們已經為她悲慟不已,是否被發現的機會就會減少?

    海蒂正在沉思得救的方法。也許有其他的藥,南夷族老奶奶們應該知道。現在他們最好為雨季作準備。她列出了各種需要準備的情形。首先,如果國王的軍隊到達,然後不分青紅皂白地開火,他們只好躲入叢林。然後她有了另一個想法:她和莫非應該再去一次叢林,找一些更隱秘之處。

    本尼是唯一的樂觀者,他仍然想著回家,並快樂地在家中慶祝平安歸來。

    旅行前他已和蒂莫西說好,等他回家後再打開聖誕禮物。很可能蒂莫西已經用黃絲帶將禮物包好,也許又加了些貴重的禮物,可能是羊絨。商店的標籤已經被剪掉,蒂莫西認為愛人一定會回來。他們過的是很普通的生活,這種普通也是很珍貴的,他想要回到這種生活中去。

    在一片憂鬱中,馬塞先生卻笑了:「明天我有一個洗牙的預約,我想我得打個電話重新約時間。」

    人人都記起了家裡有許多討厭的事等著他們去做:車的擋泥板要弄乾淨。乾洗的衣服需要拿回家。還沒洗的工作服被鎖在更衣室裡,現在可能都發霉了。還有許多讓人厭煩的瑣事,其他的就不值得考慮了。

    遠處的叢林樂園中,小孩子們愉快地尖叫著。本尼站起身來,透過煙霧看著這一切。他瞥了一眼電視機,精神食糧總好過絕望的悲痛。

    他朝著露營地快樂的人群走去。

    漆黑的叢林裡,電視屏幕像燈塔般明亮。他看到《達爾文適者生存》節目的女主持人,戴著兩周前一樣的探險帽。兩組競爭者正在造獨木船,他們努力把一棵樹砍成木筏。他們的衣服被汗水浸透而變成透明。

    「準備好沒有?」戴著探險帽的女主持問遒,「今天新的挑戰是……」

    她告訴他們,他們的獨木舟可能會穿孔,會被模擬的河馬襲擊.他們得用東西填住漏水處,然後逆流划行一百米,在那裡他們可以得到未來三天的淡水和食物。

    「如果你們做不到,」她警告說,「你們就會像征性地沉下水去。」

    她簡單描述了一下水中的貪婪生物——肋骨咯咯作響的鱷魚、食肉魚、有毒的蛇,最危險的是人們討厭的河馬。有攝像機對準每一位參賽者的臉,捕捉他們害怕的表情、堅定的緊閉的唇和失敗者鬆弛的下巴。

    本尼同情他們的害十白和當眾的羞辱。他們撓癢時,他也撓癢。他們嚥口水時,他也嚥口水。他們就像是被鎖在一起的囚犯。他想,我應該告訴他們,我們在∼條船上,必須同心協力。

    他朝電視機走近,但又制止了自己。這是電視,不是真的。他的眼睛轉向屏幕,一分鐘後,邏輯再次混亂。這是真的,他告訴自己這是真的。

    裡面的人是真的,船是真的,洞也是真的,把這些真實和我們隔開的只是一層玻璃,只要穿過屏幕我就能到他們中間……

    他的手臂在空中揮舞,這個突然的動作把他從錯覺中拉回來。停止瘋狂的念頭吧,他想要懲罰自己。但是正如無法抵抗睡眠一般,他又回到了半夢半醒之間。

    他在腦子裡不停地說:請看看我,去他媽的上帝,看看我!我也被困在叢林中了。看看我!

    我知道他的感覺,自從我死了以後,我一直又沮喪又絕望。

    想像一下:你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與他人隔開時。

    在本尼的腦海中,他正在建議那支隊伍:把你的衣服撕碎,把它們和泥土混在一起做成球——不,不,不是椰子葉,不要撿茅草,它們是系不緊的。你這個白癡!我是領隊!你要聽我的……他那些不聽話的夥伴,正把他們的船推到水裡。

    這時一條新聞從屏幕下方出線:「特別報道:十一人在蘭那王國離奇失蹤。」

    本尼感到很好奇,還有其他探險隊遇到了相同的困境?唯一的差別是:是十一人而不是十二人。

    等等,我們只有十一人。

    他重重地眨眨眼睛讓腦袋清醒——幻覺?他跑向電視機,擋住所有人的視線,但滾動新聞已經沒了。

    「你們看見了嗎?」

    他焦急地叫道。盧特讓本尼走開,部落裡沒人會讀底下的字母,即使黑點也只能費好大勁才認出一個來。這些字母從屏幕穿過的速度,快得就像逃跑的甲蟲。

    滾動新聞又來了,就像一條蛇在爬行:「特別報道:十一人在蘭那王國離奇失蹤。」

    「嘿,大夥兒們!」本尼喘著氣大叫道,「到這兒來,快!我們上電視了!」

    馬塞先生聳聳肩膀:「他又在說胡話了?」

    他們被本尼的幻想愚弄過,本尼在說他們在《達爾文適者生存》節目裡?可憐的本尼,自從他癲癇發作以後,他的精神就崩潰了。大家擔心其他人也將會精神失常。

    「新聞,」本尼再次朝他們大叫,「我們上新聞了!」

    「輪到你了。」

    莫非對馬塞夫人說,於是她歎了歎氣,朝本尼走去,讓他放棄這個錯誤的希望。但是幾秒鐘後,她也大叫起來:「到這兒來!快!」

    大家跌跌撞撞地跑到電視機跟前。

    「看!」本尼手舞足蹈地嚷道,「我告訴過你們的。」

    電視裡澳大利亞主持人說,已收到失蹤的十一個人的最新照片。

    我的朋友們死死地盯著屏幕,但接下來的畫面讓他們失望,畫面是埃及或其他地方的旅行片段:一個人影爬到金字塔頂端,他正在掃視金字塔,視線一直延伸到地平線。鏡頭聚焦到一個黑頭髮、銀色鬢角、穿戴整齊的男人。這個人看起來異常熟悉。

    「柏哈利!」朱瑪琳尖叫道。

    柏哈利對著鏡頭說:「提醒一下我勇敢的朋友們。他們會被找到的,我知道不久的將來就會實現,我會帶他們到這裡,一起享受日出和日落。」

    海蒂笑了然後又尖叫:「他在說我們!我們就要回去了!」

    莫非快樂地擁抱了她。

    「我的天哪!」溫迪哭著說,「我們得救了!我們就要回家了!」

    「開響一點。」

    莫非平靜地說,掩飾他內心緊張的盼望。

    馬塞先生從盧特手裡搶過遙控器。當地人都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興奮。只有黑點猜到了。是不是他們冒犯了神靈?為什麼要忍受如此多的考驗。

    「我有一些非常非常好的消息。」

    十一個失蹤者聽到柏哈利在電視裡說。一陣歡呼響起,本尼已經在想像洗一個熱水澡,然後一頭扎進他鼓鼓的床。

    鏡頭上柏哈利正在對一個蘭那記者說:「我們的搜查隊在曼陀羅有了新的進展。一個製作牽線木偶的工匠發現了可疑情況,還有兩個和尚也看到了。他們看到身材高大的先生,腦後紮著馬尾辮,他穿著卡其布短褲,還帶著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工匠說他在曼陀羅山頂上看到過他們,而和尚在同一天在寶塔下看到過他們。」

    蘭那王國記者插話道:「這個梳馬尾辮的男人就是你的朋友,是嗎?」

    「對的。」柏哈利充滿自信地回答道,「他們很可能是馬克·莫非和他的兒子魯珀特,以及埃斯米,我未婚妻朱瑪琳的女兒,她也失蹤了。」

    四張照片出現在屏幕上。

    「那是我!」埃斯米叫道,然後又噘嘴說,「我不喜歡這張照片。」

    莫非跺了跺自己的腳:「笨蛋!你個白癡,柏哈利!我在這個該死的地方,不是曼陀羅。」

    「未婚妻?」

    朱瑪琳喃喃自語。

    「令人不安的是,」柏哈利繼續說道,「他們正被兩個人挾持著。」

    「但是他們不是蘭那王國人,」記者插話說,「我們先前已經證實了。」

    「對的,很正確。目擊者說他們像印度人,不管怎麼樣,總之不是蘭那人。

    正如你剛才指出的,目擊者說他們聽不懂罪犯在說什麼。但他們注意到,罪犯是以一種粗暴的語調說話的,並且莫非——或者我們認為就是馬克·莫非——以及兩個孩子都很順從,好像遭到了威脅。工匠與和尚說那是神靈的一種符咒,蘭那人認為那些神靈是幾百年前慘死的鬼魂。「

    記者點頭道:「是的,在這裡是很平常的。」

    「我認為他們可能被下藥了,」柏哈利說道,「這是一種更合理的解釋。

    他們看起來像海洛因吸毒者。「

    「海洛因在蘭那王國是嚴格禁止的,服用或者販賣海洛因會被判處死刑。」

    「是的。我的朋友中沒有癮君子,絕對沒有。可能是那些罪犯向他們下藥的。

    不管怎樣,這給我們帶來了巨大轉機。接下去的幾天裡,我們要盡全力調查此事,在曼陀羅以及寶塔附近,我們會根據可靠的信息來源,調查一切應該調查的地方。

    蘭那王國政府給了我們巨大的幫助,等我們從這個蘭那王國最優美古老的建築下來,我們就離開曼陀羅了。同時,如果任何人發現重要信息,請撥打屏幕上的熱線電話。「

    柏哈利叫來一個帶著兩條狗的女人,他抓了抓黑色拉布拉多犬的脖子,直到那隻狗的後腿開始顫抖。

    「這是我的小甜心。」

    然後,他朝搜尋隊的另一個成員彎下身,那是一隻更加大的牧羊犬。

    「汪汪」,他嘬著嘴唇好像要親它。等狗吐出舌頭,他又靈巧地縮回舌頭。

    「這些漂亮的狗比FBI還好。」他滿意地說,「這些用來搜尋和救援的狗,有著不會失誤的嗅覺,只要給它們一些食物作為回報。而這位美麗的女士是它們的教練。」

    鏡頭給了那位女士一個特寫,她瘦小的身上穿著件紅黃相間的棉外套。

    「她叫薩絲佳·赫莉。她親自訓練這些狗。她做得太棒了。」

    「用了你教給我和其他千萬人的技術而已。」

    她補充道,很幽默地,眨了眨睫毛。

    柏哈利展示了他那害羞而有魅力的笑容,然後又對著鏡頭說:「全部報告完畢。下一次我們會在曼陀羅和觀眾見面。魯西和托珀,準備好開始工作了嗎?我們出發!」

    兩隻狗往前躍起,尾巴轉得就像直升機的轉軸。薩絲佳朝柏哈利笑了笑,朱瑪琳覺得那種笑容過於愛慕了。薩絲佳一個命令後,兩隻狗往前奔出,一邊領路一邊嗅著地面。

    我的朋友們看著柏哈利和薩絲佳在日落中並排行走。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鏡頭也慢慢變成黑色,好像所有的希望都消失了。

    主持人聲音插入:「對於剛打開電視機的觀眾,這裡有一盤蘭那王國國際頻道的錄音帶,由柏哈利……」

    幾秒鐘裡,在「無名之地」的朋友們都沉默了。

    「我無法相信這些。」最後,馬塞夫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溫迪靠在懷亞特的肩膀上哭泣了。

    朱瑪琳想知道,與柏哈利這麼熟悉的女人是誰?為什麼他說她「美麗」?為什麼有那麼曖昧的眼神?她也是他的未婚妻嗎?她忽然意識到,她瞭解柏哈利太少了。

    薇拉坐起身來說:「我們不要這麼悲觀。這是個好消息。他們認為我們還活著,正在努力地尋找我們。商量一下我們該怎麼做吧。」

    直到夜裡很晚,他們仍在討論讓救援者發現他們的辦法,他們也考慮了如何保證部落安全——也許南夷人可以一直躲在雨林裡。他們可以告訴救援者,他們發現了這個被遺棄的營地,或者就堅持說南夷人是英雄,應該得到保護和補償。

    「現在我們有了一個計劃,」馬塞先生站起來說,「我要從這裡開一條路出去。有人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別搞笑了。」

    他妻子說道,馬塞先生沒有理她:「如果我能從這片雨林裡出去,到達一個開闊的地方,人們就可以看到我們,這樣比等著讓上帝知道我們在哪裡要好得多。」

    但其他人都在聳肩,馬塞先生便怒氣;中沖地離開了。他的妻子在想,為什麼他就不會改改臭脾氣呢?

    我的朋友們變得樂觀起來,朱瑪琳又一次說到了熱水澡。馬塞夫人要把皮膚上的沙子全部洗乾淨。溫迪想要按摩、理發、修剪指甲以及買化妝品、內衣和襪子。本尼要買全套新衣服,因為他幾乎瘦了二十磅,瘧疾仍然一陣陣地發作,他已經不可能吃很多了。

    至於海蒂,她想要躺在乾淨的床上,而莫非想要和她一起躺著。

    他們在考慮著未來,希望就在眼前了,每個人都想實現。

    在露營地的另一處,談話要嚴肅得多。黑點向他的同胞敘述著客人們在電視上看到了什麼。柏哈利開始了他的電視秀,這不是《達爾文適者生存》節目,而是蘭那王國的電視節目。柏哈利正在尋找「小白哥」們,並且使他們成了電視明星,黑點確信國王的軍隊正在幫助他尋找。

    一個老奶奶傷心地說:「也許我們立刻會被扔進鍋裡煮成湯,只剩下一堆骨頭。」

    老手同意,「他們現在在誘使老虎出洞。而我們就是那個被吃掉的誘餌。」

    「不要再談論湯和老虎了。」黑點厭煩地說,「我們需要制訂一個計劃逃跑,另外找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

    「『小白哥』們會保護我們離開的。」

    黑點的妻子說道。

    一些人點頭同意。但是一個沒有膝蓋的人反對:「就是他帶給我們麻煩的。

    我們怎麼知道他就是救世主?那紙牌和書——說不定是偷來的。「

    另一些心存疑惑的人點頭同意,他們開始爭論,小男孩是不是真的救世主。

    如果是真的,那就會使他們變得更強壯,而不是更弱,他可以讓他們隱身。

    一個人抱怨道:「但我們現在比過去更容易被發現了。」

    黑點突然反應過來。這就是答案!「小白哥」不是讓他們隱身,而是變得看得見,讓整個世界看見!

    他回想起部落夢想著能夠上電視節目,所以「小白哥」和十個人帶著攝像機,來記錄他們的故事。他們要向世界展示,他們要比那些在《達爾文適者生存》節目裡的人更勇敢,忍受更多的困難。他們的危險是真實的,人們祈願他們能生還。

    他們的節目收視率會排第一,接連幾個星期,大受歡迎而一直播下去。

    路就擺在他們面前:他們所需要的就是,讓柏哈利在節目中展示出他們。

    盧特站起來,熄滅了他的雪茄煙,伸出雙手。他的眼睛朝上望去,叫道:「讓我們祈禱吧。」

    我的朋友們仍然盯著電視機,觀看有關他們的進一步報道,他們的臉都朝著一個方向,全神貫注,沒注意到黑點。他進入了馬塞夫婦保管東西的地方,從小背包裡取出攝像機,並拿走了小錄像帶。

    然後,他和油子、老手和魚骨一起離開營地,向裂谷跑去。

    油子和老手給絞盤套上繩子,推到吊橋到足夠的高度。他們繫緊繩子,黑點和油子迅速穿過。老手和魚骨又把橋放下。他們會一直等到同胞歸來,才會再次把橋拉起。

    對於他們的客人來說,「無名之地」現在是個快樂的露營地,整天都可以聽見笑聲,美國人在電視機旁跳舞。部落的人們安靜地坐在墊子上,看屏幕上會出現哪個外國人的臉。

    電視裡還出現了沃特,大家為他沒在裂谷中喪生而高興。他正在醫院裡,可惜失憶了,那是因為他在寶塔上,尋找魯珀特時被石頭砸中的。

    「看看當其他人找你時會發生什麼?」莫非訓斥他的兒子,「別人因為你而受了重傷。」

    早上,GNN播放了北達科他的MayvlLLe市舉行的遊行,市民期待懷亞特的安全歸來。戴著黃色帽子、穿著肥大的防雪衫的孩子們滑著雪橇,由同樣穿著黃衣服的媽媽帶著。男人們的說話聲驅散了烏雲,他們舉著一面大旗,上面寫著:HayvILLe1981個人為了我們的孩子而祈禱。

    在May—POrtCG中學的禮堂,另一場烘焙食品義賣正在進行,這是過去一周中的第四次了,這次出售的是老師們做的物品——用甜甜的黃色弓形裝飾的熱蛋糕。桌子後是巨大的橫幅:「美國水晶糖公司對弗萊徹一家表示衷心的祝願。」

    「哦!今天Hayville有多冷?」記者問一名教師。

    「我聽說是六度,」那位女士說,「很溫和!」

    在禮堂的另一邊,中學樂隊正在演唱「AmericatheBeautlful」。

    一些女士坐在桌子後,戴著黃絲巾,上面標有「Hay—POrtPTA手工編織」。

    鏡頭對準一位自稱是懷亞特女朋友的女士。

    「我的什麼人?」懷亞特說道。

    溫迪的身體前傾,心裡一陣抽搐。原來懷亞特已經有女朋友了,怪不得他有時會對她冷漠。

    「告訴我們的觀眾,」記者說道,「懷亞特是怎樣一個人。」

    話筒對準這個淡金色卷髮的女人。她臉上的皮膚有些鬆弛,眼睛周圍塗了黑色妝,是那種克利奧帕特拉風格的。

    「搞什麼名堂?」

    懷亞特嘟噥道。莫非和馬塞先生發出一陣噓聲。

    鏡頭裡的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嘿,作為朋友他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反之亦然。」她低下頭害羞地笑了,「他真的是個好男人。」

    叢林裡的莫非和馬塞夫婦發出一陣驚訝聲。莫非拍了一下懷亞特的手臂說:「好樣的。」

    而懷亞特一直在搖頭:「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說是我的女朋友?」

    「你現在有什麼話要告訴懷亞特嗎?」

    記者問那個女人,又∼次把話筒對著她的小嘴。

    「是的,當然。」她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我猜我會說,『歡迎回家,懷亞特,無論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送出一個飛吻並且揮揮手。

    「太可憐了。」溫迪充滿醋意地說道,「一些人只會吸引別人的注意。」

    接下來的節目,莫非的前妻坐在臥室沙發上,這是莫非完全陌生的地方。他通常是在拉娜家外邊接送兒子的。

    前妻仍然保持著過去的容貌,但屋內的情景讓他吃驚。傢俱被隨意擺放,根本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樣整潔有序。事實上房間裡亂糟糟的,桌子上鋪著報紙,咖啡桌上放著面紙和照相簿。她固執地保持他們結婚以後的樸素。

    她拿起魯珀特的一個相框對著鏡頭,用平靜而堅定的聲音說:「我知道他現在很好。他的父親會好好照顧他的。你看到了,馬克永遠不會讓任何不幸的事,發生在我們的兒子身上。他會全力以赴把他帶回來。」

    莫非冷冷地想,這是恭維還是命令?但拉娜拿起紙巾,擦拭眼睛,開始哭道:「只要他們能夠回來,要我怎麼樣都可以。」

    隨後她顫抖地哭了。

    他們?這只是一種友好——或者更多?海蒂靜靜地望著他,她作好準備接受一切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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