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聖人:曹操2 第十五章 袁紹的餿主意把董卓引來了 萬事齊備
    就在曹嵩離開的當天,并州軍征討宦官的檄文就打到洛陽來了。但是這樣假惺惺的舉兵豈能欺瞞太后和何苗,誅殺宦官之事不允,也並不派兵理會。

    丁原手裡只有一份何進的手札,可謂名不正言不順,也不敢輕易進兵。他每天帶著兵十里八里往前蹭,眼瞅著都蹭到都亭驛了,實在是不敢再向前,便把三千人交與心腹主簿呂布統領,自己灰頭土臉進了城。何進、袁紹抱著一肚子歉意,只得滿面含羞勸慰丁原一番,並將其晉陞為執金吾,暫且在朝廷聽用。

    丁原私自帶兵入京,不受斥責反授官職。滿朝文武明明知道這事做得沒道理,但大將軍的主意哪個敢反對?只能是裝糊塗,跟著大將軍高喊著殺宦官。不久東郡太守橋瑁兵屯成皋,王匡在泰山發其強弩,董卓也改道東南趕奔京師。洛陽城越發人心惶惶,百姓不知所措,官員一片懵懂。在這種情況下何進再次入宮請太后決斷。

    如今可是使出全身解數了,何太后要還是牙關緊咬,大家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一切又得從頭開始,而且還得想辦法打發那些無緣無故招來的兵。王謙、曹操皆心急如焚,幕府廳堂裡急切地踱著步子,等何進回來。可是袁紹卻在邊上一坐,穩如泰山地吃著橘子,還沒話找話跟他們閒聊。

    「本初,你一點兒都不著急嗎?」曹操越看他越有氣。

    「急管什麼用?大丈夫講究泰山崩於前而不驚。」袁紹說著吐出一枚橘核。

    「泰山要真是崩了,活活砸死你……」

    話說到一半突然有人跑進廳堂,跪倒在王謙面前道:「啟稟長史官,現有董卓上疏表章。」說罷呈上一卷皂囊封著的竹簡。

    「這老兵痞名堂還真不少。」王謙取過竹簡並不拆看,將之放在几案上,揮揮手打發那兵去了。

    曹操見狀忙招呼道:「快打開看看。」

    「不行。」王謙連連搖頭,「這是官員給朝廷的表章,若不是大將軍臨時輔政,都應該交付省中的。現在交給幕府倒也罷了,大將軍不在,絕不能輕易拆看,這有干朝廷的制度。」

    曹操急道:「哎呀,我的大長史,都到什麼時候了,還不緊不慢的。董卓幾天前就過扶風郡,眼瞅著就快要到了。再不派人喝止,他也要學丁原一樣嗎?」

    袁紹卻笑道:「這倒不打緊,大不了洛陽城外再屯三千兵。」

    曹操賴得理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竹簡道:「這罪過我擔待了!」扯開封套就看。王謙見阻止不及,便也湊過來看,但見董卓言辭道:

    【臣伏惟天下所以有逆不止者,各由黃門常侍張讓等侮慢天常,操擅王命,父子兄弟並據州郡,一書出門,便獲千金,京畿諸郡數百萬膏腴美田皆屬讓等,至使怨氣上蒸,妖賊蜂起。臣前奉詔討於扶羅,將士饑乏,不肯渡河,皆言欲詣京師先誅閹豎以除民害,從台閣求乞資直。臣隨慰撫,以至新安。臣聞揚湯止沸,不如滅火去薪,枚乘諫吳王曰:欲湯之滄,一人炊之,百人揚之,無益也。不如絕薪止火而已,滄音則亮翻寒也。潰癰雖痛,勝於養肉,及溺呼船,悔之無及。】

    「董卓已經過了澠池,到新安了。」曹操把這份奏章交與王謙,估算著路程,「若是他急速行軍不過兩日的時間必至洛陽,咱得想辦法叫他停下來。」

    王謙表情愕然:「你們有人識得董卓嗎?」

    曹操搖頭,袁紹笑道:「你又怎麼了?想認識他?」

    「我有些擔心。」這會兒反正已經拆開,王謙就索性把竹簡遞於袁紹看,「觀其文如見其學識。朝廷之人皆言董卓粗疏無學,可此表所言皆有出處,前引趙鞅除奸之事,後取枚乘華美之辭,這樣的人豈是無才無謀之輩?」

    袁紹接過來一看,「撲哧」笑道:「此表必是賴掾吏捉筆代勞。我的大長史,咱們的大將軍的表章不少還是你的手筆呢。」

    王謙卻還是憂慮不已:「我心裡還是不踏實,這表章雖然言辭有度,但細細想來說的都是他軍隊的那點事兒。與其說是他為朝廷討宦官,還不如說是替兵士來討閹人。」

    「有沒有辦法制止他前進呢?」曹操提醒道。

    「這倒是簡單,只要大將軍下一道手札,或者是朝廷明下詔書就行。但只怕……」王謙眉頭擰了個大疙瘩。

    「只怕那些西涼人不聽號令,得找一個能震懾得住西涼兵的人。」曹操絞盡腦汁,冥思苦想有什麼人選可以勝任。

    袁紹又把橘子拿了起來,邊吃邊笑道:「你們也真多事,剛才還不讓拆看呢,這會兒又操心下詔之事了。你們放心吧,董卓不過三千人馬,成不了大禍。而且他是我叔父的掾屬故吏,即便來到洛陽,我叔父自有應對。」

    曹操正在想人選,突然聽他道掾屬故吏,眼睛一亮:「我有一個人選可堪此任!孝順帝朝有西涼刺史種暠種景伯,甚得涼州人心。遷任之際百姓都跑到洛陽要求他留任。」

    「種暠前朝就去世了!」王謙一愣,頃刻間如夢方醒,「他的後人是……」

    「他孫子種劭種申甫剛轉任諫議大夫,現就在洛陽,叫他去不是正適合嗎?」

    「孟德啊!你可真是博聞強記呀!」王謙讚歎不已,「這麼瑣碎的官場犄角你都注意到了。」

    「我可沒這麼大本事,那老種暠乃是當年我祖父舉薦給孝順皇帝的。」曹操笑著瞥了一眼袁紹,「用我祖父舉薦之人的孫子,會會本初叔父的故吏吧!」

    袁紹聽這話來氣,似乎曹操故意佔他家的便宜,可是又無可辯駁,只道:「你們都是瞎操心,這裡面的情由你們根本就不曉得。」

    「你知道,可是你又不肯說。你倒是說說明白呀,到底為什麼給何進出這樣的主意?」曹操早就想問個清楚了。

    袁紹還是欲言又止。

    王謙見狀道:「既然如此耽擱不得,我這就去省中以大將軍之命起草詔書,若能即刻差種劭出京,必可以在河南境外止住董卓。」

    王謙剛出去不一會兒,就有人報說大將軍回府。曹操、袁紹忙整理衣冠出門迎接。只見何進面帶喜色,走路都顯得格外輕快。曹操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下來,恭恭敬敬將他迎入府中落座。

    「太后總算是點頭應允了,哈哈哈……」何進仰面大笑。

    「咱們何時上疏參奏,要動用七署拿人嗎?」曹操生怕再有變故,馬上問道。

    「不是,我沒說清楚,不是答應殺他們。」何進解釋道,「太后是答應將宦官遣出皇宮,只留下一兩個像郭勝那樣親近的內侍,改由羽林三署的人代替大部分宦官。」

    曹操與袁紹對視了一眼,倆人有點兒洩氣。

    何進卻兀自笑著:「這次你們都滿意了吧,宦官出了宮他們也就害不了人了。」

    曹操強耐著性子拱手道:「大將軍,宦官雖然出宮,但只需一道詔命,日後還可召還。太后如此行事不過是拖延一番而已,待四方兵馬一撤,她必會將宦官召回,此事斷不可草率行事。若大將軍未曾言及誅殺之事也倒罷了,如今已經言及,恐不單是太后、車騎將軍,已經是天下皆知,此後宦官回宮必然伺機報復。若那時大將軍已不在宰輔之列,豈不徒受小人所害?」

    「啊?」何進瞪大了眼睛,「我上當了……這可……」

    「哈哈哈……這些閹賊滅門矣。」袁紹仰天大笑,聲音都有些扭曲了。曹操被他犀利的笑聲嚇了一跳,甚是不解:「本初這是何意?」

    「屬下請大將軍封我一個官。」袁紹鄭重其事地作揖。

    「你要什麼官?」

    「屬下願出任司隸校尉,司隸校尉有監察官員之權,宦官出宮一切行為皆可檢舉。這些人在任貪賄,沒有一個可逃國法,到時候我只需將罪行上奏,將他們按國法治罪即可。」

    「對呀!」曹操腦子一轉,「本初此法可行。」

    何進點點頭道:「這倒可以,不過上奏其罪,我妹子要是還不願意治他們的罪呢?」

    袁紹又是一揖:「屬下再請假節。」

    曹操感覺胸口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有何進撐腰先斬後奏也就罷了,可若是假節等於把朝廷的最高權柄給了袁紹,他想調動兵就調動兵,想殺哪個人就能殺,到時候恐怕連何進都奈何不了他了。

    這位屠戶國舅似乎不太明白假節的份量,只是懵懂地問:「那樣你就可以不經過太后殺宦官了嗎?」

    「是。」袁紹謹慎答覆,並不像以往一樣解釋其含義。

    「好!那我就吩咐王謙他們去辦。」何進點點頭,使勁捏了捏眉頭,「哎呀……這件事總算是完了,快要熬死我了。」

    曹操暗笑:快熬死你了?都快急死我們了!他掃了一眼袁紹,只見他顏色嚴峻,方纔的談笑風生已經倏然不見,嘴角處卻露出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微笑,袁紹再次躬身施禮:「大將軍,誅殺宦官一事需廣尋宦官贓罪,恐我一人不能勝任。此事還要有河南尹相助,屬下再請一人出任河南尹。」

    「還沒完嗎?真麻煩,你想舉薦誰?」何進有些不耐煩。

    「王允王子師。」

    「可以,他被十常侍陷害下過大牢,用他辦事,一定不會心慈手軟。一切事務你看著安排就行了,還有什麼事去跟王謙商量吧。」何進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還打了一個哈欠。

    「既然如此,那屬下告退了,我回去等著詔書。」袁紹恭恭敬敬退了出去,臨出門時矜持地沖曹操笑了笑。

    曹操有些困惑了:袁紹的笑意為什麼那麼矜持?好像是故意保持威儀不敢笑出來……等等!袁紹原本就是這樣矜持作態的人。難道這半年多的日子裡,他的散漫灑脫,他的嬉笑調侃都是裝出來的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袁紹到底想幹什麼?司隸校尉與假節的身份都被他要去了……或者說是被他輕而易舉誆去了?下一步他要幹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嗎?曹操還沒來得及再多想下去,突然有下人進來通稟:「車騎將軍過府議事。」

    聽說何苗來了,曹操知道自己身份多有不便,趕緊躬身告辭。何進恐是怕家醜外揚,也沒執意相留。出了廳堂的門曹操並沒有離開,見吳匡正挺胸抬頭把著門口,便衝他一揖,不聲不響站到了他後邊。吳匡這幾個月與曹操混得頗熟,料之是想偷聽,僅僅一笑置之,並不理會。曹操穿的是便服,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往門邊一站,誰看見也只能認為是普通的一個侍衛或令史,不會深究。

    何進並不出去迎接,少時間只見門口的諸侍衛列開,將車騎將軍讓了進來。只見何苗個子不高,相貌倒很英俊,舉止動作皆成體統,比何進要莊重得多。

    其實這個人與何進一點兒血緣關係都沒有,他本姓朱,是何後的母親改嫁朱家以後生的。而何進與何後也非一母所生,何進乃何氏嫡妻所生,如今已經亡故。何後與何苗的母親尚在,即那位舞陽君老太太。

    曹操注意到,何苗身後還不聲不響跟著另一個人。此人身穿一襲舊衣服,頭上沒有戴冠,以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子別頂,始終低著頭彎著腰,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落魄的氣息——正是十常侍之首的張讓。何苗對待張讓如同對待一個家奴,就讓他低著頭跪在當院,自己則整理衣袖邁步上堂。

    曹操恍然大悟:何苗一定是來給十常侍求情的,張讓穿得這麼寒酸是要博取何進的憐憫。

    只聽裡面傳來何苗緩慢的聲音:「小弟給兄長見禮了。」

    何進似乎沒有回答,足見他對這個毫無關係的兄弟十分不滿。

    「大哥,您最近可好,我怎麼瞧您瘦了呢?」

    「沒有啊,我吃得飽睡得著,不勞你費心。」

    「大哥,咱倆是什麼出身不用我說。想當初您就是老何家屠戶掌櫃的,我不過是南陽一個賭徒無賴,我無有著落的時候就到您家蹭吃蹭喝。如今您已經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小弟當年惹不起您,現在更加不敢與兄長爭鋒。」何苗的聲音頗為謙恭。

    「姓朱的!」何進從未把他看成是家人,「你嘴裡沒有一句實話,你當年是個無賴,現在還是個無賴。」

    「張手不打笑臉人,您又何必與我動怒呢?」何苗不氣不惱,「沒有外人,咱哥倆說說良心話。」

    「你小子有良心嗎?」

    「您別這麼說呀,嘿嘿……」何苗笑了,「好好好!你不信我的良心,您得信您自己的良心吧?您憑良心想一想,咱們當初都是貧賤之人,多虧了張讓、趙忠兩位內省之官,咱們才有今天的富貴,這您不能否認吧?」

    何進默然不語。

    「咱們受了人家的恩惠就應該報答人家,您不但不報答人家,如今還要殺了人家。這是怎麼了?您是不是怕過去的醜事傳出去叫人家笑話呀?」何苗笑道,「您再想開些,這年頭誰有勢力誰吃香的喝辣的,誰能笑話誰呀?」

    「你少說這等話,我可不怕人笑話。」何進氣昂昂道,「我是為了朝廷社稷才這麼做的。」

    何苗嘖嘖連聲:「你還為了朝廷社稷?你會寫這四個字嗎?你是不是天天跟那幫讀書人混在一起,讓他們給捧糊塗了?國家大事是那麼容易管的嗎?別忘了覆水難收,殺了那些宦官你可別後悔。」

    「這有什麼好後悔的。」何進反譏道,「你小子說我沒良心,你更沒良心,董太后是不是你殺的?」

    「是又怎麼樣?毒死那糟老婆子,不也是為咱家好嗎?她跟那個蹇碩差點兒把咱都害死。」

    曹操聽了一哆嗦:這還有意外收穫,董太后真是何苗派人害死的。

    「行!算你小子有理。可是我要殺宦官,你幹嗎了?你雖然不殺他們,可是你把他們的錢都詐走了,你現在家裡的錢快趕上府庫了吧?」

    「大哥,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你要是想要,一句話的事兒,我全轉給你都行!」

    「我不稀罕。」何進怏怏不悅,「廣廈千間臥眠七尺,我他媽有個地方睡就夠了。當年沒錢我也沒覺得苦,回去當個殺豬的我都不怕。」

    「你!你……你這是吃了什麼迷魂藥了?」

    何進歎了一口氣:「老三啊!我今天叫你一聲老三,就當你是我的親弟弟。我一不圖錢二不圖權,我就是想力所能及為朝廷辦點兒事。我今天掏心窩子跟你說,你不在乎你自己姓什麼,可我在乎!咱們老何家多少輩沒出過一個當官的,可如今咱倆又領兵又當官。而且這一當就是比三公九卿還大的官呀!咱他娘的都欺祖啦!」

    曹操憋著想笑,吳匡衝他擺擺手,示意他矜持。

    何進繼續往下說:「人活一輩子容易嗎?就不能給子孫積點兒德嗎?是啊,學竇武我做不到,咱肚子裡沒墨水,那他娘的也不能當梁冀呀!咱大外甥都十七了,咱倆還能在朝堂上蹦幾天?等他親政了,誰還能記得咱老何家?所以咱得趁現在積點兒德,好歹咱也在這個位子上。我前些日子想給我閨女求門親事,跟我那個長史王謙結親。人家不答應!為什麼?我是大將軍,人家一個長史都不答應。就是因為咱是大老粗,咱沒讀過書,沒學問,沒出身。咱倆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是咱兒孫可不能再這樣了!咱們為朝廷出點兒力,將來咱們子孫出了門橫打鼻樑子,說起『我是何遂高的兒子』那都高高興興,叫人高看一眼。兄弟啊,哥哥多想叫人看得起呀,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心呢?你怎麼就不知道上進呢?」

    這一席話只聽得門外的曹操心裡酸酸的。

    何苗卻毫不買賬:「行啦吧你,哪兒這麼多鹹了淡了的?我告訴你,真殺了宦官,咱家也沒有好日子過了,你也不好好想想!」

    「你瞎扯!」

    「你說我沒長進,我看你才沒長進呢!」何苗冷笑道,「宦官一旦沒有了,何人在宮中伺候你妹子?到時候咱們想找個傳話的人都沒有了。她們孤兒寡母等於叫人家看起來了。莫看現在這幫當官的叫你一聲大將軍,等宦官沒有了,他們就該反手對付咱了,咱的兵有人家管著,咱的筆叫人家攥著,到時候人家跟咱一翻臉,說什麼外戚干政有礙國法,咱還能怎麼辦?派兵派不動,下令人不聽,太后都讓人家控制著。他們再合起伙來找個有頭領的官出來一招呼,人家君是君臣是臣治理天下了,咱就讓人家趕出洛陽啦!」

    何苗幾句粗話不亞於至理名言,曹操聽罷才想明白,袁紹之所以誆去假節之權,就是為了除去宦官之後,轉手對付何家。

    「我認了!」何進賭氣道,「大不了回南陽,我不當大將軍又怎麼樣啊?」

    「你不想過好日子,我還想過好日子呢!」

    「你已經撈了那麼多錢,還不夠你過好日子嗎?」

    「我他媽是想避禍。」

    這哥倆爭執起來,剛開始還聽得懂,後來就都是南陽土話了。張讓跪了半天了,這時候見他們兄弟吵架,慢吞吞爬進了廳堂:「兩位國舅爺別吵了,都是老奴們的錯,求你們開恩饒了老奴們吧!我們都這把年紀了,錢也都沒了,大將軍就放我們一條生路吧……」說罷,這老閹人哭起來,似乎不像是假裝的。

    「天下洶洶,就是因為你們。」何進歎了口氣,「唉……老百姓也好,當官的也罷,有不恨你們的嗎?你們都把天下人得罪盡了!如今丁原兵至都亭,董卓也殺到河南了,你們趁早出宮,有侯位的就國1,沒有的回家老實待著去吧。」

    「你就不念他對你的恩德了嗎?」何苗又提這話。

    何進不耐煩道:「我念恩德的人多了,豈止他一人?當初蹇碩要害我的時候,多少人幫了我的忙?那邊我還欠著人情呢!」

    「你……大哥!大哥!你回來呀!」何進似乎是回轉後堂了,曹操不再聽下去,朝吳匡拱手道謝,信步向幕府大門走去。臨出去的時候他張望了一眼:何苗正抻著脖子罵何進,張讓則跪坐在地上,哭得跟個淚人一樣。禍國殃民的老閹賊,現在才知道哭,太晚了!

    何進這個猶豫不決的人總算是徹底下了決心了,宦官一出宮,有袁紹、王允磨刀霍霍等著他們呢。到時候甚至不再需要什麼贓罪,憑袁紹假節的身份,見面一殺就全都了結了。曹操心裡泛起一陣輕鬆,不管袁紹誅殺宦官以後怎麼打算,至少這一兩天可以稍微輕鬆一下了。

    就在曹操放寬心的時候,弘農與河南交界上,奉命喝止董卓進軍的種劭卻不甚輕鬆。西涼兵不聽詔命想要繼續前進。最後種劭也撒開野了,把佩劍拔出來,擋在大路上扯著嗓子一頓喝罵,總算是控制住了那幫羌胡之兵。董卓懾於種氏在西涼的威望,不得不駐兵弘農夕陽亭。

    即便如此,這個距離在曹操看來還是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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