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不去控制我們自己的大腦,甚至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我們可以控制我們的大腦,我們就只能被我們的大腦所控制。讓我們先描述一個日常生活中特別常見的場景。
或許是因為考試臨近,或許是因為工作需要,你現在必須把一本書讀完。這本書當然不可能是言情小說,可以一目十行地看;它需要你認真閱讀並理解,它甚至可能需要你根據它所陳述的原理或者規則而進一步創造一些什麼才算是真正的習得。
經過一番掙扎,你終於決定「正式開始」!你做到你喜歡的沙發上翻開某一頁開始看。過了一會兒,你突然覺得自己非常渴,所以出去找水喝。打開冰箱順手拿出一瓶飲料,倒到杯子裡。剛喝一口,一下子想起來,不對,你不應該喝這種帶糖的飲料!真是的!都是你媽媽不好,無論說多少次,她都不會記得把帶糖的飲料和不帶糖的飲料分開放。於是,你跑到你媽媽的臥室裡,與她理論了一番,最終發現於事無補,只好悻悻地回來重新整理了一下冰箱。
你重新回到沙發上,接著看你的書。看了一會兒,你換了個姿勢。巧的是你不小心壓到了電視遙控器,電視一下子亮了。這個節目主持人恰好是你最喜歡的,哇,今天她穿的這個裙子太漂亮了!不過,今天的話題怎麼這麼無聊?!你不由自主地還是看了一會兒這個節目,又順手用遙控器翻了翻其他的電視台……幸虧這個時候,一連幾個電視台都沒有什麼好節目,你才有點失望地想:現在的節目真的很無聊!還不如看書呢。
嗯?怎麼這麼渴?你這才想起來,你剛才整理完冰箱之後,把那杯含有糖分的飲料放在你媽媽的桌子上了,而那之後,你卻忘了重新給自己倒一杯不含糖分的飲料,直接回到沙發上了。於是,你起身去弄點喝的。喝了兩口,你突然想起來你現在正喝的飲料,是你最喜歡喝的。第一次跟你前男朋友約會的時候,他請你喝的就是這種飲料……唉,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幹什麼呢?
手機響了,一個短信。一個朋友,問你在幹嗎?你沒好意思說你在學習;你只是含混地回復說,你病了,在家休息呢,不想出去……你又回到沙發上。想了想,還是換一下背景音樂吧,現在這個太傷感。於是,你扭身換了張CD,然後重新坐好,開始看書。過了好一陣子,你突然發現你剛剛在發呆,於是打了個寒顫。然後,你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表,天哪,一個小時這就過去了,可是你連一頁書都沒看完呢。
上面這個場景是不是非常熟悉呢?我講的肯定不是你,但你也肯定知道自己曾經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你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麼?答案是你的大腦太活躍了。一個人擁有活躍的大腦原本是好事,但是,在很多的時候,也可能是壞事——就像你前面看到的那樣。你的大腦非常活躍,並且你的注意力最容易接受它的指令;所以,甚至在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它在不停地操控你的注意力。然後,你就這樣輕易地被你的大腦所左右。
你可能要掙扎很久才能真正明白這個道理:你的大腦並不是你,你的大腦是(屬於)「你的」大腦。儘管你用它思考,好像它在指導你的行為,但是,你要明白你不應該隸屬於你的大腦,而應該是你擁有你的大腦,並且應該是你可以控制你的大腦。
這是個僅僅用語言文字很難說清楚的事兒,不過,如果我給你一兩個例子,你馬上就可以弄清楚。不知道你看過那部著名的電影《美麗心靈》(ABeautifulMind)沒有?電影裡的主人公約翰·納什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是歷史上第一個廣為人知的「用自己的精神戰勝了自己的精神病」的人。換言之,納什通過掙扎學會了控制自己的大腦,不再為自己大腦中的幻覺所控制。
另外一個經典的例子是著名的心理學家維克托·弗蘭克。他的父母、妻子、兄弟都死於納粹魔掌,而他本人則在納粹集中營裡受到嚴刑拷打。有一天,他赤身獨處於囚室之中,突然有了一種全新的感受——他突然想明白,「即使是在極端惡劣的環境裡,人們也會擁有一種最後的自由,那就是選擇自己的態度的自由。」
讓我們換一種說法,那就是在幡然醒悟之後,弗蘭克終於明白了自己其實可以控制自己的大腦,而不是被自己的大腦所左右!於是,在最為艱苦的歲月裡,他選擇了積極向上的態度。他沒有悲觀絕望。相反,他在腦海中設想,自己重獲自由之後該如何站在講台上,把這一段痛苦的經歷講給自己的學生聽。憑著這種積極、樂觀的思維方式,弗蘭克儘管身處牢獄,卻竟然可以讓自己的心靈超越了牢籠的禁錮,在自由的天地裡任意馳騁。
這就是所謂的運用心智獲得解放。不再讓自己成為自己的大腦的奴隸,而是選擇翻身做主人。我清楚地記得自己突然想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渾身發冷的感覺。與其說這是「失而復得」,不如說是「重新來過」。很小的時候,聽老崔嘶喊,「不願離開,不願存在,我想要死去之後從頭再來!」當時聽得我一身雞皮疙瘩,明白那是一種無奈,誰都沒辦法從頭再來,更何況對一個不相信輪迴的人。可是,當我突然意識到我竟然可以(也根本就應該)控制我自己的大腦的時候,我覺得我居然不用死就竟然可以從頭再來,比較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