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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曉詩家的藍色小樓在紅磚白磚為主色調的樓房之間,鶴立雞群,格外醒目。韓江林心想,這倒代表了蘭家在白雲的地位和性格,張揚而顯擺。他走近青色石塊砌成的圍牆門,小洋樓上傳出悠揚的鋼琴曲,一股莫名的欣喜像春天的山洪,把因焦慮和思念累積起來的鬱悶一掃而光。鋼琴曲又重彈了一遍,這是《金蛇狂舞》的曲子,簡潔而歡快的旋律。他不明白彈奏者為什麼再三重複彈奏這首曲子。是不是蘭曉詩心如亂麻,極不平靜,彈奏簡單歡騰的曲子排解心中鬱悶?
韓江林按響了門鈴,樓上的鋼琴聲停止了。一會兒,門輕輕打開,門框裡站著一個年紀與韓江林相仿的英俊青年,西裝革履,頭髮打了摩絲,油光可鑒,呆滯的眼睛盯在韓江林臉上,像一把刀子穿透了他的脆弱自尊。英俊青年冷冷地問,你找誰?
韓江林像一個被現場逮住的小偷,舌頭發僵,請問蘭曉詩在家嗎?
曉詩不在家。年輕男子怒氣沖沖,厭惡韓江林破壞了他的情緒。
曉詩到哪裡去了?韓江林壯著膽子問。
砰!年輕男子狠狠地摔門關上,差一點砸上韓江林的鼻子。韓江林看著緊閉的大門,心底擴散出一股失敗者的低落情緒。
韓江林離開蘭家,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溜躂,責備自己輕率,好幾年不見,不知道蘭曉詩變成了什麼樣的人,她剛見過幾次面,幾句暖心的話就讓他鬼迷心竅。蘭曉詩有那麼好的家庭背景,又是北大碩士畢業的絕色佳人,所謂才子佳人,佳人同樣要選才子相配。蘭曉詩怎麼會看上他這個沒有背景沒有地位,更無驚世才華的平常人呢?韓江林自視長相不差,英俊青年在外表上已經勝了韓江林一籌。從才華上說,背後還有像博士這樣有留洋背景的情敵。蘭曉詩名花有主,為什麼還要假惺惺地欺騙自己呢?
韓江林好像掉進了冰窟窿裡,心兒在黑暗深淵痛苦掙扎,覺得縣城不是自己呆的地方,正想坐車回南江去,忽然接到吳傳亞的電話,要他到縣紀委一趟。韓江林以為有什麼好事,一溜煙跑到縣紀委,吳傳亞正在寫材料,韓江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在幹什麼,領導?
吳傳亞用一種陌生而嚴肅的神情看了他一眼,說,韓鎮長,請坐。指了對面看報紙的女人一眼,說,這是游書記,有事找你。
游國鳳抬頭看了韓江林一眼,說,請坐,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調查。
什麼案子?韓江林心裡一驚。
游國鳳肅然地看著韓江林,我們掌握了相當的證據,在案件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在規定的時間內,不能離開指定的地點。
你的意思,是要對我雙規?
游副書記嚴肅地點了點頭,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組織的意思。